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简唇角挂着浅笑:“应该是。已经让人去查了。这事儿我家老爷子很快就会知道,要不了多久,桑老爷子也就知道了,让他们去办吧。”
桑怀柔闻言也不应声,反而怪异的笑着,就那么盯着裴简,不吭声。
裴简扬眉,很快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误。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桑怀柔称呼了一句“小十七一脉”。
这是从前姐弟俩微服私访民间时,桑怀柔对太子的爱称。
裴简不应该知道这些,对此淡定的只可能是裴源明。
想清楚这层关系,裴简的表情依然很淡然,反问回去:“你是有什么怀疑吗?”
他不接招,桑怀柔也不气馁,换了个坐着的姿势道:“只是觉得他们盯梢这么久,想必已经调查过你是谁。”
“知道你的身份,还敢这么胡作非为,依我看,这些人是巴不得裴家和桑家都受到牵连。”
桑怀柔没再继续延展这个猜测,反而将身体的重心转移到左手,探着身子前倾,靠近了裴简一些,仔细端详。
裴简此时半靠着床头,盖一层薄被,睡衣上身扣的松松垮垮,正是桑怀柔的手笔。
他笑起来比平常少了几分精气神,虚弱道:“怎么,不放心?还要检查一下伤口足不足以让我今晚暴毙?”
桑怀柔挑了挑眉,嘴角的弧度陡然扯开更大:“也不是不行。”
这回答在裴简意料之外。
他怔了一瞬,忍不住好笑:“那你想怎么检查?”
桑怀柔哪里想过这些事情,被问得卡了一下壳,又收到了裴简的无情嘲笑。
“怎么,还是说,你自己都没想好?”
事实上,在裴家没有人敢跟裴简开这样的玩笑。
有人是碍于他的身份,更多人是迫于他的气势。
裴简自己都玩的新鲜。
眼瞧着自己把桑怀柔“吓”宕机,裴简也不乘胜追击,反而把关注力重新聚焦到他之前在做的事情上。
他吩咐人要查的事情才只说到一半。
桑怀柔这一进来,有些打断了裴简脑内的部署,他草草跟薛秘书嘱咐两句,合上电脑放在床边。
桑怀柔已经醒神,不打算再被裴简带节奏,几乎是有些强势的坐到他身边更近一些的位置,目光灼灼喊他:“裴源明。”
裴简登时顿在原地,既不出声认可,也不反驳。
桑怀柔心中已经确定了八.九分,却还是从随身的口袋里摸出一枚玉佩。
是那枚獬豸玉佩。
这东西从桑权手里拿来之后,就一直跟着她,桑老爷子说“此物贵重”,一定要她亲自保管。而她,自从梦中见过一次叫桑柔的小姑娘之后,似乎再没发现过什么异常。
今夜,鬼使神差般,她取出玉佩递给裴简,歪头笑得别有深意。
她又喊了一次他的名字:“裴源明。你还记得它吗?”
裴简怎么会不记得。
至正一十三年初,先帝赐长公主府拥有府兵特权,并赏赐此獬豸玉佩。当年,去新落成的长公主府宣旨的就是他。
他目光下藏满了呼之欲出的情绪,却在撞上桑怀柔探查的目光时,变得只余满目清明和温和笑意:“嗯?”
这一回,桑怀柔出乎他意料的有耐心。
她看他的眼神,莫名像是看到了鱼儿咬钩的老翁,充满了势在必得。
她不急着去说玉佩的事,反而伸出左手擎着他的下巴,稍稍用力抬起,左右晃了晃道:“你这个后人,倒真是跟你从前像极了。”
裴简任许了她这个小动作,默默看着她下一步还有什么打算。
桑怀柔突然松开了钳制他下巴的手,无意间划过喉结,让裴简越发觉得口渴。
她半倾着身子,手指隔着睡衣游离在心脏附近,轻声问他:“裴源明,你说我现在了结了你,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是吗?
如果真是如此,他倒愿意向她让步。
可惜事实并非如此。
裴简叹了口气:“公主若是开心,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少不了吃官司和审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