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线——一度秋
时间:2022-09-24 17:35:07

  *
  初十一过,寒龄迎来了开学的日子。
  开学后,学校又实行了新的校规,不过这条规定只针对实验班的学生。
  学校为了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学习,把一周一休的周末改为了两周一休。
  这就意味着,他们的空闲时间又紧缩了,周末也需要来学校上课。
  或许是大家都沉迷在刷试卷的狂欢中,又或者是黑板旁边醒目的倒计时一天比一天少。
  这次的规定大家并没有怨声满天,而是自己给自己加油鼓气。
  时间就这么多了,假期多几天少几天也没什么意义,趁还有时间,再多刷几套题吧!
  高三下学期,时间到了最紧要的关头,铺天盖地的考试一场接一场,压的人喘不过气。
  这样一来,寒龄能见陈郁宽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每到周末她去陈郁宽的店里,大多数时间也是自己坐那刷卷子。
  时间一眨眼到了春天,清明假期,学校放了一天假。
  那天刚结束完第二次月考,所以老师们没给大家留作业。
  终于有了空闲时间。
  寒龄晚上睡觉前给陈郁宽发了条消息,说自己明天一早就找他。
  可第二天,她睡醒睁眼的时候时间已经快中午了。
  寒龄着急忙慌的洗漱完毕,给陈郁宽发了条微信。
  寒龄:[我起晚了。]
  寒龄:[你在店里吗?]
  隔了会儿,那边回:[有点事,在外面。]
  陈郁宽:[下午再过来吧。]
  寒龄:[哦。]
  放下手机的那一瞬间,她心底袭来一股很强烈的失落感。
  她本以为,陈郁宽会等着自己去找他。
  无论等多久。
  可事实却是,他没有等。
  从陈郁宽的话里,寒龄隐约能感觉出他的漫不经心,甚至说是不在意。
  他好像,根本就没有等她,也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去找他这件事放在心上。
  寒龄看向窗边的那只空花瓶,心底泛出很浓重的苦涩。
  联想起陈郁宽曾经的温情、耐心和宠溺。
  如今,她越发感觉,他对自己的好只是在尽朋友之间的义务。
  而绝非感情上的情不自禁。
  ......
  另一边,陈郁宽关掉手机,看向对面的袁奇,说:“你刚说什么?”
  “谁消息啊?”
  “一朋友。”
  “屁的朋友,”袁奇毫不留情拆穿他说,“什么朋友让你呲个大牙笑啊,哎陈郁宽,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我怎么瞅着你红光满面的,有喜事啊?”
  陈郁宽瞥他一眼,轻笑道:“你怎么这么多事?”
  “我这不关心你嘛,哎,说说呗,咋的啦?谈恋爱了啊?”
  “你猜?”
  “我猜个屁啊,”袁奇说,“你痛快点,是不是处对象了?”
  “没处。”
  “那你——”
  “不过快了。”
  袁奇:“啥玩意?啥叫没处,不过快了?你跟我这打哑谜呢?”
  陈郁宽言简意赅,“就是两情相悦,彼此喜欢,只差一句话的事儿,懂吗?”
  “就差一句话咋还不在一块?为啥?”
  “......”
  “你怎么这么八卦?娱乐圈里的八卦不够你吃的?”
  “这哪儿能一样啊,那不是别人嘛,咱这是自己,我当然好奇了,”袁奇说,“哎?那姑娘漂不漂亮啊?改天领出来看看呗。”
  “不领,认生。”
  “一回生二回熟嘛,玩玩不就认识了。”
  “得了吧你,”陈郁宽笑了声,扯开了话题,“你刚说什么?”
  袁奇也不闹了,一秒恢复正经,“就我说,你之前录的那首歌,不是因为电视剧没过审,没放出来么,我最近听说了,那电视用不了几个月就能播了,审核过了。”
  陈郁宽没什么情绪的哦了声,仿佛这事跟自己无关。
  “哎?我说你怎么这么淡定啊?之前不一直都盼着播呢嘛。”
  陈郁宽轻描淡写一句:“想开了。”
  “想开了啥?”
  “很多,”顿了顿,他说,“袁奇,唱歌这事儿已经不是我执念了,所以播不播,唱不唱,现在对我来说都没什么感觉。”
  袁奇一听急了,“干啥啊兄弟,你要放弃啊?别啊,都坚持这么多年了,别说放弃就放弃啊,万一你就一首歌爆红了呢。”
  “不放弃,”陈郁宽笑笑说,“单纯不一门心思扑在上面了,而且唱歌嘛,有人听哪儿不是唱。”
  “那要照你说,你来给我唱呗。”
  “你?”
  “干嘛?不给唱啊。”
  “你又搞事了?”
  “别用搞这词好吧?要别人听见指不定我干什么灰色产业呢。”
  “......”
  袁奇说:“之前不总搞投资嘛,这次哥们自己出钱拍了个电影,牛吧?”
  陈郁宽挑了挑眉,意外道:“呦,厉害啊。”
  袁奇给了他个眼神,“哎要不这样吧,你直接转行算了,来我这儿,你给我当男一号,我捧你红。”
  “干嘛?”陈郁宽笑,“潜规则我啊?”
  “咱俩这交情哪潜不潜的,怎么样?考虑考虑?”
  “得了吧,”陈郁宽没往心里去,“就我这样的给你当男一号,谁还去看你电影?”
  “哎呦,你这还谦虚上了,咋的?对自己颜值没信心啊?”
  “跟你比还是有的。”
  “......”
  袁奇:“滚啊!”
  陈郁宽低头笑,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说:“不过说正经的,真转行了?”
  袁奇:“试试水嘛,开拓点副业,不过说真的啊,你给我这电影写首歌吧,你也知道嘛,第一次拍电影,预算有限,所以就想着能少花钱就少花钱,我这样说,懂我意思了吧?”
  陈郁宽双手抱臂,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他审视着他,说:“说请我喝茶是假,这才是你叫我出来的目的吧?”
  袁奇笑着打马虎,“一部分一部分。”
  “什么类型的电影?”
  “爱情片啊。”
  “要什么曲风?”
  “你看着来呗,”袁奇说,“最好是那种让人一听就哭的那种。”
  陈郁宽:“知道了。”
  “记得打钱。”
  离开茶馆后,考虑到寒龄下午要来,陈郁宽去了趟超市。
  他随便买了些零食,又买了糯米粉,打算回去给她做红糖小丸子。
  回家后,袁奇把故事梗概给他发过来,并附文说:“不着急慢慢写,爱你呦。”
  陈郁宽:“......滚。”
  简单扫了眼故事梗概,陈郁宽点开微信,找到寒龄的头像。
  陈郁宽:[几点过来?]
  寒龄:[你忙完了?]
  陈郁宽:[刚到家。]
  寒龄:[哦。]
  陈郁宽:[所以几点来?]
  寒龄:[晚一会儿吧。]
  陈郁宽:[行。]
  寒龄没有再回复,陈郁宽又等了几秒,还是没回。
  他意外的挑了下眉,觉得小姑娘可能有事。
  于是他又发了一条:[怎么了?]
  陈郁宽:[心情不好?]
  陈郁宽:[考试没考好?]
  屏幕另一端,寒龄胳膊抱着膝盖蹲坐在床上,看着聊天框里蹦出来的这两条消息,有些愣神。
  她恍惚的想,他总是这样。
  总是能这么细心,这么恰到好处的发现情绪的不对劲。
  总是能这么容易的让人更喜欢他。
  可有时候,他也是那么的无情和冷漠。
  说的话,做的事,回避的姿态,都像一桶冷水把人从头浇到脚。
  以至于很多时候,寒龄都感觉自己处在虚幻之中,仿佛他的柔情只是片刻的幻觉。
  而冷漠和疏远才是他的常态。
  *
  下午三点钟,寒龄出门,打了辆车到了陈郁宽店里。
  进店后她跟庄棋打了声招呼,然后直奔二楼。
  她推门进到客厅里,听到厨房那边传来声音,看到陈郁宽正系着围裙在忙着什么。
  听到声音,他转头,笑着看向她,说:“来了?坐吧,正给你做红糖小丸子呢。”
  寒龄看着他的脸,有一瞬间有感觉自己掉入了虚幻之中。
  她感觉很不真实。
  她很想问:陈郁宽,哪一个你才是真的你?
  可她又很怕。
  怕他说出来的答案不是自己想听的那一个。
  “还站着干嘛?坐。”
  寒龄勉强冲他笑了一下,然后走到沙发旁坐下。
  她思绪纷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直至,一碗红糖小丸子放到她面前。
  陈郁宽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寒龄眨了下眼,笑笑说:“没有。”
  陈郁宽摘了围裙,在她对面坐下来,“今天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寒龄淡声说,“就是有点累。”
  “嗯,尝尝吧,”陈郁宽抬了抬下巴,示意桌上那碗红糖小丸子,“刚煮的。”
  寒龄拿起勺子,心不在焉地吃了一个,然后笑笑说:“好吃。”
  陈郁宽坐在对面,一直看着她,他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细微到眨的每一下眼,他都在认真看着。
  半晌,他沉声开口:“寒龄,你有事心事?”
  寒龄抬头,装作轻快地笑了下说:“没有。”
  陈郁宽显然不信,他继续说:“跟你爸吵架了?”
  她摇头。
  “你后妈又欺负你了?”
  还是摇头。
  “同学欺负你了?”
  寒龄低着头,眼睛被热气熏得氤氲,此刻,她心里像是倒了一罐五味瓶,五味杂陈,尝不出具体滋味。
  她眨了下眼,眼泪掉到碗里,她又吃了个小丸子,努力笑着说:“没有呀,我就是写卷子写太多了,很累。”
  因为低着头,陈郁宽看不清她的表情,他再三确认道:“真的?”
  寒龄鼻头越来越酸,眼泪也一滴接一滴的往下掉,她把头低的更低,重重点了下头。
  陈郁宽不知信了没有,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说:“吃完休息会儿,在我这。”
  说完,他回了房间拿毯子。
  趁他回房间的间隙,寒龄马上擦了擦眼睛,在他出来后,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吃小丸子。
  这碗红糖小丸子她吃了很久很久,久到里面的红糖都已经凉了。
  而在这段时间里,陈郁宽一直坐在对面,静静看着她。
  寒龄没敢抬头看他的表情,因为只要一看到他,她就想哭。
  曾几何时,她突然发现。
  原来喜欢一个人会不停的流眼泪。
  后来,一碗小丸子吃完,寒龄躺到沙发上闭眼休息。
  陈郁宽以为她睡着了,过来给她盖了几次毯子,有几次,寒龄能感觉到,他蹲在自己身边,轻而温柔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的温柔让寒龄心里泛酸。
  所以她假装翻了个身,避开了他的触碰。
  那一刻,她能感觉陈郁宽的手僵了一下。
  然后又轻轻落到了她头发上。
  后面,她听到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直至消失。
  也是这时,寒龄忍耐已久的眼泪终于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
  *
  陈郁宽回房间拿了纸笔和耳机,然后出来坐到了靠近寒龄的那扇落地窗前。
  他后背抵着窗户,长腿曲起,胳膊搭在上面,清瘦的手腕垂下,在纸上留下一道利落的剪影。
  他看着躺在沙发上背对着他的人,心里涌出一股无力。
  他以为自己懂她。
  可有时候,又好像不懂。
  就像现在,她知道她在难过。
  可却不知道为什么。
  寒龄不知道自己缓了多久的情绪才敢翻身面对着他。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陈郁宽坐在落地窗前。
  他坐在地下,整个人被金色的落日包围,周遭可见细小漂浮的尘埃。
  他仰着头,下巴和脖颈连出一条性感的弧线,他闭着眼睛,头发错落的搭在额前,给人一种无可奈何的颓败感。
  寒龄掀开毯子,轻轻下了沙发。
  她走过去蹲坐在他面前,轻轻捏了捏他的手,“陈郁宽。”
  他没睁眼,声音沙哑的应了一声,“醒了?”
  “嗯。”寒龄坐下来,看到他手指夹的铅笔,“在写歌么?”
  陈郁宽应了声,摘下耳机,往后靠了靠,身子勉强坐直。
  他看着她,夕阳的光照在她的脸上,柔和了她的眉眼。
  “寒龄。”陈郁宽喊她名字。
  “嗯。”
  他喉结滚了一下,像在忍耐着很煎熬的情绪,之后他说:“过来让我抱抱。”
  寒龄愣了一下,倾身过去抱住他。
  陈郁宽抱住她,脸埋进她的脖子,一句话都没说。
  寒龄也没说话,安静的任他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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