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我选暴君——三月蜜糖
时间:2022-09-30 20:53:43

  她往坚硬的地砖上扑通一跪。
  吓得承禄忙去扶她,低声劝:“你这又是何苦,陛下气消了,自然会过去的。”
  谢瑛面色仓皇,拽住承禄求道:“中贵人,你帮我去传个话,我有急事见他。”
  四角平纱灯投出清凉的光,周瑄没有抬头,奋笔疾书批阅新呈上的折子。
  承禄躬身立在一旁,瞥见圣人愈发冷凝的面容,他便知道不该进来。
  果然,周瑄肃声斥道:“朕在议正事,不管是谁,都不见。”
  谢瑛身子一软,白露没来的及扶住,听见“砰”的一声响,她右边额头撞到廊柱,当即通红一片。
  承禄心惊,委身下去想劝解几句,却被谢瑛一把抓住袖口,神色艾艾:“中贵人,你告诉陛下,便说..便说我...”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第45章 在朕厌弃前,学着喜欢...◎
  幽暗的廊下, 秋风卷积着枯叶胡乱拍来。
  谢瑛跪在青砖上,薄透的衣裙遮不住雪肤玉肌,头顶的六角宫灯不断撞击门柱,发出诡异的呜咽声。
  帘子从内打开, 谢瑛看去。
  只承禄一人。
  她心里一慌, 就像被人推到悬崖边,再不向前, 只能等死。
  扶着廊柱, 她站起身来,待双膝能够活动, 提起裙裾跨过门槛,挑帘, 低头, 在承禄反应过来前, 她脚步急急朝着大殿跑去。
  紫宸殿倏然静谧。
  十几位官员眼睁睁看着绯色人影推门而入, 乌黑的发,雪白的肤, 近乎透明的衣裙行走间绽开云雾般缭绕朦胧的模样,泥金帔子缠裹着纤细柔软的手臂,荡在腰间勾勒着轻盈身段, 她走的很急,以至于本就托纳不住的峦峰跃跃欲出,直至顿了脚步, 莹白透粉的肌肤似渡上清浅的光晕,极具冲击力的刺激着在场每一个人。
  细碎的步摇仍在晃动, 她攥着帕子, 明眸圆睁, 檀口轻开,两颊染了颜色,却显得那小脸愈发素白,挂在肩上的薄纱快要掉到肘间,她却没有察觉,只目不转睛瞪着他。
  有恃无恐的瞪着他。
  每一声喘息,足以令人口干舌燥。
  如此旖/旎香/艳的画面,就像两军对阵前,骤然击响的鼓槌,咚..咚咚....咚咚咚
  剧烈敲打着他们的胸口。
  偌大的殿内,仿佛只剩下呼吸声和心跳声。
  周瑄捏紧手里的笔,发出隐忍的晦涩声,众官员如梦初醒,忙相继低下头,再不敢看那人一眼。
  “啪”的一声折断,笔杆掷到谢瑛脚边。
  “出去。”
  极沉极冷的低斥,没有称呼,不知在吩咐谁,命令谁。
  谁都没有离开。
  谢瑛攥着帕子站在原地,甚至无所顾忌地往前走了两步,近到能看清他眼底的不虞和杀戮,她咽了咽喉咙,低声求道。
  “陛下,我...”
  “出去!”
  他五指握成拳,手背上隐隐暴着青筋,起身,自旁侧青松云海屏风上扯了玄色披风,阔步走下阶来。
  “明日再议!”
  声落,众臣忙不迭拱手做礼,窸窣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承禄遣出内殿伺候的宫婢,候在殿门口。
  周瑄死死盯着她,她眼睛明亮,唇瓣冻到发白抖动,薄如蝉翼的绯红襦裙,本就该是帐内消遣的穿着,她怎么敢堂而皇之穿到紫宸殿,沿途又有多少双眼睛看过,多少人对着这身子别有用心。
  他眸眼幽黑,喉咙滚了滚,扬起披风将她团团裹住,修长如竹的手指系绸带时似要用尽狠力,关节也挣的发白发紧。
  他冷眼望着她,心绪难平,翻江倒海一样奔腾汇聚直直冲着颅顶疯涌而上,他压低了呼吸,垂眸平复心情。
  两条柔软的手臂搭上肩膀,谢瑛顺势往前一靠,樱唇启开,亲在他温热的唇角,周瑄僵着身体,任凭她费力讨好,不肯低下头颅。
  谢瑛抚在他面上,垫脚去将他往下拉,他身量健壮结实,饶是谢瑛涨得小脸通红,他依旧如峻拔的山,纹丝不动。
  “陛下,我错了。”
  “我不该朝你咆哮,不该质问你,不该以下犯上目无尊卑。”
  她声泪俱下,冰凉的手指紧紧抠住周瑄的颈,怕被甩开,她贴近了些,脚尖踩到他的脚背,刚要弹开,被他一把圈了腰,整个提到书案上放下。
  “松手。”
  谢瑛自然不肯,不仅不肯,环过他后颈的手用力一勾,上身撞到他坚硬的胸腔,隔着层层衣裳,犹能感觉出那柔软丰盈,周瑄额间绷紧,反手将她强行拉下来。
  往后撤开距离,神情凉薄。
  “你又想求朕什么?”
  谢瑛肩膀耷拉下来,乌发慢慢松散,她动了动唇,开口道:“临哥儿,我侄子病了,嫂嫂说该请的大夫都请去看了,可还是没有起色。
  他们说,宫里陆奉御有味药,是专给孩子用的,陛下当年也服过,求你让陆奉御携药去趟谢家,救救临哥儿。”
  瞬间如死灰,虽她过来那刻便不报指望,心底却可耻的幻想她能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到底是为了旁人屈服。
  周瑄拎了拎唇角,很快答她:“好。”
  承禄去往尚药局,备车连夜将陆奉御送去谢府,从头至尾,仿若再寻常不过的小事,没有刁难,没有落井下石,顺利到令谢瑛不知所措。
  她坐在案上,双手拢着玄色披风,上面的龙涎香带有周瑄的阳刚之气。
  周瑄已然回到长条案前,取出奏疏朱笔提点,高几上燃着的灯火噼啪爆开,罩纱下的影子,晕出清浅的形状。
  他奋笔疾书,全然沉浸在朝事之中。
  谢瑛默默跳下案去,冲着他福了福礼,心神不定地往殿外走。
  待伸手去覆门框,忽觉耳畔一记黑影急速闪过,“咚”的一声巨响,青玉纸镇砸裂门柱撞到地砖,连滚了数圈,残缺不全的玉石最终抵靠着墙壁立住。
  谢瑛吓了一跳,又是一阵疾风,腰间一紧。
  周瑄从后抱住她,手臂圈紧,炽热的呼吸随之而来,喷在谢瑛颈间,他埋头进去,浑身犹如快要燃烧,滚烫的皮肤炙烤着谢瑛,将那冰凉渐渐渡到火热。
  他一声不吭,浓烈的喘息声打湿了谢瑛的耳垂,像凶猛的兽,重伤后急需得到慰藉,他靠着她,试图从拥抱中得到确切的回答。
  谢瑛扭头,试探着去亲他。
  周瑄阖眸,刀劈斧砍的线条勾出俊朗的容貌,映着盈盈光火,他微蹭在谢瑛的颈项,暖光流泻而过,唇角是谢瑛濡湿的青丝,玄色披风褪落,薄纱下的人,每一寸肌肤都令他想要掠夺。
  谢瑛想转过身去,周瑄忽然停了侵袭,他的手从纤腰移到双肩,环过后往自己肩胛摁去。
  “谢瑛,朕要你。”
  水雾打湿了她的颈,一点点留下印记。
  谢瑛仰起头来,抬手虚虚覆在他手背,任其亲/吮,任其游移。
  她说“好”,声音哑的不行。
  “要你一直喜欢朕,像从前那样喜欢。”
  谢瑛被他握着肩膀推开,那深邃漆黑的眼底像旋涡,看不透里面的波浪汹涌,却能感知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引着她,不敢挪开视线。
  “假的也无妨。”
  谢瑛震惊,在这一刻,她脑子里仿佛有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而这答案出乎她的预料,即便重逢之后,她也从未想过,从不敢想过。
  周瑄可能,还喜欢自己。
  她瞪圆了眼睛,像要从他的表情中寻求肯定。
  “你,是不是..是不是还...”她艰难的开口,却又觉得每个字都鲠在喉间。
  周瑄望着她,俯身,吻住红唇,直把她亲的气息紊乱,身子往下松软坠落,他单手捞起她的腰,狭长的眸眼冷静而又笃定。
  “是,朕没有一日忘记过你。”
  “虽然朕宁愿相信那是因为嫉恨,报复,以至于夜夜不得安宁,多少次红罗帐中,朕梦见与你颠/鸾倒/凤,同赴云雨,梦里有多酣畅,醒来就有绝望。
  朕在边境三年,爱着你,恨着你,一想到你和云六郎做着那般亲密厮混的事,朕便觉得自己可怜,可悲。
  你说你拼尽全力爱过,你可知何谓真正的爱,何谓真正的拼尽全力。
  爱不是遇到绝境便往后退,爱不是成全,他是自私,是占有,是妄图舍弃一切只要我们!
  你说父皇和你阿娘的丑事腌臜秽乱,你畏惧我们可能的兄妹身份,所以你退的理直气壮,觉得自己没有一点对不住朕,你尽力了。
  谢瑛,朕今日告诉你,若当年换做是朕,朕也不会有半分犹豫,朕会娶了你,这辈子都装着毫不知情。
  管他兄妹也好,腌臜也罢,那又如何,那能如何?!
  你不知你错在哪里,朕恼恨你茫然坦荡的模样。
  你错在不坚定,错在不够喜欢,错在转身就能释怀!”
  “你最大的过错,是你所谓的喜欢,永远留有退路!”
  谢瑛踉跄了下,仓皇的扶着案角站定。
  周瑄抿唇笑,森冷的眸眼划过戾气。
  “是不是觉得朕像疯子。”
  谢瑛想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愕然的望着那星辰般碎光泠泠的眸子,明面冷淡疏离,却又藏着滔天的炽热。
  他亦看向她,幽静而又决绝。
  “父皇说过,朕想要的东西,都会得到。”
  “谢瑛,假的也无妨,只要你像从前一样喜欢朕,朕可以不计较。”
  “你兄长,你姊姊,你侄儿,你想要保护的所有人,朕会如你所愿。”
  “在朕厌弃你前,留在朕身边,好好学着喜欢。”
  明黄色络子打了个头,谢瑛便有些出神,她托起腮,推开支摘窗,深秋时候的庭院,即便有各色菊花争艳,也总有肃杀的凌厉感。
  临哥儿身子好转,嫂嫂秦菀特意写信告知与她,道陆奉御每日都去,亲自调理医治,很是尽心。
  谢瑛想起幼时,她跟嬷嬷学着用草条编蚱蜢,编好后特意拿去阿娘房中,摆在最显眼的妆奁处,原想阿娘能揽过自己,亲亲她,抱抱她,说一句“瑛姐儿真聪明。”
  可阿娘看见那蚱蜢,嫌恶的拿帕子挥到地上,踩得稀巴烂。
  希望和喜欢,盛的太满便会反噬,谢瑛习惯了适可而止,自然也不会把指望放到对方身上。
  周瑄说她留有退路,她又怎能不留有退路,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自小到大缺乏的安全感,不对旁人过分希冀,便能在对方远离时,不伤心不难过,即便有那么一丝丝委屈,经不了几日也就忘了。
  宫里的赏菊宴,比往年都要清减。
  几个太妃太嫔凑在一块儿,给官眷下邀帖,好歹攒了个局,设在绫绮殿。
  珠镜殿在绫绮殿东北侧,溜达着半个时辰便能走到。
  谢瑛听了整日的丝竹声,曲水流觞的欢闹隔着重重宫墙纷至沓来,饶是她合上楹窗,耳畔亦环绕着笑声。
  白露自外头进来,抱着领来的新料,小声道:“今儿宫里来的女眷真叫多,京城数得着的门户全都来了,娘子,谢家也来人了。”
  谢瑛打络子的手一停,抬眼蹙眉:“是我阿娘?”
  “大娘子和秦娘子都来了,还带着临哥儿。”
  “临哥儿好利索了?”谢瑛走去开了窗,日头正好,晒在身上不燥不热。
  “你要是不放心,咱们过去看一眼,奴婢也是打远瞧着,看不真切。”
  白露将衣料分门别类整理好,别说是入秋的衣裳,便是来年的也劲够用了,绫罗珠钗堆积如山,眼下的珠镜殿,活像珍宝阁。
  谢瑛摇头,继续打络子,她还有好些事没做完,既在那日答应下来,便得循规蹈矩,将该做的做好。
  就像周瑄所说,哪怕是假的,装也要装的像点。
  权当是买卖,横竖真不可能回到当初。
  毫无疑问,她震撼周瑄那一番话,感怀他绵长深刻的喜欢,也愿意为之付出行动,让他高兴,让他满意。
  可她做不到周瑄说的毫无退路,即便重来一回,她还是会那么做。
  他和云彦,谢瑛都曾专注且热忱的喜欢过,至少她用了自己能用的真心,闹到现在的地步,她没甚好惋惜的。
  承禄送来一匣子书信,谢瑛几乎一眼认了出来。
  上头压着玉蝉,修补过,裂纹仍在,下面是被烧过的信,最外头的封面还有灰烬,底下那些完好无损。
  “娘子,陛下说你看到书信,自然懂他是何意思。”
  谢瑛除了惊骇,说不出旁的。
  为了救谢楚,她亲手送去周瑄写给自己的书信,连同王皇后赠送的玉蝉,她都还给他了。
  他又送还回来,是要她一件一件复原过往?
  有人闯进院里,紧接着是窸窣的脚步声,珠帘被人掀开。
  谢瑛抬头,迎面看见一众女眷面色各异地走来。
  她合上匣子,直起身自案前走下,最先开口的是曹氏,她皮笑肉不笑的“吆”了声,随后犹如主人般四下逡巡,伸手碰碰长颈花瓶,摸摸雕海棠纹屏风,嘴里不时发出“啧啧”的感叹。
  谢瑛冷眼看着,直到曹氏憋不住假面,奚落说道:“果真是陛下心尖上的人物,瞧瞧这屋里的布置,单拿出一样够普通百姓吃一年的了。”
  同行的几人看起热闹,不咸不淡佯装劝阻:“好了曹姐姐,咱们出去吧,珠镜殿富丽堂皇,岂是咱们能待的地方。”
  话虽这么说,却谁都没有挪步,只等着两人吵闹起来,趁机拉个架。
  曹氏并非脑筋抽风,纯碎叫她难看,而是前些日子登州来报,道六郎吐了血,命悬一线,若非救治及时,恐要把命搭在登州。
  她最得意最喜欢的儿子,竟为了个女人离京奔走,家也不顾,娘也不管,先前读的圣贤书抛之脑后,甘愿放逐,她怎么受得了!
  若说云臻的事不足以令她发疯,那么云彦如此,她焉能忍耐下去,云家一日不如一日,凭什么她过的舒坦快活!
  曹氏之所以敢来对峙,自然是因为听说近月来圣人都不曾踏入珠镜殿,显然是厌倦了,烦恶了。
  下堂妇,能新鲜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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