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臂弯里听到他的声音，我微微颤了颤，却一声不吭没有回应。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的他。
不想面对那张脸。
我察觉到宫治在我身边蹲下，甚至直接一屁股在我旁边的地上坐下。
“你在干嘛呢。”
如同寻常闲聊般，宫治开了口。
我终是忍不住，金豆子一颗一颗往外蹦，委屈地说：
“……想找个洞钻进去。”
一想到刚才飞奔过去还掏手帕会错意的我，难堪得不想面对这个世界。
宫侑说的没错，我确实……稍微觉得自己在他们双胞胎心中和其他女生有了些许不同。
被如此直白地指出来，近期那股逐渐汇聚起来的洋洋得意劲如泡沫般一下碎裂，真是难看的下场。
宫治笑了笑，“哈哈，你钻洞干什么啊，又不是鼹鼠。”
“……就是老鼠，乱偷东西的老鼠。”我闷闷道，声音里夹杂着浓重的哭腔。
“你又没偷什么东西。”宫治说，“如果那东西一早就属于你的话，那就称不上是偷了。”
我并不想听什么歪理的毒鸡汤。
总之现在就是难过委屈想哭。
宫治见我不再说话，也停了一会。
在我以为他会倍感无趣地离开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便发现他朝我身子靠了过来，并伸手握住了我的一把头发。
“已经留很长了呢，头发。”
“……”
宫治上手整理着我一头自初中以来已经留得很长的头发。
因为埋头哭过，又在风中凌乱了好长一段时间，现在披头散发的模样连我自己都不敢恭维。
我看不见，却能感受到头皮上被温柔扯动的触感。
从他指间滑落过的发丝，或是被指头卷曲起来的发尾，仿佛被施加了什么奇怪的魔法，通过头皮向我传达了丝丝麻麻的痒意。
随后我听到他问：“为什么之后不扎头发了，像以前那样扎成两股麻花辫？”
我有些惊讶又不确定地道：“……你还记得我？”
宫治道：“当然记得，不会是因为那次头发不小心甩到我以后，就决定散发的吧。”
“……不是。”
我的十指稍微用力抓住了手臂，怎么能告诉他，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那之后我从未刻意扎过头发。
宫治猜错了也不介意，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捋着我的头发。
“傻，散发的话同样也能做到甩头攻击吧。”
“我不会攻击你的好吗！”
……唔，不小心，抬头了。
明明近距离看到了我那张如此糟糕的，涕泪横流的脸，宫治却笑了起来，眼睛眯眯的，一手托着半边脸，好整以暇地问我：“为什么？”
“……”
说不出口。
宫治：“因为喜欢我吗？”
“……！！！”
我惊讶地看向他，或许表情太过震惊，以至于他噗嗤笑出了声。
宫治用手掌托住了我的脸，用指腹擦拭了一下我泛红的眼尾。
幸好他没有处理我哭出来的鼻涕，不然就尴尬死了。
他直直看着我，手掌上的掌控不让我轻易摆脱他。
“难道到现在你还不知道吗？”
……我知道。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件事我再清楚不过了。
初中时，我率先喜欢上的人是宫治。
然而送小蛋糕时却送错了人，给了宫侑。
现在，我再也不可能把他们两人认错了。
宫治和宫侑，是不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每日灵魂发问：所以宫侑找得到女朋友？？？？
第22章 葡萄柚子（十一）
期中考之后，班级重新换了一次新座位。
我从教室靠里边的一头换到另一头，虽然一样仍是靠窗的位置，可是已经无法在课上偷懒发呆望着天空、操场或是校门了，有点小遗憾。
下课后走廊上闹糟糟的嬉闹声不断传来，我背靠在墙上，怎么也背不下来老师布置的课本段落。
“喂——真由，你的灵魂要从嘴巴里跑出来了哦。”
同桌依然还是我的同桌，我怀疑这是班主任的“捆绑销售”政策。
“……才没有，我只是忘记下一句课文是什么了。”
“被宫兄弟甩了的事就让你这么备受打击的吗？”
“！！！啊啊啊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趁着周围的人还没仔细听清同桌说的话，我一把捂住了她胡说八道的嘴巴。
“没有被甩好吗，也没有受到打击好吗。”
“那就是事成了？你应该要表现得开心一点才对嘛。”
我连回话都觉得很是疲惫，“……总有一天我势必要缝上你的嘴。”
她完全不以为然，“所以到底是哪个成了——啊！难道说！是两唔——”
赶在她再次口吐狂言之前，我动作熟练地手往前一伸，“没有告白，也没有被告白，与其八卦我，不如来聊聊你最喜欢的佐藤君的事。”
“你说的是哪个佐藤君？如果是3组的佐藤君的话已经是上礼拜的事啦，现在的我喜欢2组的角名君。”
“……”
讲真，我真的不是吐槽役。
……不过确实，那天发生的事对我的打击还是蛮大的。
至少现在我暂且不想谈论到任何关于那对双胞胎的事。
不论是与初中时毫无差别的那幕，宫侑所表现出对我的厌恶，还是宫治模糊不清的态度，都让我想要远远逃离。
自那之后，我当方面尽量躲避着宫兄弟，在LINE上也三言两语地迟缓回复。
甚至在很有可能遇上训练结束的宫兄弟的面包店，我大概有一礼拜没去那里打工了。
刚巧由于推销新产品的缘故，店长又招了几名店员帮忙，不至于人手不足……虽然感觉有些抱歉。
“说起来，之前校门口那群探头探脑的不良少年们好像已经回老家了诶。”
“……请你不要说得他们好像是进了大都市然后碰壁最后只能无可奈何回到乡下种田一样。”
“好励志的故事！”
放学后，我例行去学生会晃了一圈，回到教室拿书包的时候被值日生告知刚刚宫兄弟经过班上时问我在不在。
好险。
“谢谢你，不过他们今天不用社团活动吗。”
“你忘了，今天学校里的体育馆在检修。”
“对哦……”
原本我还害怕会在校门口看到宫兄弟，特地拖了十几分钟，才慢蹭蹭地走出教室。
所幸不止是鞋柜还是校门口都没有见到他们。
万一不巧碰见的话……我又该和他们说什么呢。
没有什么……可说的。
02
还是碰到了。
走出校门十五分钟后，竟然在巷子里看到了宫兄弟的身影。
情况不太妙。
呜哇那两张熟悉的脸……不想看到，又不能坐视不管。
我躲在墙后小心翼翼地往巷子里探头，早上同桌还说什么来着，那群不良小混混们已经回乡下老家了。
——可是现在，七八个人却把宫兄弟团团围堵在无人的巷子里头。
宫兄弟节操大危机！（不是）
巷子里头，刘海染了一撮蓝毛的不良团队首领正对着宫兄弟指指点点（明面意思）。
“喂喂喂，你们这张脸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啊，竟然还给我搞双胞胎把戏，以为是影武者瞒天过海吗，两只狡猾的狐狸。不过可惜根本瞒不过老子的眼睛，你看现在不正好被我给逮着了。”
他试图不断往宫兄弟身上戳手指，没成功。
宫侑完全不给面子地嫌弃脸避开，就连宫治都无法忍受地深深皱起了眉头。
“别给我躲啊混蛋！”
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不过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啊。
我继续暗中观察，随时做好了提前报警的准备。
但如果在此之前情况发展到不可控的时候，我必须挺身而出，保护他们才行。
03
巷子里，被不良军团围堵的少数受害者本应弱小无助，瑟瑟发抖。
然而事实是宫侑游刃有余地应付着，甚至用挑衅的口吻道：
“找我们有什么事吗，影武者？不会是治你之前不小心把人家没品位的改装机车轮胎给扎了让人家误会我了吧。”
宫治：“我从不干这种事，不如说初一那年干过这种事偷偷扎人轮胎再嫁祸给我的家伙不正是你吗，侑。”
宫侑：“有这回事来着？我不记得了。啊看不良君你的表情，应该不是因为这种小事就找我们茬的吧——莫非是因为你的前女友变成了我的粉丝把你给甩了，你才把锅扣到了我们头上？”
“……你这黄毛混蛋说什么呢？！老子的女朋友怎么可能因为迷恋上了你的脸就把我给甩了啊池面混球！”
不愧是宫侑，哪怕或许是无事被牵连的无辜（？）受害者，却也相当有才能当场把无怨转变成结怨。
果然领头的蓝毛刘海不良君愤恼地大吼起来，身后的小弟还同仇敌忾地为自家老大助阵。
“说的没错老大！前提是老大有了女朋友的话！”
“你想死吗？！”
反被自己的小弟倒打一耙的不良君顿时羞愤地直嚷嚷：
“废话别多说！虽然老子现在还没能交到女朋友，但是为了心目中的她，受死吧你们这两个池面狗屎混蛋——！！”
哪怕是心怀怨恨的敌人，也不得不承认宫兄弟很池这件事。
不，说不定人家还挺喜欢他们那张脸的。
就在高声呐喊着为自己增加气势的不良君举起手中的棒球棒准备往宫兄弟身上招呼的时候——
“咚！”他的后脑遭受到猝不及防的猛烈飞踢攻击，整个人被一脚踹到了墙上去。
“老大？！！”
“别死啊老大！！！”
04
宫兄弟两人目瞪口呆地望着以惊人飞踢突入这个“战场”的人，稳稳地落到了他们面前，保持着立掌的动作，浑身散发出凛然的不容随意靠近的气场。
“……果然是你。”
我下盘站稳，做好随时攻击的准备，哪怕对方被小弟们搀扶着从墙上下来，也依然目光警惕地锁在他身上。
“你找那边的那对双胞胎到底有什么事情。”
见到他的正脸，果然对应了我的猜测，是初中时期缠上我的同校不良君。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为什么找上了宫兄弟？
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对宫兄弟两人动手，令他们的身体受到一丝伤害，哪怕是擦破了皮。
应该再提早几分钟报警的，这样就不会因为差点阻挡不及而只身跳出来了。
我尽量忽视宫兄弟投射到我身上的强烈目光。
……不是，你们一脸“超酷啊”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三岁吗？心理年龄只有三岁吗？
宫治：“……超人。”
治，快停止你的星星眼光波，而且不要一脸仰慕。
我不是假面[哔-]士好吗？！
宫侑：“……白色……草莓……”
啊啊啊你以为你及时捂住嘴就可以当做没有看到吗变态色狼！
够了。
搞得我那么拉风的英雄出场方式全毁了。
可以读一读气氛嘛！
“是……是你！”
额头上冒着一个大包的不良君挣扎地站了起来，看我犹如看到他的老母亲般，颤颤巍巍地朝我走来。
“好怀念啊，还是一如既往毫不留情的飞踢，我终于再次见到你了，守山小姐。”
顶着一旁已经沦为观众的宫兄弟八卦的目光，我恶寒地说：
“所以你到底有什么事？已经是高中生了，不要再做群聚起来堵人小巷这种幼稚的事了，也不许打人，知道了吗。”
变得如同吉娃娃乖巧的不良君朝我拼命点头道：“嗯嗯我知道了！守山小姐说的是！”
回头朝一众小弟吩咐道：“喂你们听到了没有！守山小姐说以后不许再打人了！我们要做遵纪守法的不良！”
小弟1：“是！老大您说的是！”
小弟2：“守山小姐？那是谁啊，为什么老大这么怕她的样子？”
小弟3：“据说是老大初中三年都没能追到的梦中情人，我看着人好像有点暴力，老大原来是有这种癖好吗。”
我的拳头捏得嘎吱嘎吱作响，他们识相闭上了嘴巴，巷子里一时鸦雀无声。
不良君打量着我的神色，为自己正言道：“我、我会来这里，是听说了初中时狠狠踩碎你一颗芳心的混蛋竟然和你同校，一想到这里我就忍无可忍地直接跑过来了。”
“！！！”
……这家伙，冷不防地到底在说什么啊！
不良君毫无眼色地继续娓娓道来：
“一开始看到那张脸我没有立即反应过来，不过记忆犹新……哼哼没想到居然是双胞胎，兄弟俩长得一模一样，你以为这样我就无法分清到底是哪个人过去伤害了守山小姐的吗——正确的采取行动当然是要把你们两人一起都揍一遍才不会放跑真正的罪魁祸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