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我选暴君——三月蜜糖
时间:2022-09-30 20:53:43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回来了。
  宜秋殿
  昌河公主抱着淳哥儿哄睡,赵太妃拢了拢泥金绣木兰花帔子,慵懒的歪在榻上,近日她总是头疼难眠,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白日又困得恹恹。
  “你待会儿去看看她吧。”
  宫婢给赵太妃揉着双腿,宽松筋脉,她舒适地喟叹一声,睁开眼。
  昌河公主绷着小脸,没出声。
  陛下去的匆忙,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着,对于这位皇兄,昌河又敬又怕,然更多的则是感激,平心而论,自打皇兄登基后,对宜秋殿供应从未苛待,甚至比父皇在时更加优渥。
  他为人持重老成,又不爱说笑,平素板着一张脸,总是有些骇人的。
  但皇兄就这么不明不白崩逝,她心里很是难受。
  皇家秘辛,她知道其中有隐晦,可她无法去查,她是昌河公主,亦是汝安侯府的媳妇,即便真的知道什么,她也不敢开口。
  昨日,她亲眼看见七皇叔与母妃密谈,虽没听清具体内容,可她听见七皇叔与母妃道谢。
  他们能有什么交情,熟稔到需要道谢。
  联想起之前母妃总催促自己去找谢瑛,昌河便难以控制的将母妃与皇兄的死联系到一起,她愈发坐不住,数度抬头望向斜躺的赵太妃。
  “昌河,你与谢娘子能说得上话,你去陪她多坐会儿,正好蜜杏下来,甜味里带着酸,想来她是爱吃的。”
  “母妃,你是不是参与其中了。”
  昌河哄睡淳哥儿,将孩子放下,盖上薄毯。
  赵太妃睁开眼,朝宫婢摆了下手,那人福了一礼,退出门去。
  殿内只她们母女二人,静的能听到针落。
  赵太妃坐立起来,神情肃重的望着她,昌河公主咬了咬唇,没有低头。
  “你听谁胡说了。”
  “我没有听谁胡说,我自己看到的,看到母妃和七皇叔在一起,他如今把持着朝政,偏偏过来对你道谢,你做过什么对不起皇兄的事,是不是你害了皇兄?!”
  昌河压低嗓音,带着哭意。
  赵太妃平复了情绪,招手让她上前。
  昌河没动,就那么定定望着她。
  “母妃什么都没做,你信吗?”
  昌河不吭声。
  赵太妃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在这深宫,母妃别的都不会,但只会明哲保身。
  不管你信不信,母妃没有害过陛下,至于他的死,母妃先前猜到过,在你公公汝安侯没有回京过年,在你夫郎曾嘉和暗中联络部曲,母妃便隐隐有感觉,他们在密谋作乱。”
  昌河睁大眼睛,张口结舌:“他怎么会,曾嘉和那样率真的男人,怎么会想着谋逆?”
  “率真的是你,天真的也是你,昌河,母妃将你保护的太好,你看任何人都是好的,从来不会把他们想象太坏。
  母妃没有帮任何一方,所有事情皆是顺势而为。
  母妃让你劝谢娘子与陛下和好,只顺手帮了七王爷一把,他需要一个皇子傍身,母妃没有做别的。
  至于你皇兄,母妃助他与谢娘子冰释前嫌,不管从何处去看,母妃都没有做错。”
  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正如赵太妃这个人,永远保持中立,永远自保为上,这一次的宫变,无论最终胜利一方是谁,她都能泰然处之。
  “母妃,若换做是我,我是皇兄,你还会这么做吗?”昌河一眼找出破绽,痛心疾首的逼问,“您不会,您会拼尽全力护我周全,你不会看着危险靠近而无动于衷,因为我是您的女儿。
  而皇兄,只是皇兄,即便他待你再好,你不会心存感激,性命攸关时,你不会顾虑他是死是活,母妃,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做错,便真的没错吗?!”
  赵太妃心绪难平,端坐在原地握紧杯盏。
  昌河哭起来,伤心和懊恼。
  “母妃,您为了我,为了我的夫家,您旁观皇兄被人设计篡位,您没有错,错的是我!”
  “昌河,事情已经如此,不要再提了。”
  ....
  夏日的晌午,日头格外刺目。
  昌河去清思殿时,谢瑛正倚着楹窗绣花,针尖随意游走在薄绸面上,手底下是朵绣到一半的荷花。
  她垂着眼眸,似对周遭一切都没了兴致,只在那专注的穿针引线。
  “嫂嫂。”
  昌河舔了舔唇,冲她唤了声。
  谢瑛抬头看她,轻声道:“坐吧。”
  白露端来茶水果子,昌河看了眼,想起自己带的蜜杏。
  “嫂嫂,母妃让我带了些梅杏,烟霞镇的梅杏,香甜如蜜,是用昭陵陵山上的泉水喂出来的,你现在胃口不佳,吃点梅杏可以解腻。”
  “多谢。”谢瑛没有抬头,连那匣子梅杏打开时都没有看一眼。
  昌河绞着帕子,时不时看她,见那小脸雪白如玉,唇上血色亦很浅一层,全然不似从前的明艳,不由有些内疚心虚。
  “嫂嫂,等孩子出生正好是转过年来,快开春时,对不对。”她又开始找话说,像以前一样。
  谢瑛嗯了声。
  “一定会是皇子的!”
  谢瑛停下手,将绣着的面料放到篓子里,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昌河不知所措,“等他一出生便能做皇帝,嫂嫂就是太后了。”
  谢瑛眸光转暗,“或许会与你一样,是位公主。”
  昌河愣住,她知道外头人都在等着谢瑛的孩子出生。
  他们唯一盼望的,只是皇子,从来不是公主。
  如若谢瑛真的生下公主,他们还会让她活吗,是会另外找个孩子来,辅佐登基吧。
  ....
  深夜,有一队人马往西北赶路。
  他们做商人装扮,马背上驮着几箱货物,最前头那人,宽肩窄腰,身形颀长,从背影看去,便知是个长相极好的郎君。
  迎面有人骑马奔来,及至近前翻身跃下,冲前头那人恭敬道:“主子,已经与高昌国眼线接头,约了明日傍晚相见。”
  马上人,正是已经崩逝葬入皇陵的周瑄。
  他穿玄色圆领襕衫,眉目清冷,睥睨着远处黑漆漆的村落。
  若非横生事端,他不会不告而别,之于谢瑛,他没办法及时通知,只能做出如此应对。
  此次如果只是七王爷周恒妄图谋逆,即便他设计好了埋伏,兵马,与周瑄而言亦不过九牛一毛,不足为惧,而他与谢瑛原本的计划,便是在对方进入圈套时收网,可就在途中,他发现事情远非如此简单。
  在何琼之与西凉厮杀的时候,有人出卖了朝廷,正携带各军驻地以及州县舆图前去谈判。
  一旦事成,往后数十年里,将会有连绵不绝的战争和偷袭。
  周瑄不得不这么做,佯装崩逝,暗地赶往西凉,尽快查清内奸后,铲除殆尽。
  他相信谢瑛会等他回去。
  顾九章。
  周瑄眯起眼睛看着星星点点的灯火,脑中想起当初合谋时他说过的话。
  船舱雅间,两人摔碎了酒坛,布置好醉酒耍横的场面。
  他许顾九章前程,邀他入局。
  顾九章爽快赴约,抱起酒坛饮了大碗。
  周瑄当时问他:缘何答应的如此坚决果断,缘何选定了他。
  顾九章则笑,倚着楹窗望向甲板上的人,声音似被清风吹走,飘向极远的地方。
  “她认定你,我没甚好说的。”
  周瑄握着缰绳,打马朝后调头,目光幽深地望向东南处。
  他知道,顾九章不是选他,而是选了谢瑛。
 
 
第79章 只要谢瑛活着◎
  阴云漠漠, 狂风骤卷。
  晦暗的天空涌聚起浓墨,一场暴雨蓄势待发。
  宋清骑马自山峦处折返,披风在身后鼓开弧度,他行至周瑄面前, 跳下马往西指去。
  “主子, 前方是驿站,咱们先去避避吧, 这场雨来势汹汹, 不定下成何等阵仗。若强行穿越山谷,极有可能发生山石滑坡。”
  此时天色大暗, 视线受阻,周瑄眯眼扫了四下, 吩咐道:“刀具安置好, 启程赶往驿站。”
  驿站内已有不少落脚的客商, 赶在大雨前收拾行囊, 安顿马匹,林林总总摆了一院的东西, 人手嘈杂,整理时难免发生碰撞。
  周瑄等人粗略将驿站内逡巡一遭,复又要了仅剩的两间房。
  “主子, 天香阁曹丙。”宋清站近些压低嗓音,眼睛看向斜对面廊柱后的两人,其中一人身形瘦削, 举止灵活,时不时打量四下, 很是警觉的模样。
  周瑄撩开帽纱一角, 曹丙为人八面玲珑, 上蹿下跳,人脉极其广泛,当初在京城时,便是他冲在前头到处奔波,陆奉御这条线,也是曹丙所为。
  入夜后,整个驿站归于平静,大雨下的铺天盖地,浩浩荡荡。
  周瑄等人的房间在顶楼,雨水打着屋檐犹如快要冲破瓦片,走廊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往门口看去,宋清自外走进,反手合了门。
  “主子,曹丙先后与三人接过头,属下已经分派三路跟踪尾随,发现有两人进入高昌国,另外一人经由高昌边境转向回纥,似是奔着皇室去的。”
  如今何琼之处于高昌国与回纥之间,已经用两场胜利压制住高昌军队,另一方面则趁军心强盛以快打快攻入回纥,正是最关键的时刻,如若军事舆图落入高昌和回纥任意一方,则无异于给何琼之带来极大后顾之忧。
  兵强马壮,钱粮充沛,断不可在此时搅乱军心。
  周瑄招手,宋清上前,两人一番耳语,宋清离开。
  不多时,几人齐齐出现在曹丙房间。
  曹丙被绑缚在柱子上,捆的严丝合缝,嘴巴塞满破布褴褛,甫一被拔下,便可劲儿的求饶,精明的眸子快要哭出来,恨不能摔到地上跪下。
  周瑄坐在他面前,轻笑一声,肉眼可见曹丙愣了下,随后又示弱哀嚎。
  “贵人饶命,小的就是个跑腿的,不知哪里得罪了贵人。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折损在这儿啊....”
  “曹丙,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面前之人是谁。”宋清噌的亮出刀来,抵在他喉咙上。
  曹丙当即绷紧身体,不敢乱动。
  圈椅上的人正襟危坐,身长玉立,帷帽遮住了脸面,却遮不住通身的贵气。
  只见他抬手撩开帽纱,冷眸幽幽瞥来。
  曹丙脑子嗡的一声,见鬼了似的。
  他张大嘴,瞪圆了眼睛,一瞬光景脑子里过了无数念头,然而全都无济于事,面前人出现在此处,便说明只有一种原因,京里出事了,而这位贵人,蒙骗了他们,悄无声息来到此处,所有阴谋究竟被探知多少,他无从查知。
  交代与否,交代什么,曹丙脑中乱作一团。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只说出几个字:“你...陛下..你怎么还...还....”
  周瑄笑,目光转至阴郁。
  “既认得朕,有些话便不用提醒,知道朕处事风格,那么朕问什么,你最好如实回答,若不然——”
  话音收住,宋清的刀猛然割裂曹丙的脖子,划出长长一道血痕。
  曹丙咽了咽嗓子,应声:“陛下尽管开口。”
  “你是出卖我朝军事舆图的中间人。”
  曹丙怔了瞬,宋清的刀刃往里一摁,他忙嘶了声道:“是。”
  周瑄眸色愈发阴鸷,又问:“三方分别都有谁。”
  “就两方,没有三方。”曹丙咬定了。
  周瑄拎唇笑了下,漆眸一闪,宋清的刀猛地一抬,直直插进曹丙锁骨穿透了肩胛,顷刻之后,听见闷堵的□□声,曹丙被塞住嘴,没有尖叫起来,然而痛的青筋暴露,冷汗淋漓。
  他的眼珠往外直瞪,不觉打起哆嗦来。
  周瑄笑着看他,手指叩在扶手,不疾不徐:“朕最后问你一次,三方都有谁。”
  宋清的刀嗖的从他肩胛拔出,成串的血水喷溅出来,洒了一地。
  他扯开曹丙嘴里的麻布,肃冷的眼神盯上去:“给你十息,十息后,我将挖你双目,断你四肢,挑你筋脉,一刀一刀割到你血竭而亡,待死后再扔到暴雨里任野兽撕咬。”
  曹丙面上疼的扭曲,然却仍在犹豫,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说了之后也是一死,那些人不会放过他。
  可是不说,宋清吓唬他的这些刑罚,仿佛不像假的。
  或许只是为了吓唬他呢,毕竟他们想从他嘴里知道对方是谁。
  曹丙想赌一把,他咬着牙,没有吭声。
  沉溺的空气令他窒息,因为宋清数数的声音更像是利刃凌迟。
  他浑身发颤,思绪被挤压到膨胀快要爆裂。
  “五,四,三,二....”
  “我说!”
  曹丙忙不迭开口,仿佛看见那柄刀快要刺穿双眼。
  他止不住的发虚,浑身从头到脚全是汗,濡湿了衣裳,倒喘着粗气平复心情。
  “是七王爷,是七王爷的手下,让小的将舆图送出,分别给高昌和回纥,目的是让何大将军腹背受敌,不能全身而退,他说,他告诉小的,高昌和回纥必须保证何大将军死在疆场,七王爷会割让六座城池以作谢礼。”
  “啪”的一声响动。
  屋内人俱是吓了一跳。
  周瑄面目冷肃,盯着曹丙的目光犹如蓄着滔天暴雨。
  曹斌哭的鼻涕眼泪一把:“小的说的都是实话,绝无半点隐瞒,小的这么些年只做这些勾当。”
  “七王爷的舆图从何处得来。”
  曹丙愣住,那柄刀子猛然扎进他大腿,“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他疼的青筋快要炸裂,手指甲抠进肉里狠狠攥着,“那个手下,他有点眼熟,他带着帽纱,我听声音觉得熟悉,像是四五十的男人。”
  他喘着粗气,努力回想有用消息,“对了,他右手虎口有颗痣,黑色豆粒大小。”
  寅时三刻,随行的高手做出与曹丙一模一样的面皮,覆在暗线脸上,代替曹丙前去接头。
  高昌国大部分官署被何琼之余留下的将士占领,未防生乱,每处布置足够多的的岗哨,日夜不停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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