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座位之前的主人是一个很爱干净的女生。
陆慢走过去，去推拉课桌抽屉，居然发现这个抽屉上了锁。
“好学生，还是，坏学生？”老师在讲台上，依旧用失真的声音重复，班级无数双眼睛凝视在陆慢背后：“好学生……可以去一班，坏学生，被流放到十班……”
陆慢对其嗤之以鼻，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标准可能完全由老师来决定，她可不认为永生神曾经呆过的教室会有正常的区分标准。
而且她记得人类永生神升上初中后，已经完美将自己伪装成了阳光帅气的好学生，一边伪装，一边厌恶自己的同学。
她猜测，这里表面上的规则是只要被抓住一丁点错误就会被评定为坏学生，而坏学生遭受的惩罚恐怕不止变成感染体这一种，现在教室里这些惨烈的叫声仿佛发自灵魂，而他们还死不了，可想而知有多绝望。
越绝望，越能产生更多恶念。
表面如此，而这个规则真正的目的恐怕是阶级分化，一到十班会产生不同等级的“学生”，相互之间标准不同、惩罚程度不同，不同阶级之间的矛盾会越来越大，最终引发极为惨烈的冲突。
饿鬼道还只是两个阵营之间的冲突，地狱道中十个阶级相互仇视，这可就不止产生倍数级别的恶念。
可以说永生神虽然站在人类对立，但的确无比了解人类，包括人类的历史和思想学说。与其说他是天生坏种，不如说他是人类所有恶的集合，他的所有举动都踩在人类底线上跳舞。
这张桌子，陆慢不觉得是巧合，它可能的确属于一个女同学，而那个女同学曾经被陷害失去了双臂。
陆慢打开玻璃窗，左右看了看，四下的确没人，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弯腰扛起课桌，直接扔下楼。
老师：！！！
学生：草好牛逼的学生！
陆慢拍了拍手，面不改色地离开教室，甩上门，直奔楼下。抽屉锁了就锁了，她不会直接破坏课桌吗？
只是从三楼扔下去而已，一下子就裂开了。陆慢顺利从课桌抽屉里找到了一双手臂。
这样一来，断手可以和其中一个手臂接上，陆慢试了试，没有成功。
从这次手臂上读取的信息就正常了，她看到了小紫的成长经历，没什么特别，很小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与众不同，恰好这时迷雾中已经开始出现怪物，社会出现一些恐慌和动荡，他就将自己捐献给了医院。
然后再也没有离开，直到城市沦陷，愚者找上门，后面发生的事陆慢已经知道。
“那就去下一个地方。”陆慢看了一眼通讯器，时间还是比较紧迫。
【这些人不管吗？】
陆慢回头，看着窗户里整齐划一撇过来的头，和看向自己的无数双眼睛。
“管不了。”陆慢直言道，“避免冲突的办法就是所有人都一样，当所有人都进入十班或者一班就没有冲突，也不会产生恶念，这时他们就会失去价值，然后他们会被这座塔吃掉。”
就算现在陆慢带他们跑了，也会再次回到这座塔，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总之就是，现在陆慢没那个实力，如果不是率先和永生神攀上亲戚关系，她也只会成为这些学生中的一员。至少她不能像谢玉一样，依靠武力值强行通关。
“有一个观念我和永生神一样，就是至少他们在这里能一直活着，以什么样的姿态活着都好。”陆慢将手臂塞进布包，抗在背后，“哪天真的出现新世界。所有感染体能复原，或者以新方式存活下去……”
她没有继续说。好像想的有点远，她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都不一定呢。
一个场景中只有一扇门，陆慢不太记得被通道连接起来的教室门是哪一扇，凭着记忆摸索了好一阵，才找到那扇门。
她没怎么犹豫将大门推开，这次居然是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
啊想起来了，人类永生神曾经和本地一个旅游团有短暂接触，后来旅游团遇难，困在雪山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加上眼前这个，你只剩四道要走，通关速度挺快的。】
是很快，但是时间也真的不够。
陆慢把门在身后关上，往前走了几步。
嗯，真的很冷。
陆慢从昂首挺胸到自抱自泣只用了三十秒钟，太冷了这什么鬼地方，都不会调节一下温度吗啊永生神？
然后她发现了一直忽略的bug。
她这是什么时候又变回了自己的身体？她完全没发现。
噢好像进入饿鬼道的时候就变了，她说明明运动量这么大，还做了扛课桌这种高危运动，身为一个57岁身体虚弱的阿姨居然没有闪到腰。
是因为判官吗？饿鬼道对应她自己的真实身份，而不是外科专家，所以她不得不恢复真身。
也幸好变回来，巡逻队的作战服有一定厚度，和白大褂相比肯定更保暖一些，不然陆慢现在已经冻傻了。
没走多远，陆慢就看到了一个小木屋。
也不能说小，至少住五六个人还是可以，木屋旁边围了一圈围栏，比较惊悚的是铁围栏上挂着数具血肉模糊的尸……人体，虽然不喘气了，但陆慢一眼就能看出它们已经成了感染体。
而且木屋里面还传来阵阵争吵声。陆慢踹门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几个年轻人正压着一个看上去很瘦小的男青年，似乎想把他往外面拖。
而男青年正在拼命反抗，只不过因为陆慢的打断，让他愣神时多挨了几脚。
“又来了新客人。”其中一位年轻人露出一点点笑，就仿佛被什么东西警告似的，一下子震在原地。
陆慢扫视了一眼屋内，自顾自地走进屋开始翻箱倒柜，绝不浪费一丁点时间。
其余人就像被按下静止键，傻子一样看着她动作，将屋内翻得乱七八糟，而且他们最害怕的大门居然没有关上，也无人在意。
陆慢在篝火堆中找出两条断腿，场面一下子变得恐怖起来，旁边呆立的几个年轻人都打了寒战，惊恐地退开几步。
陆慢一脸“习惯了”，十分熟门熟路地将断腿也塞进布包中，布包被挤压出让人产生不好联想的轮廓。如果她背着这东西走在正常世界的路上，一定会被警察当街当成变态杀人犯按住。
这时她才有空扫一眼其余人。
几人的表情和姿态就能说明问题，再加上地上几张投票用的纸片，陆慢猜这里几分钟前正在进行投票，内容是选出一个扔出去作为诱饵的倒霉蛋。
雪山，封闭，缺少食物，在外游荡可能啃食尸体的怪物，这些熟悉的元素加起来，构成了木屋外的恐怖场景。
这是畜生道，制造恶念的方法是诱导人类自相残杀，互相背叛，甚至造成一些耸人听闻的惨案，比如吃人……
陆慢甚至猜想，为了可持续发展，最后木屋里活下来的人会引诱新的人类进来，而上一轮被票出去成为食物的人类，变成新的怪物，继续游荡在雪原上。
为了从怪物嘴里活下来将同伴扔出去，而同伴成了新的怪物，怎么看都是一个制造恶念的绝佳死循环。
更可怕的是，作为原型的x市本地旅游团，曾经也许经历过极为类似的惨案，最终末日前夕的牺牲品之一。
这次陆慢的心情更沉重了，她看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瘦弱男生，对几个年轻人说：“你们可以逃往其他地方，只要你们能找到‘门’。”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寻找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的门。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升A
小木屋只有这么大, 陆慢转了一圈就在围栏后找到了一个极小的木门。
没有门锁，而且极为腐朽，似乎一碰就能打开。
准备离开前她发现围栏上的“尸体”动了动, 似乎抬头看了她一眼, 陆慢假装没看到。她很确定这扇门连接下一道, 她从这里离开就会进入谢玉所在的阿修罗道。
但如果后院这些复活的“尸体”打开这个门……里面的人就惨了。
大概这是最后一个杀招，当里面的人以为自己成功活下来, 但没有想到木屋还有一个不上锁的后门，怪物们在他们最高兴时潜入, 最后无人生还，全员恶化。
构建这些险恶反转的人一定没少看过恐怖片, 十分熟悉那些经典折磨人套路。
随后她敲了两下门，发现砸不开, 最后不耐烦了，抬脚暴力一踹。
没想到她因为惯性向前冲去，而眼前也闪过一阵冰寒的刀光, 将她的瞳孔照地雪亮。
——当！
刀刃在落下前强行改变方向，敲向另一头的门，陆慢坐在地上，整个人惊魂未定。
她抬头看向眼前人, 也就是已经杀红了眼的谢玉。
看到她的模样, 谢玉眼眶中的血色才似乎消下去一点：“陆……陆慢？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陆慢：“……队长, 我差点就去见上帝了。”
谢玉勉强平复气息, 陆慢趁这个机会慢慢站起来，她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 感染体带给她的危机感都没有刚刚那一瞬间大。
谢玉的气息和刚进入前比已经完全成了两种。也许以前她看到的都是收敛过后的队长, 而在阿修罗道死亡一百多次, 躲过无数生死危机后，他已经隐隐要突破极限。
“这里的规则十分古怪。”谢玉心平气和地开始解释，“你刚来，可能不知道，这里似乎是一个无限轮回区域，每踏出一步都可能有死亡风险，死亡后又会回到这里，也就是原点。”
在陆慢看来，这里就是个像素闯关游戏。
“嗯。”陆慢认真听着，虽然她已经提前一步知道规则，但她知道现在谢玉说话是在调整自己，不让自己失去理智，交流是一个很好的方式。
“我不知道尽头有没有出口，但是我知道这里无法死亡，因此我正在走另一条更不确定，甚至耗费时间更多的路。”谢玉侧身看着尽头，眼神压抑着战意，“我要将我的天赋升到A级。”
这回陆慢真的惊诧了。
“队长……目前还没有人类天赋达到过A级。”
她不是不信任谢玉，而是担心，A级算一个门槛，等级越高意味着扭曲越严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某些危险的原因，导致人类没有出现过A级。
不过陆慢之前就猜到谢玉可能比报告上记录的要强，恐怕他所有天赋技能都已经达到A级，将天赋也升A只差一个契机。
谢玉却仿佛早就知道她要说什么：“放心，我很早之前就准备走这一步了。”
陆慢在想自己是不是能找到其他通关方法。前两次她都因为管理员权限能够无视规则行动，只要找到那扇出去的门，他们就能前往下一关。
不过按照常理来推测，也许“门”真的在这一关尽头。如果本场景取材于人类永生神玩过的电子游戏，谢玉必须要闯过这些关卡。
就算陆慢自己开挂，她也没办法把谢玉带过去……
谢玉却在这时回头看她，发现她一脸深沉忧虑，语气缓和道：“你不用管我，有什么方法你就用吧，别忘了我才是你们所有人的队长。”
“我知道你很有想法，前几次遇上危机几乎都依靠你拿主意，才几乎没有出现伤亡，你能掌握别人无法轻易知道的情报，所以现在你似乎习惯性地将所有责任抗在自己身上。”
“但我可不需要你保护。”谢玉耸了耸肩，“说句不好听的，你不知道在哪玩泥巴的时候，我已经独自杀死了第一只感染体。”
陆慢心上的阴云仿佛被阳光驱散。
是的，她似乎不应该把谢玉放在需要担心的位置上。
【陆慢，你的强大是bug一样的天赋和思考方式，我也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末世是一个游戏，你是一个植入式的病毒，谢玉是用最正统的练级方式培养出来的角色。】01号也在她脑子里冷冰冰道，【不要小看人类。】
谢玉已经一步踏出，陆慢能看出，周围几乎禁止的空气，开始流动。
一丝风将她的发尾吹起来，而在这一瞬间，谢玉已经消失在原地。
幽灵。
他就像幽灵一样，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和他处在同一个空间的时候，似乎每个毛孔都被他散发出的寒意穿透。
陆慢记起自己从书上看到过的。海边老渔民口口相传的故事中，最需要警惕船底游曳的阴影，它们会在遥远的地方出现，然后消失，但其实在渔民不注意的时候，巨大的黑影已经潜伏在船底，将一无所知的渔船笼罩在黑暗中。
没人知道海面下是多么巨大的生物，未知和神秘才最恐怖。
陆慢看谢玉暴力闯关，仿佛在享受一场视觉盛宴，没有任何多余的肢体动作，每次都精准控制到厘米躲过刁钻的陷阱。
似乎整个场景为了阻止谢玉闯关，都将火力集准过来。
“小心！”
陆慢眼尖看到了一个凭空出现的感染体，它以自杀式的冲力拦在谢玉脚底，势必要将他拦住哪怕零点一秒。
在陆慢出声的同时，他已经手起刀落，感染体飞起来的头堵在拦在路中央的像素喷火器口。
被堵住出口的喷火器开始受热膨胀，最后不堪重负，化作了威力极大的爆炸。
在绚烂的爆炸中，谢玉还有空回头看一眼她有没有跟上。
陆慢开挂以后不会受到场景内攻击，但即使是这样也赶不上谢玉的速度，只能一边在后面给大佬鼓掌直呼牛逼，一边大恨自己小短腿跑不快。
看到谢玉还愿意停下来等自己，陆慢是真的被感动到热泪盈眶。
她看到谢玉朝自己伸出手，于是毫不犹豫抓上去。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一个极大的断层前，陆慢不知道，在谢玉的操作下他们已经来到了进度99%的地方，也就是像素游戏中终极boss出现的阶段。
陆慢在谢玉一用力，借力将她推向对面终点后才反应过来。谢玉特意停下来等她，是不确定面对终极boss自己能不能保全自己，所以干脆帮她做了决定，率先将她扔进安全区。
自己留下来对付终极boss。
陆慢猛地记起，自己离开异次元空间前短暂瞥过一眼，谢玉已经杀到了90%的进度，也许他已经在上一次复活前就见到了终极boss，然后被杀死，所以才会在起点和自己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