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满天飞雪,风一吹,牵动着少年的发带,还有少女的裙摆。
头被转得有些晕了,李思念连忙说,“长生,你快放我下来。”
乖乖听话,敬长生将她放下来,只是手还按在她腰间不肯松开。两人的鼻头被冻得通红,敬长生用鼻子去蹭蹭她的鼻子。
这般亲昵的动作在外实在大胆,李思念心脏扑扑,忍不住往后缩,“好多人呢。”
琥珀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敬长生认真道:“哪有人啊,只有李思念。”
纵使人潮如织,在他眼里,天地间仿佛也只有他们二人而已。
看出敬长生又想亲她,李思念把糖葫芦塞进他嘴里,狡黠地笑笑,“好吃吗?”
“宁愿李思念亲一亲我。”嚼着酸酸甜甜的糖葫芦,敬长生有些闷闷不乐。
他看出来了,李思念是不想让他亲才把糖葫芦塞他嘴里的。怎么可以这么坏!
“啊,那你是觉得不好吃?”李思念嗔怪着问。
“没有没有。”敬长生连忙解释,“很好吃。”
这才对嘛。
“再吃一颗?”
“嗯。”敬长生笑着点点头。
可是当她把糖葫芦递到他唇边时,他却绕过糖葫芦,在她唇上蜻蜓点水一啄,“糖葫芦有点酸,这个比较甜。”
好看的琥珀色眼眸弯成一双月牙,长睫落下阴影,他得意地笑着,像是一个偷吃到糖果的孩子。
波光流转的眸子也似是会说话,像是在提醒她,你躲不掉的哦。
她也没打算躲来着。唇上还留有柔软的触感,李思念也咬住一颗糖葫芦吃进嘴里。
可咬开山楂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
岂止是有点酸……
到底是哪个无良商贩会卖这种酸得掉牙的糖葫芦啊,就算裹了糖壳也又苦又涩,酸得倒牙!
秀眉紧蹙,李思念简直想吐出来,搞不懂敬长生究竟是怎么面不改色地把这颗糖葫芦吃下去,再信誓旦旦地跟她说好吃。
正当她在心里疯狂骂娘时,两片柔软的薄唇又覆上来。一朵雪花飘至交错处,因炙热的温度瞬间融化,顺着嘴角流至下巴,再滴答落下。
嗒——
“现在有变甜一些吗?”琥珀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满眼期待。
只是浅水一点,怎么会尝出味道呢?不过好像确实没那么酸了,因为注意力从舌尖转移到了嘴唇上。
柔软,还有一点痒,湿热的舌尖又轻轻在她唇上舔了舔,似乎还未餍足,留在原处打转。
彻底不酸了,舌头已经麻木,仿佛失去味觉能力。
他似乎是想进去,只不过李思念咬着牙关。
“还可以更甜一些,李思念不想尝尝么?”他认真地说。
少女粉红的樱唇看一次便想要亲一次,怎么亲都亲不够。
“已经不酸了,可以了!”
心脏砰砰跳,李思念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连忙双手抵住他胸口,把他推远一些。
那双琥珀色的眸中含情,像是一颗石头掉进平静的冰湖,冰破了,荡漾起圈圈涟漪。情到浓时,便情不自禁。
猛然想起,如今还在外面呢,那还尝个屁啊!
这般黏腻,未免太过惹眼。想到这里,李思念立刻变成颗熟透了的西红柿啊啊啊啊啊。
脸已经丢光丢尽,李思念认命般地将额头磕在他胸口上。请问现在还有机会挖地洞钻下去吗?
周围忽然变得安静,静得能听到雪落的声音。还有少年极其小声的嘀咕,他说,“可是我还没亲够呢。”
够啦,已经够啦!感觉到自己耳朵正在不断发烫,李思念赶紧说,“雪太大,先回去吧。
-
虽然是初雪,但这雪却下得反常地大,簌簌落下没有停止的迹象。看到是要下一夜。
洁白的雪花已经为大地编织一床薄薄的地毯,竹屋的屋顶也带上白色的假发,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毛茸茸,十分可爱。
李思念生活在南方,那里并不经常下雪,即使有雪也是雨夹雪,像这种一两个时辰便能盖地毯的场景对她来说十分稀奇。
方才在大街上她还能克制,可现在回到竹屋,本性便完全暴露。
弯腰捡起一堆雪,在手里团成球,然后再朝敬长生扔过去。
“哈,看招!”
这可是北方孩子才能享受的打雪仗啊,天哪!她现在超级兴奋!
雪团轻轻地砸在少年的肩上,然后碎开,纷纷散落。他看上去有些好奇,又有些疑惑,这是在干什么呢?
不过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装着的更多是爱慕。
刚才李思念跳起来扔雪团的模样,真的好可爱啊,像是只生机勃勃的小兔子。
所以小兔子现在是在陪他玩?
“长生,你还愣着干嘛呀。”李思念说着又扔去一颗雪团,“再这样下去,你就等着认输吧!”
好有趣的样子。敬长生学着她的模样,也在手上团出一颗雪球,朝她扔过去。
两人你来我往,瞬间闹成一片。
闹得有些累,李思念鼻尖被冻得通红,可背上却出了很多汗,她扶着敬长生的胳膊,微微喘着气。
“好玩吗?”
“嗯。”少年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从小到大,没有人会同他追逐打闹,也不会有人陪他这样玩耍。
少女走过来靠在他的身上,完全卸下防备。可是,没想到吧,他手里还剩下一颗雪球呢!
表面纯良,心底却在狡黠地笑。怕雪球近距离直接砸脸会疼,所以敬长生把那颗雪球揉碎,然后很突然地洒在李思念脸上。
这是少年的恶作剧。
着实被吓了一大跳,李思念直接惊叫一声跳起来,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现在是中场休息,敬长生你耍赖皮!”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怒吼。
少年却狡黠地朝她吐了吐舌头,像是在无声地说,来追我呀。
追就追,谁怕谁!
如果敬长生真想跑,李思念大概是追不上,可是她知道,敬长生不敢跑太远的,万一跑得太远,没看到她该怎么呢?
所以敬长生跑得很慢,李思念轻而易举就追上了。
把他摁倒在地,坐在他身上,伸手就要去捏他的脸。这是惩罚。
可是两只手腕都被捏着,交叠在她胸口。敬长生一用力,她就被拉过去了,整个人压在他身上,四目相对。
雪花静静地飘,她好像能清晰地听到二人的心跳。
敬长生歪着头,也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好像在说,看你还有什么办法。
她现在算是没辙了。
“你学坏了。”李思念忿忿不平地嗔怪道:“跟谁学的?”
这个问题敬长生想了想,然后若有所思地说,“跟李思念。”
啊,混蛋,这人还栽赃诬陷!
也罢也罢,她这人心胸宽阔,向来不跟混蛋计较。而且现在距离这么近,又是以这种女.上.男.下的状态,怪让人不好意思。
“外面好冷,我要进去休息了,你放开我吧。”
敬长生倒也听话,听她说冷,当场便松手。
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转过身往回走。但是没想到吧,她手上还捏了团雪球呢!
身后是敬长生踩雪的脚步声,李思念在心里默数,然后突然转过身将雪球砸过去。
可敬长生反应到底是快,用手臂一挡雪球便碎掉了,完全没有跟那张小白脸来个亲密热吻。
哎,真可惜。
正当她为此事感到气愤时,身下一空,敬长生拦腰将她抱起,“不是说冷?我带李思念回去。”
李思念眯眼打量他,“你不会突然把我往雪堆里扔吧。”
闻言,敬长生作出思考状,然后恍然大悟:“好主意,还是李思念厉害,我都没想到。”
来真的?
“不要!”李思念连忙环住他的肩膀,警告道:“我是不会松手的,你要是敢把我扔出去,我们就一起掉进雪堆里!”
我是不会松手的。敬长生在脑中反复回味着这句话。
李思念真好啊,她说她不会松手呢。那就永远都这样抱着他吧。
“嗯。”他用鼻尖去蹭蹭她的脸,不知是在撒娇还是在宠溺。
屋里烧了一炉炭,比屋外暖和。摸过雪后的手会发热,李思念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变成小火炉,敬长生正抱着她取暖呢,他身上好凉。
如今李思念发现一个问题,现在大概很难像之前一样,用盖着棉被纯聊天的方式睡觉。
简直太不老实了,到处乱摸,她只能很羞愤地将他的手按住。
“长生不困吗?我都打哈欠了。”于是李思念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
这个年纪的少年,精力旺盛得超乎她的想象。本来想着,不理他就好了,很快就会消停。
然而敬长生却十分执着,伸手拉一拉她的衣袖,再推一推她的肩膀,跟她撒娇。
人只有在察觉到被偏爱的可能性时才会撒娇。
怎么又不理人了呢?
“李思念连看都不看我。”少年的声音可太委屈了,甚至带着哭腔,“我这样子,是不是很难堪?是不是让你觉得恶心了?你是不是不喜欢这样?”
一连三个问句,一时让李思念有些无措,连忙转过身,正好对上少年亮晶晶的眼眸。
琥珀色的眸子蒙上一层雾气,眼尾泛着淡淡的红,她张嘴想做些解释,却听敬长生先开口说:
“我也不想这样。”少年的声音压得很低,然后情绪又逐渐激动,“可是我控制不住,我没让它立起来,它自己起来的!”
直白的话一个字一个字钻进耳朵,李思念耳根发烫,连忙说,“不是的,没有觉得长生难堪,也没有觉得恶心,更没有不喜欢长生,这很正常,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虽然每一句话都是事实——本来就是嘛,正常的生理现象而已,但是每一句话说出来,李思念还是觉得烫嘴,说到最后,竟有些难以启齿。
“真的?”琥珀色的眼睛惊喜地看过来,雾气弥漫。
“真的!”李思念用肯定的语气说。
“每次它这样时,我都很想很李思念欢好。想亲一亲你,把你身上的衣裳全部脱掉,然后……唔。”
李思念捂住他的嘴巴,“不用再说了,我知道这些。”
“那李思念帮帮我吧。”他覆在她耳边悄声说,然后捉住她的手。
夜已深,终于结束,窗外还在飘小雪。
好消息是,敬长生已经抱着她缓缓入眠;坏消息是,她又被弄脏了一条裙子。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念长生(九)
天气放晴, 冬日的太阳一点都不毒辣,每一丝光线都温暖而可爱。
插在苗圃里的蒜瓣已经抽出绿油油的嫩苗,只是现在温度降低, 绿苗生长得十分缓慢,仅仅只是冒出尖尖的头。
由于目前跟系统处于决裂状态, 为了能回去,李思念只能自己行动找办法。她开始泡在书籍里, 特别是旁门左道的书, 总觉得或许能在这些书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不过,她都快把这些书翻烂了, 还是没能找到一丝有用的消息。难道应该走出去多听听走江湖的说书人说书?
这种不同于往日的行为很快被敬长生敏锐地发觉。
“李思念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
暂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李思念只能选择回避。本来想着自己能顾全一切, 但现在发现, 她没那么大的本事。
连忙摇头,“没有,就是感兴趣。”
敬长生随便从地上捡起一本, 琥珀色的眸子快速扫两眼, “这是骗人的,江湖骗子才看的东西。”
虽然小病娇认的字不多,知道的常识也不多,但跟术士有关的东西,却无比精通。
“骗人的?”
那本书上写着, 茅山道义,名字看起来牛逼哄哄, 没想到却是挂羊头, 卖狗肉。难怪书上还写着教人找媳妇儿的办法。
“既然不是什么正经书, 就拿去垫桌角吧。”李思念继续一本一本挨着翻书, 一页一页仔细阅读,最近她淘了不少书回来。
“可以问我。”敬长生有些闷闷不乐。
说好冬天要陪他出去晒太阳,现在却窝在书房里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书。难道他还没有那些书好看么?
他走过去,抽出李思念手里书,丢掉。
说得也是,李思念转念一想,在那方面,敬长生懂的或许比这些书要多得多。
只是,如果向他透露出一些消息,会不会被他捉住小辫子呢?
虽然小病娇有时候看着又呆又一根筋,但更多时候,他敏锐得像是一只鹰。
为什么不敢告诉他真相呢?她从哪儿来,为什么到这里来,之后要往哪里去。
一层一层剖析,像是一把刀划开光滑的皮肤,露出血淋淋黏糊糊的组织。这会很痛。
还是再等等吧,之后再找机会。李思念谨慎地想。
“长生知道什么是命盘么?”
她没有提到上官钦,也没有提到上官钦说她没有命盘这件事。
或许这个命盘,会是一条回去的线索。
“命盘……”敬长生挠挠头,他似乎有些不清楚这该怎么解释,毕竟这解释起来会十分复杂。
可仔细一想,虽然他可能会解释不好,但李思念那么聪明,肯定能听懂他说的话。
在敬长生从南到北再由西到东说完后,李思念终于理出以下几个关键点。
每种生物都有命盘,命盘记录命运,可以通过观察命盘,预测一个人的未来。不过预知天命的人会受到相当大的反噬,如果向外透露,会暴毙身亡。
琥珀色的眼睛看过来,静静地看着她,“李思念没有命盘。”
他凑过来,直视她的眼睛。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冰湖破裂,碎冰被汹涌的湖水推到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