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白的舞蹈室里，窗外的天空已黑完。
室内安静得一根银针掉下都能清晰听见，张晴手持一根木棍指导着。
此刻的周歆予头上顶了一本书，齿间还咬着一根筷子。
“这几天的训练，我要看到效果。”
“记住！头是向上提的，不是向前探，想象自己像只白天鹅，优雅高贵。”
“气质拿出来，不要含胸驼背！”
整个舞蹈室内只有张晴的闹声和高跟鞋踩地的脆响。
随着音乐响起，周歆予的额间冒了汗，嘴里的哈喇子情不自禁地朝外跑。
一场训练两节晚自习，随着音乐结束，整个室内霎时一片唉声叹气，上一秒的优雅全无。
周歆予还算好，她至少没踩着高跟，穿着紧绷绷的制服。
整个室内几乎全是大一届的学姐，她们这一届就她一个。
熟的互相拉着攀谈，不熟的低头扒拉手机。
“好了，今天就到这。”张晴扯掉一旁的音响插头，她丢下一句朝外走去，“走到最后关灯关门。”
闻言，周歆予第二个冲出了教室。
刚下楼，从三楼梯口涌出大波人来，晚自习打铃了。
周歆予愣了下，脚下步子微顿一秒又继续。
...
“诶。”王昊瞥见前边的周歆予时下意识撞了下身旁的姜泯，“你女朋友。”
闻言，姜泯怠倦地抬了下眼皮，他注意到周歆予时稍扬了下眉梢，淡淡应了声又低眼去看手机。
“你们这恋爱谈的，过家家呢？”王昊看着渐远的身影没忍住调侃出一句。
姜泯敷衍应了声，“本来就玩玩。”他静了几秒，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抬起又脑袋来，姜泯嗤笑一声，“你见我什么时候认真过？”
“是，你牛逼。”王昊附和一声。
闻言，姜泯从包里掏出一颗糖送进嘴里，他眯眸盯着周歆予的背影静了几秒。
“这次多久？”走出教学楼，王昊问出句。
姜泯收回眼，淡淡道：“看心情吧。”
王昊盯着那束身影，周歆予算不上矮小，身高一七五六左右，身材高挑纤细。
“这种货色还是挺极品。”王昊没忍住感叹出一句。
姜泯嘴里嚼着糖，磕在牙齿上作响，他嗓音点点笑意：“你去找一个，勾勾手不就来了吗？”
王昊笑了声：“哎呦哥，你可太看得起我了，我要是长你那么一张脸确实勾勾手就来，但我偏偏样样没有。”
姜泯没再搭茬，他瞥了眼走出校门的身影将手机揣回兜里看了眼身旁的王昊。
“走了。”
...
周杏在今晚难得回来了一趟，身上一股刺鼻的酒水味。
周歆予估计着她这回是彻底和上次那个李叔叔分了。
“进去睡吧？”
周歆予站在卧室门口询问出一句，周杏从一身醉酒熏熏回来后又继续窝在客厅餐桌上喝。
“不用管我！”
周杏醉醺醺的语气也变得疯疯癫癫，她将手机举放在嘴前，按着屏幕发泄怒气，不知道是哪个可怜人又要听她一顿诉了。
”他妈的贱人李彬，睡够老子就一脚踹了！”
“外面还有个女人，老子丢给他的那些钱全被他拿去买礼物给那贱货了。”
“妈的！我真是受够了。”
“好不容易遇到个想结婚的，妈的结果是个人渣！”
“我服...”
彭——
周歆予无语地跳去床上，此刻已晚上十二点，不是她关心周杏的死活，而是这房门压根他妈不隔音，周杏在外边儿已鬼哭狼嚎了俩小时，吵得人完全不能入睡。
她烦躁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卧室里黑漆漆一片，耳边依旧充斥着吼声骂语。
神智不清时，周歆予给姜泯发去了一条消息。
—睡了吗？
众所周知，混蛋是不用睡觉的。
【.】：？
秒回。
周歆予盯着屏幕微眯了眯眸，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
她发去条。
【.】：寂寞了？
周歆予盯着这个词的表层深层含义各摸了两秒，心中更加郁闷。
郁闷中，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周歆予被突然地噪声打得措不及防，在瞥见名字时她酝酿出来的半点睡意一下就散了。
姜泯打来的语音电话。
周歆予静了几秒才接下...
“干嘛？”她憋了口气，不自在地质问出一句。
“听听我宝贝儿声音。”那边传来姜泯倦哑的声音。
一句宝贝喊得顺其自然。
“你的宝贝好像很多。”周歆予没忍住打趣出一句。
姜泯轻笑了一声，阵阵酥意：“那都是从前了，现在你是我最爱的宝贝儿。”
“姜泯，你对每个人都这样吗？”周歆予抿直唇盯着天花板发呆，“能不能换个把戏，我听腻了。”
“女朋友，你要求挺多啊。”姜泯勾着唇淡笑。
周歆予：“我要求不多，是你女朋友太多了而已。”
“前女友。”姜泯纠正，吊儿郎当出一句，“这年代还不准人有几段前尘往事了？”
周歆予没愣一秒，立马补上：“可是我的叛逆只有这一次。”
姜泯笑：“那宝贝，我太幸福了。”
“...”
尽管知道这是假象，周歆予还是弯起了嘴角。
“挂了。”她见好就收。
“再聊会儿？”姜泯嗓里带着稀碎笑意，“想你了。”
周歆予嗤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想？想什么？想入非非？
...
第7章 套不住他
那晚后，姜泯还是一如既往的失踪。
两人看上去好像毫无交集，却又牵扯点儿亲密的关系，比如一个称呼。
“隔壁楼上课，都早点儿去啊！老师和我说了，晚了几分钟扣几分！”
大课间，班里的纪律委员在讲台上扯着嗓子宣布。
话毕，他一溜烟窜了出去。
闻言，周歆予将埋在臂弯里的脑袋抬了起来。
最近天气温度杂乱，一会炎阳一会冰雪，冷热交替，是个容易感冒的季节。
她吸了吸鼻子，脑袋晕沉沉。
下节是计算机课，机房在隔壁楼里，中间隔着一段小路。
周歆予又趴在桌上赖了会儿，在还剩四五分钟时她摸出书本跑了出去。
对于学校门门道道的设计，周歆予其实一直不太能理解。
转角一堵墙，是为了遇见爱情吗？
...
—砰！
但可惜，周歆予没遇见爱情，她遇见了一场唬人的车祸。
刚转角，周歆予措不及防地撞上一个女生，脚下步子没来得及刹住。
顿时，一阵闷响。
女生手中的纸卷抛散在空中，稀里哗啦地飘落下来。
周歆予压在女生的身上，她足足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立马站起身来道歉。
她朝女生伸出手，手臂隐隐泛痛，好在两人的撞击不是太厉害。
多是惊慌作祟，腿一软栽了下去。
女生脸色不是很好，她瞥了周歆予一眼，摸着屁股静了几秒才站了起来。
“无语了。”
这是女生起来后的第一句，带着满腔抱怨不满。
“跑这么急干嘛啊。”
周歆予心中尴尬了半刻，她蹲下身，红着耳去捡地上的纸页。
王晴瞥了眼放在地上的书本，计算机。
窗边流进的风轻抚，带起了书页的面。
15级铁运，周歆予。
见状，她嗤笑一声：“真是，现在的学妹怎么这么没礼貌。”
周歆予低眼抿直唇，她将地上的纸页轻轻捻起垒成一堆，客客气气：“不好意思，有点忙，赶去上课。”
“上课？”王晴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周歆予，讽刺出一句，“大课间不赶，现在赶？”
“知道要上课就早点来啊。”她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教育着。
“你这要是撞上个老太婆不讹死你。”
“真无语。”
周歆予自知理亏，没再言语，她整好纸张抬了下眸...
正前方两三步还有一张纸页。
她蹲身过去，刚要拾去，从门旁出来的一束身影先她一步拾了起来...
一双修长的大手出现在视野里，周歆予微愣，注意力完全被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吸引了。
peace。
“没点...”
“行了。”姜泯抖了抖白纸，声音微冷，打断了喋喋不休，“差不多得了。”
话毕，周歆予抬眼看去，对上眸时，姜泯神色僵了一下，而后弯起了眉眼。
“谢谢。”周歆予站起身来道出一句，相比身后那道咄咄逼人的理骂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我也没说什么阿...”王晴见着姜泯委屈道，上一秒的刻薄瞬间垮了下来，换了副嘴脸，“她把我东西撞掉了，就让她注意点儿，下次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别人可就没我这么好说话了。”
姜泯没应，他将周歆予手中的一沓纸卷抽了过来：“给我吧。”
周歆予垂着眼眸，见到姜泯没有丝毫兴奋的情绪，她转身捡回地上的书本朝不远处的机房走去。
人，
太热情的话会腻的，
而且腻得很快。
走出几步，周歆予朝后看了眼，两人还站在原地，女生卖惨撒着娇，但距离适中。
周歆予猜测...
不是姜泯的多号备胎就是连人带包往上送的。
...
一节大课两节，八十分钟，下午的时间是十分充裕的。
二年级的事情挺多，每学期学校都会举办活动，可谓是自主报名，但铁运要求不一样，为了训练眼界和胆识是要被迫选上一样的。
今年活动分为六个，手抄报，形象设计，茶艺，舞蹈，餐桌摆盘，歌唱。
周歆予有点儿舞蹈底子，应班级的要求，她报了爵士，小时候学过两年，但都忘全了。
舞蹈十一月底筛选，最少三分钟，周歆予因为手伤一首都还没来得及扒。
她去舞蹈室时没有一个人，空旷得不成样，轻轻一声都能回响。
周歆予拿手机连上音响一个动作一个动作扒了起来。
舞蹈室在五楼，此刻空无一人。
周歆予练了俩小时，随着一阵闹声被打破。
木门毫无预兆地被推开，周歆予一惊，转头看去...
陈贾站在门口，手还放在门把上，他瞥清容颜时愣了下，张了下嘴没憋出什么又朝过道边慢悠悠的姜泯招了招手。
“大嫂好！”那边激动完，他收回脑袋朝周歆予积极出一句。
周歆予有点儿懵，刚要开口又被一阵熟悉的声儿打断了。
“怎么？这么激动，你女朋友给你他妈戴绿帽了？”姜泯走到门口打趣出一句。
刚看进去，他表情一愣。
三人直直张望着。
周歆予收回神来，尴尬解释出一句：“这个点舞蹈室一般没什么人，都在上课，等会儿晚自习才有人来。”
“啊，没事。”陈贾扣扣脑袋，“我就来看看。”
周歆予点点头，气氛略有些尴尬，她刚将音乐暂停姜泯懒调的声音就出现在耳旁。
他靠在门旁吹了声口哨：“练舞啊？”
明知故问。
姜泯将周歆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女孩身穿一件单薄的白长T，汗水浸湿了发鬓，白皙的脸颊染上阵阵红晕。
胸口一大片已湿透，隐约勾勒出里边的风光。
长T的衣角被挽上系在了腰间。
腰，挺细。
姜泯收回眼，将视线放去了周歆予的脸上。
“我看看？”他说。
“不怎么样。”周歆予说着蹲身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水杯和衣服，“入不了你眼。”
少年眸子里浓浓的趣意，他声音懒懒，一字一顿，拖得老长。
“怎么会，你是我女朋友。”姜泯双手抱臂弯着眼，他直勾勾盯着周歆予，“女朋友的一切都好。”
周歆予冷冷瞥了他一眼，抱着衣服朝外走去。
路过姜泯时她被人大手搂住腰带了过去，周歆予一愣，下一秒，一股薄荷香侵入口鼻。
她侧眸看去，姜泯一系列动作顺其自然，一副深情样，不知道在其她女生身上做过多少次。
“你这性子，就该多粘粘人。”姜泯声音酥哑，附在耳旁更加立体清晰，带着丝丝笑意。
他将下巴搁在周歆予的肩上，一米九几的高个儿伏在女孩身上，像只黏人的大狗狗。
可惜，姜泯连只狗都算不上，畜生的忠诚程度和他相比，天地之分。
“太冷了，容易让男人没劲。”
脖颈一片热气，周歆予不自觉地朝旁缩了缩。
见状，姜泯嗓里的笑意更碎。
周歆予冷冷剜了他一眼，去扯腰上的手反被扣住。
“知道吗？”姜泯的声音很轻，在这种情况下莫名带着丝蛊气，手一圈将她又朝怀里搂了搂，“你的腰是我搂过最细的一个。”
闻言，周歆予蹙了下眉，脸上的表情已降至冰点。
多年后，周歆予在知乎上回答过这么一个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