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铲屎官现在冰冷的模样更像是……不认识它了。
虽然棉花糖很不想承认这一点，可好像事实就是如此，清澈的蓝黄异瞳望着男人凌厉的下颌线。
铲屎官抱着自己的动作很粗鲁，好像一点不考虑它会不会难受，像是对待一个玩物，很轻慢。
“喵——”
铲屎官——
小白猫轻声叫了一下，可陆续生目不斜视，保持着高冷地姿态，根本不搭理它。
也没有像以前一样，脸上挂着散漫地笑意，调侃道:大小姐又想要干嘛，是饿了，还是又想上哪儿野了。
唉，到底是什么导致铲屎官变成现在这样呢。
它想要以前的铲屎官。
棉花糖有些烦躁，它不知道自己现在要被抱去哪儿，可这一路走来，炎炎烈日让它无法再分心想别的，汗水让它的脚脚变得湿漉漉的，很不舒服，好热啊。
棉花糖感觉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似乎要晕倒了……
但已经意识不清的小猫咪没看到，抱着它的男人不着痕迹地低了下头，然后默不作声地加快了步伐。
一路上陆续生遇到了零零碎碎地行人，他们每一个都会盯着大太阳，笑意浓浓。
他们互相夸奖着“你今天好漂亮！”“这身衣服好适合你。”
陆续生随便听了几句，就觉得烦得要死，每天都被堆埋在虚假赞扬的话语里，听得多了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他紧了紧手臂里的猫儿，快步回家。
不大的公寓里，陆续生一进屋就立刻拉起厚重的窗帘，将毒辣的阳光隔绝在外，然后顺手打开他自己组装地风扇，把小白猫放在跟前。
紧接着自己又去厨房接了一小碗水，用指尖沾了沾水，甩到昏迷不醒的猫儿身上，为它解暑。
“这种弱小的家伙，真的会是那群鬼东西伪装的吗？”他说自言自语嘟囔着，然后装似嫌弃道:“晒一晒太阳就不行了，简直弱无法想象。”
“喵~”
猫儿似乎觉得舒服了一些，无意识地哼了一声，很轻很软。
“啧，娇气。”
家里突然多了个小东西，他也不知道怎么养，所以打算先去卧室找些旧衣服勉强给它做个窝。
可就在陆续生即将进入卧室时，强烈的第六感令他猛然回头。
只见他刚带回来的白色猫儿正化为细碎的光点，在空气缓慢上升直至消散。
男人愣住，他眉头紧促，急步走了过去，想要伸手去捉猫，结果手心一空，他什么也没抓住。
——
棉花糖缓缓睁开双眼，它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乌玉。
尚有些迷蒙的眼睛眨了眨，它含糊道:“乌玉我又做梦了喵。”
“但不是噩梦。”乌玉补充道，它的尾巴还在轻拍抚慰着小白猫的身体，似乎一直都没有停歇过。
棉花糖点点头，声音软软地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我，好像梦到铲屎官了，他有在好好活着。”
黑猫眸光一凌，这次小白猫的梦居然是那个似乎正在被人遗忘的铲屎官。
这是什么预兆吗？
乌玉有入梦的法子。
本来，它应该在小白猫这次做噩梦时，就进去陪它的。
但结果事情出乎黑猫的意料——棉花糖睡得香甜，像是做了什么美梦，再加上那个入梦的办法存在着一定的缺陷。
所以乌玉就没有冒然进去打扰小白猫。
但按照现在状况来看，棉花糖不管做的是噩梦还是美梦，它都很有必要进去看看了。
心里弯弯绕绕，但乌玉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它暗红带着倒刺的舌尖，梳理了一下小白猫后颈的毛发，然后轻声说道:“那很好，也许他真的像你梦里这样，在某个地方活着。”
“喵~”
乌玉说的对。
——
裴佑清的卧房里。
男人和枕边的洋娃娃板正地平躺在床上。
突然，他们同步睁开双眼。
先出声的是洋娃娃，它“咯咯咯”笑起来，然后欢快地说道:“呀，佐溪闻到了陆续生的味道。他不是失踪了吗？那他的味道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们家呢，佐溪好想知道哦，嘻嘻。”
男人婆娑着娃娃的裙摆，垂眸道:“不愧是陆续生养的猫，果然不一般呐。”
“是以梦为媒介的能力吗，佐溪觉得有点像特调局里那个叫景什么的弱女人。”年轻的女声道。
裴佑清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不确定道:“暂时还不清楚，不过应该的确是需要以梦为基础的精神系……”
说道一半，裴佑清又突然否定自己:“可如果是精神系，它为什么能把陆续生的气味带回来，这可和精神能力不太像。”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在听了棉花糖这个意味不明的梦后, 乌玉觉得去找乔水孟刻不容缓。
于是在天亮之后，黑猫就直接了当的坦白道:“我要去一天特调局，你好好呆在这里。”想了想, 乌玉觉得不放心，它叮嘱道:“我把小花留给你，如果遇到什么事跟它说, 我能感觉到。”
“！”
棉花糖的小耳朵瞬间支楞起来，它兴奋地说道:“是有铲屎官的消息了吗？”
见小白猫快乐地尾巴都要翘上天了，乌玉迟疑:“不算, 只是去看看人类的搜查进度到哪了。”
即使得到了这样的回答，棉花糖兴致不减, 它现在对铲屎官对一切都高度重视:“喵, 那我可以去吗我可以去吗。”
圆润的异色眼睛里像是藏了天上的星星，布灵布灵散发着渴望的光芒。
乌玉原本是不想带棉花糖去的, 主要是怕小白猫知道自己的铲屎官正被世界慢慢遗忘后会害怕。
但望着这双写满了期待的异瞳，它鬼使神差就说道:“……那一起去。”
“耶, 乌玉最好了喵！”
棉花糖扑过去，两只小爪子用力搂着黑猫的脖颈, 整只猫都挂在乌玉身上, 然后用绵软的舌尖舔了舔黑色的毛发。
裴佑清家离特调局不远，两只猫没费多久的功夫就跑到了乔水孟的办公室。
乌玉对这块熟悉，它结实的身子用力一撞, 直接带着棉花糖进去了。
“吱呀——”
埋在各种资料里细细研读的乔水孟听到动静，头也不抬的问道:“什么事，直接说？”
黑猫不理他, 嘴里噙着小白猫大刺咧咧地跳上乔水孟的办公桌 。
桌子上放着各种文件夹和纸张, 棉花糖被放下来时觉得不太舒服, 很硌脚，它低头大致扫了一眼，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像小虫子一样的字。
小白猫僵直了身子不敢动，一般这种写满了东西的纸好像都挺重要的，万一自己不小心把这些东西踩脏就不好了。
乌玉和拘谨的棉花糖不同，它厚实的爪子直接从文件上踏过，细长如钢鞭的尾巴狠狠抽到乔水孟垂着的脑袋上。
“嘶……”男人抬起头，他看到黑猫似是才反应过来，惊讶地问道:“是乌玉啊？你怎么有空回来。”
“喵嗷。”乌玉把身后一动不动的小猫咪叼到前面来。
乔水孟笑着调侃道:“这不是小白嘛，你也来了，这么黏着乌玉啊。”
“喵呜~”棉花糖反身蹭了下黑猫。
乌玉有些脸热，它掩饰似地用爪尖勾住小白猫的项圈给乔水孟看，棉花糖虽然不明所以，但也配合地伸长了脖子。
纯黑色的项圈陷在柔软微长的白色毛发里，有些看不清。
乔水孟靠近了点，把脸凑近棉花糖的脖子:“我看看。一串数字……是电话吗，乌玉想让我帮你打？”
乌玉在乔水孟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小白猫项圈上的电话，乔水孟之前见过，甚至他不光见过，还特地帮忙拨打过，虽然最后无人接听。
但乔水孟一个做情报的，记忆力强悍是基础技能，他不可能这么快就把这件事忘记。
所以，失踪的人正逐渐被忘记很可能是真的。
“喵。”乌玉点点头，先让乔水孟再打一遍电话试试看吧。
数字输入的声音响起，“哒哒…哒哒哒……”
可电话还没输完，乔水孟就突然顿住，随着数字一个一个打上，手机里的通话记录上紧跟着跳出一组完全相同的号码。
……这代表着自己以前拨过这个号码，可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男人的眉头不自觉皱得死紧，怎么会没印象呢，难道是有人拿了他的手机拨打了这个电话？
可他的手机里存着各种机密，从不离身，他记忆也没有手机丢失过的情况，那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喵~”乔水孟对着手机呆愣太久，棉花糖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男人回过神，他把手机放到两猫跟前，声音低沉:“这个电话我好像打过，但我却没有一点印象。”
乌玉心底一沉，果然忘记了吗，猜测这下算是彻底被证实了
黑猫站起身从满桌子资料里把出和敬云寺相关的文件，叼到乔水孟面前。
乔水孟接过，他翻开文件，一边看一边说道:“乌玉是说，这个电话和敬云寺有关？”
“敬云寺这个事件失踪了那么多人，咱们局里高度重视的，毕竟游戏能把玩家重新拉去，不管对谁来说都不是小事。”
“我最近一直在看关于敬云寺的资料，想早点找到线索，把失踪的人感觉接回……失踪的人……”
乔水孟猛地坐直了身子，他靠在椅被上，眯着眼慢慢梳理着记忆，仔细思索道:“失踪人数好像是有十几来个，但是失踪人都有谁来着——张什么生？什么什么宁？”
随口说出几个不完整的名字，乔水孟的脸色难看下来，他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记不清。”
之后就不需要乌玉再引导了，男人立刻用座机电话联系下属:“给我一份敬云寺失踪人的名单，要带他们的联系方式。”
“好，我马上发您。”
名单很快就发到了乔水孟的手机上，但跟名单一块过来的，还有一段文字。
小刘:【科长，您刚才让我整理名单的时候，我回忆了一下，突然发现我对这些失踪的人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按理来说，咱们局里最近正紧抓这个事，我绝不可能会忘记。
后来我又问了同事，他们也和我一样，一个失踪人都名字都记不住，幸亏电脑上的文档还在，我才能把名单发给您。
事情有点蹊跷，我觉得这件事有必要跟您说一声。】
乔:【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好。】
事实上小刘确实做的很好，一般人即使发现了这个奇怪的点，大概也会怕被上司责怪工作不认真，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记得，而选择装作若无其事。
接下来乔水孟就忙着核对失踪人员的信息，顾不上乌玉和棉花糖了。
棉花糖听得懵懵的，不太懂，但它很会看氛围，知道大概是不会有好的消息了。
乌玉一看小白猫的表情就知道它在想什么。
黑猫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缓慢地说道:“你的铲屎官大概率在‘游戏’某个比较特殊的副本里……他正在被现实世界的人忘记，如果他人再不回来，很可能会彻底被世界抛弃。”
小白猫听得非常认真，鸳鸯眼直勾勾地望着黑猫，直到听到最后一句时，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突然氤氲初步大量水气，很快聚成一小片泪水。
但它却倔强地没让泪珠掉下来，而是强行憋住自己要哽咽的声音，一副镇定地问着它的主心骨:“那我们要怎么办？”
看着这样的棉花糖，乌玉不忍心，可它还是要说:“我们没有任何通往游戏的渠道，没有线索，甚至连找的方向都没有。”
这是自玩家能回到现实世界后，第一起游戏重新把玩家召回的事件，人类也没有处理经验，一切都得摸索着来，总之就是情况对它们很不利。
“没有办法了吗，铲屎官很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吗？”棉花糖呢喃道，小巧的耳朵耷拉下来，蓬松的尾巴紧紧卷着自己的身子，白到发光的白毛似乎都黯淡下来。
“可是明明我昨晚才梦到他……梦！”
小白猫的眼睛“唰”地亮了起来，它跳起来到黑猫眼前:“乌玉！我昨天梦到他了，也许这不是梦呢，也许我真的找到他了呢，我要赶紧睡觉去梦里找到他，把他带回来！”
棉花糖说的话颠山倒四，前后矛盾，听起来天真又愚蠢，像是不愿相信事实自欺欺人的偏执。
但这却给了乌玉新的思路，小白猫的梦很奇怪，从陆续生失踪小白猫就一直在做噩梦，甚至最后一次也就是昨天，小白猫直接梦到了它铲屎官本人。
这之间说不定真的会有什么联系。
更何况，早上小白猫才睡醒的时候，乌玉就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陪着棉花糖入梦看看了，现在正好，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不亏。
得到乌玉的支持，棉花糖更加高兴了，它被乌玉带着出来乔水孟的办公室。
来到一个空荡涤房间，这里似乎没有人类来过，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
乌玉率先跳上来床侧躺下来，棉花糖紧跟而上，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塞到大黑猫的怀里，让自己被乌玉包着。
“我要开始睡觉喽！”
“睡吧。”
乌玉舔了舔小白猫的脖颈。
一切准备就绪，但是棉花糖根本没考虑过，它才刚睡醒没多久，现在两只猫大眼瞪小眼。
棉花糖收一点睡意也没有。
“乌玉，我睡不着怎么办。”
“……闭上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