他一定是想多了。
喊阿姨的功夫,温希手机又响了,再拿起来,还是温言修的短信。
【要一起去公司吗?我在外头等你】
温希撩眼皮,温言修的车子出了大门了。
【不去。】
扣上手机。
儿子又养不成,温长瑞并没什么感觉,毕竟,他就是丧偶育儿本偶了,连象征性的失眠都没有来一晚,睡的贼香!
楚碧柔这心里倒挺不是滋味的,这不,一晚上都没睡好。
眼下两团乌青有鸽子蛋那么大。
起了个大早,但是一想到昨晚温思明那杵人的目光,也没敢早早就过来,生生憋到这个点才来看看。
正巧遇上陆玺在外面带他晨练。
夏天的早晨,太阳也烈,小家伙腿叉开,下盘往下蹲,额上汗珠闪着光,汗渍的衣服黏在身上。
啊!
这么小的人,太辛苦啦!
楚碧柔母爱空前泛,滥眼眶子都红了,“一一。”
“妈!妈妈!呜呜呜妈妈!”
马扎也中断了,楚碧柔托着温一一的屁股抱起来,“么么么么”一阵狂亲,“乖,早饭吃了没~·”
“没有。”温一一委屈巴巴的。
楚碧柔:“练的都是什么东西!一一又不指望以后去卖艺杂耍!”
“怎么能不吃早饭就运动。”
陆玺捏捏眉心,果然,今天的晨练废了。
楚碧柔抱着温一一往餐厅去。
陆玺跟在最后头进来,温希目光越过前头两人,端着牛奶杯问陆玺,“过来一起吃早饭?”
陆玺:“……”真吃不下了!
温思明在外头看见楚碧柔的时候就回书房去了,楚碧柔见老爷子不在,舒了一口气,自如多了。
喊了阿姨添两幅碗筷,她要和儿子一起用爱心餐。
说是一道吃饭,其实还是楚碧柔喂温一一。
温一一:“还有电视。”
“对了哦,宝贝还要看动画片,”楚碧柔喊了阿姨,“把电视打开。”
温一一迈着小腿就走到了电视面前,楚碧柔端着碗,喂一勺馄饨,“小祖宗,我可真是欠你的。“
温希下巴指了指电视机前两人,“刚刚马扎做完了吗?“
陆玺摇摇头,“被打断了。“
温希,“妈,碗放下,你回去。“
楚碧柔像是看仇人:“我说你到底当不当我是你妈,他是你弟!我……”
“不当!”温希直接打断了她,关了电视,“你看是你自己走,还是我去喊爷爷?”
这个真是楚碧柔的死肋了,被制的死死的。
温一一见楚碧柔又要走,肥圆的小身子朝地上一躺,眼泪就来了。
又来!
这和昨晚的情况又不一样,温希制止所有人,“谁都不许理他!”
“给他哭!”
“你,立刻走,”温希同楚碧柔说:“过一周,温一一立住规矩了再来。”
温一一躺在地上越发嚎的大声。
阿姨们噤声做自己的事情。
温思明摇摇头,找了两块棉花塞进耳里,处理公务。
温希抱了一束花,光着脚丫子,坐在地摊上剪花插,一副嚎叫声影响不到她的模样。
陆玺看了一眼温希,目光转到窗外,楚碧柔踹了外面的花坛一脚,又抬着脚跳了半天。
叹息一声,走到外头,拨通了齐圆的电话,“想带个人去个地方,你帮我打个招呼……”
齐圆顶着温希特助的身份,国内这一块的关系通道都是他在走,听完陆玺的意思,说:“小意思。”
打完电话,陆玺进来,走到温希身边,“你妈昨晚给我的。”
温希:“?”什么东西?
拿过来一看,豁!
出手够大方的,足足五千。
“她是什么意思?”
陆玺照实回答,“担忧你的婚事,怕你被男人骗,想加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吧。”
“白操心了,”温希颠了颠钱,想起偶像剧里惯用的,给你500万,离开我儿子……笑的肚子疼,端起茶杯,“哪个男人能看上我这么生猛的,还门当户对,切~~她怎么想的,”
陆玺眉头皱起来,“你认识的男人眼这么瞎吗?”
温希看了陆玺三秒,噗嗤笑出声。
扬了扬手里的茶杯,“你说的是,可不是眼瞎吗。”声音带了点愉悦。
陆玺就着嚎叫声,捡起一本书,规律的翻着书页。
温一一哭了半天,发现无人理会,他自己站了起来!
跑到陆玺身边哭!
陆玺换了个方向翻书,温一一也调整了方向,再次转到陆玺面前。
“我饿了。”扎了一会子马步,又哭了这么久,可不得饿吗!
陆玺过了三秒,合上书,撩起眼皮看过来,“知道自己错了吗?”
温一一眼里还含着泪:“知道。”
陆玺:“那你说说,你错在哪了?”
这其实就是小孩顺着大人的话说,小孩哪有什么是非观,都得靠大人教。
更何况,爹妈从没教过,温一一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圆嘟嘟的脸,乌溜溜的黑眼珠,含着泪珠看过来,茫然又可爱。
人类幼崽啊!
端的是人畜无害的外貌。
陆玺见他不懂,就耐心的教,“不可以坐在地上哭,”手指点他嘴巴,“人的嘴巴有两个用途,一个是吃饭,一个就是说话,以后有什么想法,用嘴巴说。”
温一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我要吃饭。”肚子叽里咕噜叫了一声,“饿饿。”
小男生用叠词……陆玺噗了一下,“你刚刚做错事情了,得认完错才能吃饭。”
温一一大眼睛扑闪,他不是已经认过错了吗!
陆玺一指坐在地毯上的温希,“那是你姐姐,你昨晚咬了她一口,刚刚哭喊又吵到她了,要去给姐姐道歉。”
温希听见这话,瞧了一眼手臂,昨晚咬的痕迹今天已经淡去很多了,现在只有浅浅一点印记。
温一一说:“她不是姐姐,她是坏人。”就是她,分开了自己和妈妈。
陆玺敛眉,虽然温一一小,这话可能听不懂,但是陆玺还是觉得有必要教给他,“真正的坏人只会打你,揍你,不给你饭吃。”
“由着你做个熊孩子,被所有人讨厌,那也不是真正的对你好。”
对温一一来说,分开他和妈妈,跟打他,揍他,不给他饭吃的都是坏人,并不理解温希和坏人有什么区别。
但是他懂被人讨厌是什么。
是小区里,他拿着玩具,想和小伙伴一起玩,别人说:“那是情妇的儿子!”
“我不跟你做朋友。”
爸爸指着他说:“你怎么这么蠢!连个饭也吃不好。”
见小胖团子不理解,陆玺又道,“不管你姐姐是好人还是坏人,你咬了你姐姐,躺在地上撒泼哭都不对,你做了不对的事就要跟姐姐道歉,姐姐原谅你了,你才能吃饭。”
小孩子,你在逻辑上说服他,多数的孩子还是能听懂的。
“对不起。”蚊子是的,跟温希说。
他还很高傲的不喊姐姐。
温希剪断一根枝桠,“没听见,大点声。”
温一一腮帮子鼓的像青蛙,“对不起!”
温希:“再说一遍。”
温一一很大声了,“对不起!”
阿姨见一场闹剧散了,很有眼色的端了早饭上来。
是温热的,温一一拿起勺子就开始吃了,陆玺又道:“要跟阿姨说谢谢。”
幼儿园里,老师也教过,要说谢谢。
但是,为什么要跟阿姨说谢谢?
温一一背楚碧柔的原话,“保姆伺候我是应该的,她们拿钱。”
阿姨好想翻白眼!
这熊孩子,真欠揍!
陆玺:“这是她们的工作,拿了工资的,但她们和你一样,都是人,工作尊严应该被尊重。”
阿姨顿时好感倍增!
这小伙子,人长的好看素质还高。
说的话怎么那么让人舒服呢。
温一一同阿姨道:“谢谢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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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碧柔对温希怀着一腔幽怨的离开老宅,这个女儿未免也太不懂事!
分明是还在记恨她当年失察,被保姆虐待的事。
她怎么就不知道体谅她这个妈妈。
她怀温希的时候虽然已经是二次婚姻,可也不过18岁,她那时候还太小,又突然过上了暴富的生活,温长瑞又不着家,她那时候虽然嘴上表现的不在乎,可家里除了阿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空虚寂寞啊!
难免多逛了几次街。
要怪就怪那保姆太会伪装。
再说,她也不拼死让她投了个好爹,有好书念着,大学上着,她怎么就不知道感恩呢?
她一搬出去,十五年不曾回来,不叫她一声妈,这种惩罚还不够吗?
现在,又要把她儿子抢走。
她就是故意的!
楚碧柔委屈的连午饭都没了胃口。
在床上挺尸,到了一点左右,竟然接到了陆玺的电话。
“你是那死丫头派来做说客的吗……那地方有什么好去的,这不是咒自己弟弟吗……”
最终……楚碧柔还是去了。
楚碧柔运气……挺好,到的时候,正巧赶上新收进小孩的场景。
犯事的小孩,母亲,两人都哭的惨,跟生离死别是的。
上头打了招呼的,接待的警员也挺客气,陆玺便问警察,“这孩子犯了什么事?”
警察见的多了,讲的没什么情绪,是个十六的少年,喜欢上同学,人女孩不答应他的追求,就用汽油烧,人女孩毁容了。
陆玺掏出一盒烟递给警察,悄声问,这家什么背景。
警察暼头看看左右,又压低声音,附耳过来,“是官二代,父母都是当官的,这女的还是局级呢,肥差。”
楚碧柔诧异,看那女的扒拉儿子都趴到地上了,很没形象,衣着又普通,还以为是普通人。
原来还是知识分子呢!
啧!
读的书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怎么教的孩子,楚碧柔心说。
浑然没想到,自己是怎么惯的温一一。
进去,少管所里头都用高高的电网围起来,一帮子半大的孩子,脸上还都是稚气,不管是站姿还是坐姿,都被管教的板板整整,一个个面色阴郁,想到这些少年干的都是杀人越货的事,楚碧柔总觉得他们面目可憎。
这里像是笼着阴霾,即便此刻大太阳罩着,也有种脊背发寒的感觉。
再出来的时候,女人还在懊悔的哭着,嘴里念叨着,“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惯孩子……”世上哪有后悔药。
陆玺又带楚碧柔去了一个很贵的酒吧,正是那些用钱买快乐刺激的富二代场。
大一点的十七八,小一点的十五六,楚碧柔都担心他们喝死。
细微观察,三观正,积极阳光向上的孩子有共同之处,被宠坏了,和长歪了的孩子都有共同之处,褪去自己孩子的滤镜,连楚碧柔都很容易辨别出哪个是从小就是熊孩子。
当陆玺问楚碧柔:“你觉得一一身上的那些坏毛病还是小事吗?”
楚碧柔愕然,说不出话来。
光说温一一身上打滚,吃饭这个习惯,她就治不了。
陆玺又说,“如果我是你,上头有个这么优秀的女儿,只会恨不得小儿子跟她多亲近,姐弟俩都出色,你什么都不用付出,你有什么好怨恨的?”
楚碧柔当然也愿意温一一出息,“可是,小希那死丫头冷心冷清,要是一一以后和小希一样,跟我不亲,那我这两个孩子不全白生了吗?”
陆玺眉头皱了皱,“你又不是见不到了,距离才产生美,恶人都由旁人来做,你只负母慈子孝,有什么不好?”
楚碧柔眼睛一亮,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也是啊!
思想一通,楚碧柔也不郁闷了,腰不酸腿不痛,走路都有劲了,“那一一就放在老宅养着吧。”
陆玺:“如果我是你,我会换个角度去思考。”
“算起来,温家以后很大可能是大小姐当家,你跟叔叔都是靠着女儿过日子。”
“为什么你知道靠老公过日子就要适当隐忍,适当讨好,到你女儿这里,却总是抱怨她不孝顺呢?”
“你觉得她是女儿,她欠你的,就应该给你养老,可是,她要是不想,你能拿她怎么办?”
“她以后存心克扣你的零花,你又能怎么办?谁能给你做主?”
楚碧柔哑然。
陆玺又问,“你说她对你冷心冷情,你有为你做错的事,亲口向她道歉,忏悔过吗?”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豪门公主的第19天
陆玺说的自然是温希小时候被保姆虐待的事。
楚碧柔咋舌, 那件事她都知道错了呀。
况且,她是大人,当妈的怎么能向孩子认错?
这事都多少年了,不是早就默契的揭过去了。
这么久了, 温希恐怕都不记得了。
陆玺问, “为什么不能向孩子认错?”
人其实是这样一种动物, 受到伤害, 一定要有一个正式的道歉, 别小看那简单的话, 如果没有,那些伤痛会在心里堆积,发烂,发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