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四个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最后李顺耳清醒过来,吵嚷着要转移阵地,周允言艰难地把人弄起来,经过季星陈时咬牙坚持着说了一句。
“祝你以后一帆风顺。”
吃完这场送行宴,再出来时已经下午六点了,天色暗沉,刮着一阵风,乌云开始聚集。
此时,距离季星陈的航班起飞还剩12个小时。
林溪今天穿的是一件几近脚踝的长裙,裙摆被风吹起,微微荡漾,她的长发吃饭的时候挽了起来,此刻放下,带有一点弧度。
“我们要去哪儿?”她转头问。
季星陈很喜欢她用“我们”这个词,他抿唇微微笑着,说:“跟我来。”
去的地方是一条平时很热闹的商业街,季星陈带着她走进一家店铺,从外面看不出来这是做什么的。
林溪看着季星陈和老板交谈了几句,然后转身冲她笑,“可以了溪溪,来吧。”
直到走到里间,林溪才后知后觉发现,季星陈是要带她拍照。
少年微微弯下腰,抿着嘴唇笑,乖顺地说:“我想和你拍张合照,放在钱包里,这样离开后的每一天就都能看到你。”
老板调好摄像机的位置,指挥着他们看向镜头,按下快门键。
新鲜出炉的照片,一共两张,一人一张,各自妥帖保管。
照完照片,又去了一家陶艺馆。
有接待的人迎上来,安排了位置,问他们想做什么。
季星陈想了想,说:“新手体验,做两个杯子好不好?”
林溪点点头。
她第一次玩这个,开始不知要怎么动手,后来店里老师过来指导,她才逐渐上手。
先做基座,之后开胚,定好型之后就可以上颜色了。
林溪已经做完,季星陈还在给他的杯子画画,他目光专注,长腿有些伸展不开的屈着,轮廓分明。
做完以后成品还需要半个月左右才能拿到,他们离开陶艺馆。此刻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即将落雨,这条街上的人却分毫不减,走到一片空旷的地方,还有人在摆摊。
吹着晚风毫无目的地散步也很闲适,他们并肩走在一起,季星陈目光突然定在某处,然后对她说:“你等等我,溪溪。”
林溪迷茫地看着他跑远,再回来的时候,他手上多了几只白桔梗,弯着眼睛送给她。
不远处一个小女孩胳膊上挂着一个花篮,里面放着几朵娇艳欲滴的花。
林溪垂着眸接过,唇角在无人发现的地方悄悄勾起一丝弧度。
此刻,距离航班起飞还剩8个小时。
回到南香大院后片刻就下起了雨,雷声大作,闷在云层里。
季星陈已经回到小白楼了,林溪洗完澡出来,手机里多了一条短信。
是季星陈发来的晚安。
这一天晚上林溪睡的不太安稳,她凌晨三点就醒了,手机很安静,没再收到什么短信
她在床上静了两分钟,然后起身,套上衣服,拿着伞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雨已经小了很多,小白楼院前亮着灯。
有人正在把行李装上车,季星陈撑着伞走出来,只露出半张轮廓分明的下巴。
像是心有灵犀般,季星陈突然停下,把伞抬高了一些,然后一眼看到从不远处撑着伞渐渐走近的林溪。
林溪走到他面前,扬着脸,眉眼安静。
“我送送你吧。”
季星陈喉结滚动,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嗓音低哑,说了一个字。
“好。”
林溪任他动作,闻言,抿成直线的嘴唇轻轻扯出一个内敛的笑。
去机场的路上车内一直很安静。陈安好坐在副驾驶上,很贴心地把后面的位置让给了他们。
到达机场,雨已经停了,天气好转,航班没受到影响,可以正常起飞。
距离起飞还剩1个小时。
林溪陪着季星陈去取机票,然后陪他在位置上等。
机场人很少,他们一直沉默地坐着。
片刻后,开始安检。
林溪站起来,把外套脱下来递给他,“你要走了。”
季星陈接过,重新把外套给她披在身上。
两人离得很近,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季星陈黑眸牢牢盯着她,眸光深沉如夜,哑声说:“等会儿到家给我发个消息,我下了飞机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林溪:“好。”
偌大的机场,安检人数寥寥,季星陈排在最后一个。
林溪站在陈安好旁边很安静地看着他。
在安检前最后一刻,林溪看到季星陈突然毫无征兆地转身,朝她快步走来。
下一刻,她就被拥入一个温热的怀抱,周遭满是干净清冽的味道。
季星陈抱的很紧,在她耳边说:“就一年。”
林溪缓缓抬起手,笨拙又迟钝的回抱住了他。
她声音很小,回道:“我知道。”
陈安好站在旁边,不忍心,却又不得不提醒:“该走了。”
于是怀里的温度逐渐消失,林溪望着已经关闭的安检区域,眼里温度淡了下来。
她跟随陈安好一起离开,在出机场大门的那一刻,她垂着眸,喃喃低语道:
“再见。季星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9-01 23:53:34~2022-09-03 12:39: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弥 1个;
感谢支持~
第48章
季星陈离开以后生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林溪开始一个人上学,晚自习后林罄会在学校门口接她,她们再一起回家。
后来时间一长,似乎又是有变化的。高三的生活枯燥乏味,极偶尔会碰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想偏过头去跟人分享,转过头的那一刻才发现身边已经换成了全然陌生的人,想说的话卡在嘴边,失去了表达欲。
林溪的新同桌换成了一个很腼腆的女生,成绩很好,跟林溪说她自己想考B大。
好像进入高三以后,周围的同学大多都有了想要努力前进的目标,林溪没想好,问过林罄,考虑以后最后还是打算报考离家最近的A大。
有时下课会看到李顺耳过来找周允言,两个人相处还是那样跟活宝似的爱打闹,林溪偶尔看到会有些出神,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过去。那段时光里,所有人都还在。
附中离家比较远,进入高三以后晚自习通常要上到很晚,几番考量,林溪决定搬到学校,申请住校。
申请很快通过,当天晚上林溪就被安排了寝室,同一个房间的还有同班的一个女生,叫董舒。
寝室是标准的四人间,却只住了董舒一个人,她自己住的比较随意,东西很多,需要收拾出来给林溪腾出地方。
董舒比较自来熟,她一边收拾着自己洗好晾干没来得及叠的衣服,一边对林溪说:“咱们班的女生一共住了两个宿舍,多出来我一个,这是第三个。”
“因为咱们学校里大多数人都是不住校的,所以这栋宿舍楼里面很多房间是空着的,门上有贴的门牌号,你看清楚,回来的时候不要走错了。”
林溪一一记下,她把从家里带来的床垫被子铺好,简单去浴室洗了个澡,就上床休息了。
忘记带吹风机,林溪的头发用毛巾擦了很久,还是泛着潮意。她半靠在床头,打开手机,黑夜里,有一方小小的角落里露出一点亮光。
季星陈十点多的时候给她发过一条短信,问她在干什么。
林溪回了一条过去。
——睡不着。
等待了两分钟,那头没有短信再回过来,林溪暗灭手机准备闭上眼酝酿睡意,手机就在枕头底下嗡嗡响了起来。
季星陈给她回了个电话。
响铃声在安静的寝室内骤然响起,打破安静。林溪打开静音,屏息听了一下另一个床的动静,注意到董舒翻了个身,知道她还没睡,林溪有些抱歉:“不好意思。”
“嗯?”
董舒探头,从被窝里同样掏出一只亮着屏幕的手机,说:“我还没有睡。”
林溪才放松,她摸黑穿上拖鞋,打算去阳台接季星陈的电话。
经过董舒的床位时她提醒道:“十一点宿管科阿姨会过来查寝,别忘了时间。”
林溪应了一声,她捂着手机听筒推开阳台的门,清凉的夜风瞬间扑面而来。
季星陈那边喊了她一声:“溪溪?”
林溪重新把手机放到耳边,应了一声:“在的。”
季星陈嗯了声,说:“怎么会睡不着呢,是不是换了新环境不适应?”
林溪随口说:“认床吧。”
跟在意的人,即便是聊些简单的无聊的小事也不会觉得乏味。
林溪手搭在护栏杆上,出神的往下望着,嘴里讲,“季星陈,你有想好以后要考哪个大学吗?”
这个问题季星陈还在身边的时候他们从没有好好聊过,眼下却是在这样的场景下说出来的。
季星陈不答反问:“溪溪已经想好要报考哪一座大学了吗?”
林溪:“算是吧。”
季星陈:“那溪溪想好去哪里,告诉我就好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林溪垂着眼,话语冷静:“你可以再考虑一下,我选的不一定是你喜欢的。”
季星陈:“不会啊,我原本就是想要和你上同一所大学的。”
他的语气那样自然,就好像他们上同一所大学本就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是真的这么想。
林溪抿着唇,没吭声。
没等到林溪出声,季星陈继续说:“溪溪,开视频好吗,你看看我。”
说着他抿嘴笑了笑,“我也想看看你。”
林溪还没反应过来,电话中断,紧接着是一个视频请求弹出来,林溪点了同意。
季星陈含着笑意的脸出现在屏幕里,他似乎是刚洗完澡,头发半干,额前碎发微潮,脖子上还挂着条白色毛巾,漆黑的眼睛正隔着屏幕直直盯着她。
好半天,他才出声,似是叹息。
“我想现在就回去。”
季星陈脸上的笑淡了一些,对着屏幕,他忍不住把心底的话说给她听。
“我想你。”
林溪白皙瘦长的手握住铁质护栏,冰凉的触感传递到指尖,听到他再次开口,像是在确认些什么。
“溪溪想不想我?”
他说完这句,就安静下来,黑色的眼睛一直落在她身上,在等回答。
林溪握着护栏的手紧了紧,“还挺想的。”
季星陈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个毫不掩饰的笑,黑眸发着光,英挺俊俏。
“季星陈。”林溪突然开口,语气平静,“我想去的是A大,你要一起吗?”
季星陈还含着笑,语气却变得语气郑重而认真。
“好,那我们就说好了,这是我们的约定。”
身后房间里,董舒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阿姨来查房了。”
林溪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就已经快十一点了。
过得好快。
通话被迫中止,他们各自回到如今的现实。
手机屏幕已经黑下来,季星陈握着隐隐有些发烫的手机转身。季爷爷就躺在屋檐下,闭着眼睛在躺椅上假寐。
虽是八月份,但是晚上还是有些凉的,季星陈拿了张薄毯给季爷爷披上,又去拿喷壶,去给院子里那片已经长得非常茂盛的繁缕浇水。
季爷爷起了一点身,睁开一只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又顺势躺回去。
他在脑海里突然想到一个词,可以用来形容现在的季星陈。
睹物思人。
季星陈沉默地浇着花,浇完就往屋里走。季爷爷瞧着他从自己身边直直走过去,问:“你干嘛去?”
季星陈没停,只留下一句:“回屋,做题。”
季爷爷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自言自语道:“这小子。”
说完又笑了笑,自顾自道:“又是一个情深的……”
.
进入十月份,法定节假日只放了一天假,林罄这次没来接她,林溪于是自己回去。
整个附中的学生一齐从校门口涌出,门口还有来接应的家长,包括出来卖东西的小摊,总之就是人潮拥挤。林溪自己一个人走在路侧,走了一段,总是感觉身后似乎有人在跟着她。
回头,只有一对穿着校服的女生,两个人挽在一起说笑,走了一会儿就换到别的路了,于是整条小道上就只剩下林溪自己。
可是那种被跟着的感觉还是如影随形,转身,身后确实是没有人的。
林溪抿着唇,前面拐个弯就是一条大路,旁边有派出所。
她加快脚步,刚走到拐角,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音色熟悉,是林罄。
林溪松了口气。
林罄刚从超市买完菜回来,骑着单车,有些抱歉:“妈妈有点事情耽误了,没来得及去接你。”
两周没见,她面色有些发白,人也瘦了一圈,看起来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林溪皱了皱眉,在她额头探了一下,“妈,你是不是生病了?”
林罄勉强笑了笑,低头躲开她的手,说:“没事的,就是有点感冒。”
林溪:“我陪您去医院看一下。”
林罄拒绝:“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已经叫你陈阿姨陪我去过了。”
她不肯去医院,母女两人便一起回了家。林溪进门,第一眼注意到茶几上又放了一只烟灰缸。
她上次就注意过这只烟灰缸,她们家里之前从来都没有。
林溪认识的人很少,同龄人已经占据多数,会抽烟的,她只能想到那个人。
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
林溪垂着眼皮,嘴唇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