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南书百城
时间:2022-09-24 17:17:07

  她不喜欢他了。
  商行舟坐立难安,陶也还在训练场边罚站,他起身拿外套,想,要不现在去拉上他,跑二十公里好了。
  “不过。”涂初初忽然想到,“我倒是想起另一个事儿。”
  商行舟拿外套的手一顿:“怎么?”
  “你不是问她家里吗?其实盏盏跟父母的关系,比之前好。”涂初初说,“盏盏去斯坦福交换之后,没多久,她妈妈跟过去陪读,把国内工作都放下了,待了一个多月才回来。她跟妈妈的关系,从那之后,变得还不错。”
  可以像正常母女那样交流,有时甚至算得上亲密。
  商行舟坐回去,靠在椅背上,想。
  那她妈妈陪读期间,一定讲了很多他的坏话。
  杨珂不喜欢他,大学时就觉得他是个混混,差点没怼到商锐脸上。
  “为什么会叫妈妈过去陪读?”商行舟低声,问,“她怎么了?”
  “生病了。”涂初初话一出口就感觉说多了,赶紧模糊地找补,“你别问我了,你去问她。”
  停了会儿,商行舟那头没声,只有他平稳的呼吸。
  涂初初奇怪:“但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她……你俩遇见就遇见了,你别是还想追她吧?”
  商行舟扯扯唇角,轻笑了声,没说话。
  涂初初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她心情一言难尽:“你要不还是别祸害她了。”
  商行舟:“怎么?”
  涂初初:“你不知道,她当时喜欢你喜欢得有多辛苦。”
  商行舟再问。
  涂初初不肯再开口,使劲逃避话题:“我要睡了,明天考试呢,不要再给我打电话。”
  祸害……
  从温盏朋友的视角出发,跟他恋爱,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吗?
  商行舟垂眼,手指碰到外套口袋,触碰到小小的、硬硬的东西。
  他拿出来。
  流线形的,台灯暖橙的灯光落上去,跟一枚小宝贝似的,偷偷发光。
  一只子弹壳。
  他漫长地叹息。
  很久,商行舟哑声:“你把温盏号码给我,我现在去加她。”
  作者有话说:
  盏盏:对方已拒绝并向你扔了一只狗
 
 
第49章 在哄
  温盏睡一觉醒来, 口干舌燥。
  西城空气很干,昨晚忘了开加湿器,她赤着脚跳下床倒水喝, 划开手机锁屏。
  上午七点三十, 信息栏弹出新消息。
  一条好友申请。
  X。
  简简单单的名字, 这么多年头像都没换过,还是那个拽里拽气的小学生照片,红领巾迎风飘扬。
  眼睛里都写着:拽。
  温盏手指在他头像上稍稍停留了一下,喝完水, 扣上水杯盖子。
  点击“忽略”, 退出来。
  打开朋友圈, 新的一天, 涂初初仍然是最早出现的:
  「早安学医人!起来学习了吗!」
  快期末了,她这研究生怎么读都读不完, 石一茗在底下回:“我这还没睡呢, 妹妹你就又醒了?”
  温盏想问问涂初初, 是不是她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商行舟。
  想想, 这问题也很没意义。
  她当时去斯坦福, 删了商行舟换了号码, 但并没有删除其他人。
  新号码加上涂初初后,石一茗纪司宴他们也挨个儿来加了她, 她都没拒绝。
  商行舟只是不适合恋爱,但他这群朋友人都不错。
  温盏当时出国出得匆忙, 有个成绩证明没弄好,要委托国内的人去线下帮忙盖章, 涂初初没时间, 托纪司宴去弄, 他大夏天顶着四十度高温来回跑了好几趟,最后亲自给她寄过来。
  商行舟想从谁那儿得到她的号码,是轻而易举的事。
  温盏收起手机,换衣服出门。
  清晨,大晴天,天空碧透的蓝。
  昨晚后半夜下了会儿冰雹,天一亮就化了,地面结薄薄一层冰,温盏很小心地走过去。
  在食堂里拿了粥和蛋,烫手,桌面上滚一滚,敲开。
  迟千澈昨晚跟南半球的同事开跨国会议,开到凌晨四点才去睡,这会儿没醒。
  两个人约了下午一起去爬城墙,但温盏粗略估计他十点之前都不会出现,一边剥鸡蛋壳,一边低着头长按语音给他留言:“要给你带点儿吃的吗?”
  头顶落下一道低沉男声,闷笑:“你怎么不给我带点儿吃的。”
  温盏微顿,面前投下小小的阴影。
  高大的男人迈开长腿跨过凳子,在她面前坐下。
  黑色冲锋衣,没穿军装,身姿依旧相当板正,外套拉链抵住下颌,痞气里透野性。
  温盏手一松,语音“嗖”地发了出去。
  商行舟刚吃完早饭,回头看见她坐在这儿,就径直跟了过来。他手里没拿东西,看到她面前就一碗白粥俩鸡蛋,低笑:“就这点儿,你吃得饱吗?”
  温盏看见他就想起盲盒,匆匆瞄他一眼,将手里刚剥开的鸡蛋三两下吃完,闷声:“要你管。”
  商行舟:“?”
  脾气是越来越大了,他抵了下腮:“怎么就不要我管了,你等会儿去镇上,不要我开车了,打算走着去?”
  温盏:“?”
  忽然觉得这枚蛋非常噎。
  “什么要你开车……谁说要你开车了?”
  她的项目接近尾声,过几天就会跟迟千澈一起回京。
  走之前,温盏想给身边几个人买一点纪念品,虽然西城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值得纪念的东西……但吃的的确都很好吃。
  要不是搬不动,她想把陶也他们那天在路边给她买的巨大无比的哈密瓜也带两个回去。
  昨晚跟唐指导和负责人提了一嘴,那头很热情,说找个人顺路送他们去。
  但迟千澈今天本来也要开车出去玩,于是跟他们说,不用了。
  结果他夜里临时加会,早上完全起不来。
  睡前就想着,还是叫个人先送温盏出去一趟。
  “还能是谁说?唐指导。”商行舟眼瞳漆黑,定定盯着她,唇角微扬,“怎么,你很不想看见我?小同志?”
  “……”温盏有些失语,“没。”
  她就是纳闷,“你们这个小队,不是应该挺多事儿的?”
  商行舟把玩她放在小碗里的另一枚蛋,指尖绕个圈,帮她敲开:“怎么?”
  温盏不知道该不该说:“感觉你一直在给我当司机。”
  话音落地,感觉对面男人的气场都变得危险起来。
  三四月,北方刚开春,西城还没有走出严冬。
  外面天寒地冻,窗玻璃上覆盖薄霜,但食堂里是温暖的,有小战士端着餐盘从她身后路过,忍不住多看商行舟一眼。
  商队长怎么手背上青筋都突出来了啊。
  就这种充盈的、飘忽的暖气中。
  商行舟盯着温盏,很久,轻哼一声,拽里拽气地耸眉:“我乐意。你有意见?去跟唐指导说。”
  这种杂七杂八的事,确实无论如何也落不到他头上。
  谁让他昨晚去见指导员,恰巧听见。
  那当然得顺势接过来。
  唐指导什么人啊,一眼扫过去,简直把他过往十年都看透了。
  年轻人爱慕不舍都写在眼睛里,临走时,叹息着,拍他肩膀嘱咐:“行,以后我也不催你结婚的事儿了。你跟她算得上门当户对,只是她家里人都不太好对付。但如果是你,我也不怕你搞不定岳父,小商同志,再努努力。”
  商行舟把蛋壳敲碎了,怕手不干净,没剥壳,给她放回碗里。
  移开目光,身体朝后靠,好像真的完全不在意,漫不经心地道:“时间还早,要有意见,你去跟他说一声,换个人。”
  温盏词穷:“……那算了。”
  她实在是懒得有意见。
  这地方,多跟人说两句话,她都觉得要缺氧。
  把另外那一枚蛋也吃完,她将白粥喝得干干净净,背着包站在门口,等商行舟。
  须臾,他去而又返,黑色越野漂移似的,招摇地停在面前。
  温盏绕到司机那一侧,伸手去拉后排的车门。
  “温盏。”男人没回头,用手指直接拧灭了猩红烟头,没什么情绪地轻笑,“你敢坐后面试试。”
  “……”
  烟灰在手指间掉落,他浑身上下透着不好惹的气息。
  温盏一言不发,绕到副驾驶,拉开门坐下,扣安全带。
  烟头扔进烟灰缸,商行舟降了一半窗户通风。
  掉头带她出军区,他嗓音泛哑:“想买什么?”
  “随便看看吧……”温盏也没什么目标,本来是想跟迟千澈一起的,结果同行的人临时换成了他。
  哎,陶也也行啊。
  商行舟这家伙这么没耐心,怎么一起瞎逛。
  温盏无声叹气,膝盖上放着手机,越野驶离军区,天空一碧万顷。
  手机微震,她拿起来。
  微信消息弹出电子请柬,音乐声大得震耳欲聋。
  太喜庆了,温盏被吓一大跳。
  赶紧调小,微微囧:“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商行舟没什么反应,微收的下颌坚毅刚硬,余光扫一眼屏幕,只看清三个字。
  拼在一起,非常熟悉的一个名字。
  他微顿,声音忽然低下去:“你跟费元嘉,还有联系?”
  “嗯,一点点。”温盏停了停,显然也想到一些不太快乐的回忆,没太多解释。
  窗外行道树飞快掠过,她说:“他下周结婚,给我发请柬。”
  “他结婚了。”商行舟抵了下腮,不知是想到什么,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下唇角,“不是在朋友圈和空间论坛里到处喊,‘温盏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了?”
  温盏微怔,蹭地转过去:“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有什么事儿是我不知道的。”商行舟唇角微勾着,眼底毫无笑意。后半句话云淡风轻,不动声色地透狠劲儿,“他当时要是在国内,我得给那小子门牙打下来。”
  当时,温盏去斯坦福,费元嘉是一起的。
  她大概能感知到对方对她有好感,但从没想过跟他走近,两人性格迥异,连朋友也做不了,所以温盏一直很小心,跟他保持着安全距离。
  只是异国他乡,两个人同一个项目,专业也一致,名字难免总连在一起。
  提到A就想到B,搞得留学生们都以为他俩是一对,最后总是温盏出来澄清。
  澄清一段时间,也没人再撺掇他俩了。
  落地旧金山后,温盏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入了学,精力索性全放在课业上。
  没什么时间想别的,就也没再管这个事儿。
  结果也就过去半个月,费元嘉不知道从哪打听到,她已经跟商行舟分手了。
  费元嘉瞬间乐疯了。
  第二天就在她公寓楼下摆了个巨大的爱心玫瑰花,众目睽睽,拦着她喊:“做我女朋友行吗?”
  温盏很礼貌地表达了拒绝。
  但费元嘉毫不气馁。
  完全没有放弃追求她。
  他非常坚定地认为,温盏之前没跟他在一起,是因为商行舟。
  这其实是很好的品质,说明她不会劈腿。
  那么现在她跟商行舟分手了,就一定会爱上自己。
  不管怎么看,他家庭高知,经济和外形都不错,各方面条件算得上优越。
  实在是很难不爱上他。
  但在温盏看来,他追女孩的手法,非常像stalker。
  无孔不入,无所不在。
  温盏太窒息了,每天打开手机,朋友圈空间论坛到处能看到他。
  找他谈话,他也不太能听得进去。
  温盏后来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该当众拒绝他?
  他根本没那么喜欢她,执念埋在心里,面子上过不去,简直着了魔一样。
  就这么僵持一个多月,温盏快崩溃的时候。
  费元嘉跟朋友们聚餐,喝完酒出酒吧,走在路上黑灯瞎火,毫无征兆,突然被人拖到没监控的地方暴打了一顿。
  温盏不在场,听同学说,费元嘉受伤不轻,清晨才在巷子口被酒保发现。
  找到他时他脸上全是血,到医院做检查,头骨碎裂一小块,额前刘海被薅秃了小拇指那么个长条。
  医生说,那里之后也不会再长出头发来。
  这事情性质太恶劣,惊动了他在国内的父母,自然也暴.露了他对温盏围追堵截的事情。
  费元嘉父母很不好意思,带着他上门道歉,要求费元嘉以后再也不准骚扰温盏。
  但从头到尾没查出,那晚到底是谁殴打他。
  费元嘉夜里本身喝了酒,没看清行凶的是谁,再者酒吧后面那条街治安本来也不好,对方很刁钻,挑了没监控的地方,招招下狠手,又招招不致命。
  朋友们来看望他,都猜,他是不是惹了当地黑.道。
  费元嘉住院住了小半个月,朋友们一波一波地来看他,跟洗脑似的。
  他的想法从“我一定要揪出是谁”,慢慢变成“他跟我道个歉就算了”,最后只剩下“想想就可怕,算了,以后我躲着点”。
  自那之后,他没再纠缠过温盏。
  温盏当时也没多想,费元嘉行事向来高调,她以为他就是运气不好。
  可时隔这么些年,如今见商行舟这种语气,她心惊胆战:“你打的?”
  但是,怎么会?
  他那时候在部队,要怎么出来。
  何况是去旧金山?
  越野疾驰过雪原,外面空气有些凉,车内烟气散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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