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我选暴君——三月蜜糖
时间:2022-09-30 20:53:43

  而曹丙要去接头的人是高昌国丞相,逃出生天的小皇帝藏在丞相处,等着舆图与回纥勾结,联合攻打何琼之。
  眼看他乘胜追击,最怕被人釜底抽薪。
  回纥大将莫洛此时正等着舆图,便在高昌交界处。
  一行人分头启程,翌日一早趁雨势变小从驿站离开,暗线代替曹丙先行接到本朝内奸,继而利用假冒舆图取代真实舆图,将信息成功交传给高昌国和回纥官员。
  另一方则以周瑄为首,秘密跟上何琼之大军步伐,两日后,周瑄如愿见到浑身杀气的何琼之。
  京中故意瞒着周瑄的死讯,是以何琼之并不知晓他已经崩逝,看见周瑄时,他激动地立时跪地,仿若想起那些年两人联手杀敌的场景。
  “陛下,若按你说的,那么便是直插回纥心窝,风险大,但是成效也大,如果可以一举捣烂他们的老巢,便可节省大部分军力,但是至今为止,微臣并未查探清楚他们的大营所在。
  回纥善战,且作战经验丰富,大将指挥处经常更变,此番与高昌交手过程中,臣屡次受到他们小范围突袭,故而才转头将主要兵力集中至此先剿灭回纥,后辅攻高昌。”
  周瑄抬手摁在地形图上,点了点其中三处:“此三处交汇点战火格外密集,察你们每逢靠近此处时,便会横出诸多拦截,几路兵马混淆视线,为的便是保护这里。”
  他重重落下手指,深思熟虑道:“集合一支强劲部队,连夜突袭,不给他们喘息余地,生擒回纥王,得胜后转至此处——”
  那假的舆图中,在此设下陷阱,便等回纥与高昌精干部队聚集,而后便可一网打尽。
  何琼之眼眸发亮,当即开始排兵布阵,趁着天色漆黑,一支千人小队整装待发。
  天快亮时,周瑄倚着桌案打了个盹。
  数日来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下来,头便昏昏沉沉,梦里梦到了谢瑛。
  她站在花丛间,纤细的身段裹了件粉色披风,溜肩围着一条泥金帔子,柔软的发拢成一团,簪上芙蓉步摇,她往前走着,听不到自己的呼唤。
  越走越急,风撩开她的帔子,扬洒着勾到花枝。
  他急了,恨不能跑步去一把抱住她,就在他艰难抬脚时,看到她身边多了个人,正笑盈盈望着谢瑛,为她拾起帔子,体贴而又细致的披在身上。
  他喉咙发哑,再抬头时,场面忽然突变,漫天的鲜血,弥散开来。
  谢瑛躺在血水中,疼的蜷曲身子。
  周瑄被梦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当日便速速投入决战,为鼓舞士气,他如当年那般重披战甲,冲锋在前,因着沉稳淡定的指挥,身先士卒的魄力,军心甚至激荡奋勇,将士们异常鼓舞争先,不出两日,便攻下两城,直逼回纥大营。
  为吸引火力,让那一千精兵得以顺利安插进去,周瑄与何琼之分列左右夹击而进,果然调出大队人马,一千精兵顺势插了进去。
  大战正当头,京中却有不小波动。
  顾九章自清思殿偏门出来,经过紫宸殿后殿时,听见了周恒与陆奉御的谈话。
  陆奉御跪在地上,不断擦拭汗珠,压得极低的声音,若非有好耳力,顾九章亦听不到。
  他紧贴着门窗,陆奉御的为难一点点传了出来。
  “王爷,既然谢娘子可以不死,便不要再犹豫了,现下用药还来得及,等再过几个月,胎儿过大,再将孩子引下,谢娘子血崩的风险极大。”
  他擦着汗,又道:“老臣已经找好生产的娘子,为防万一,已经着人看管在偏院。
  等约莫到谢娘子产子时辰,便将她们的孩子抱来,如此可确保无虞。”
  周恒冷冷睨着,迟久不做声。
  顾九章捏紧了拳头,屏息站在窗外。
  “去母留子,孩子存活的概率有多大。”
  陆奉御愣住,他没有回答。
  周恒等的不耐烦,逼问:“只要她的孩子,从今日起只保孩子,不要去顾及谢娘子的性命,本王问你,可做得到?”
  长久的沉默,顾九章一眨不眨死死盯着陆奉御的脸。
  那人点了点头,哀声回道:“老臣能保一人,若想要孩子顺利生产,谢娘子必然血崩而亡。”
  “那便只保孩子,你将药方暗中调一下,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孩子性命,至于谢娘子,她完成自己的使命,便也该随陛下去了。”
  .....
  晌午,谢瑛睡不着,精神困倦,浑身酸疼,前几日开始,她便有些吃不下饭,许是因为酷暑,又将怀了孩子,胃口大变不说,从前很喜欢的几道小菜,也都见不得,只消闻了味道,便吐得面无人色。
  顾九章进门时,谢瑛正坐在榻上绣孩子用的东西。
  篓里已经有两片绣好的绸缎,绣着活灵活现的小老虎,还有应季的荷花莲叶。
  谢瑛只抬头瞟了眼,便垂下眼睫,不再搭理。
  “莺莺,我给你买了个玉坠子,你便再打个络子配在身上压衣,好看吧。”细白的掌心托着枚羊脂白玉雕琢的荷花,尾端有绿意漂浮,扫一眼便知金贵。
  谢瑛不理会,坐偏了身子,只拿侧脸冲他。
  顾九章托着腮凑到她面前,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将玉坠放进去,随后又将手指包起来。
  “你今日仿佛瘦了,脸色愈发难看。”
  白露听到这话,忍不住也看过去,附和。
  “娘子吃什么吐什么,陆奉御特意调了方子,可吃了两日,娘子不见一点好转。”
  “今日的汤药送来了吗?”顾九章不动声色往门口瞥去。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宫婢正好端了药进门,顾九章便起身接了把。
  谢瑛搁下手里的绣活,抬起头来,那碗药还很烫,隔着挺远便闻到苦味。
  谢瑛不爱喝药,先前周瑄让陆奉御开调理月事的汤药,后来又开易孕的汤药,喝的她舌头都是苦的。
  如今却仿佛习惯了,端过来连眉头都不眨,一仰而进。
  “苦吗?”顾九章忽然开口,右手摩挲着荷包,取出一粒饴糖,举到她唇边,“吃一颗糖,便什么苦味都没了。”
  从前在百花苑,谢瑛和腰腰她们几个在一块儿,时常会捏一颗糖吃,像孩子一样,偷偷的,也不肯让她们看见。
  顾九章却能每回都发现,那会儿他不大明白自己怎么如此眼尖,等后来明白了,谢瑛已经回了宫,成了圣人的心头肉。
  喜欢一个人,就是她做什么自己都能发现,因为自己的眼睛,早就被她抓的牢牢,下意识就会去注意。
  谢瑛没有张嘴,冷着脸往门口走。
  晌午阴天,池子里听见蛙鸣声,与枝头聒噪的蝉鸣此起彼伏,时停时歇。
  乌云涌过来,慢慢流淌着划过。
  细密的雨点打在脸上,谢瑛仰着头,被人攥住手腕拉回廊下。
  嘴里塞进去那颗饴糖,甜味沿着舌尖一点点滑到喉咙,她低着头,情绪异常难以控制。
  她眼角很湿,很热,顾九章看到她双肩压抑的抖动,心下愈发不是滋味,想抱过来将人搂在怀里好生安慰,可又怯场。
  他是教坊司的风流公子,左揽右抱,自是数不清的小娘子为他斟酒,喂他吃食,有些主动的还会以嘴渡酒,他只那么看着,便觉得颇为大胆。
  平宁郡主管的严,他也只是看看。
  可如今,顾九章却见这份心思都用到谢瑛身上。
  看着她的唇,他脑中便胡思乱想,若她饮了一杯酒,盈盈笑着朝自己走来,唇瓣如何柔软,如何印到自己唇上。
  单是这么一想,浑身便忍不住发热。
  他抠着掌心,看见谢瑛微红的眼眶,心跟着哆嗦起来。
  她在想谁,顾九章很清楚,肯定不是自己。
  而今,谢瑛也恨透了他,若不是为了保护孩子兴许谢瑛会与他同归于尽。
  “莺莺,进去躺躺吧。”
  他犹豫再三,扶上谢瑛的肩。
  谢瑛忽然蹙起眉来,身形往下一落,顾九章慢扶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药起作用了,他有点忐忑不安,为了谢瑛的安全,他特意让大夫调小了剂量,不敢太过虎狼,但又不能留下一丝侥幸,若陆奉御及时赶来,也一定保全不住。
  “顾九章,顾九章。”
  谢瑛有气无力的喊,手指攥住他的衣袖,小脸发白发抖。
  “我在,莺莺,我在这儿。”
  “我肚子疼,顾九章,保护我的孩子。”
 
 
第80章 莺莺,九爷来了!◎
  蒙蒙细雨下的牛毛一般, 周恒推来清思殿,不待轮椅爬上台阶,便自行起身,踉跄着走到顾九章跟前, 气急败坏道:“谁叫你自作主张的!”
  顾九章倚着廊柱, 不以为然的轻笑:“爷没没耐心等九个多月,九个月后还得喂养, 还得恢复, 爷这一年半载尝不到滋味,可不是要憋死。”
  “你大可去找别的女人!本王说过可以送你瘦马, 实在不行教坊司的姑娘应有尽有,哪个满足不了你?你就非要她, 非她不可, 还是个嫁过两回的女人!”
  “对, 我就是喜欢她。”
  顾九章耍浑, 吊儿郎当的靠着,荷包挂在手指上转来转去, 漫不经心开口。
  周恒往殿内扫了眼,陆奉御连连跺脚,站在屏风处指挥丫鬟婆子清理血水。
  “你是故意的吧。”
  “是, ”顾九章如实点头,坦然道:“又不是非要她自己的孩子,既然不是, 那何必浪费时间去等,待日子到了, 随便抱个孩子过来, 对外宣称就是她生的, 谁敢不信?!”
  “顾九章!”周恒是当真动了怒,黄门推来轮椅,他气的跌坐下去。
  “七王爷,我一早说过,答应与你们结盟,是为了得到谢瑛,可我不想等太久,其余的事你们自己摆平,我只答应在孩子生产前,不会将她接出宫去。”
  他站直了身子,余光扫到殿内的宫婢,正端着一盆盆的血水往外走,他面不改色,沉静说道:“你放心,我会将她拘在此处,不会让她随意行走,孩子的事儿,你们自己个儿想办法。”
  谢瑛疼的无法呼吸,苍白的脸沁满汗珠,她揪着帷帐,感觉血液自身体一点点流出,她意识模糊,眼前不断晕眩,嘴里还是喃喃不停:“顾九章,保护我的孩子。”
  顾九章挑帘进来,站在屏风后听见谢瑛的声音,顿觉惊惶不安。
  或是谢瑛死,或是孩子死,他没有犹豫,他选谢瑛活着。
  依照谢瑛现在的体力和精力,她没法生下这个孩子,孩子的存在会一点点吸噬她的营养,她的骨血,直至满足自身需求,孩子不会顾及谢瑛是否承受的住,他在母体内会以极其迅速的姿态快速生长,而在此过程中,谢瑛会日渐消瘦,颓败,如同秋日黄花,走向枯槁。
  他才不管什么孩子,他只要谢瑛活着。
  他相信,若周瑄留在京城,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顾九章!”
  谢瑛昏厥前,绝望的大叫一声。
  凄厉的喊声令顾九章头皮发麻,他知道,等谢瑛醒来后,又是一场难以招架的风暴。
  如何解释,他没有思绪。
  只是凭着本能冲进殿内,回应她:“莺莺,九爷来了!”
  细雨飘了整日整夜,谢瑛犹如昏死过去,床榻被褥换了数次,最终才止了血。
  顾九章握着她的手,不停呼唤她名字。
  怕她就此沉睡下去,怕她不肯再睁开眼。
  “九爷,老臣有话有你讲。”
  陆奉御同他来到屏风后,他咳了声,嘱咐道:“谢娘子小产伤身,至少两个月内不能同房,切记。”
  顾九章冷冷哼了声。
  陆奉御心虚,不待问他何意,便赶忙提了药箱匆匆出门。
  白露与寒露守在内殿,听见谢瑛沙哑的声音,两人便伏过去趴在床沿,哭着叫娘子。
  谢瑛睁开眼,手覆在小腹,双眸失神的怔愣了半晌,而后问道:“孩子呢?”
  话音刚落,两人哭的更加厉害。
  谢瑛心里拧成一团,她哭不出声,只觉得万分绝望。
  得知有孕到失去孩子,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却仿佛经历了大悲大喜,而今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哭。
  累,悲痛到麻木的疲惫,让她深深叹了声。
  休养了半月,谢瑛才下的床来,甫一着地,两眼摸黑似的,得亏白露和寒露扶的快,将人架住后搀到铺了软垫的圈椅上。
  喂了口参茶,谢瑛看见镜中的自己,活脱脱像地狱爬出来的。
  她捂住脸,面颊瘦削下去,人很没精气神。
  自她醒来后,顾九章便没再过来。
  谢瑛也隐约猜到,自己为何忽然滑胎,顾九章碰过药,虽然只转手的光景,但除了他之外,没人有动手脚的嫌疑。
  谢瑛有些恍惚,她想集中精力想清楚缘由,可怎么都提不起劲儿来。
  凭她对顾九章的了解,他不会无缘无故给自己下药落胎,而七王爷一派自然是要保胎像无虞,那么顾九章是同他们反着来,且暗着来。
  她虚弱的靠在椅背,听见外头传来嘈杂额争吵声。
  黑甲卫拦着殿门,昌河公主的声音满是暴躁不满。
  “本宫为何不能进去,里头是我嫂嫂,我来看我嫂嫂天经地义,让开!”
  黑甲卫任她踹了几脚,纹丝不动。
  昌河脾气不好,见状岂会善罢甘休,挽起袖子便欲撞门,黑甲卫忙上前挡住,她没撞开,反被那两人顶出去半丈远。
  “殿下,没有七王爷手令,任何人不得进入清思殿。”
  顾九章负手走来,黑甲卫躬身低下头去。
  “顾九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嫂嫂是不会喜欢你的。”她知道顾九章时常进入清思殿,一待便是半天,先前皇兄为了谢瑛同顾九章闹得很是难堪,风言风语流传到坊间,更有许多百姓编排出各种话本讥讽。
  “他为什么可以进去?!”昌河公主恼怒着,便要跟在顾九章身后进去,黑甲卫从内合上门,依旧是副冷冰冰奉公职守的模样。
  顾九章往外瞟了眼,正好对上昌河公主暴跳如雷瞪圆的眼睛。
  殿内熏着沉水香,通雕牡丹纹香炉搁置在楹窗旁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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