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泯皱眉接起，语气明显的不耐烦了些。
“老头儿，有话一口气说完行不行？”
听见老头儿三字，周歆予脑袋里突然闪过在校外被姜泯拉着见父亲的场景，姜泯喜欢叫他父亲老头儿，姜泯从没和周歆予说过家事，不过就依两人的对话方式来看，周歆予能感觉到，两父子的关系不是那么的友好。
姜泯打电话不怎么爱说话，更多是静静倾听。
没几秒来一个电话，就依姜泯的臭脾气，周歆予总害怕他有什么急事。
想着，周歆予捏了下姜泯的手心在他耳边小声道：“你有事就先去忙吧，不用管我，六点十分了，我也准备回去上课了。”
闻言，姜泯行了声，带着周歆予转了步子，原路返回。
...
晚自习出来时周歆予倒是看到个意想不到的人。
“怎么又来了？”这个时间段在门口见着姜泯，周歆予倒是有点儿恍惚，她小跑几步过去，好奇问出句。
“刚吃了饭，散步，不知不觉就走到这来了。”姜泯淡淡道。
“那你这点儿还掐得挺准时啊。”周歆予打趣道，话毕，她看了眼表，距离下一班回家的公交还剩五分钟，这是最后一班，错过了就没有了，“聊聊吗？”周歆予拉回神，抬头去看姜泯，认真问道。
姜泯抬了下眉，脚下步子却诚实地动了起来，随周歆予朝公交车站的反方向走去：“聊什么？”
“我不聊什么。”周歆予被姜泯一本正经的天真逗乐了，“我这句话的潜意思是我想和你多待待...”周歆予笑，宠溺出一句，“傻子。”
姜泯跟着笑，抓起周歆予的手顺其自然地带去了自己的外套兜里。
“行，那就多待待吧。”他温柔附和道。
“...”
闻言，周歆予去看姜泯，两人一路廖廖几句话，没有欢喜分享，也没有悲愁发泄。
停在一处草坪，周歆予一如既往地坐去了软草地上姜泯紧随，两人默契地抬起脑袋，观赏着放在城市中心一眼难觅的星光点点。
“毕业后准备干嘛？”静中，姜泯突然问道，“有什么打算吗？”
闻言，周歆予脊背一僵，她没立即作答，纵使姜泯嘴里的那句疑问出来后让周歆予的心里蹦出很多想法..
但却终是欲言又止。
“不知道。”周歆予抿抿唇道，没过几秒，她又开了口，“就留着这儿吧，该干什么干什么，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的，看学校安排吧。”周歆予现在确实是这么想的，她淡淡陈述着。
话毕，姜泯将眼从漫天繁星上收回，光落在少年的眸子里，他却直盯着眼前的女孩看：“没想过去外面看看吗？”姜泯问道。
这次周歆予沉默了很久才回答，夏天仿佛还未过完，隐约的蝉鸣声叫落在黑夜里莫名祥和，暖风掠过耳畔，周歆予终于开了口。
“看吧。”
周歆予盯着天空微微扬声一句，两字很利落地吐出，像坦然和释怀，“我都可以。”周歆予不想要再去担心那么些心烦的多余事了，她只知道现在她的心头只有一个念头：当下。
比起明确的选择，周歆予更喜欢随波逐流，不用做选择，可以无时无刻的没心没肺。
想着，周歆予吸了一口气：“姜泯...”
话到嘴边，周歆予又停住了，兜里的手机及时震动了起来。
周歆予听着半天没动静，她垂眼静了几秒才接起...
周歆予突然发现，偶像剧里男女主的心动告白总是被打断不一定是因为外界的造成，而是自己纠结的内心和懦弱的性格，所谓虚晃一招不过只是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给自己的懦弱和不确定钻了空子。
周歆予想说...
她想说她都随便的，她可以为了姜泯随便，可以因为他改变了所有现实和想法，趁还有时间，她感性一回，可以不计算期限地陪他疯一把。
但话到嘴边，周歆予突然不想说了，她一边迷茫于自己的未来，一边沉溺于年少时的心动，不想醒来。
周歆予不喜欢各奔东西，放在姜泯身上，她赌不起。
电话是周杏打来的，一接通就传来了对面催促的声音，周歆予走着神，开始完全没听进去，恍惚中她只抓到四个重点字：该回家了。
听着，周歆予回过神，她手心撑着草地刚要起身就被姜泯一把按住了。
周歆予愣了下，疑问地侧头看去...
姜泯目视前方，眼依旧放在一片浓墨里，他喉结微动，轻吞了下口水，没有言语，也没回应周歆予疑问的眼神，但周歆予能感觉到压在手背的那一片烫热，让人沉溺恍惚。
“周歆予你看看这都几点了！你回个家还走丢了是吧？！”那头周杏因为周歆予晚归的行为说教着。
“知道了。”周歆予简单一句，应了声，“没赶上最后一班，这边不好打车，我打着车就回来。”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来了段即兴表演。
听见这番话，周杏也没再好说什么，简单嘱咐几句便挂了电话。
通话结束，周歆予收起手机去看姜泯，告知一声：“我回家了。”
“开始本来想着玩几个月就分的。”姜泯没动，手掌依旧按在周歆予的手背上，他垂眸，淡淡丢出一句。
闻言，周歆予脊背一僵，因为这么一句话心里猛得开始抽痛：“什么意思？”她语气僵硬着问出一句，此刻连呼吸都有些紊乱了。
姜泯笑了声去看周歆予，少年眼眸里含笑，装满了世间温柔。
周歆予对上眼不知为何，莫名松了口气。
“但突然发现分不了了。”姜泯慢慢道出，轻言细语在浓浓夜色里也清晰，“开始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当一个随意的人，继续浑浑噩噩下去...”他停了下，很平静又很认真，“但直到遇见了你，我想了很多，也会开始去考虑很多。”
“...”周歆予吞了下口水，莫名紧张。
“周歆予...”姜泯哑声唤道。
“我不是个爱做保证的人，但到现在为止，我觉得我这辈子也不会有这种想法。”姜泯注视着周歆予，满眼的喜爱骗不了人。
她一时哑口无言，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心慌？庆幸？还是害怕？
周歆予想着张了张嘴，最后却还是闭上，到头来终是没发表任何感言，她不善于说太热麻的情话。
“嗯。”两眼没有距离地对视着，一瞬好像要将对方看穿般，周歆予尴尬一声又没了话，几秒，她又道，“我该说点儿什么吗？”周歆予不确定问出句，表情正经。
姜泯盯着女孩轻勾了下唇角，他倦怠地眨了下眼，凑近在周歆予唇上轻点了一下，没停留多久，自然地将脑袋垂去了女孩的肩头上。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就在这。”姜泯的声音很轻很静，“有个傻子和我说过，这世上的东西存在即合理...”他停了下，“现在回答她一句，眼里有光即在奔跑，我们只要还在对方身边，只要她周歆予还坐在这，这就是我听过最满意的答复。”
话毕，周歆予迷茫地眨了眨眼，她静了几秒而后轻轻嗯了声。
“知道了。”周歆予抬手轻抚了抚姜泯的后脑勺，轻笑着甜溺出一句。
第102章 害怕
九月份一过，日子彻底忙碌了起来，这学期没什么活动，但周歆予每天依然忙得晕头转向。
就在九月底她摸到了方向，周歆予想要继续学业，参加单招考大学，边工边读。
职校文化课不是常有，课程排得也不紧，每天自由度是很高的，没课时周边有几个留在教室里因未来所努力的女生，但都没坚持到几天。
周歆予不是个喜欢半途而废的人，这一两年里或许是玩得太松了，周歆予学起来有些困难，回家常常摸到十一二点才上床睡觉。
日子一天天过，周杏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一家人的重心几乎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周歆予也看得紧，有时候唐志不在家她就回来看两眼，顺带陪周杏去医院做做检查。
这个月两头奔波，中午赶就近一趟公车回家，吃了午饭安顿好周杏又立马投入学习中，一天闲置的时间很多，却硬被生活里的琐事堆得很充实。
凌晨一点过，周歆予刚准备上床睡觉就被闹腾起来的客厅打得睡意全无，或许很难想象，一个顶着大肚子的孕妇半夜突然说她肚子痛的威力和震慑感。
一瞬，全家人的面色瞬间凝重起来，鸡飞狗跳一阵，到了医院才敢歇上口气。
周歆予的神经一直紧绷着，保持着高度紧张，医生在里边给周杏做检查，而周歆予则和唐志侯在外边，两人此刻都一言不发，或许都在心里默默捏了把汗。
一晚折腾来折腾去做了很多检查，周歆予再看时间时已是凌晨四点过。
“歆予你先回家睡会儿吧，我给你们老师请个假。”两人坐在医院过道的长椅上，唐志看着一脸憔悴的周歆予关心出一句。
没到两秒，他又道：“你放心，有我在这守着你妈，你回家好好休息。”
“没事唐叔叔。”周歆予打了个哈欠，今天有两节数学课，她得去，“我今天满课，今晚回来早点睡就行了。”
闻言，唐志连忙摇摇头：“你这可不行，身体...”
周歆予打断，她朝唐志勾起抹牵强地笑：“今天有一节很重要的课，得去上。”
“...”
周歆予六点过出了医院，她坐车直接去了学校，到时刚好七点，天已经透亮，但整个教学楼里依旧空空荡荡，校园里安静得出奇，周歆予踏进教室里空无一人，她索性趴在桌上小憩了会儿。
可能也就半小时左右，再睁眼，是被窸窣的声音吵醒了...
是早到打扫卫生的同学，周歆予这一睁眼没再闭上，她跑去厕所洗了把脸，清醒不了，整个人就一个词能形容她：晕沉。
因为睡觉没睡足的晕沉，恶心，想吐。
但周歆予还是忍着这股恶心吃了一个面包，她从前都不吃早餐，或许是脑子还不清醒，无所事事一会儿居然破天荒地跑去小卖部买了一个肉松面包啃。
今天前两节就是数学课，周歆予撑大眼皮硬听着，不出她所料，果然讲了新课，一通头脑风暴，周歆予将昨天不懂的地方也搞懂了，一上午尽被迫地淹没在了知识的海洋里。
周歆予中午没午休，跑去医院查看了周杏。
两人这边也忙了一宿，周杏躺在病床上就歇息了起来，唐志一天都战战兢兢的，一直在侯在周杏身旁，探眼一看，和周歆予没差，都顶着俩大黑眼圈。
周歆予和唐志在外面简单解决了一顿又回了学校，她没多过问，就是听说周杏要住几天院，观察观察，稳定稳定情况。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经历磨难，又或是这阵子活得太轻松了，放平常再普通不过一件事也能让周歆予心力交瘁起来。
坏事和惊喜似乎都是掐着点来的，刚下晚自习，周歆予就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她心烦挂了一次，以为是推销的，结果没到半分钟，又弹了回来。
周歆予无奈接起，她没说话，尽听对面一个焦急的声音了。
“姐姐姐！哦不，大嫂。”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略显焦急。
周歆予听着，在脑海里努力搜索着这道声音的主人。
陈贾焦急万分，看着眼前的场景已结巴不清，“你过来看看吧，姜泯和人打起来了，彩街这一段。”陈贾道，语气听着不像是开玩笑。
彩街那一段很乱，很多地痞流氓，周歆予听到时脑子一空，当即就在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去彩街。”她朝司机甩出一句又朝电话对面的陈贾道，“你拉住他，别让他发疯，我马上过来。”周歆予语速略快，满心焦急却被她硬压了下去。
“不是啊姐姐，我要是能拉住的话就不会喊你了。”陈贾欲哭无泪，看着眼前的景无奈道。
他至今也没想明白就因为姜泯拒绝了一朵烂桃花而串联出这么一锅破事来。
彩街距离学校足足半小时，路上堵车五六分钟，周歆予在车上干着急，赶过去时那边已解决，周歆予按照陈贾发来的图片和坐标找到一处。
绕过一段五光十色，位于一家24时小时的便利店外，姜泯正坐在外边的椅子上抽着烟...
他低垂着眼，烦躁地划拉着手机，眉头微蹙，远远看去也能瞥清，姜泯嘴角挂了一处伤。
周歆予心情一下就郁闷了起来，她走到一半突然停住了步子，心里一股不是滋味，有气，但更多是心痛。
几周不见，再见却是这副模样，这真的不得不让周歆予重新去反思，她和姜泯这样一个人待在一起会有未来吗？
“大嫂！”陈贾从便利店出来，他手上拎了两瓶水，一推开门就看见了杵在不远处的周歆予，他扬着声热情招呼一声。
闻言，姜泯抬眼看去，看见周歆予时脸上表情很明显僵了一瞬，姜泯下意识取下唇上叼着的烟，有些愣神。
几秒后，在陈贾的提醒下站起身来。
姜泯将烟杵灭丢进垃圾桶里，他散了散身上的味朝周歆予走去，中途，后知后觉摸了摸自己的伤口处，他吃痛低骂一声，或许是在后悔自己的冲动和一会的解释。
...
眼看身影越来越近，姜泯不紧不慢朝周歆予走去。
她呼出口闷气，终于挪动了脚下的步子，还未等姜泯开口，周歆予直直地栽去了少年的怀里。
姜泯愣了下，被这个突然的举动惊得眉心跳了下，他脑中的解释和欢喜瞬间空白一片，只剩紧张，姜泯下意识扶住女孩，心急唤了一声：“周歆予？”
周歆予没应，她静了几秒，正当姜泯要焦急时，她声音沙哑地开了口，“姜泯...”周歆予吸了口气，“我现在心跳得很快，我刚刚找你是跑过来的。”周歆予停了下，她吞了下口水，“我特别特别害怕你出个什么事。”
听到这番话，姜泯立马松了口气：“没事儿。”他笑着一句。
周歆予有些心累，她不是开玩笑，此刻也没有丝毫闲心和姜泯去嘻嘻哈哈：“你多大人了，成熟点儿行吗？别动不动就打架行吗？要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