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父眼皮一跳,一巴掌拍了过去,“臭小子乱说什么!”
邬云雁像是离了魂,呆滞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想过要躲那一巴掌,然后被拍得一个踉跄,他喃喃道:“美人已经有夫君了?那我怎么办?”
“呵呵。”邬父尴尬一笑,“犬子脑袋不好,还请二位见谅。”
藤君宜憋笑,闻人渡干脆漠视了他。
“不瞒邬族长,我二人来垣城是为了寻一人。”闻人渡说,“此人叫苏摄,不知邬族长可认识?”
“苏摄?”邬父思索了片刻,摇头,“闻人公子,我从不曾听闻此人。”
他面上的表情不似作伪。
苏摄不在,但邬家可能有太虚印的碎片,闻人渡略一思索,道:“我们二人是第一次来垣城,对这里不熟悉,不知可否叨扰邬族长一日?”
邬家虽然不出垣城,但与十大宗也算交好。毕竟就算他们邬家在这城内再厉害,若是真得罪了哪一大宗,宗内的掌门或是长老出手,他们邬家也讨不了好。
年轻一辈第一人,邬父也听闻过闻人渡的名号,今日一见,风姿果真不负他的盛名。
“自当是欢迎的。”邬父笑着迎着人进去,余光都没瞥自己的儿子一眼。
藤君宜倒是看了邬云雁一眼,他遭受的打击似乎真的很大,站在原地一脸恍惚。
他不会是认真的吧?
藤君宜心中暗自嘀咕,跟着一起进了邬府。
邬府很大,虽比不上藤府,但自有一番别致。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假山亭台,玉石鹅卵,满树梨花,风吹香逸。
邬族长说了一路,带他们去了厅前。
屁股还没落座,一道女声就远远地传了过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老爷,听人说你又追着雁儿打,他都一个月没出过门了,让他出门溜达溜达怎么了?”
藤君宜循声望去,一个年约四十出头,身穿海棠红衣裙的妇人走了进来,话中的不满隔得老远都是能听出。
“咳咳!”邬族长使劲咳了咳,“这是我夫人。”
邬大夫人走进才看到厅堂来了人,“有客人?”
邬父向她说明了他们的身份,大夫人面露惊诧,向他们问了声好。
“爹,小雁怎么在外面啊?您又教训他啦?”
又有三名女子走了进来,香风迎来。
“咳咳,她们是我的女儿。”邬父说。
进来的几名女子看上去都十分年轻,容貌出色,各有千秋。
“爹,他们是?”
一听闻人渡是蕴灵宗的人,邬家几个女儿眼中神采一亮,脸上扬起了笑。
“不知闻人公子到垣城所谓何事?”邬家三女儿含羞似怯地低头问。
藤君宜:“……”弟弟才求了婚,姐姐又来了吗?
闻人渡倒是没看出什么,客套而疏离地回:“找人。”
“是什么人?我若是能帮上忙……”
“咳咳咳咳——”邬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咳嗽声,“让我同闻人公子和夏姑娘单独……”
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一声叫。
“爹——”
邬云雁奔了进来,一脸想通了的表情,喜气洋洋地说:“美人成婚了不要紧啊,做不了正夫,我可以做侧夫啊!”
邬父差点当场厥过去,“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逆子!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邬大夫人不满了,“这么凶雁儿干嘛?什么正夫侧夫的?”
邬父简直不敢看闻人渡的表情,直接上手想把儿子推出去,一张老脸又慌又臊:“你进来作甚?我容你出府了,赶紧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邬云雁这会儿不想出去了,他一个转身就跑到藤君宜和闻人渡面前,一张俏脸含喜,湛湛黑眸乌亮,“我保证不会和正夫争宠,美人,你就答应嫁了我吧。”
藤君宜瞠大眼睛,第一次被惊到说不出话来,邬云雁到底是何许奇人也?
第一面求婚不成,居然还自己上门说要做侧夫?
她下意识抬头看闻人渡,嗯,脸色已经难看到没法形容了。
邬大夫人和邬家几个女儿这才明白了邬云雁在说些什么,面色齐齐一变。
“不行!”
“什么!你要做小?”
邬父脑子一抽一抽的疼,恨不得把这个逆子吊起来狠狠抽一顿,最好抽得他说不话来,变成个哑巴最好!
“闻人公子啊,我这儿子脑子是真有问题,平常也爱说胡话,没个分寸,你可千万别被他气着了。”邬父赔笑,生怕这蕴灵宗的掌教首徒直接抽出剑把自家儿子捅穿。
邬云雁眼皮一掀,“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成了傻子?”
“闭嘴!”邬父将人扯了过来,一脚踹了过去,“老子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脑子进水,口无遮拦,不是傻子是什么?”
邬大夫人连忙上前:“别打了,别打了,雁儿也是一时心直口快,他平常不就是这样的嘛。”
邬家几个女儿也上来拦住人,“爹,小雁怎么可能去做小?他这是逗你玩呢!”
“是啊,爹,他就是在家待得太无聊了,专惹人生气呢,您和他计较什么啊?”
邬父被夫人和女儿拉住,一张脸气得通红,“这逆子就是被你们惯的!看看他现在成什么样了!连那种不要脸的话都说得出来!”
邬大夫人不高兴了,本想说你当初惯得还厉害些,如今怎么全赖她们身上了,但又一想雁儿刚才的话确实不对,又缓了面色。
“还有客人在这儿呢,我带雁儿出去,好好给他说教说教。”
邬云雁倒是看出他一见钟情的美人和她夫君身份不一般了,心中暗道一声可惜,这次乖乖随着他娘和几位姐姐出去了。
邬父抹了抹额头的汗:“让二位见笑了,千万别把犬子刚才的胡言乱语当真。”
闻人渡看出了邬父是故意把人撵走的,他面色冷沉如水,“邬家公子年纪也不小了,天天这样胡言乱语,或许有朝一日邬族长也护不住他了。”
邬父干笑一声:“呵呵,是这样的,我会好好教训他的。”
“既然如此,我们二人就不打扰邬族长好好教训儿子了。”闻人渡冷声道,牵着藤君宜的手就往外走。
邬父也不敢再留他们了,生怕那个逆子一会儿又过来得罪人,只能赔着一张脸将人送到了门口。
作者有话说:
闻人渡:好一个不要脸的妖精!居然一上来就要做小!
第130章 ☪ 邬家 ◇
◎她那夫君看上去可不像是会容人的◎
闻人渡是沉着脸走出邬府的。
邬父小心翼翼地像是送了一尊佛走。
藤君宜觑着身边人的脸色, “仙君,你是生气了吗?”
闻人渡停下脚步,雪睫半垂, 看着半仰着头望着自己的少女, 芙蓉玉面,不用施妆就已美得动人心魄。
不怪有人一见钟情。
“没有。”他摇头。
藤君宜:“那邬家公子怎么办?他不会真要来做我的侧夫吧?”
她一脸忧心忡忡。
“那个人……是个傻子。”闻人渡眉心一锁, 搬出了邬父的话,“不要把他的话当真。”
从听到那句“侧夫”起, 闻人渡就有想动手的冲动了, 他本该为了太虚印的碎片而继续留在邬家, 但却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就算是戏言,他的心胸也没宽广到没有一丝芥蒂, 那一番话简直就是荒唐可笑至极!
侧夫……
闻人渡只要一想到这两个字就心中发梗, 一口郁气难吐,恨不得一剑劈了邬府。
“道侣只能有一人。”他缓了缓道,
这是担忧她会真的考虑让邬云雁当侧夫?
藤君宜上前拉住闻人渡的手臂, 笑吟吟的:“我知道啊, 我有仙君了, 其他人在我眼中都无甚区别,我最喜欢仙君啦。”
她信手拈来的情话哄得闻人渡面色和霁,一想那邬家公子被一家人宠得不成样子,平日也当是顽劣不堪, 什么话都说的出来,下次再见到若还是这样, 他就亲手教训他罢了。
—
邬府。
大门一关, 邬父挤出笑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阴着一张脸就大步朝里走去。
府中的仆从一见老爷难看的面色立马噤若寒蝉。
另一间厅堂内, 邬大夫人满是心疼地看着儿子,还想上手摸一摸儿子刚才被踹的屁股,“雁儿,疼不疼啊?”
邬云雁一个侧身避开了亲娘的手,面色怏怏,“那里不疼,心倒是疼。”
邬大夫人忙问:“怎么啦?”
邬云雁一双黑长的睫毛跟蝶翼似的上下一扇,“娘,美人和她的夫君到底是什么人?”
“还想着他们呢?”邬大夫人说,“那年轻男子是蕴灵宗掌教大弟子闻人渡,你看上的姑娘是他的道侣,夏三清。”
“夏三清。”邬云雁跟着念了一遍,露出抹笑,“美人的名字真好听。”
“哎哟,雁儿啊,你不会真喜欢上那姑娘了吧?”邬大夫人慌了起来。
邬三姐不慌不忙:“娘,雁儿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他顶多只是喜欢那姑娘的长相,这垣城的美人都被他看了遍,今日来了个从没见过的,他这一激动不就开始说胡话了吗?”
邬云雁一屁股坐了下来,轻挑眉梢,“三姐,你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从前那些美人我只是看,还不曾有其他心思,可今日这位美人哪哪都符合我的心意,我想娶她可不是胡话。”
邬四姐伸出指尖点他额头,“臭小子,人家姑娘都成亲了,道侣还是蕴灵宗的闻人渡,你再是喜欢也不能巴巴地凑上去,还说当什么侧夫,一张脸都不要啦?”
邬云雁笑嘻嘻的,“我那不是一时着急了嘛。”
他一张脸生得好,随便做出什么表情都是讨人喜欢的很。
“再急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那样说。”邬三姐说,“万一真对你动手怎么办?”
“是啊,你可我们家的心肝,再说了,凭你这张漂亮脸蛋,随便勾勾手指,哪个姑娘不欢欢喜喜地扑上来,你去做什么侧夫?”邬四姐说。
邬云雁摆手,“我可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此言一出,把邬大夫人和几个姐姐全都逗笑了。
“哎哟,姐姐们,可别笑我了。”邬云雁故意拖长了声音,装可怜,“我刚才说了那么一番话,要是惹得美人讨厌我了怎么办?她那夫君看上去可不像是会容人的,几位姐姐给我想想办法。”
邬大夫人笑容一收:“真要去做侧夫啊?”
“侧夫是做不成了。”邬云雁说,“和美人做个朋友也是好的。”
一直没开口的邬六姐道:“别想了,那位闻人公子风姿卓绝,像是天上仙,他的道侣定是很喜欢他的,怎么会特意与你做朋友。”
邬大夫人不乐意了:“我们家雁儿长这么俊,怎么就不如那个闻人渡了?”
邬六姐:“娘,小雁自是好的,不过那闻人公子可是这天下十大宗的天骄啊,如今年轻一辈的第一人,谁敢说比得过他?”
邬云雁艰难地回想那白衣青年,他向来不怎么注意男人,“他真这么厉害?”
“那是当然。”邬六姐肯定道,“说不定过几年爹都不是他的对手。”
邬族长如今的修为在化境,再加上地利,至今从未遇到过对手。
邬云雁听了若有所思,他这副模样落在邬大夫人和另外两位姐姐眼里就是伤心失落了,邬大夫人柔声哄道:“雁儿,没事,娘一定让你再见上那夏姑娘一面。”
“要是实在不行,我就把人抢过来!”邬三姐说。
邬父刚到门口就听到了这么一句“铿锵有力”的话,差点被气了个倒仰,“抢过来?你们要抢谁过来?”
邬大夫人迎上去扶住他,“没什么,是老爷听错了。”
邬父拂开夫人的手,指着一屋子的人骂:“看看,看看你们,一个二个把他宠成什么样子了?对着刚见了一面的姑娘就说娶人家,知道人有了道侣后居然还恬不知耻地上去说要当侧夫!你知道那是谁吗?我邬家的脸都被这逆子丢尽了!”
“还有,刚才是谁说的要抢过来?怎么,你们还想把人姑娘送到他床上去吗?还要不要脸了!要不要命了!”他一掌将桌子拍得粉碎。
“哎呀,都说了是你听错了,刚才我们都教训过雁儿了,你也别这么气了。”邬大夫人示意儿子赶紧溜走。
邬云雁仿佛没看见他娘的暗示,唇角勾起一丝笑,带有一丝嘲讽:“垣城是我们邬家的天下,怕什么?”
邬父额角青筋直跳:“要是真得罪了十大宗的人,随便来几个长老就能让我们邬家吃不了兜着走,你说我怕什么!家中只有你最会惹祸!”
“那就让我到垣城外面去呗,到时候我也就不闯祸闯到您老人家面前了。”邬云雁说。
邬父:“你刚才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想出垣城?”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如今外面各州都不太平,以你的性子,只怕到处得罪人,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向来事事顺着儿子的邬大夫人在此事上难得站在邬父这边,苦口婆心道:“是啊,雁儿,在家有爹娘护着不好吗,在外碰着磕着该怎么办?娘也不能见到你了,那该多难过?还有你的几位姐姐,你舍得让她们伤心吗?”
邬云雁拨了拨耳边的辫子,难得面上露出一丝无奈,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