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养妻录(重生)——芝芝萄萄
时间:2022-09-24 17:42:48

  竟是打算就这么将人抱下车。
  萧祈眉头一拧,侧身要挡。可正在此时,他们争抢的对象却是先动了。
  姜岁绵纤细白皙的手一动,搭上了——
  马车一辕。
  她自个跳了下来。
  然后与自家爹爹同样难言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身陷敌营的人儿眼睛骤然一亮。
  不过不等援军发力呢,小姑娘的小臂却是倏地被人给挟住了。
  “大殿下?”姜岁绵看着拉住自己的人,抿抿唇,困惑道:“你这是做什么?”
  萧祈感受着指腹下灼人的温热,撞入眼底的是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
  “岁岁...”大皇子声音哑着,好一会儿才寻回气声:
  “他说的定亲,可是真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还是有谁逼婚于你!”
  “你心中分明无他...”
  萧祈言语急迫,一句接一句,恍若炉上即将烧开的水,就差那么一点,就要顶开那上头几近碎裂的壶盖,裹挟着无边的怒火倾斜而下。
  姜岁绵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大皇子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竟一时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了。
  她确实是想定亲来着,可这不是没定成么?
  至于逼婚,小姑娘的视线不自觉投往了自己身后。
  套上缰绳的骏马安静地站在那儿,左蹄微微抬起,时不时踩弄着那青石缝隙里长出的浅黄杂草。
  少女沉默了。
  而一旁慢了一步的陈容盯着他挟在人小臂上的手,奋力就是那么一挡。
  “殿下无凭无据,为何空口白牙就说逼婚二字,更何况大殿又如何能知,姜姑娘心中无...”我
  他话音未落,却是被人红着眼打断了去。
  “岁岁心中之人,自始至终都是我。”
  萧祈垂在身侧的手一颤,却又顾忌着什么,没有将身前这讨人厌的东西给推开,可那话中的冷意和愤怒却是再真切不过。
  恍惚间居然和他父皇有了那么丁点的相似。
  但终究也不过万一之数。
  就像一把注定藏锋的剑,在怒急之时不慎露出了剑尖。
  随他话落,姜府门前陡然陷入一片死寂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无形地弥漫开。
  火急火燎赶来的姜淮已然懵了。
  他透过空气中那宛如实质的火光,和自家乖囡远远对望。
  尚书大人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半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迎着萧祈凶恶到令人惊惧的目光,小侯爷的耳朵尖却渐渐被日色给染红了。
  他的衣摆被人小小的扯了下。
  他顺着那力道侧过身,让出些许位置来,“姜姑娘...”
  刚刚还能言善道的小郎君又有些结巴了,笨拙地寻着话头到:“我,我给姑娘带了糖葫芦和话本,城西那位老,老翁还是不在,只好又寻了别家的...”
  被人攥了一路的糖葫芦总算是送了出去。
  暮色温和,陈容仿佛闻到了阵极淡的梨花香气,就是不知从哪儿飘来的血腥气,扰乱了这股梨香的清甜。
  萧祈望着他这旁若无人的殷切模样,喉间恍惚涌出股黏腻。
  大皇子将口中的血一点点咽下,正要忍不住动手时,一颗裹着糖衣的山楂菓子就这么撞入他眼底。
  “岁岁...”萧祈眼中刚燃起一抹喜意,却见那捧着糖葫芦的小姑娘分了一串一模一样的给旁人。
  他唇边的笑意顿时就消失了。
  姜岁绵看着近在跟前的大皇子,有些奇怪。
  她这辈子都不缠着他了,萧祈不该趁机离她远远的,与他心上人缠绵才对吗?怎么还总是做出一些不对劲的举动?
  莫不是当真伤到了脑袋,到现在还没好?
  那厢萧祈的目光也寸步不离地落在了少女身上。
  有些情感压抑太久,便如陈酿般一点点涤净了所有杂污,愈久弥香。
  他望向她的眸中甚至有一丝贪婪。
  那是迷途者望向天边星辰时,那无法压抑住的渴望。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沉溺于其间的大皇子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之处。
  姜岁绵澄澈如水的清眸中有不解,有困惑,有惊疑,但唯独缺了那份对他的喜欢。
  那份一眼就能读出的、炙热的喜欢。
  这点细枝末节的变动让萧祈慌了神。
  哪怕刚才亲耳听闻她定了亲,他也未曾如此慌张过。
  他突然怕了。
  “岁岁。”萧祈陡然上前一步,缱绻的眸中似乎藏着一丝祈求:
  “你等等我可好?”
  再等他一会,只要那么一会,他一定会娶她为妻,相守白头。
  毫无征兆的,大皇子又一次陡然伸手。
  像是要抓住些什么。
  可惜这次他却未能如愿。
  在旁边皱眉盯了良久、早有准备的小侯爷身子一动,就这么横插了过去。
  他挺直背,向那边不依不饶的人直言道:“我不日便要入赘姜家了,殿下若有什么想要与姜...岁岁说的,与小生言也是一样的。”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陈容话到嘴边的姑娘二字顿了顿,换了个说辞。
  若非事出突然,他眼下本该就与她定亲了哇,名正言顺,他有什么好慌的。
  不过这京中的消息是不是有哪里不对,不是说只是贤妃娘娘属意,大皇子却不喜这门亲事的么?
  他怎么觉得大皇子很是觊觎他的新妇呢!
  嘿,还好他动手快。小侯爷心道。
  说完,勇面敌军的陈公子可能也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摊牌放完狠话后,他一不做二不休地隔衫牵住了少女的手臂。
  正如萧祈刚才那般。
  而等被大皇子没头没脑的一句“等他”问得有些懵的小姑娘反应过来,自己已然被人牵着手,走向了尚书府大门。
  别说萧祈了,就连在旁围观的姜大人并着几个小厮和侍从,都齐齐愣了一会儿。
  在跨过府门的那霎,回过神的小兔子下意识侧过头,往安静停着的马车那看过一眼。
  日落时,连同都城中的风也温柔了许多,马车帘面下缀着的诸多宝珠颤了颤,撞动间发出轻微的细响。
  矫健的白马扬起头,从鼻尖呼出一口长气来。
  姜尚书看了看那个胆敢牵着他宝贝女儿的手从他身侧走过的狂徒,又瞅了眼那厢明显被气住了的大皇子,一时不知道该把目光投向哪边。
  陈容步子迈的快,不出片刻,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便将将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小侯爷虽红了脸,却不会放过这难得的良机。他感受着从指间传来的温度,刚想放慢步子,腕处却猛然一疼。
  那种疼只一刹,却是痛到让人不受控地松开手来。“嘶——”
  在走出旁人视野范围内的那瞬,二人相触的地方就此分离。
  姜岁绵闻声朝他望去,“怎么了?”
  却是不自觉缩回了手。
  “没,没事!”陈容忙摇了摇头,待人将目光转走,方才暗自瞥了眼自己的手腕。
  一点伤痕都无。
  他又试探着动了动,竟是无丁点痛意。
  错失良机的小侯爷看着自己身侧那方足矣让人倾心的侧颜,真真是欲哭无泪了。
  而距他几米开外,一颗小圆珠悄然滚落至层层落叶中,再也寻不见。
  尚书府前,姜大人顿了顿,缓缓望向了不远处的萧祈。
  “大殿下,你...”
  “可有碍?”他迟疑半晌,方才憋出这么一句来。
  萧祈望着那空荡荡的府门,勉力压下喉中腥甜,闷声道:“无妨,多谢尚书大人挂心。”
  姜淮:“殿下言重,眼下天色已晚,不如...”
  秉承着主人家的礼节,按理他此刻该出言寒暄两句,顺带留上一留,方显礼数合宜——
  “下官派人送您一送罢。”他道。
  能走一个是一个。暂时决心视礼数于无物的姜大人如是想。
  大皇子听着这委婉的赶客之语,哪有什么不明的。他神色幽深,却并未多做痴缠,只周全地又行了半礼。
  姜淮看着萧祈转身离去的背影,由衷松了口气。
  他现在只庆幸,眼下时辰偏晚,四处都没瞧见什么人,顶多有个赶马的车夫。
  自己人自己人。
  嗯...嗯?
  那车夫呢?是何时消失不见的?
  还有这马车——
  清风拂过,车上的帷幔被轻轻吹起一角,不过也只一息,它便又靠自身重量坠了回去。
  大皇子的步子忽而滞了下。
  他微侧过眸,视线不轻不重地落在了这辆自始至终都未曾挪动过毫分的马车上。
  那淡墨色车身之上,并无姜府徽记。
  萧祈沉默着,十息之后,他陡然伸出了右手。
  五寸远处,坠着马车一帘。
 
 
第74章 黄粱一梦
  在触上帘面的那霎, 萧祈伸出去的手却骤然一颤。
  身后的侍从见他久久未动,迟疑地唤了一声,“殿下?”
  随他话落, 萧祈如猛地回神般,将目光从马车上移开了来, 手也从尚未掀开的帘面上缩回, 自然地垂在了身侧。
  仿佛刚刚的举动只是他兴起时的随意一动罢了。
  “走罢。”
  大皇子离开了。
  当萧祈一行的背影消失在淡淡的暮色中时, 原本百无聊赖踩着石缝的白马似有灵性般, 乌蹄一踏,竟是扬长而去。
  后头宽大的车身却依旧平稳。
  试探着凑近的小厮一愣,只得怔怔地转过头,望向那头的主人家。
  “老爷...”
  姜淮面上神情变幻莫测,最终只余下一句沉沉的叹息。
  姜府的大门终是合上了。
  至于之后心力交瘁的尚书大人是如何跟自家夫人一起求了一屋子的佛, 那便是后话了。
  而此刻, 原本已走远了的少年却是转身夺了马,左手握缰, 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纵马驰骋,直奔宫门。
  不过小半个时辰, 养心殿外便多出一道身影。
  曹陌看着来人额上都不用细瞧的汗珠,心下顿觉几分怪异。
  眼下暑气渐退, 又是酉时,如何能热成这般模样的?更何况...
  大殿下平素行事进退也当得上稳重二字, 此等仪态, 着实反常了些。
  可不待他问上半句, 那厢的人已然先开了口:“本殿有要事面见父皇, 还望公公通允一二。”
  “却是不巧了, ”曹陌心绪一收, 顿了顿,笑着回道:“圣上此下正忙着,怕是暂且没法召殿下您了。”
  “若能,殿下不若先将东西交予老奴,待圣上得了空,再由咱家为大殿您呈上去便是。”
  今上都还未回呢,他自是得把人挡回去才行。
  谁成想曹公公话音刚落,眼前人居然趁他不备,竟是直接侧身绕开了来,径直闯入了养心殿中。
  曹陌一时都愣住了。
  他手里的拂尘摔在地上,怔愣几息,方才匆忙冲上前去。
  擅闯养心殿,大皇子这是疯魔了不成?
  寂静通明的大殿内,轻微的一点簌簌声一闪而过。
  像是剑刃擦鞘而过之声。
  但不知为何,最终竟是无人阻他。
  萧祈便这么顺利地入了养心殿内。
  目光所至,空无一人。
  萧祈的步子停住了,他垂下眸,右臂正不自然地颤动着,而左手却是握紧了:“是我太过心急...”
  一滴鲜红的血从萧祈指尖垂落,染红了殿中一块冰凉入骨的砖石。
  “父皇既不在此,那本殿便明日再来请安。”曹公公慌张追来,这轻描淡写的一句就这般落于他耳。
  萧祈的声线格外冷静,冷静到甚至让大太监觉出一丝古怪来。
  但不等曹陌多作反应,大皇子就如来时那般,走得干脆利落。
  仿佛就像在特意避着什么似的。
  曹公公愣愣地看着人离了养心殿,倏地在某一刹后知后觉地思出些许意味来——
  大殿下...莫不是特意来瞧圣上是否仍在宫中?
  可今上出宫一事,大皇子又是从何得知的?
  怎么也思不出个结果的太监总管皱眉守在殿前,直至望见那一身月白常服,他才紧忙低敛下眉,将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附在人耳边说了。
  “大殿下他...行径似乎有些不同寻常。”话到最后,曹陌顿了瞬,还是犹豫着多添了一句。
  帝王只微微颔首,眸中竟连半分波动也无。
  养心殿内恢复了原本的静谧,雍渊帝正襟坐于那明黄椅上,随手批起奏章来。
  只是这一次,那半山高的奏折旁,多了一摞书。
  书是好书,就是与奏章有些格格不入。
  曹公公在旁磨着墨,每每瞥到那上头的书封时,嘴角总是不受控地抽动了下。
  他眼下也不去想大皇子之流的了,还是多想想下次该给姑娘寻些什么样的话本才更紧要些。
  又一次险些控住不住自己面部表情的曹公公暗自嘀咕着。
  而那厢还比不过一本话本子的大皇子正行在出宫的甬道上。
  近侍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眼瞧着这就要出了宫门,小太监咬咬牙,试探着劝了一句:“殿下,娘娘那已寻过您几回了,您眼下都入了宫...”若再不往永宁宫走上一遭,怕是于理不合。
  闻内侍此言,萧祈却连步子都未曾缓上半分。
  这么着急寻他,不过是因她听到了什么风声罢了。
  还做着那登上后位的美梦。
  当真是...
  厚重的宫门从身侧退过,在彻底出宫的那刹,萧祈迎着渐渐昏暗下来的夜色,缓缓将右手抬了起来。
  守城的侍卫驻守两旁,不远处的烛台泄出微末碎光,轻巧地落在了人的腕上。
  只见那绣有蟒纹的玄色袖口之下,多了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圆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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