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养妻录(重生)——芝芝萄萄
时间:2022-09-24 17:42:48

  见怀中的小姑娘不再害怕,雍渊帝望着她惺忪的眉眼轻笑了下,“岁岁困了。”
  “待睡醒了,那些人岁岁想怎么罚便怎么罚。”
  雍渊帝的手从人睫上轻拂而过,平淡的声线却有着难言的威慑:“她逃不了的。”
  伺候在旁的曹陌低垂着眉,端着托盘的手指却在小幅度颤着。
  帝王的怒意实在太过骇人,他现在恍如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只能眼睁睁看着迎面而来的巨浪将他吞没,连挣扎的机会都被彻底剥夺了。
  许是不小心嗅到了丝危险的气息,姜岁绵软乎乎地在人胸前蹭了两下,动作间带着些乖巧意味,“不生气。”
  满殿的威压骤然一消,掌握着生死大权的君王轻声嗯了一句,目光却还落在少女纤细的身形上。
  乖乖软软的,像个糯米团子,他一错眼就会被人欺负去了。
  要更仔细地护着才是。
  雍渊帝垂下眼,心中那座密不透风的堡垒一点点让人凿开了个口,
  而那挥着小铁锹凿墙的小姑娘浑然不觉,还在想着要说些什么才能平息他的怒火。笨拙得有些可爱。
  “别,别气,”明明已困得睁不开眼了,却还是固执地张开了嘴,“其实...沈菡萏要是骗我,那也挺,挺好的。”
  她强挺着睡意,断断续续地将话说完了,紊乱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终是被拽去见了周公。
  小半柱香后,连根头发丝都未曾动过的帝王微勾起唇角,将人放回了软榻之上。
  明黄色的薄褥被轻盖在少女身上,雍渊帝又望了几息,才小心翼翼地收回了护在她心上的手。
  正要起身之际,雍渊帝却倏地顿住了。
  “骗我...大家就都有药了。”
  不需要那味莫须有的心头血,患上疫病的百姓便有救了。
  雍渊帝的目光不自觉地颤了下,小姑娘的脸半掩在被里,微翕的唇透着不正常的苍白,却连梦中的低喃都是软的。
  软的叫他怜惜。
  *
  姜岁绵再醒来时,已是一日之后了。
  纷杂的记忆涌入她脑中,小姑娘怔怔瞧着顶上的帐纱,混沌的思绪倒是清醒了过来。
  她恍惚间看清了昨日那张自己未曾辨明的脸。
  天潢贵胄,举世无双。
  所以她昨天...是揪着雍渊帝的领子,说要跟他挟恩求报?
  理清了这点的小姑娘抿了抿唇,被自己的操作给弄得有些懵了,她下意识抬手想要把被子拉起挡住脸,还不待使力呢,就被一只修长的手给按住了。
  “岁岁?”匆匆赶来的帝王身上还沾着外间的风雪,甫一进殿便捉到了只试图藏起的小猫儿。
  养崽经验尚未攒满的雍渊帝还不大想的明白此举的意图,却在看到人儿泛着红的脸时当即微皱起了眉。
  他熟稔地将手放在人额上探了下,并不算热的温度让他稍放下心,可仍沉声吩咐了句:“把太医叫来。”
  曹陌赶忙应了声,不过片刻的功夫,蓬头垢面的太医院院首就一路小跑着冲了进来,那是半点都不敢耽误的。
  少女还没反应过来呢,手腕处就蓦地一沉,可见这脉早已不知诊了多少回了。
  姜岁绵愣愣地被人摆弄着,直呆了好半晌,才对着眼前那张无比俊美的脸轻唤出声,“圣上...”
  “病好了么?”
  张太医诊脉的手微微一颤。怪不得这姜家姑娘得今上如此偏爱,这换了谁能挡得住呢?
  反正他是挡不住的。
  雍渊帝还未曾开口,却听那锦榻上躺着的人儿脆着声,又道:“圣上别罚太医和曹公公他们,是我自己要取的血,他们没能拦下来。”
  在旁伺候的曹陌并着太医院院首惧是一惊,然后那眼眶倏地红的不像样了。
  小姑娘不知道,在她昏迷的五日里,勤政殿中除了她当初从姜府带来丫鬟以及负责治伤的太医,其余人便跪着再没能起过身。
  至于曹陌之所以能有例外,也不过是因为今上照顾她时腾不开手把他唤了来罢了。
  现下能在殿里伺候的宫人都是后头新换的一批,就连大皇子,都是跪到晕厥后被生生抬出的殿门。
  而那个负责取血的影卫...
  曹陌敢以他自身性命担保,刚得知一切时的圣上绝对是动了杀念的,要不是关键处那影卫袖中滚出一颗金铃,那人怕是早已成了亡魂。
  大太监都不敢去想,若是少女真出了事,他们这些人会面临怎样的结局。
  那可是帝王啊,死生只在他的一个抬眸。
  提心吊胆了这么些日子,再坚强的人也都被折去了泰半气性。而现在因自己失职而没护好的小姑娘刚一清醒,便是开口为他们这些罪人求情。
  这...怎么能叫他不心颤呢?
  姜岁绵可不知两人心中是如何的翻江倒海,她觑了一眼雍渊帝的面色,又软声重复了遍,直到对方被她磨动,微微颔首才肯罢休。
  看着少女心满意足的浅笑,坐在榻沿的人伸出手,拂开她嘴角黏着的发丝,神色淡淡。
  “护主不力本是死罪,岁岁既然求情,就罚他们半年俸禄罢。”
  姜岁绵一双清眸瞪得圆圆的,显然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她瘪了瘪嘴还要再劝,那厢喜极而泣的曹陌几人已然齐齐跪下了。
  “奴才叩谢圣上圣恩。”
  待叩完了,他们身子微向左一偏,又拜了下去,“谢姑娘。”
  榻上的人带了几分无措,被太医放开了的手反射性往下一撑就要坐起,却被雍渊帝眼疾手快地扶住腰将她顺势抱了来。
  她没用上力,自然也不会牵动了心上的伤。
  昨儿个晕晕沉沉被人搂在怀里与当下正清醒时还是有着不小区别的。小姑娘咬着唇,尚且存着几分不大适应,雍渊帝却已熟稔地替她调整了位置,让人靠着更舒服些。
  “睡了这么久,吃些粥可好?”
  刚想挪开身子的姜岁绵:...好像真的有点饿了。
  叫人说饿了的小姑娘还只来得及眨眨眼,被温着的粥就呈到了雍渊帝跟前。
  等到温热顺滑的甜粥从喉间滑过时,姜岁绵面上都是幅懵懵的小模样。
  她刚刚想做什么来着?
  小姑娘咽下嘴里分量恰到好处的胭脂米粥,乖巧地在人怀里倚着了。
  待粥完见了底,被投喂饱了的姜岁绵仰了仰头,似是想说些什么,那头却见个宫女径直捧了些话本子,在她面前一一展开了来。
  雍渊帝神色依旧淡然得看不出几分情绪。
  “岁岁想看什么,叫她们读,免得无趣。”
  姜岁绵含着沾满了糖霜的蜜饯梅子,机灵的脑袋瓜被甜味冲的都有些转不动了。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她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等她记起,沈菡萏早在暗狱里度过了不知多少个日夜。
  偌大的皇朝总会有些见不得光的地方,更何况当今帝王并非温和良善之辈,这暗狱的存在着实不是个多么稀奇的事情。
  里头押着的犯人各式各样,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被剥夺了生死的能力。每日等上完刑了,守候在旁的狱卒便会将药粉塞入人嘴中,不拘药效多么猛烈,保住条性命扛得住明日的拷打就行。
  说白了就是群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人。
  沈菡萏蜷在角落里,旁边关押着的是个看不出年岁的男子,刺杀未遂又被侍卫及时卸了下巴没死成,现下正被人拿着烧红的铁烙往鞭笞留下的伤口上按。
  这样血肉翻飞的场面,寻常人终其一生也不会有机会亲眼得见。
  沈菡萏低下头,试图躲避空气里那股烧焦的腐肉气息,带着浓浓死意的低嚎却在她耳边挥之不去。
  她快要疯了。
  事情的走向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哪怕那味心头血是她编的,可她救了雍渊帝却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她不就取了姜岁绵两钱心头血,难道还能比九五之尊的命更尊贵吗?
  救驾之功,当有无数荣宠...怎么却会沦落到如今这个样子?
  黑灰在沈菡萏曾光鲜亮丽的衣裳上结成了块,散落的髻上都是一个个的小疙瘩,看不清面容的脸上写着惊惧二字。
  若叫旁人见了,说是哪里逃荒来的疯婆子也是无人不信的。
  当铁链抽动的声音响起时,她下意识颤着贴紧了身后的墙面,像只阴沟里的老鼠。
  来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确认身份后便一把拎住了她的后领,不由分说地将人往外头带去。
  至于沈菡萏不愿的奋力挣扎,在对方手里也不过是些小儿把戏。
  徒劳无功罢了。
 
 
第32章 公主(捉虫)
  沈菡萏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有机会再次见到雍渊帝。
  她被个老嬷嬷压着胡乱洗了通, 又换上了身不大合身青衣,紧接着便被带到了勤政殿里。
  “圣上,人带来了。”
  沈菡萏膝上一痛, 拎着她的侍卫随手将她扔在了殿中,恭敬地向御案后的人请了安。
  伏跪在地的人听到“圣上”两字浑身便是一颤。她不可置信地仰起头, 然后手脚并用地朝着殿阶爬去, 似是永坠黑夜的罪者看到了那束希望的曙光。
  “圣上, 我真的不是有意记错药方的, 圣上!”她哭得梨花带雨,言语里甚是凄厉。
  仿佛真受了什么极大的冤屈似的。
  打她脑中多了一份不属于她的记忆以来,沈菡萏无论做什么都顺风顺水,就连皇子都为她动了心,便叫沈菡萏以为只要她想, 这世间一切都该是她的。
  直到这次下了狱, 让她梦中所求皆成泡影。
  但她不甘心。
  “砰。”沈菡萏的脸撞上了冰冷的地砖,脊上传来的剧痛叫她不自觉地抽搐。侍卫收回打向她的刀鞘, 居高临下地呵斥道:“放肆。”
  沈菡萏背上疼出了汗,却还强撑着喊了句:“圣上...”
  若非有了别的想法, 他怎会叫侍卫带她过来?雍渊帝赏罚分明,先前不过是因在病中不清醒而已, 现下病好了,定然会明了她的功劳。
  对, 一定是她想的这样。
  沈菡萏愈想, 就越发觉得自己脑子里的才是真相。
  尤其是当她看见龙椅上那人站起身径直朝她走来, 脸上的期翼之色就更重了。
  沈菡萏一边被帝王周身的气势压着浑身发抖, 一边使劲仰起头, 好叫对方看清自己这幅凄惨的模样, 心生怜惜。
  可下一瞬,她就彻底呆住了。
  她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怔怔看着人从她身侧走过,那位帝王身边的大太监拂尘一挥,就将还想要挣扎的沈菡萏制得牢牢的。
  她被压着垂下脑袋,只能瞥见雍渊帝衣袍一角,上头暗色的龙纹打在她脸上,刮得生疼。
  神色恍惚间,沈菡萏听闻了道再温和不过的问话声,混着珠帘垂落的声响,远远的,又似乎炸响在她耳边。
  “怎的起身了?”
  沈菡萏再傻也知道雍渊帝问的不是她,可既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她脑子里蓦地浮现了张叫她恨不得撕碎的脸,汹涌的恨意从她眼中溢出,曹陌似有所觉地用脚踢起了她的下颚,将人眼底的愤恨之色瞧了个正着。
  沈菡萏不由打了个颤,匆匆掩去了眸中的神色,露出了那副柔弱无害的模样。
  可拂尘落下,曹公公神色微冷,脸上却是笑着的:“沈姑娘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被比作狗的沈菡萏面色一僵,垂在身侧的拳头攥起,却是低下眼没有答话。
  雍渊帝的那声问话把她的心绪占得满满登登的,叫她不由思索起殿内人的身份。
  是好奇,更是...嫉妒。
  亲身体会过皇权的至高无上后,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得到和她截然不同的温和。
  这种差别让她嫉妒得险些发狂。
  她悄摸竖起耳来,试图窥得对方的一丝影踪,那脚步声却越来越轻了。
  沈菡萏着了急,抬头就往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来的及望见那珠帘遮掩下,一袭墨色背影,恍若天上仙。
  君王侧着身,怀里似乎小心翼翼地抱着什么,她坤长脖子想看,那宽厚劲瘦的腰身却将她窥探的目光挡了个严严实实。
  沈菡萏望着消失在她视线尽头的帝王,内心抓心挠肝似的痒。
  那个能引得圣人垂首的妖精究竟是谁?
  可她什么也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到了。
  否则她便会瞧见她口中的小妖精攥着人的袖口,恹恹的像霜打过的茄子,“听到动静,想出去瞧瞧嘛。”
  雍渊帝不置可否,他径直走到层层铺就的罗汉榻边,方才把怀中的人放下。
  “岁岁想瞧,让曹陌带它过来便是。”却是不值得叫她起身的。
  他话里话外,好似外头是个什么逗她开心的小玩意般,连人都不是了。
  逃狱未果,小姑娘抿着唇,一个伸手就把那只莹莹玉手递到了人跟前,小声控诉。
  “圣上再这么喂下去,我都可以宰了给圣上炖汤了。”
  每天不是用膳就是躺在榻上听宫女读话本,连想看个雪都是叫人堆好了捧到跟前的,换个药恨不得一整个宫的人都围上来。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喂猪崽都不带他这么喂的。
  青棠在榻旁站着,眼睁睁瞧着她家姑娘使起小性子哼唧两声,满脸写着不高兴。而帝王却一点没有被控诉的恼怒,反倒用手握住了那纤细的手腕,认真地掂量了下。
  嗯,是重了些。
  雍渊帝垂着眸,眼前的少女面颊微粉,日光在纤长的眼睫下碎成金色的剪影,宛如初春的桃花,透着股令人心醉的灵动鲜活。
  和之前那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去生机的小姑娘判若两人。
  他一点点养的。
  雍渊帝将薄毯裹在人膝上,心中蓦地涌出了点养女儿的成就感。这种感觉与霸业下版图扩张所带来的快乐不同,却依旧让他无趣的生活里添了丝别样的色彩。
  就该这么养着才对。他眸色微沉,不过却是知道小猫崽这是被困在榻上觉得无聊了,便转了话头,低低哄着:
  “岁岁不是想见沈菡萏吗,可想好怎么罚了?”
  她什么时候想见沈菡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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