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顿时小了, 只剩下几声几不可闻的抽噎。
“哭哭哭,就知道哭, 哭有什么用?殷商的士兵就不会冲进来了吗?”
孙家主后悔莫及:“早知道王后有那等身份,还打什么打?趁早把姬昌绑了交上去,才不会出现现在这般局面。”
门口的冲击突然变小了,守门的奴隶和侍从都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精神渐渐放松, 孙家主意识到什么,瞪大眼睛:“都别放松!谁让你们在这个时候放松的?谁敢放松我就杀了他!”
话音未落,大门整个炸开, 随着木屑飞来的是一道金影, 离的近了才看清是个金色的圈。
仙家法器!
乾坤圈稳稳停在孙家主的鼻尖前,他额头已满是冷汗, 手脚发软去,差点跌倒在地。
“你要杀了谁?”哪吒抓住乾坤圈,身上缠着混天绫,脚踩风火轮,看着孙家主的目光像看蝼蚁。
孙家主磕磕巴巴:“我我我……”
大门入口处的士兵自动往两边靠,分出一条路,有人从后面走过来,重重清了清嗓子:“咳咳!”
哪吒一僵,脸上的桀骜瞬间消失,使劲揉了揉脸,变回一脸平静若无其事,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错觉。
走来的人是子卿。
身后跟着的姜子牙看了看哪吒的样子摇摇头。
想把人从桀骜不驯变到令行禁止需要怎么做?
用苏黎的话来讲那就是:打一棒子给个甜枣,要有技巧,只要棒子打的狠,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屈服于武力,要么斯德哥尔摩。
宁死不从又坚定的那都不用说,一般这种情况都直接被淘汰了。
孙家主身后那群瑟瑟发抖的小辈们终于忍不下去了,扑通一声有人直接跪下:“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没做过。”
子卿已经由一开始的不忍心软到现在毫无波动,机械性重复:“别慌,会根据每个人背负的罪孽来定罚,若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也不会滥杀无辜。”
她挥手,士兵们上来带走了孙家一家老小。
等哭闹声越来越远彻底消失,她这才放松下来,颇有几分惆怅。
真是信了娘亲的邪!
来之前被打了多少鸡血,多有干劲,现在就有多疲惫,有多麻木。
出发前,娘亲握着她的手说这身为太女必要的锻炼。
结果就是带着姜子牙和哪吒,到西岐来抄家。
人数太多,不能一刀切的都杀了,必须根据身上是否有罪孽,挨个检查,但罪孽这东西普通人族看不见,于是爹爹就给了她一个宝贝,巴掌大,很扁的椭圆形,像两个盘子扣在一起,中间有一处圆孔。
只要把这东西贴在人脑门上,就能从圆孔回放他做过的所有触犯法律的恶事,还是用虚空大屏幕公放。
如果没有犯过法,那就不会放映出任何东西。
本以为有东西放映的是少数,这一家一家的抄下来,那简直是…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
三观尽毁!
想到这些天看见的一些内容,子卿握拳,额角的青筋蹦了蹦。
哪吒在耳边鼓动:“反正这些狗东西早晚得杀,我看你也忍不下去了,不如让我直接动手吧?”
子卿瞥了他一眼:“你可得想好了,要是动手了我回去就告诉母王,到时候母王、父后、你师父,三面夹击,你确定要为了一时爽快而走进死路吗?”
哪吒抖了抖,想起那日大王与他说的话。
“听说你命犯杀劫?”苏黎脸色难辨,意味不明。
哪吒想起近日大王的n连杀,便也放开了,痛快承认:“没错。”
所以他常常情绪暴躁,这也不能怪他是吧?
苏黎啪的一声拍案而起,吓得哪吒特别明显的抖了两下。
“那被你杀了的人就是活该吗?”
近日苏黎身上杀气厚重,哪吒脱口而出:“不不不是,我还没真的杀过人!”
有那么一秒他觉得自己今天没法活着出这道门了。
苏黎冷哼:“你搁这三重否定表否定呢?杀妖不行,杀仙也不行。”
哪吒不服。
大王你管的是不是太宽了点?
苏黎提高音量:“听到没有?!”
哪吒本想硬气点,奈何身体记忆很致命,近乎条件反射的站直,应道:“听到了。”
苏黎骤然柔和了语气,道:“什么杀劫,总想杀人是病,得治,明白吗?”
哪吒愤愤不平,却不敢大声说,只敢小声嘟囔:“那大王你头一个病入膏肓。”
苏黎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哪吒和她对视,求生欲让他闭嘴。
苏黎就着眯眼睛的动作展开一抹笑:“所以孤给你安排了一个锻炼心性的好机会。”
于是他就跟着子卿来了这里。
哪吒叹气。
一开始确实有强烈的杀人欲望,看得多了愤怒达到一个临界点。
跨过去,整个人突然就佛了,好像已经失去了世俗的欲望。
现在他只想戴个草帽去河边钓鱼。
……
苏黎釜底抽薪的颁布了一条新令,举报违反律法的官员,一旦核实确有其事,就加官进爵,举报证实的人数越多,封赏越高。
这么一弄,简直是一片混乱。
暗搓搓上折子举报的、忙着摆平污点洗白封口的……
不过这一切都跟王浩然没得关系。
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
“白、安!你怎么没说过不用十个月就可以生?”
他捂住肚子,冷汗淋漓,孩子们在一下下的使劲拱,偏偏他身上没有地方让他们出来。
王浩然拼命薅着白安的衣摆,攥得布料发皱,王老头得到消息赶过来,要不是时间不对,他简直想给大孙砸一巴掌:“兔子怀孕三个月生,人十个月,你俩结合一下取中间很难理解吗?不然你以为你肚子这么快的大起来,是胀气吗?”
王浩然:倒不是胀气,我以为只是单纯的多。
王老头很靠谱:“快,把他送到屋里。”
白安点头,二话不说,一把将人抱起来大步往屋里走。
王浩然涨红了脸,看见爷爷还保持着伸手想要帮忙搀扶的动作傻在那里,干脆把脸埋进了白安的头发里。
王老头跟上,一眼就看见床上那张全新的黑毛毯子。
那毯子黑的彻底,没有一点杂色,看着白安径自把人放在这么好的一张毯子上,王老头赶紧过来:“换个东西垫把,这毯子不错,要是弄脏了多可惜。”
王浩然又疼又气,简直难以置信:“我还不如一张毯子?”
白安:“是我的毛。”
王老头没忍住看了看儿媳妇的头发。
不错,十分浓密。
他好奇:“男子没有产道,这孩子要怎么生?”
白安迟疑:“把肚子剖开。”
王浩然简直是垂死病中惊坐起,又捂着肚子倒回去,疼的表情微微扭曲:“剖腹产?这个医疗卫生条件剖腹产?!”
白安安抚:“别怕,我会用法术护住你,你会失去意识,就相当于睡一觉,不会有事的。”
王浩然想拒绝,但是眼下显然没有第二条路。
他只能咬牙同意,摸了摸孩子格外活跃,时不时出现一块凸起的肚子。
一群小兔崽子!
――不对,这都是货真价实的兔崽子。
第92章 小兔子
事实证明, 法术非常有用。
王浩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等他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干干净净,肚子上一道疤痕都没有,完完全全的恢复如初, 仿佛先前的怀孕只是一场错觉。
直到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拱了拱他的手。
低头, 手边是一堆躺在黑色兔毛毯子上皱巴巴红彤彤眼睛都没睁开的小东西, 王浩然伸手碰了碰其中一只, 又飞快缩回去:“噫,怎么跟小老鼠似的?”
他拽了拽白安的手,好奇:“你真是兔子?”
白安:“……”
她摸了摸陷在黑色毛毛里的小兔崽子们:“等个七八天就好看了。”
王浩然数数毯子上的团子:“一、二、三……八个,还真是不少。”
他把手指送到其中一只小兔子面前, 小兔子艰难的挥了挥小爪, 一把抱住指尖, 往嘴里送。
指头太大, 塞不进兔嘴里。
也就是还没睁开眼睛,不然这会说不定都急哭了。
王浩然抽手指头也不是, 不抽也不是,幸亏小兔子还没长牙,抱着他的指头嗦。
他试着动了动,小兔子抱的更紧了。
“他们吃什么?”
白安:“喂灵果的果汁吧,灵气浓郁, 对他们好。”
王浩然面色犹疑。
这能吃饱?
白安:“放心能吃饱,不然……我去妖国看看,请个有奶的兔妖?”
“灵果挺好的。”王浩然非常拒绝, 请来的可不止一个兔奶娘, 还得连带一窝人家的兔子,这样一来府上兔含量过高。
王老头等的焦灼, 隔段时间就要派出仆从去大孙砸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动静,出没出来。
仆从已经跑了很多趟,这次回来却是满脸喜色。
不用他开口,王老头就嗖的一下子冲出去,跑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身后仆从目瞪口呆的张了张嘴,赶紧跟上。
“生了几个?快给我看看。”
王老头中气十足,进了院子,声音就能被屋里听见,等到进屋,第一眼就瞧见床上那粉□□白的一小堆。
兔兔们刚吃完东西,这会咂咂嘴睡着了,察觉到有人靠近,有几只无意识的拱了拱来人的手。王老头没忍住咧咧嘴,特意压低声音,却忍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这么多啊,不错不错。”
他拍了拍大孙砸的肩膀:“辛苦你了。”
王浩然:“……”虽然没错,但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奇怪呢?
王老头可不管他的纠结,高高兴兴的问白安:“几个男孩,几个女孩?”
白安温柔的看了看小兔子们:“都是小姑娘。”
王浩然惊讶的重复了一遍:“都是女儿?”
这是什么样的概率?二分之一的八次方,二百五十六分之一。
好家伙,这是中奖了。
他奇怪的表情让王老头误会了,伸手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姑娘怎么了?你这是什么表情?姑娘好啊,到时候围着我叫曾祖父,多好。”
他似乎已经想到了那场面,笑得见牙不见眼。
王浩然平白被打了一巴掌,揉了揉脑袋:“我也没说不好。”
这个年代本就不似后代封建时期那般重男轻女,顶多是有女性脾气温和、不够果断、难以撑起家业的说法,选择继承人的时候也是更愿意选择儿子,但那是之前。
自从大王十年前雷霆手段肃清朝歌,这种说法便在朝歌渐渐消失。
苏黎更像是给女性们起了个带头作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每年都得有几起女性因为遭到家暴而提刀砍死丈夫、趁着睡觉拿枕头捂死丈夫此类案件,偏生苏黎钦点,这种事不追责。
直到现在,她又开始杀人。听说提审西伯侯的那□□会结束,有那胆小的贵族受了刺激,现在是看见漂亮姑娘就怕,要是姑娘再冷言冷语生个气,怕是得当场抖三抖。
现在甚至流传姑娘要是狠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的说法。
王老头笑呵呵的摸了摸小兔兔们,再抬头看大孙砸的时候表情一变,他总是能紧跟潮流,冷哼:“我曾孙女们肯定比你这鸡都不敢杀的脾气强。”
王浩然:“……”
不是说老年人都难接受新鲜事物吗?爷爷您这心态怎么总是能调整的这么快?
……
自从互相举报的制度一出台,荆州郡守刘理那是焦头烂额,派兵在通往朝歌的必经之路上设置关隘,说是有贼人逃窜,实则阻挡检举他的奏章通过。
江陵县
女县令曹云是几年前学堂出身的学生,只读完高级班,就选择出来做官。
江陵这地方依山傍水,四通八达,本该是个富庶的地方,却因为从前贵族压榨百姓,搞得无数人家破人亡。
初来时,这里完全当得起脏乱差三个字,后来在曹云的治理下修生养息,推广新农具、修建筒车、发展水运、与外界通商……才慢慢发展起来。
直到今日,江陵成了长江边最重要的港口和商业中心,每年光是税收就占了整个荆州全境的六成之多!
这本是大功一件,奈何她的上司是荆州刘理,他侵吞功绩、拉帮结派,眼看江陵发展的越来越好,隐隐有脱离刘家掌控的意思,终于忍不住派人过来敲打她。
识相的话就归顺,要是不识相,那也别怪他们排挤打压。
说到底,江陵还是在荆州的地界,胳膊拗不过大腿。
计划的很好,奈何家里的纨绔老二刘烨听说江陵县令是个年轻女人,就非要跟过来。
这一跟过来就闯了祸。
――他强迫了曹云!
想拉拢再无可能,刘理花了大力气威逼利诱、各方面出手打压江陵,用封锁船只通过的关隘、增加江陵商业赋税来威胁,这才勉强让曹云答应不再计较此事,直到今日。
县府
因为刘理的封锁,曹云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些许时日,她愣愣的看着手里的信件,过了一会,突然哈哈大笑,手上渐渐用力,攥皱了手里的纸。
封锁?
“刘理,你真以为这天地下有不透风的墙,你刘家干的那些脏事臭事能永远埋葬吗?”曹云喃喃,从桌案的暗格里取出一张被保存的极好的纸。
纸上用炭笔密密麻麻的写了一堆名字,每个名字后面对应着具体犯过的罪,内容之详细全面,足以直接把整个刘家捶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