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别害怕，娘亲在这呢，啊，不怕。告诉娘亲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圆圆怎么这么大的反应啊？
“啊！你放手，放手啊！爹爹，我要爹爹！”
许宣见清欢只是做了噩梦，心下稍安，就先去哄着两个儿子睡觉，下了道隔音结界让他们能好好休息，这刚离开了一会，走到清欢那边的时候…白夭夭肚子上被清欢狠狠踹了一脚，这时候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坐在床尾扶着床栏，脸也被打红了，清欢这时候又在欺负一边站着的茉茉，又打又踢，许宣气急怒斥，“清欢，你做什么！”
许清欢看见爹爹，眼角的泪痕还没有干，豆大的眼泪瞬间从眼眶里留下来，顾不上别人迈着小腿扑到爹爹怀里，“爹爹…我娘亲呢…我娘亲去哪里了？”
“夭夭！”这丫头都做了些什么，许宣拉开女儿走到白夭夭面前，蹲下身子手抚上她小腹，运转仙力帮她缓解疼痛，白夭夭只当清欢做了噩梦没睡醒才会不小心伤了人，自己的女儿，又刚刚做了场噩梦，哪里生得起气来，当下只温声劝道，“没事…我缓一缓就好。”
爹爹不理她，反倒关心这个女的，还在这里装柔弱，这下清欢对白夭夭的敌意更大了，扯着许宣的袖子就开始质问，“爹爹，她不是我娘，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你忘了娘亲了吗？”
“清欢，你睡糊涂了！她不是你娘亲，谁还是你娘亲？”许宣看着眼前的女儿，她的眼神是那么防备而陌生，还伸着指头指着娘子，她怎得如此无礼？
“她不是！她是爹爹后娶的，她不是我亲娘！”她的娘亲在哪里，娘亲是不是真的死了…
毕竟昨天晚上她答应陪女儿睡，却食言了…白夭夭脸上尽是愧疚和歉意，“圆圆，对不起，娘亲不该…”
“你承认了！你这个坏女人，本公主的乳名也是你可以随便叫的吗？你把娘亲还给我，你抢了娘亲的位置，还抢了爹爹，你还我娘亲！”清欢情绪又一次被激了起来，心一横就要拿头去撞她，只是头忽然疼的厉害，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下去，然后…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悫云殿
本就苍白的脸色，被正午的太阳一晒现下更是苍白，夭夭自辇轿上下来后从仙娥手里接过食盒往殿内走去，圆圆已经病了快半年了…
一开始圆圆在流云宫住着，白夭夭悉心照料可是女儿和她的关系越来越差，圆圆因为情绪激动晕倒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后来和许宣商量过后就把圆圆挪去了悫云殿，由相公每日好生照顾着。
青帝说，是他消除了清欢的一部分记忆，不曾想这一举动过早打通了这孩子的慧根，为天道所不容，加上清欢喜欢乱跑，无意之中用这慧根所带来的法力窥探到了冰镜里的一丝天机，而天机不可泄露，受到了严重的反噬之后才会有认知上的错误。
这病…没有解药，除非是她再一次遇到自己从冰镜里看到相似的一幕受到刺激，可是清欢年纪还小，问她看到了什么，她又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一般，说得最多的就是要娘亲。许宣告诉白夭夭，这病…和癔症一般，或许小心照看着，过个两三年就能好一些。
自己亲生的女儿，不过一夜，就和她形同陌路，甚至视她为死敌，夭夭听完青帝解释的一番话后，回忆起清欢从一开始说的那些话，一开始百思不得其解，到后来心里渐渐有了答案，事在人为…念儿的病她都有法子，天无绝人之路，她也一定能想到办法救女儿！
也是第一次，许宣抱着女儿去上朝会，众仙也不敢有非议，毕竟小公主的病情整个九重天都知道，为着清欢生病，九奚山和骊山的关系更是冷到了冰点。骊山圣母喜欢这个小外孙女，往日里不踏足九重天的人逢年过节就来流云宫看她，清欢生病，和青帝有直接的关系，所以就成了这样。
青帝告诉她，这是反噬的结果，短时间内不能再刺激圆圆，否则病情严重下来，女儿的性命可能不保。她只有等女儿每天睡觉的时候，能偷偷来看她一眼，清欢身体越来越弱，再也禁不起刺激了。
夫妻俩只有圆圆这一个女儿，平日里多娇惯着她，可是圆圆也很听话，自从生病以后，就好像哪里变了，只听她爹爹一个人的话，在爹爹面前是乖女儿，在其他人面前，那就是个小野猫。
“圆圆中午吃饭吃得香吗，晚上还做不做噩梦了？她这几日变了胃口，我也是新学着换了菜式，我怕她吃不惯，哦对了，那件藕荷色绣裙，她喜欢吗？我还给她做了一件小披风和一双鞋子，再过几天我拿过来，你拿给她试一试，不合适的话我再改改。这个…这个是我做的桃花酥酪，你和圆圆尝尝。”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半年了，每次来看清欢的时候，夭夭还是有一大堆话问许宣。
许宣亲自上阵照顾了清欢大半年，也颇有心得，总算可以亲身体会到娘子当时照顾念儿时候的辛苦了。
你娘子的命，是为你三个孩儿劳心劳力的命，你，上天都偏爱你些，是个坐享其成的命。在命格上对不住你许多，可其他事情上，你少有失败的时候。
他还记得师父说这话时玩笑下的无奈，如今看到娘子问他这些细节时候的兴奋，许宣眼眶已经红了，女儿一生病，她反倒坚强了起来，做什么事都好像拿定了主意，不慌不乱，“娘子，你放心，圆圆在我这里很好，吃饭穿衣都是我亲自照顾，你送她的礼物，她很喜欢，天天都穿在身上，还跟我说，希望天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
圆圆过往的记忆混乱，许宣努力给她疏导时间线，只是圆圆一说到娘亲那儿就开始头痛，许宣自己都难以面对过往的那段记忆，曾经…也因为想回忆差点走火入魔，为此还闭关了半年。罢了，等她再长大些，再慢慢告诉她吧。
“我进去悄悄看看她。”白夭夭蹑手蹑脚走到床边，圆圆还和半年前一样，身体上没什么变化，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非要剪个小刘海，这是相公给她剪的，她家相公什么都会。
白夭夭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掌心搭在她额头上，傻孩子，是娘亲的错，娘亲不该不好好陪着你睡觉，让你一醒来就见不到娘亲…你也不会不认我了。
“恩…娘亲…娘亲别走…”
“别走…”
白夭夭失神着，忽然听她抓着自己的手叫着娘亲，心中大喜，只是眼睛聚焦之后，又是失落，“原来是说梦话啊。”
以前自己守在床边，一句话都不敢说的…但是此时，这句话从心里蹦了出来。
圆圆，你放心，哪怕是拼上性命，娘亲也不会放弃你。白夭夭心口越来越痛，嘴角露出一抹猩红，夭夭慌忙用手去擦，只是没擦好，弄得整个下巴都是。圆圆嘴角一抿，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这孩子…跟着她爹爹半年，进步比她当时是小白蛇的时候大多了，不过…到底是小孩子。白夭夭眼神渐渐深邃，似是看穿了什么，捏捏她手心，把胳膊塞到被子里，没有多留便起身离去了。
出门前看着自己手心里三颗月牙形的伤痕，这丫头手劲不小呢，指甲该剪了。夭夭一下子笑了出来，许宣看她脸上带着笑，也就放心了，他最怕的就是娘子会想起伤心事，她啊，有些事情总是藏在心里。
两个人在许宣如今每晚歇息的寝殿说着话。
“小白，你能想通就好，为夫好好照顾她，总有一天，她会想起你来的。”
相公这是担心她故作坚强吧，白夭夭反倒给他宽起心来，“那时候我伤心极了，自己亲生女儿不认我，心跟碎了一样疼，可是后来转念一想，这小丫头心里这么护着她亲娘，也不枉我生她养她一场，心里的难过也就渐渐放了下来。”
“茉茉照顾她很贴心，自小跟着的，悫云殿里其他的小仙娥我让她们只在偏殿走动，前段时间又新换了一批。”
“说这个做什么，你这么一弄搞得我很小肚鸡肠似的。”白夭夭嘟着嘴，她又不是那种敏感多疑的女子，不过相公这么做也是为她着想，相公一直都是这样，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娘子懂他的心意便好，许宣揽过她腰，是承诺，也是情话，“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尝尝我新做的点心吧。你的话很甜，我的点心也甜。”白夭夭正要去拿，就听他在自己耳边说道。
“点心甜，人更甜。”
“让为夫尝尝，娘子甜不甜。”
床幔从天顶徐徐落下，掩盖着床榻间的旖旎情思。
在悫云殿待了一下午，许宣见天色已晚，亲自送她回了流云宫，其实，心里也是希望尽量多一些和她独处的机会。一路上紧紧抓着她的手，这半年，他们五个多月的时间都是分房睡的，一个在流云宫，另外一个在悫云殿每晚照顾女儿睡觉，若是睡觉的时候见不到爹爹又是一阵闹腾，晚上噩梦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醒来一次。
“本来你就够忙的，再加一个调皮捣蛋的圆圆，相公…我知道我说这些可能起不了什么大作用，没有我陪着，你晚上看文书别看得太晚，身体要紧，若是连你都病倒了，夭夭就真的坚持不下去了，”白夭夭从柜子里找来先前做好的披风，“夜里凉，走的时候别太急，免得扑了风，我给你做的新衣裳已经吩咐了苻玉，你什么时候想穿，知会他一声就行。”
“恩，我原以为，你一心顾着女儿，会忘记关心为夫。”许宣低头轻轻一嗅，这披风上还有她的香味，她的气息，其实，只要她心里有自己，别忘记她，他就觉得幸福极了。
白夭夭踮起脚尖小脸在他脸颊上蹭蹭，“宣哥哥是夭儿最最重要的人，夭儿怎么会忘记你？”
“我去看看两个儿子，看看他们想爹爹了没有。”
只是许宣走到门口，两个儿子吃饭吃得正香，连头都不抬一下，八成是没想他，许宣叹了口气，白夭夭喊了一声爹爹来了，两个兔崽子半天才回过神来，扔下碗跑到爹爹面前蹭蹭贴贴，“爹爹~”
“爹爹，妹妹的病好些了吗？”念儿忍不住问道，这半年爹爹娘亲很少笑，他也很少有机会能见到妹妹，娘亲晚上总是会抱着妹妹穿过的衣服出神。
有时候弟弟也会傻乎乎地问他，是不是他和妹妹真的不是娘亲亲生的，为什么爹爹爱娘亲甚于爱他们呢？
许宣脸上有愧疚之色，轻轻摇了摇头，“念儿，你是哥哥，爹爹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地照顾你的娘亲和弟弟，知道吗？”
“恩恩，您放心，孩儿一定不负所托。”
坐在椅子上两个孩子乖乖窝在他怀里，叽里咕噜说着最近和娘亲一起开辟的小花园，那个小花园本来是和爹爹约定好收拾出来一起种花的，只是今年…爹爹怕是分不出功夫来种花了，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白夭夭算着时辰，心里越来越紧张，双手攥在身前终是开了口，“相公，圆圆怕是快要醒了。”
“…诶，你们两个切记不要耽搁课业，改日我亲自查问。”许宣拍拍他们俩的小脑瓜，起身出去了。
晚间白夭夭安顿好两个孩子，屏退仙娥之后耷拉着肩膀推开门，在推开门后，眼前顿时亮了起来，绽开笑颜一路小跑过去，“小青！”
“姐姐！”
“白姨！”
白夭夭叫小青和凌云来天宫做客的，两个儿子也嚷嚷着要和凌云弟弟玩很长时间了，白夭夭也没拦着，让凌云去了秋华殿，兄弟三个一起玩。
小青自然也跟了过去，白夭夭揉揉他们三个的头，“过两天是蟠桃大会，既然是大日子，我准你们带着清欢妹妹一起去藏宝阁挑宝物，不论是兵器古籍，还是奇珍异宝，一人一件，如何？”
天呐，娘亲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藏宝阁爹爹娘亲一直都不让他们进去来着…
“姐姐，藏宝阁内的宝物都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宝贝，里面都是天帝和众仙帝还有仙界战神亲自铸炼的法器，他们才多大啊，恐怕不太合适吧。”小青说出心中疑惑，一想到那藏宝阁里出过万象令，锁妖塔，冰镜，昆仑镜等威力无比的法器，小青总觉得不妥。
白夭夭淡然处之，“他们能看上法器，法器还不一定看上他们几个小豆包呢，万物皆有灵，皆在一个缘字上，你放心就是。相公那边，我会说服。”
这么一说，倒是这个道理，里面除了兵器，也有很多奇珍异宝，小青也想去开开眼界，“姐姐…我能不能也…”
“这次限时半个时辰，让他们几个去。等下次过年，我亲自带着你去挑。”白夭夭就知道她是个顽皮性子，当然了…她自己也是，不然当年也不会听了鹿童两句蛊惑就跑去昆仑山傻乎乎地看昆仑镜。
小青…清欢挑的东西需要瞒着你，对不住你这一次…
还以为多好，原来是有限时的啊。念卿歪歪嘴巴，提前思考着自己拿个什么样子的兵器，爹爹送他一把木剑，到现在他还没有铸剑呢！
文卿近日看起医术来，记得书上记载着一块紫檀玉，功效是他感兴趣的，说是存放在藏宝阁中，真是天赐良缘。
凌云拨弄着手指，天宫里的环境他还不大习惯呢，娘亲这次不能进去啊…到时候问问娘亲，看娘亲喜欢什么，他拿给娘做礼物。
回流云殿的路上，小青也问起了清欢的病情，“姐姐，圆圆的病有好转了吗，我上次拿过来的小金锁，有没有送给她啊？”
“还是老样子，她虽然忘记了我，可是她还记得你，青姨送的礼物，就像她…亲娘送的一样，”白夭夭的话越说越软，越说越难过，“小青，蟠桃会那天，清欢就拜托你了。”
“姐姐放心，我一定照顾好清欢。”
小青留宿在流云宫内，白夭夭整理好清欢的衣服，轻轻施法，把那衣服上面的“好东西”一一清除，存放在箱子里落了锁。“清欢…你长大了…娘倒要看看，你还能忍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情，就是...我愿意给你这样的特权。
灵感来源《山河为歌》
第23章 番外 情为何物（下）
几个孩子刚从藏宝阁回来，蹦蹦跳跳的，要把拿到的宝贝给爹爹看，唯有清欢不肯拿出来，小青也不知道他们各自拿了什么，白夭夭吩咐仙娥带着他们落座，清欢恶狠狠瞪了白夭夭一眼，本要冲上去闹一闹，却也没有发作，这次可真不是能忍，是因为她爹爹在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