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事还真的说不清谁对谁错。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谢宁敛回目光, 灵机一闪地套话:“许夫人?据我所知, 许府在十一年前便遭遇了灭门之灾, 全部人都死了。”
见秦姝沉默,她再接再厉道:“当中包括许正卿许公子和他的夫人秦姝,你又怎么会是许夫人?”
秦姝表情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笑了笑,“你若信得过我,大后日夜半子时,我在百家巷巷子尽头那处院子等你。”
怎么又是约地方相聊?还是跟林夫人一样都约在夜晚这种阴间时间。
“为什么是我?”谢宁确实好奇。
“你说要告诉我一件事,又是关于什么的?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大半夜的来我房中说这么一番话,谁会相信?更别提我可是揽天书院的弟子,岂会容易受诓骗。”
秦姝看向她发上的染血钗子,笑容收了收,娓娓道:“我说了,你若信得过我便去,若信不过我便作罢,我不会强求于你。”
一话毕,她走过去将谢宁散在脸颊边的碎发撩置耳后。
“我既然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进到这林府,说明如果我想要伤害你,你此刻也反抗不得,可知我只想同你交易,这也是不想见到你成为第二个我。”
成为第二个她?
谢宁听得眼皮一跳,自己是万万不愿、也不可能会成为秦姝的,与兄乱.伦,虐待亲儿,婚后想方设法地隐瞒夫君,活得疯疯癫癫。
既可怜又可悲。
尽管如今看着正常不少,举手投足也挑不出毛病。
不过,秦姝说得也对,她虽不会武功,但擅长用蛊,只是蛊术逊于秦玉罢了,大可一见面便用蛊控制自己。
可她没有,谢宁暂时摸不清对方的真实来意。
不对,秦姝不能用蛊控制自己,因为在原著里,许扶清青出于蓝胜于蓝,极其喜欢钻研五花六门的蛊术,比父母更为精通。
所以她一旦中蛊,那么一定会被他发现,而秦姝身为许扶清的母亲,自然是知道个中缘由的,深知以蛊术控制她为自己所用行不通。
还美曰其名只想同她交易,分明是不能硬着来。
一来二去的,谢宁捋清楚了思路。
说到最后,秦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我要说的事关乎你的自由,其他的,你可以在大后日夜半子时问我。”
自由?谢宁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什么自由?她来到这儿后本来就没有自由可言好不好,可瞧秦姝说得一套一套的,倒禁不住生了些好奇心。
接下来,谢宁没再开过口,安静地看着秦姝离开,还是弄不明白能帮对方什么忙,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对了,小兔子。
腿上还有伤呢。
谢宁又想起了它,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犹豫不决地绕着房间走了几圈,还是决定去许扶清的房间里把小兔子带回来。
万一他一个不高兴将它宰了怎么办。
*
哐当,瓷片四分五裂,原是被放在木桌上的小兔子踹掉了一只茶杯,许扶清本看着手腕的伤口出神,听到声音便走了过去。
“小畜生。”少年声音温柔,似小碎石落入水,漾开柔和的涟漪。
他冰凉的掌心覆上小兔子身上的绒毛,缓缓地抚摸了几下,“谢宁似乎很喜欢你啊,不如我把你的毛扒下来,给她随身带着可好。”
小兔子貌似受了惊吓,伏在桌面一动不动了。
少年微微弯下腰,原来便有些松散的衣襟随之敞开了些,藏在里头的线条流畅的锁骨隐约可见,指腹轻轻地碰上它有干涸血液的小腿。
“受伤了,真可怜。”话虽这么说,语调却无半点儿正常人应有的怜惜。
话音落下,敲门声响起,许扶清琥珀色的眼珠子缓缓转动,望着门纸处倒映出来的人影,眼帘微垂,低喃一声。
“她来了呢,为了你。”
夜凉如水,房间里灯火通明。
谢宁边敲门边往四处看,担心别人会看见自己深夜来许扶清的房间,忐忑不安地道:“小夫子,是我,谢宁,我过来带兔子走的。”
咔吱,一阵风朝她拂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攥住手腕拉了进去,门又被关上了。
手腕的力度松开了,谢宁抬起头。
烛火晃动,许扶清劲瘦白皙的脚踝裸露在外,红色衣摆随着走动时不时地抚过皮肤,若隐若现间尽是诱惑。
谢宁只看了一眼就迅速地转移视线了。
迄今为止,她就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人了,就连自己读高中时期那有过好感的校草也比不上他。
谢宁不得不再次感叹父母基因的强大。
许扶清赤着足走回木桌前,单手拎起小兔子的耳朵,转头看向她,语气听不出丝毫情绪,“你特意来带它回去?”
就在门口把小兔子交给她就行,他怎么还拉自己进来了?
时辰太晚了,再耽搁今晚就不用睡了,谢宁两步并一步地走过去,抬手想要接过小兔子,“对啊,放在小夫子这里,你怕是会不方便。”
许扶清却侧了侧身子,连半根毛也没让她碰着。
他直视着她双眼,面上始终带着浅笑,“你是怕我杀了它吧。”
“……”有时候谢宁真的觉得他不要那么聪明好一点儿,不容易糊弄,她顿了顿,昧着良心回,“怎么会呢,小夫子不是这样的人。”
少年笑着摇了摇头,“谢宁错了,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我告诉你,若是你今晚不折回来,我打算把它的毛给扒下来。”
谢宁伸到空中的手僵住,音色带颤,“为,为什么?”
许扶清弯腰,将小兔子放到地板上,望着它向紧闭的房门一瘸一瘸地爬去,眼神略有涣散,“谢宁不是喜欢它吗?”
女孩子一般都会喜欢可爱的东西,谢宁自然也不例外,尤其是见到受了伤、可怜兮兮的毛绒绒动物,恨不得立刻抱起来护着。
“你说的没错,我是喜欢它,可跟你要杀它有关系?”
她试着换位思考,还是想不通。
“既然喜欢一样东西,那就得把它留在身边啊,我这是在帮你。”他神情微怔,“活着的,保不准会离开你,还不如趁它在时,用别的办法留下来。”
谢宁呼吸莫名一窒,就这么僵在原地。
这个逻辑说它对又不对,可说它错又不全错。
直到许扶清靠过来,他低头看着她白中透着淡粉的手,下意识地牵起来看仔细,而谢宁发觉了,反应快速地缩回来,别在身后。
她不能在这种时候读取他的记忆,“你要干什么?”
许扶清恍若没瞧见,指尖灵活地搭上谢宁的腰间,一点一点地绕到后面,覆上她握成拳头的手,指骨划过皮肤,温柔地勾着她的拇指。
“谢宁可是厌恶我,连我触碰你一下也不行了?那为何他们可以?这般厚此薄彼,我会心生不悦的啊。”
这双手,牵过很多人......
许扶清记得清清楚楚,想着,他唇贴到谢宁侧颈,森白的牙齿用力地刮过她,在她嘶了一声和脱口而出地说别咬后,又改为轻轻地蹭着。
在谢宁意识到危险时,两道身体已落到了地板上。
由于她被护得很好,并没有摔疼,衣摆交错地叠在一起,不分彼此,似尚在母体里孕育着的紧密相连的孪生子,谁也离不开谁。
谢宁后腰还压着他的手,想起来,又被拉下,如此一来他们的腰腹之间差一点儿就没有缝隙了,幸亏还隔着衣裳,她不敢再挺腰了。
她喘着气,连忙否认:“我并没有厌恶小夫子,我只是不喜旁人牵我的手。”
“是吗?”许扶清弯起眼睛,似乎相信了她的说辞。
少年低了低头,吐息落到谢宁心口,似羽毛轻柔地挠过,却又在悄无声息中寸寸地攻略城池,低低的笑声响起。
似一首摄魂曲,听久了容易受迷惑。
“本来我只想让你以血肉饲养我的蛊虫,如今,我好像想改变主意了,谢宁,你以身饲养我可好啊?”
谢宁脑子被他弄得混沌了,“什么?”
许扶清指尖触到谢宁微微张开的唇瓣,腕间的铜铃铛也跟着垂落在她脸上,冰凉冰凉的,慢半拍说:“谢宁,你可懂以身饲养的意思?呵,是同我与寻常男女那样交ツ亍!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情落二
许扶清说着, 指尖划过谢宁的脸,挪到她脑后勺,五指轻轻地插进她的长发,以指为梳, 缓慢地往下动。
泛着冷意的指腹擦过她头皮, 犹如一条体温极低的蛇在爬行着。
感觉有说不出的怪异。
谢宁心高高悬起,表情都是僵住的, “小夫子, 你, 你还是别拿我开玩笑儿了。”
她分神地想,许扶清忽然提出这个并不是因为喜欢自己,与情爱拉扯不上关系, 可能只是单纯地对那种事产生了好奇。
十九岁少年郎, 正是血气方刚之时。
揽天书院自是不会教弟子这种事,他又自小无父母教导,还喜欢独住,不住在寝舍,与其他夫子格格不入, 怕是不明白寻常男女交欢的真正意义。
而自己则是他近日来接触得最多的女子, 所以才会找上她。
毕竟好感值没有升,在开始喜欢一个人之前,好感值怎么会没动静?谢宁越发笃定许扶清是一时兴起的了。
她头脑还是清醒的。
无论发生任何事,系统给予的获取好感值任务得放在首位, 虽说除了要获取卫之d的好感值外,许扶清的好感值也得保持在非负数范围内。
可他不是自己随随便便就能招惹的人, 稍有不慎便会死无全尸。
谨慎起见, 还是应该保持着适当距离的, 但谢宁看了看两人如今的姿势,喉咙像是掺进了沙粒一样干涩,想保持距离也挺难的。
【恭喜宿主,卫之d好感值升十,目前为二十四。】系统措不及防地出来报好感值。
她惊讶到说不出话了。
卫之d的好感值为什么会一次性升那么多?自己现在被许扶清压在身下,他又陷入昏睡中,怎么可能呢。
难不成做梦梦到她了?
许扶清听完谢宁的话,浅笑起来。
他稍微地撑起了些身子,视线先是落在她空空如也的发上,再落到她因受惊微微泛白的脸上,“谢宁为何觉得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儿呢?”
语气似含着疑惑。
谢宁暂时不再想好感值的事情,故作不太好意思地说:“这世上比我长得好看的女子比比皆是,再说了,我身材又不好,脑子还不聪明,怎能配得上与小夫子行云雨之事呢。”
许扶清细长的手指抚摸过她的眉眼,忽问:“我长得可好看?”
谢宁望着他的脸,点了点头:“好看的。”
少年轻笑,似怜爱地把玩着她微红的耳垂,耳鬓厮磨地再问:“那我在谢宁眼中,身材可好?脑子可聪明?”
敢情是来找夸的?谢宁都有点儿不想回答了,本来说话贬低自己就挺别扭的了,但情势所迫,又不得不出声。
“...好,嗯,也聪明。”
若他不那么聪明的话,她也不至于总是提心吊胆。
许扶清狐狸眼弯着,“可我也觉得谢宁长得好看呢,是我不讨厌的长相,至于身材这方面,我无法分辨好与不好,也不会。”
“对了,你很聪明,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不是吗?还有,你口中的云雨之事从来没有配不配得上一说啊,谢宁可是欺我无知?”
谢宁没想到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还不错。
尽管他说得不一定实话,但听起来还是叫人忍不住心生涟漪的,谁不喜欢听好话?
她偏了偏头,躲开他看似纯净柔和的眼神,清了清嗓子,自然地道:“我没有欺你无知,只是我是这么认为的罢了。”
突然,许扶清又俯低身子闻了闻谢宁。
血红色的发带垂落,打到她的皮肤上,带过一层痒麻,他抬起眼皮,慢慢地牵动唇角,弧度浅,要笑不笑的,“你刚才是不是见过什么人?”
谢宁心弦骤然绷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没有啊。”
见过秦姝一事万万不能让许扶清知道。
第一,她根本无法解释清楚。第二,她也想知道秦姝口中的关于自己的事是什么事,令自己不处于那么被动的位置。
既然秦姝有求于她,那么很大概率不会伤害自己,大后天夜半子时的约,谢宁仔细地考虑过了,是决定要赴的。
许扶清怔了片刻,声线平稳,“你身上好像多了一股药味呢。”
谢宁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我前不久才给你上过药,也许刚刚你闻习惯了,不觉得我身上有药味,我出去后再回来,你就闻到了。”
“是吗?”他唇角弧度终于牵起了,笑着,“许是我多心了。”
许扶清指尖绕过谢宁的发丝,“那支红色的钗子呢?”
红色的钗子?
她下意识地抬起一只手摸了一把,不见了,秦姝曾碰过自己的头发,“你说那支红色的钗子啊,我回房间后取下来了。”
许扶清温柔地抚摸着谢宁发上结硬的血块,那是从他身上流下,再涂到钗子,然后落给她。
一瞬间,满足、愉悦席卷而来。
“原来如此。”他喃喃,“我还以为你扔掉了呢。”
“不可能的。”谢宁微微抿起唇,想着待会儿得回房间仔细地找找,如果真的是秦姝拿走了,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
她越想越不对劲儿。
没过几秒,谢宁哎呦了一声,原本推着许扶清胸膛的手改为捂住自己的肚子,“小夫子,我,我肚子疼,可能得去一趟茅厕,其他事以后再说好吗?”
许扶清拉着她站了起来,似看不出对方是在演戏。
“那你便去吧。”
谢宁得到允许,飞快地捞起还在地上爬的小兔子,推开门就跑了出去,急切的模样仿佛当真忍受不了肚子疼,赶紧地去如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