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想继续说,可区区已经开始翻白眼了,她觉得自己如果继续说下去,他就可以往生了。
“罢了。”弦泠兮松开手,区区双脚着地开始大口喘息。
“咳咳,区区……咳咳咳……区区赞同姑娘的看法,只是主人乃人中龙凤,姑娘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区区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顺顺气,弦泠兮看他的全身发寒,但他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试问普天之下,像主人那样英俊智慧,武功高强的能有几人?所谓正邪善恶,全由胜者评判,等主人得到天下,主人便是正义。”
“素还真,非常君,炎熇兵燹,叶小钗……”弦泠兮数了一长串名字出来。
“嗯?”区区没反应过来。
弦泠兮掰扯着手指头道:“嗯什么嗯,你不是问吾这世上英俊智慧,武功高强的能有几人吗?吾可是十个手指头都不够数。”
区区无语,他只是想为自己的主人说一些好话,没想到弄巧成拙。
弦泠兮懒得和他再计较,区区这人虽然说话有些令人讨厌,但对待越骄子还是很忠诚的。
“走吧,玄黄岛在哪里?为吾带路。”
区区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土为弦泠兮指路,他本来还担心如果她不愿意去,他武功不如她呐,现在正好,她自己愿意,他也不用动手。
玄黄岛,四周为海,却黄沙漫天。
越骄子带着鬼面具,蓝发比海更深,他的披风随风飘扬,有说不出的从容气魄。弦泠兮轻缓的走过海面,鞋底不湿,她看着他的背影,恍如死国相处之日。
区区没有跟进来,现在是她和越骄子独处。
“你找吾做什么?”弦泠兮站在离他很远的位置,她怕自己因为他身上和非常君相同的气息就亲近他。
“泠兮,你的冷漠真让吾难过。”越骄子温柔缱绻的眼神下是玩笑戏弄,他走近弦泠兮,伸手去触碰她。
弦泠兮别过脸,一巴掌拍来他的手,语气有些不耐烦:“吾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你耗在这里,越骄子,有什么话直说吧。”
“云海仙门开,玄黄三乘入世,明月不归沉不久之后将有风波,你来吾的玄默之间吧,吾比非常君更有能力让你避开麻烦。”
弦泠兮觉得越骄子这番话又傻又好笑,她看着他笑道:“你这是在担心吾的安全吗?越骄子你真有趣,是得了失忆症吗?吾的实力在你之前,你如何护吾?”
“无论你的实力如何,作为一个男人都不希望自己爱的女人位于风暴的中央。”
越骄子就能很轻易的把爱挂在嘴边,弦泠兮听不进去他的话,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真正的威胁伤害到她。
反正弦泠兮的心里只有非常君,万紫千红不及她心中一朵。
“哦,呵。”
越骄子像是刻意,又像是不小心,他在说话的时候从袖口露出一截白色的手帕,那手帕的质地只有参商之虞才有。
“嗯?”弦泠兮盯着他的袖口看。
他把手帕拿了出来,上面绣着梅花,这是她的手帕。
“这是当年你昏迷的时候,吾从你身上拿来的,你一直没说,吾便一直留下来做个纪念。”越骄子把手帕放在鼻尖轻嗅,他看她的眼神暧昧不清,让她戒备。
“你还吾。”弦泠兮觉得非常君如果看见这个手帕一定会误会什么,她伸手去抢,越骄子狡猾的躲开了。
她冷哼一声,脚步轻挪,移形换影,掐住越骄子的胳膊,在他“你”字还没来得及出口的时候,就把手帕从他手里拽了出来。
蓝色的火焰,把手帕烧为灰烬。
“啊,没有了,你就这么讨厌吾。”越骄子的表情说不出的怅然若失,但下一秒他又很不在乎的继续说道:“不过无所谓,这世界上厌恶吾的人也不少你一个,人都有很多面,说不定吾换一张面具,你就会爱上吾。”
“你死心吧,永远不会有那一天。”弦泠兮可是准备明年嫁给非常君的,她看着越骄子那张阴柔的脸,想的是非常君给她的吻,是非常君让她嫁给他时柔情蜜意的模样。
越骄子算什么,不就是长了一样的脸,他和非常君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觉海迷津,觉龙渡口,本觉禅林,如果吾说阴谋者是非常君,你相信吗?如果吾说他和吾是一样的人,你相信吗?”
“少来挑拨之语!”弦泠兮长鞭出,宛如灵蛇掀起风沙:“非常君是非常君,你是你,吾怎么会分不清吾噶意的人是谁?”
在她心里,非常君要高尚许多。
越骄子不畏她手中长鞭,扬起头嚣张的说道:“如果吾说,你真的分不清呢?”
弦泠兮当下立誓:“那吾就自剜双目,来惩罚自己的有眼无珠。”
越骄子抬起头,本来想说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他希望借助今天这个机会,让她怀疑他和现在非常君的关系,然后再用地牢里的化身上演一出金蝉脱壳的戏码。
他没想到她会如此信任他,以至于她会立下此等誓言,她的眼睛比最清澈翠绿的湖泊更加美丽,他怎么能应了她的誓言。
告别过越骄子,回到明月不归沉,非常君已经回来了,今天他去见天迹,和天迹一起挽回人之最,结果似乎并没有那么成功。
“你今天出去了?”
“是呀,吾……嗯……送点心给炎熇兵燹了。”弦泠兮觉得还是不要把自己见越骄子的事情告诉非常君比较好,她不希望这件事情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非常君看着她拎回来的盒子静默不语,他需要做些什么,来让弦泠兮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这是他摆脱玉逍遥君奉天怀疑,洗白人觉这个身份必须的手段。
事已至此,他不能功亏一篑,她现在也骗了他不是吗?他们扯平了。
“吾最近陪你的时间可能会变短,为了寄昙说吾还得多奔波几趟,你要是觉得无聊就让炎熇兵燹带你出去玩。”
弦泠兮用肩膀撞了撞他的胳膊,捋了捋头发揶揄的说道:“非常君,你放心吾和他在一起呀,他可是个男人。”
长得帅,年轻,风流倜傥,虽然有点小变/态,但总体上还是很受女孩子喜爱的。
非常君一点儿也不担心:“放心,因为他已有心仪之人。”他从来没把炎熇兵燹作为竞争对手,因为他足够的了解弦泠兮,包括她对男人的品味。
光华内敛,进退有度。
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不会有这种性格,外无棱角,傲骨内藏。
弦泠兮捂着嘴巴吃惊道:“啊?什么时候的事情,吾怎么不知道!”
“男人的感情比较深沉。”
“可他看起来不像是深沉的人。”弦泠兮真想现在冲到炎熇兵燹那里去,问他到底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什么时候可以吃到他们的喜宴。
这么多年过去了,葬礼见识了不少,喜宴还真没有参加过。
非常君也不告诉她炎熇兵燹喜欢的是谁,他只是委婉的说道:“爱上一个人就会了,以自己的名义说喜欢,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比战场上的厮杀,比帷幄中的筹谋,要困难百倍千倍。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还有五到十章的样子就可以完结了,最后会有一些人第一视角的番外,道友想看谁的也可以告诉我,我会在文文的最后加。
第110章 端倪
弦泠兮硬是追问了一个下午,也没有从非常君的嘴巴里套到任何一点儿炎熇兵燹心里姑娘的线索。
看他很好说话,她威逼也好,利诱也好,他都是嘴角带着浅笑,不回答也不拒绝,就是顾左言他,把弦泠兮的问题带到沟里去。
“你说嘛说嘛说嘛。”弦泠兮被非常君这软绵绵的态度逼急了,她开始撒娇卖萌不讲道理:“你就透露一点点,一点点点点,吾相信兵燹是不会介意的。”
“哎呀,吾晚些时候还需和天迹一同去德风古道看望脱俗仙子谈无欲,想来时候不早也该出发了……”
“等等,谈无欲,他不是素还真退隐的师弟吗?怎么,他又重出武林了吗?”以前和素还真有关的人物,她总会多留意,对于脱俗仙子谈无欲这个人,她虽然没有见过,但也不算陌生。
江湖就这么大,故事只要荡气回肠,就会一直被传颂。
非常君揉了揉太阳穴,他最近事情多的有些头疼:“或许吧,他现在昏迷不醒,吾得和天迹去德风古道看看,希望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
“吾也去吧。”当年一直没有机会见脱俗仙子,对她而言也是一种遗憾。
“嗯。”非常君有些疑惑:“你们有见过吗?”
弦泠兮摇摇头:“没有啊。”
“什么时候对陌生人这么热情?”
“不是,吾就是想见见素还真的同门而已。”弦泠兮从非常君的语气里听不出来他有没有介意她的做法,想了想还是退了一步道:“去不去也无所谓,有你和你的那位朋友,应该可以解决这件事情。”
“想见就和吾一起,凭你在江湖里的身份地位,已是正道的一员,德风古道不会将你拒之门外的。”非常君为了让她安心,还牵起她的手:“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呀,非常君不是心胸狭隘之人。”
其实,非常君是觉得谈无欲的昏迷可能和曾经九天玄尊斩杀的八岐邪神有关系,玄尊曾经在他面前提过,他说他曾经请另一世外高人出手相助,可惜失败了。
九天玄尊口中的世外高人,指的就是弦泠兮。此时带她去德风古道,有助于他查清云海仙门当年的密辛。
从当年黑脸被玄尊捡回来的脏小孩,到现在玄黄三乘之一的非常君,非常君失去的比得到的更多。
从一开始离开时,反反复复梦到陵寝的压抑的天花板,人鬼之体分裂的痛苦,到九天玄尊告诉他天命选择人之最的羞耻,他原本庆幸感激的心一点一点被仇恨填满,直到她的出现,像是一束光照进内心的囚笼。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爱她,他只知道当初对她的恨在这么多年来已经消弭无踪,他曾经发誓要让所有羞辱过他的人都死的很惨,他却在最后宽容了他们的初遇,更可悲的是,他还曾庆幸他们在苦境的重逢。
德风古道,除了这里的儒生的脸上都多了一些疲惫,和上次没什么大的区别。
他们姗姗来迟,天迹已经在房间里看谈无欲的情况,比起素还真星眉朗目,谈无欲则是颧骨突出,嘴唇泛紫,第一眼看不像是正道之人,可一接近他能感受到他周身的纯然古朴之气。
“这股气息。”弦泠兮刚进屋子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这就是当年九天玄尊请她入世时提到的厄祸之力。
天迹难得严肃,他见弦泠兮如此反应,对她点头道:“姑娘是否也察觉到了。”
弦泠兮百思不得其解,当年九天玄尊死后,她依他之死后留书,没有深究其背后原因。她大致猜到与这厄祸之力有关,可以九天玄尊的实力,斩杀此等妖魔,应该不会自己死了,还让妖魔留下复活之机。
“当年九天玄尊曾出面解决这个问题,时过境迁,本该平息的风波将再度卷起。”弦泠兮将手放在谈无欲的额头上空,厄祸之力被她吸出,黑暗的力量震慑着在场众人。她看向天迹和非常君,说道:“你们是云海仙门的师兄弟,当年的战争你们应该都参加过。”
“非也。”天迹摇了摇头否认道:“吾和非常君虽然同为玄黄三乘,但非常君并非出自云海仙门。”
弦泠兮困惑的“嗯”了一声,非常君摇摇头,他作为人鬼之子,在九天玄尊眼里是上不了台面的。
“好吧,是吾误会了,但至少天迹你是参加过的。”弦泠兮闭上眼睛,感受着刚才吸收的厄祸之力:“这股力量有侵人心识的作用,凡人之躯很难不被影响,既然是玄尊好友当年留下的事情,吾在必要之时,会出手相助。”
也算是还了当年的一个愿。
谈无欲在弦泠兮的帮助下渐渐苏醒,他额头渗出冷汗,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便惊慌的喊出了“示流岛”三个字。
见他这般反应,弦泠兮靠在床边的柱子上笑道:“冷静,这儿不是示流岛,是德风古道。”
谈无欲不愧月才子之名,他很快冷静下来并猜出弦泠兮的身份,礼貌的说道:“这位想必便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华色含光弦泠兮姑娘,谈无欲在此谢过姑娘救命之恩。”
“不客气。”弦泠兮对他如此迅速的反应感到有些吃惊,她退到非常君的身边,对在场众人说道:“既然事情解决了,吾和非常君便先离开了。”
非常君默认她挽着他的胳膊,在此久留也没有意义,弦泠兮对厄祸之力的了解估计比在场之人都多。
“那吾先和泠兮离开了。”
“泠兮。”天迹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们两个人,这种眼神在他找秦假仙要银子的时候也会透露出来,只听他在非常君身边小声八卦道:“叫的这么亲昵,看来过不了多久,吾就有大餐可以吃了。”
邃无端离天迹近,他听到后,露出什么都不懂的表情,在众人面前耿直问道:“什么大餐呀?”
天迹被邃无端的问题差点噎住,众人都看了过来,弦泠兮有点脸红,就差用眼神把天迹吃了,天迹感受到弦泠兮的杀气,眨了眨眼睛假装咳嗽:“咳咳,这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前辈,你嗓子不要紧吧?是受了内伤吗?怎么咳的这么厉害。”
面对邃无端那么自然的关心,天迹头疼的说道:“没,没,吾去送送非常君和弦姑娘,你们先聊。”
邃无端看着玉离经,问道:“吾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玉离经心情愉悦的说道:“是好事儿,只是你让某些人害羞了。”
树林,冷风戚戚,弦泠兮往非常君身边靠了靠,觉得有点冷。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非常君,好久不见。抱得美人归的感觉,真是让吾羡慕啊。”越骄子从浓重的雾气里走了出来,他摇着白骨扇,直接摘下了鬼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