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诸可以带着她穿越所有的界限,等到那个戴着鬼面具的人离开,夫诸把已经奄奄一息的双笙投入弦泠兮的身体里,然后自己回到了参商之虞。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双笙那对素还真残存的情感,一点一滴回到弦泠兮的脑识内,这段时间和素还真的相处,他发间的莲香,他嘴角的笑意,都清清楚楚刻在她的回忆里。
看吧,她弦泠兮虽然会嫉妒,但是她不会选择去伤害别人。她渴望素还真的温度,但是不会逼迫他做他不愿意的事情。她的爱是守护,不是占有,更不是破坏。
深沉的梦魇如同镜面一般被打破,它变得支离破碎,平躺在床上的美人朱唇轻启露出皓齿,因为无法适应屋子内的光线,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双眼,下意识的唤了一声“非常君”。
此时的越骄子正在应付炎熇兵燹有事没事的找茬,也不知道炎熇兵燹是得到了谁的指点,竟然能够找到天问碑。
狂风呼啸,吹起来者棕色的发,白玉面具泛着寒光,他逆风而行,坚定的步伐中带着冷冷杀气。炎熇兵燹这个人就如同他手里紧握的刀锋,冰傲决绝,一刀一式皆可划破星辰使天地异色。
拔刀指向来人,炎熇兵燹全身笼罩着杀气,他厉声说道:“鬼麒主,藏头掩面,不敢见人,是丑的无以复加?还是……呵呵,在隐藏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交出弦泠兮,这样吾会让你感受死亡的快感。”
越骄子悠然而至,黑色的鬼气从他的身上渗透出来,所过之处,百花枯萎凋零,鬼面具遮挡住他的神情,却遮挡不住他的邪张,只听他摇着白骨扇说道:“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问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呵,炎熇兵燹,上次的伤养好了么?”
“那点小伤,吾还不放在眼里。”
“哦,穿心而过也能活下来,这真让吾佩服你……”越骄子话一顿,继而讥讽的说道:“身边的神医。”
上次,在寂寞侯的帮助下,炎熇兵燹找到了天问碑的地址。因为太过于忧心弦泠兮的安危,他不顾寂寞侯阻拦,孤身一人来到天问碑。结果越骄子早有防备,他被阵法所困一时间施展不开,被越骄子重伤。幸亏之前弦泠兮在他身上留下护身符,他才能够活着回到浮华梦阁,接受慕少艾的医治。
“哼,口舌之争并不会带给你太多的幸运,这次,你可没有偷袭的机会了。”上次失败的耻辱让炎熇兵燹铭记在心,他誓言讨回那一刀。
武道上的成功,是他曾经的追求,而弦泠兮,是他现在最重要的人。
越骄子恶意的挑衅道:“手下败将说这话,真让鬼麒主倍感讽刺啊。正面对你,不过是多浪费一点儿时间罢了,哦对了,顺便说一句,你想要回的那个姑娘皮肤可真好,好到让吾忍不住想扒了她的皮来作画。”
“砰砰砰!”眨眼之间三招已过。
炎熇兵燹虽然内心愤怒,刀式与之相反变得冷静无比,脚踩在泥土上留下沉稳的印记,刀锋泛着冷白色的光,他掌握着战斗的节奏,就好像整个人行走在刀刃上。
反观越骄子,刀剑未出,只是手持一把白骨扇,针对来势汹汹的刀式,他脚步轻挪,看似毫无章法,实则别有深意。越骄子的游刃有余使得炎熇兵燹杀意更盛,他提升真气,极招将出。
“日毁星沉!”
“焚天苍龙印!”
毁灭的招式相冲,激烈的撞击使得尘土飞扬,然而,无论是炎熇兵燹还是越骄子,都没有感受到对方招式的冲击。
在烟尘散去之后,只见一柔媚细腻身穿紫衣的女子毫发无损的站在那里,漆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只见她露出一截皓如白雪的手腕,用手指着越骄子道:“你,为什么长得这么像非常君!”
戴面具对弦泠兮而言并无影响,只要她想看见这个自称是鬼麒主之人的真正面目,她就可以看见。
面前这个劫持她的人,不仅面容和非常君很像,就连气息,也一模一样。
话还没说完,就见满天飘落金雨,熟悉的诗号响起:“一觉游仙好梦,任它竹冷松寒。轩辕事,古今谈,风流河山。沉醉负白首,舒怀成大观。醒,亦在人间。梦,亦在人间。”
在那漫天金雨里,非常君手持黄伞缓缓的从天上走下来,他当着炎熇兵燹和越骄子的面,径直走到弦泠兮的身边,欣喜中又带着担忧道:“泠兮,你没事吧?吾接到炎熇兵燹的请求,得知你在此处,便急忙赶来救你。”
弦泠兮醒过来的时候检查过自己的身体了,没有受伤的痕迹,房间里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异常,丝绸,檀香,地毯,除了地下室这一点,她受到的待遇还算是不错的。
“那个人和你长得很像,非常君,可以解释一下你和他的关系么?”
因为心魔而沉睡了这么久,结果醒过来自己还在陌生的地方,弦泠兮可不想压抑自己现在因困惑而愤怒的情绪,这是意外?还是非常君故意为之?弦泠兮需要一个明确的答复。
面对此情此景,非常君的嘴角依然微笑,只是那双眼睛多了些许悲哀的情绪,他凝视着弦泠兮的双眼道:“如果吾说了,你就会相信吾么?”
弦泠兮点头道:“会。”
见到弦泠兮毫不犹豫的回答,非常君一开始想好的借口突然就说不出来了,他看着弦泠兮,也不顾四周杀气腾腾,像往常一样抚摸着她的秀发。
非常君弯下腰,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吾不是坏人,至于他是谁,吾只能告诉你他叫做越骄子,至于其他的事情,那牵扯到个人隐私,等回去后,吾解释给你一个人听好么?”
弦泠兮的耳朵因为他离得太近了,有些微微发红,她伸手把非常君推的远一点,然后说道:“那炎熇兵燹呢?他也需要一个解释。”
其实非常君是正是邪,对弦泠兮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这个世界上骗子多了去了,她自己也就不是什么诚实守信的好人,而让弦泠兮生气的,是因为自己身上的衣服,是那个戴鬼面具的人帮她换的。
她的清白啊!
要不是看那个人面具下的脸和非常君很像,为了不造成难以挽回的遗憾,她早就直接动手把他废了。
看见弦泠兮和非常君的互动,炎熇兵燹更加反感非常君了,在听到弦泠兮说那个戴鬼面具的人长得和非常君很像,联系到之前弦泠兮被带走,他的警钟就已经响起。在他心里,非常君这个人,不仅城府深密,还擅长利用人的感情。就连此时此刻,他也在利用弦泠兮对他的信任。
“哼,非常君,你以为把那些老套又恶心的故事说给这个蠢女人听,她就会原谅你的无能吧,真是笑话!美人,跟着那个如同废物一般的男人还不如跟着吾,左右长得都差不多,至少,吾不会让别人从吾手中把你夺走。”
越骄子对非常君表现出很强的敌意,而非常君则表现的更加忍耐和宽容。
非常君暗地里紧紧的握着拳头,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微微颤抖,似乎是十分痛心:“你不要在为恶了,天道昭昭,轮回报应,你再这么做,只会自取灭亡!”
“哈,非常君,还轮不到你来管吾。后会有期了各位,美人,放弃非常君来到吾的身边吧,吾等你哦。”
说完,越骄子打开黑洞离开了。
“兵燹,你身上是不是还有伤?”弦泠兮跑到炎熇兵燹身边,从他刚刚战斗的动作她就发现有点儿不对劲了,身法比以前要慢一些,日毁星沉的强度也不够,他身上的伤应该不轻。
炎熇兵燹勾了一下她的下巴,不正经的问道:“你关心吾?”
“对,吾关心你,怕你死的太早没人帮吾干活。”弦泠兮拍下他的手,从空间口袋里拿出北极紫灵圣丹,塞在他的手里道:“给,幸好还有剩下的,快吃下去吧。等这次回去以后,吾要多种植一些紫灵草,可怜的双笙哇,吾突然觉得吾对自己真的很残忍。”
“嗯?”炎熇兵燹不知道弦泠兮说的是什么。
“没什么。”弦泠兮也觉得没什么解释的必要,她一把拉过旁边的非常君,对他们两个人说道:“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好啦,你们是来救吾的,而吾嘛,除了可能被占便宜外安然无恙,兵燹,让我们去明月不归沉蹭饭吧,嗯……让习烟儿煮饭,吾真的超级怀念他的手艺。”
第70章 不留人
明月不归沉,景依旧,人如故。在明月不归沉吃饱喝足以后,非常君当着炎熇兵燹的面,给了弦泠兮一个解释。
“其实越骄子是吾的弟弟,当年吾被九天玄尊所救后,被带回了云海仙门修炼,师尊对吾寄予厚望,吾也勤奋练功不让师尊失望,只是吾没想到,吾的弟弟因为吾的离开而性情大变,认为是吾背叛了他,背叛了我们身上流淌的血液。
他小的时候是很依赖吾的,长大变得如此仇视云海仙门,仇视这个世界,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吾的离开。吾不忍心过多的责备他,也不能再让他继续作恶……”
说到此处,非常君声音哽咽,眼露伤悲,他右手捂住胸口,似乎是真的痛心。
弦泠兮见他如此的自责痛苦,便握住他的左手轻声安慰道:“非常君,你不要太难过了,血脉的联系是最难斩断的,他是你的亲弟弟,你下不去手很正常。虽然吾没有什么亲人,但是吾能够理解你此刻纠结的心情,被自己的亲人如此痛恨,一定很难过吧。没关系,既然你希望他走正途,那么就让吾帮助你吧,我们一起,帮助越骄子回归正道。”
对于非常君的这番说辞,弦泠兮虽然有所怀疑,但是总体上觉得还是解释的通的,相似的外表,相同的气息,除了化身之外,最可能的就是血脉了。
“呵呵,如此痛恨你的手足,你还有必要手下留情么?”炎熇兵燹也是将信将疑没什么证据,非常君的这番说辞合情合理,可他就是不愿意放下对非常君的戒心。
非常君收拾起自己悲伤的情绪,他反过来牵着弦泠兮的手道:“泠兮,你能够如此想,吾便心安了,唉,这么多年的情谊,吾不希望被任何人破坏。”
是啊,这么多年呐,弦泠兮的态度软化下来,看非常君的目光也更加的温柔,他小的时候她就见过他,这么多年相处积攒下的情谊,是不应该被猜忌破坏。她的好友九天玄尊已经离她而去了,她不能总是在失去之后,才后悔没有好好珍惜相处的时光。
轻信来自于无法割舍的感情,非常君见弦泠兮打消了疑虑,除了松一口气之外,更多的是谨慎。一个谎言的实现,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弥补。如果以后,真相揭开,她会原谅他么?不,真相永远都不会揭开!
弦泠兮在婉拒了非常君送她回家的要求后,她终于又回到了浮华梦阁。比起最开始的清冷空洞,现在的浮华梦阁更多了一些人情味儿。无论什么时候见到寂寞侯,他总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就连看见弦泠兮回来,他也只是对着她微微点头,然后继续看手上的书。
倒是她的好闺蜜练峨眉走过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说道:“好友,见到你没事,吾就放心了。”
弦泠兮则是直接扑倒练峨眉的怀里,脸埋在她胸前软软的地方,热情的说道:“好友,吾好想你啊,在吾这里住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吾这里没有侍女,什么事情都得让你们亲力亲为,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怎么会呢?”练峨眉把弦泠兮拉离她的胸,她的脸有些微红,语气却是正经淡定:“好友只是不喜欢被人伺候,吾常年在萍山清修,也不习惯人多。至于慕少艾他们,估计也是客随主便,习惯就好,好友你不用放在心上。”
慕少艾走过来捏住她的脉搏,替她检查了一下身体的状况,然后看着寂寞侯佩服的说道:“哎呀呀,据药师我这多年的行医经验,弦姑娘你真的是毫发无损耶,寂寞侯还真是神了,这都能料准。”
弦泠兮也看了过去问道:“对了,寂寞侯,兵燹能找的我是你帮他的吧?”
寂寞侯不是什么爱凑热闹的人,对于弦泠兮消失了这么久却毫发无损,他心里知道本不欲多言,可见弦泠兮一直看他,他也不好驳了她的期待,便说道:“炎熇兵燹一直很担心你的安危,他执意要去找你,吾只不过是帮他测算出你在哪里而已。”
“圣贤之智,若是你和素还真联手,估计天下太平可以实现的更快些。”
相比起碌碌无为者,弦泠兮更加欣赏有抱负的智者与武者。
“就算是最终目标相同,在合作中理念冲突,也只会是拖了彼此的后腿。”
在寂寞侯的心里,素还真太过于重情,那些感情会造成不必要的变数,会让他越来越施展不开,他还有很多的时间,足够等到值得他辅佐的王者出现。
等到众人寒暄完,练峨眉对弦泠兮郑重的说道:“丹田自种留年药,玄谷长生续命芝。世上漫忙兼漫走,不知求己更求谁。好友,见到你安然如故,吾心愿已了,也要重新踏上修仙路,追求吾的仙道了。”
慕少艾也抱拳说道:“哎呀呀,练云人离开,药师我也要离开了,家里还有一只,不对,是两只,在等着吾回去呐,嗯嘛嘛……那么久没见,也不知道羽仔有没有想我。”
“走?”弦泠兮一愣,她看着练峨眉和慕少艾,非常不舍道:“不多留几天么?现在是秋天,没有柳枝攀折,你们说要走,吾都没有什么东西表达挽留之意。”
好不容易觉得浮华梦阁热闹一些,就听见他们说要离开,明明还没有在一起弹琴对诗,没有在一起泛舟嬉戏,这个江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能走到一起都是缘分,弦泠兮真的很想和他们再多待一会儿。
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
练峨眉无意留下,她早就已经做好了决定,仙途才是她内心真正的追寻,只听她说道:“好友,来日方长,总会有再相见的一天。”
“是啊,你要是想药师我,可以随时找过来,阿九会很欢迎你的。”
慕少艾内心同样有牵挂之人,阿九,羽人非獍都在等他回去,要不是弦泠兮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也不会在浮华梦阁待那么久。
见他们去意已决,弦泠兮心里就算是在不愿意也只能答应道:“那好吧,你们什么时候走?让吾准备离别的晚宴。”
“现在。”练峨眉看向门口,目光也变得坚毅起来,只见她一边大步流星往门外走去,一边念道:“山为萍,云为涛,绝逸红尘任涛涛。云霞争变,风雨横天。绝逸清坐,一榻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