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原来是这样……”一只鱼从弦泠兮身边游过，她转了个身，结果一抬头发现非常君正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她先是一顿惊愕失色，然后蹲了下去只露出一个脑袋对非常君说道：“你！把脑袋转过去！”
第16章 悬空棋盘
如果此时不是冷泉而是温泉，如果多那一层水雾的朦胧，又或者灌木生长的再茂盛一些，轻纱没有被风吹起，或许就没有这尴尬而暧昧的一幕了。缘分有的时候来的莫名，会因为一只黄蝶，也会因为一尾红鲤，弦泠兮对非常君怒目而视，非常君站在那里强作镇定。
“觉君。”此时习烟儿来了，他手里捧着一盆泛着淡淡靛青色的水，没有察觉到此处别样的氛围，笑着对非常君说道：“翠雨清泉取来了。”
非常君和弦泠兮都已经互相背过身去，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可恶！可恶！可恶！
弦泠兮没有继续沐浴的心思了，她闷闷的窝在水里，等到习烟儿离开以后，她听见非常君对她说道：“咳，姑娘，这翠雨清泉是泉水上游一奇石内部孕育而生的，兑到水里会有奇香，姑娘要试一试么？”
“不要，吾洗好了，哼。”
本来没有雾气的清泉因为弦泠兮的一个咒语而烟雾缭绕，那白色的烟雾丝丝缕缕缠绕在弦泠兮的身上，化为丝绸罩衣，纤纤玉指一点空中水珠，水珠便染上了红色，手一弹落在衣服上，便成了红梅点点。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姑娘真是好手法！这纳云雾为衣，点水珠为花的功夫，吾还是第一次见识。”非常君拍了拍手掌啧啧赞叹：“姑娘术法奇特，不像是来自道门，姑娘真乃奇人也。”
“呵呵，恭维吾也没有用，刚才偷看吾洗澡，这事儿可没这么容易就算了！”
“哦？”非常君一挑眉毛，他漫不经心的应答：“姑娘这是想动武？”
这三千年来，非常君对于自己的武学进展还是很有自信的，普天之下，认真起来，能做他对手的没有几个，哪怕眼前的这个女人和他师尊同辈，也是相同。
“看你气定神闲的模样，想必是非常自信。”弦泠兮看他那微微扬起的下巴，那眼角流露出的自信，那淡然的气度，不由得感慨道：“不愧是九天玄尊交出来的徒弟，这过分自信的神态真是一模一样。”
弦泠兮无意和非常君计较，这个世界没有人是她的对手，她也不喜欢打架，尤其是刚刚洗完澡。
非常君知道弦泠兮实力不容小觑，面对强者，他心里难免有些痒，可不动手对他来说，是明智的选择。毕竟，在目的没有达到之前，他不能够暴露实力，这谦让有礼的形象，也不容被破坏。
“姑娘，你以为大半天没吃东西了，肚子不饿么？这样吧，先吃东西，让非常君好好招待你一番，尽地主之谊，同样，也是给姑娘赔罪了。”
如果是别的女子，被人看到了自己的身体，估计会哭着嚷着让那人负责任。
非常君庆幸自己遇见的是弦泠兮，而不是那些庸俗的女子，他自认为对弦泠兮还是有部分了解的，她不是太在乎繁文缛节的人，尤其是那些束缚人的规则，或许从来就没有人教过她这些。
能让弦泠兮喜笑颜开的，有三样东西，第一样是师父的怀抱，第二样是梅花，第三样就是甜点。
木质圆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甜点，习烟儿简直就是巧手玲珑，青花瓷盘上，看起来就柔软细腻的海绵蛋糕卷，蓝莓点缀的慕斯杯，层次分明的提拉米苏，色彩斑斓的彩虹蛋糕，金黄酥脆的曲奇饼。它们每一个都是可口艺术品，诱惑人们的嗅觉和蓓蕾。
不要问为什么苦境会出现这么多西式餐点，毕竟，这是一个连外星人，机器人，录音机都存在的世界。
“哼，以甜点的名义，吾原谅你的所作所为。”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弦泠兮眼红的看着眼前的美食，实在是再也摆不起来高人的假意，如果非常君不在旁边看着，她或许连勺子都不愿意拿而直接上手了。
“哈哈，姑娘真的很可爱，就和没吃过蛋糕的小孩子一样。”习烟儿掩着嘴巴咯咯直笑，橘黄色的小辫子随着他的动作一摇一摆，生动活泼。
弦泠兮突然被小孩子夸可爱，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高兴，她也注意到这个习烟儿的模样很像非常君小时候，不一样的是，习烟儿的脸更加黑。
“你是非常君的孩子么？”弦泠兮捏了捏习烟儿的脸蛋，嗯，虽然黑，手感却很滑嫩，这算是皮蛋么？
红发黑脸的习烟儿挣脱了弦泠兮的手，他古灵精怪的对着弦泠兮吐舌头道：“疼，松手啦，真讨厌，我不是觉君的小孩，是觉君的侍童，你吃的东西都是我做的哦。”
“吾知道。”弦泠兮咬了一口蛋糕，唇齿留香，她露出幸福的表情赞美道：“等以后你的觉君不要你了，来参商之虞吧，吾付给你长生不老，双倍月例，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哦。”
“哼，我才不稀罕。”习烟儿别过小脑袋，对非常君抱怨道：“觉君，为什么你的朋友都这么讨厌嘛，那个蹭吃蹭喝的庭主是这样，这个看起来很漂亮却没脸没皮的姑娘也是这样。”
弦泠兮一听到习烟儿说自己没脸没皮，她差点儿捏断手中的勺子，她嘴巴里的蛋糕还没有吃完就嘟囔道：“习烟儿，你说吾坏话，吾记住了。”
“哈，姑娘，先天人了，又何必和小孩子计较，童言无忌，童言无忌。”非常君出来打圆场，此时的他还没有意识到，这普普通通斗嘴的画面是多么的美好，多么的虚幻。
他见识过地狱，对所有的幸福，望而却步。
弦泠兮与素还真约定的期限是三年，这三年她本来是准备东蹭蹭，西蹭蹭，把时间蹭满，结果，在明月不归沉蹭饭的日子还没过完，秦假仙就找了过来。
“弦美人啊，你快救救素还真！”远远的，就听见秦假仙的哀嚎声，他挥舞着双手如同脱了水扑腾的鱼儿，一个踉跄，直接扑倒在了弦泠兮的脚边。
非常君站在旁边，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感觉并不关心秦假仙口中的事情。
“怎么回事儿？”弦泠兮把秦假仙扶起来问道：“你喘口气儿，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素还真现在在悬空棋盘受刑，那该死的飞蝶盟用朱雀云丹做威胁，逼素还真以二十四根铜针穿脚至悬空棋盘做一年棋童，那血流的哗啦啦的，我记得你和素还真是朋友，你快去救救素还真吧。”
“嗯？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弦泠兮先是回头看非常君，发现非常君真的不准备参与这件事之后，她对秦假仙说道：“从那里你离开的时候说起吧。”
“唔，事情太多了，说起来太慢，还是用比的吧！”
秦假仙心急火燎的比划起来。
“事情的前因后果吾已经知道了。”从秦假仙的话语里，弦泠兮清清楚楚的感受到，素还真压根都没有将他和自己的约定放在心里。
或许，素还真这个大忙人都快忘她这个人了。
悬空棋盘，素还真颈带重重的枷锁，散乱着一头白发，他失魂落魄的低着头，□□的双足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更让人不忍直视的是，是他光洁的脚腕被二十四只粗大的铜钉贯穿而过，每走出一步，鲜血就顺着铜针滴落，光是看着，就能感觉到疼痛。
“素还真啊！”秦假仙快步上前，纵然是在江湖人摸打滚爬多年，见到着场景，弦泠兮也忍不住哽咽。
秦假仙想上去扶素还真，却被押解的人一把推开，急得只能在旁边干跺脚：“素还真，你真的做下去了？一个好好的人，要在悬空棋盘走来走去，都已经很难了，现在你双脚血淋淋，是要怎么走”
弦泠兮想起了初见素还真时，他玉面贵冠，风度翩翩，谈吐举止，带有先天风采，这约定的时间还没有到，他怎么就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
“情实难已，义无反顾！”素还真说此话时，眼底除了浓浓的哀伤还有一股决绝，他看向弦泠兮，似乎是反应了一会儿，才凄然一笑：“弦姑娘，对你的约定，劣者怕是要食言了。”
“你把自己搞成这样，是为了情？”
弦泠兮不知道为什么，她仿佛是被素还真眼底的悲伤传染了，明明只是萍水相逢，却为他如此作为而触动：“吾以为人类的感情，没有那么深……”
后面一句话，弦泠兮说的很小，她是说给自己听的。
在她的心里，人类的寿命有限，所以感情也短暂，不像嗜血族永生，可以爱一个人爱很久很久。
秦假仙见素还真不反抗，一副认命的模样，痛心疾首道∶“什么情？什么义？害死人是真啦！”
素还真嘴角勉强扯起，他不期望别人能够理解他内心的情与愧疚，只是脸色苍白苦笑道∶“这就算是劣者对朱姑娘的回报，也是劣者违反约定，该受的制裁……秦假仙，弦姑娘，你们回去吧！”
第17章 莲心苦
素还真和秦假仙弦泠兮说话之时，行走步伐稍稍放慢慢，就被人不耐烦的大力推前，一个踉跄铜柱猛的一拉扯伤口，鲜血淋漓使得旁人都快看不出他脚腕的形状了。
弦泠兮在他跌倒之前及时扶住他，顺手塞给了他两样东西。
南无玉和北极紫灵圣丹，南无玉本身的运用是用来辅助武功修炼的，给素还真是为了保证他双脚筋脉不会因此受损而造成内伤，北极紫灵圣丹则是等他服刑结束之后，治疗自己的伤口，虽然用来治外伤有些浪费，但是效果显著，弦泠兮也就不考虑成本问题了。
素还真将东西握在手里，他感觉到那块玉里隐隐的灵气正在缓解他的伤痛，保护他的筋脉，再加上北极紫灵圣丹这一神丹，使得素还真一时间心生动容。
这个世界上，能锦上添花的人或许不少，但是能够雪中送炭的，却是难得。他和弦泠兮不过是萍水相逢，又怎堪如此大礼？
秦假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言语哽咽道∶“素还真，看你沦落到这个地步，我真是……想到就……就……”
此时此刻，饶是再冷静如同素还真，也会因为感情而心痛，可他不能表现出来，为了这些在乎他的人，他必须坚强。他的身上背负着太多人的期望，如果他掉眼泪了，他背负的人就会比他更伤心。
于是他不哭反笑，轻言安慰道∶“这是生离，不是死别，你们不必悲伤，回去照顾叶小钗，好好管理琉璃仙境！”
秦假仙无可奈何，为了让素还真放心只能答应：“好，好，我听你的话！素还真，你千万要保重自己啊！”
“素还真，如果你不想服刑了，他们又为难你，你可以找吾，吾可以把他们拍成柿子饼。”弦泠兮来之前柿子饼吃多了，见这么多人欺负素还真一个，她就气不打一出来，想把旁边这群叽叽喳喳的人全部拍的扁扁的给素还真出气。
在一旁看戏的路人甲乙丙丁也开始议论纷纷，他们有的遮掩着嘴巴，有的露出鄙夷的神情，更有人直接大声嚷嚷。
“哈哈哈！这就是素还真，天下的名人？真是教人啼笑皆非啊！”
“为了一个女人，甘心受这种侮辱，真是有失男子汉大丈夫的体面！”
“不但这样，他还违背信约，使用禁招，所以说，言而无信，不知其可也，素还真这样真是不应该！”
“素还真根本不够资格算是人嘛……”
旁边的人越说越过分，以前的素还真是高高在上的先天，这些人都是仰望他的，现在素还真跌落神坛，他们便开始落井下石，就像是自己当初看重素还真是错误的选择。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如此讽刺的一幕但凡是人，都会心生怨气，可再看素还真，这些话根本入不了他的心，改变不了他的决定，他默默地承受着非议与折磨。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这些话听在秦假仙的耳朵里，格外的刺耳，他可没有那么多耐心涵养，有人骂素还真，他就生气狂叫道∶“我操/你老奶！”
弦泠兮不会骂人，但她会打人，更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打人。
“呵，素还真为了女人……哎呦疼……我的嘴巴……”一人正在喋喋不休，嘴巴突然从两边被撕裂到耳朵处，顿时鲜血直流，痛的他跪在地上打滚。
“哈哈，嘴贱，是要遭天谴的。”秦假仙看到那些人烂了嘴巴开怀大笑。
“素还真就是好色之徒，还怕人说！哎呦……啊……”这次，开口说话的人不仅四肢齐断，眼睛和舌头还被人挖了去。
“是谁？是谁怎么残忍？啊！”
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地上浓稠的鲜血带着恶心的结块物，一时间，宛如炼狱。看戏的众人慌乱起来，他们捂着自己的嘴巴，担心祸从口出了。
在场众人都没有看见是谁动的手，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自己是说了素还真的话，才遭到了报应。
素还真看向弦泠兮，他现在受伤沉重，也无法判断是不是弦泠兮下的手。不过，现在的他也无心在意这些事情了，风采铃，他心中的朱砂痣还在等着他解救。
等到素还真被带走以后，弦泠兮和秦假仙往悬空棋盘的近路抄去，他们得确定能否承受刑罚，才能够安心离开。
“弦美人啊，老秦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嘿嘿。”秦假仙灵光一闪道：“哈哈，我老秦可是老江湖了，这点事情还难不倒我。”
“大仔，大仔，你想到办法了么？你快看，素还真已经开始服刑了。”荫尸人指着山顶上颤颤巍巍搬运棋子的素还真，叹气道：“素还真真厉害，如果是我，估计上都上不去。”
“闪开，让我来！”见到素还真被虐待，秦假仙心痛不已，他把荫尸人往旁边一推，大步走上前去，对着那两个下棋的人用力大声喊道∶“喂！坐在山上那两只猴子给我听好！悬空棋盘是公家的，不是你们两个人的，你们在这边占位，下棋要下一辈子是不是？下来下来，换人换人！”
靠近秦假仙这边的下棋者稳如泰山，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说道∶“先到先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