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没等太学主反应，双笙便已捏碎丸子，回到了琉璃仙境。
小树林里，太学主捡起地上诡异的替身娃娃，看着娃娃上绑的白色布条，布条上还写着“到此为止”四个字，他冷哼一声，娃娃瞬间被震成碎片。
而在琉璃仙境，双笙拉着夫诸得意洋洋的落在自己的屋子里，一抬头，就看着侧对着她的素还真，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为什么只是出去做一件坏事就被抓包？
房间内橘黄色的烛火摇曳，白色的蜡烛顺着烛身滴着眼泪，迷蒙的光线下只看了素还真的侧面和没有弧度的嘴角。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一回来就来看她么？
他是不是生气了？此刻的双笙大脑里涌出无数的问题，她傻站在那里，看着他出神。
“屈世途好友说你出去了，既然走的时候是从大门走的，回来又何必如此偷偷摸摸呢？”
素还真转过身来，目光冷静看起来并没有生气，他把拂尘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叫在门口偷听的屈世途把夫诸牵出去，屈世途进来的时候，一直对双笙使眼色，弄得双笙有点紧张。
她注意到桌子上的砚台里还有未干的墨水，上面架着毛笔，今天双笙没有写字，这应该是别人用的。
等到屈世途出去后，素还真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悲，他静静地盯着双笙，直到双笙低下头才问道：“你不准备给素某一个解释么？”
“呃，解释啊，嗯……替身娃娃不是邪物，你应该能看的出它没有邪气……”双笙局促不安的揉着自己的衣角，她一边偷偷的用余光观察素还真的表情，一边支支吾吾的说道：“我知道你想问我出去做了什么？嗯……其实只是我的个人私事啦，没什么说的必要。”
可能是双笙的演技太过于拙劣，素还真瞥了她一眼突然无奈的笑出声来，他走到双笙的面前，看她低着头心虚的模样，叹息道：“有什么事情不能让素某帮忙呢？”
素还真猜到她是特地出去见什么人，她选择隐瞒他，那就代表她见的人是邪徒。双笙是重情之人，那个邪徒应该是与她很早之前就认识，不然，双笙不会去见他。
在他们认识之前就存在的，最近又在台面上活跃的……素还真眼神一暗，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他心里已经有了那个人的名字，那就是过去的死神，现在的太学主！
第66章 玩笑
素还真不知道双笙曾经和死神具体有何关系，又亲密到何种程度，他从一夕海棠那里得知现在的太学主并不是真正的死神，按照时间推算，和双笙有交情的应该是真正的死神，想到此点，素还真试探的说道：“一夕海棠是个充满智慧的女子，素某去拜访她的时候，观她言谈举止，不似坏人。”
今天白天，素还真带着不见荷去拜访一夕海棠，寻求罗喉戒玺的解除方法时，从她那里得知了不少的消息。他自认为看人的眼光很准，从一夕海棠和他下棋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来看，素还真判断，对抗死神，一夕海棠是可以争取的盟友。
双笙的重点倒不在一夕海棠是善是恶，她悠着自己的小辫子，眼神有意无意的在素还真身上扫过，然后说道：“那是因为死神在恋爱上面很纯情呀，就像你一样。”
神动了凡心，就会明白甘苦，渴望爱情带来的喜悦，就要承受情感漩涡的暗流。
“咳咳。”素还真立刻转移话题，看着只是孩童模样双笙对他眨眼睛，他心里实在是百感交集，压抑下那别扭的情绪，他冷静的询问道：“你和死神很熟？”
意料之中的反应，双笙虽然失望，但是她也检讨了一下自己，说实话，她很痛恨自己一马平川的身材，好歹是化身，那么好的机会，为什么就不让她走前/凸/后/翘的性感路线呢？
想到这里，双笙有些恼怒的把自己胸前的衣服往外面拉一拉，她对着镜子争取拉出一点凸起，对于素还真的问题，她也是随口回答道：“不熟，或者说我很熟悉他，他却不熟悉我。当然，你想听具体的么？如果你愿意亲我一下，我可以告诉你几个惊天大秘密。”
她知道素还真会拒绝，但是她就是想口头调戏他一下。谁教他整天摆出禁欲的模样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蹭都蹭不到，心痒痒的，让人郁闷。
“哈，姑娘的美意素某承受不起，还是免了吧。”听了她的要求，素还真毫不犹豫的摇头拒绝道：“姑娘如果说出来会为难，那么素某可以自己去调查。”
双笙彻底放弃自己的胸了，她觉得如果不塞两个包子进去，再怎么拉扯衣服也只会瘪下去。
而对于双笙刚才的动作，素还真虽然假装没看见，但他飘忽的视线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这是勾引么？素还真的脑海里涌现出这个问题，以这个模样来勾引他，是不是太不走心了！不对，他为什么这么想？他应该想的是，无论她以什么模样出现在他的面前，都是徒劳无功的。
对，徒劳无功！
双笙可猜不透素还真的心思，她跪坐在坐垫上，拿起湿漉漉的毛笔，侧头用如同葡萄般圆溜溜的眼睛看向素还真，举着笔问道：“这是你用的么？”
素还真笑而不语，他才不会告诉双笙因为他在娃娃上贴了一个字条的缘故，现在的太学主已经认为她想要与死神划清界限了。
见素还真默认了，双笙把笔放下，进而用手撑着脑袋望着他说道：“我知道知道关于真正死神的故事，你真的不考虑亲我一下，让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我现在是小孩子的模样，你可以亲吻我的额头，就像是给我一个晚安的吻，甜蜜又不失礼节。”
“中原可没有这种习俗，更何况素某已经知道你的真正身份了，又怎么能够真把你当做孩童对待。”
“素还真～还真～亲爱的小还真～”双笙嗲着嗓子叫他的名字，必须承认，好习惯学不会，坏习惯一学一个准。
这锅，要屈世途来背。
这几声吓得素还真一个机灵，他立刻上前捂住双笙的嘴说道：“罪过啊，你别乱喊，这大晚上的，让人误会了可不好。”
被捂住嘴巴的双笙依旧不安分，她嗓子里发出引人遐想的声音：“嗯嗯～啊嗯～啊～”
娇媚的声音如同罪恶的藤蔓将素还真缠绕包裹，听到这声音他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的手心还有她嘴唇的热度，双笙伸出柔软的舌头舔了一下他的手心，感受到湿热的素还真反应过度，他惊恐的把她推开，同时自己也一个踉跄险些没稳住身体。
“还真，过来嘛。”第一次见到素还真如此失态，双笙只觉得好玩，她按着炎熇兵燹带回来的画本上说的，伸出一只手对素还真勾手指，还学上面的台词说道：“官人，奴家真的好想你啊，想你宽厚的手掌，想你温暖的怀抱。如此良辰美景怎能辜负？官人，快让奴家给你宽衣解带……”
素还真此刻的表情就像是活见鬼一般。
“哈哈哈，不行了，我学不下去了，哈哈……素还真，你的反应也太有趣吧。”学到最后，双笙实在是忍不住自己先捂着肚子笑场了。
素还真面红耳赤，一脸无措的看着双笙，她还是他记忆里的那个她么？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姑娘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模样了？到底是谁教了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素还真觉得此事过后，他有必要让她多读一些圣贤书，来洗刷一下她污秽的思想。
双笙发现在她故意哼哼的时候，素还真总是不自觉的看门口有没有来人，那模样，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窘迫，见到这样的素还真，让她感觉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说实话，如果刚才没笑场，她估计可以把整个画本背下来。
见双笙笑的前仰后合，素还真知道自己是被她戏耍了，他收敛心神迅速镇定下来，然后手腕一动，封住了她全身的穴道。
玩的正开心的双笙瞬间失声动弹不得了。
“双笙，看来素某得把你送到鹿苑抄书去，金刚经抄个一千遍，你估计就不会再开这种玩笑了。”
双笙可怜兮兮的看着素还真，一听到抄写一千遍金刚经，她酝酿眼泪的速度都快了不少，眨眨眼睛让眼泪滴下来，再配上如同小兽一般低低的呜咽声，让素还真想生气都生不起来。
“知道错了么？”素还真见不得她这可怜的模样，明明知道这有可能是她装的，可看她那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他心里又是一紧。他蹲下身来，用袖子帮她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然后板着脸说道：“下次不可以再做同样的事情了，要学会爱惜自己的羽毛，知道么？”
双笙立刻用坚定的眼神向他传达自己的意念。
“唉。”素还真深深地叹息，他解开双笙的穴道，有些疲倦的说道：“玩闹了这么久也累了，去睡吧，素某也该告辞了。”
“素还真，等一下。”双笙叫住了素还真，她看着他还是鼓足勇气问了出来：“如果刚才是弦泠兮学那些话，你会不会有不一样的反应？”
素还真走到门边的步伐停了下来，他站在那里背对着双笙，想了好一会儿他才给出一个答案，他说：“就算是玩笑，也没有下一次了。”
听到这个回答，双笙突然失去了刚才的活力，素还真离开这个房间，连同他身上的莲花香一起带走了。屋子里门窗未开，却总觉得哪里有冷风灌入，从皮肤到骨髓，都冷的颤抖，冷的战栗。双笙整个人软瘫在垫子上，她从旁边拽了一件披风把自己裹成一个球，试图通过这样的方法来汲取一些温度。
啊，这种时候如果有个人可以抱抱她就好了。
刚才那个越界的玩笑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一种另类的试探。如果素还真能够有一点点回应她的，那么在弦泠兮醒来之时，她会用那具更加美丽诱人的身体，再开一次这个惹火的玩笑。
可惜，他只是远离远离再远离。
就算是开玩笑，也一点机会也没有。
回到屋子里的素还真有些烦躁的把拂尘往旁边一扔，心脏快速的跳动脱离了他的控制，理智压制着感性，内心的矛盾让他觉得不安与惶恐。素还真没有点蜡烛，他坐在床边，又叹了一口气，双笙问的他最后的那个问题，他回答的果断，可他的心真的没有丝毫动摇么？
非他多情也，只是身处于情世，谁又能做到真正的无情。她对他，因为感情，所以毫无保留，不计回报，而他就算是再冷心冷情，也会被软化，被感动。
走的时候素还真没有回头，他无法面对用那样眼神看他的双笙，玩笑可以一笑而过，真心的告白呢？他不想再伤害她了，既然不可能在一起，他就不会给她一丝一毫妄想的机会。
他明白，自己所走的这条路遥远艰难，他今天与邪恶势力作斗争，明天就有可能死于非命。走在他这条路上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有家室的，彩铃的悲剧，已经成了他心里永远的痛。
一样漆黑的夜，两个无法入眠的人，他们隔着一座墙，有着各自的坚持，也有着各自的无奈。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甜，可是和素素注定是有缘无分，实在甜不起来～
第67章 荼靡
叶小钗在不见荷与织语长心之间苦心转圜，只求他们两个人能够退隐江湖，而素还真也因为死神之祸无瑕照顾双笙，他希望双笙近期内不要出门。
琉璃仙境人来人往，素还真又不经常早出晚归，双笙想了想，干脆自己前往鹿苑一乘待着，也好让素还真不用分心照顾她。
鹿苑入口以障眼法所成的海潮钟楼为屏障，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唯有看破心中迷思方能踏入。像双笙这种□□凡胎又没有高尚品德的人，本是不可以进入的。然而，由于一页书和九界佛皇之间的关系，药如来也算是破例照顾，愿意暂时留她在此。
秋雨绵密如同蜘蛛网一般罩住天空，四周暗凄凄的哪怕是点了蜡烛依然觉得压抑。佛者总有与生俱来的素净，寒蝉还在鸣泣，那不间断的声音缠绕在心头，就像是扯不断的丝线让人心烦意乱。
药如来安静的坐在那里，盘腿打坐。他闭上眼睛仿佛与外界隔绝，那聒噪的寒蝉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连眼睫毛都不曾颤动一分一毫。若不是他坐的端正，双笙估计会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大师，你和我说会话好么？我一个人坐在这里，好无聊啊。”
她其实也尝试过打坐冥想，可是一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和素还真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的音容，他的相貌，就像是魔咒一般存在于她的记忆里，让她止不住的思念他，哪怕他离开的时间还不到一日。
“施主想聊什么？”药如来缓缓的睁开眼睛，她看着面前百无聊赖的妙龄少女，露出善意的微笑：“吾这里有一些药典，施主感兴趣么？”
“呃……”双笙看着那堆得有人高的药典，抗拒的摇了摇头道：“多谢大师好意，大师你是高僧，能帮我解除一个疑惑么？”
药如来双手合十：“施主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有一个人，只是看了一幅画像，就觉得画像里的女子是他毕生追求的人，大师觉得荒唐不荒唐？”
双笙之所以问出这个问题是因为一个月的期限快到了，她需要给明珠求瑕一个明确的答复，至于是带他去见弦泠兮还是告诉他真相，双笙的心里也没有底。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皮相会随着时间而变化，世人多爱慕美丽的容貌，看不破红颜枯骨这简单的道理。”
“不能因为害怕凋零就否认花朵绽放时的美丽，不能因为受到迷惑就说美丽的事物皆是诱人堕落的深渊，大师，真正存在于眼前的，为什么要闭上眼睛说它不存在呢？难道在大师心里没有美人的存在，现实里的美人就会消失么？大师，你难道不觉得一切皆是虚妄只是自欺欺人的借口么？”
药如来被双笙的这段话说的一愣，他没有立刻引经据典的回答，而是低下头细细的思考起来，香炉里的檀香快要燃尽了，双笙乖巧的坐在地上等着他的答案。直到最后一点香灰掉下来，药如来才抬起头给她答案。
“佛把一切像当做虚妄，不是为了否认一切的存在，而是告诫世人切勿执迷。正如姑娘所说，一个人见一幅画里的美人，就心生执念，陷入痛苦的深渊，佛见不得众生苦，希望他们远离执念，学会放下。吾闭上眼睛，不是看不见妍媸黑白，而是妍媸黑白不困吾心。”
“晚辈受教了。”双笙也学他的样子双手合十回以一拜，对于浩瀚佛法，她觉得里面乐趣多多，却并非都是全心认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