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乔飞快转身坐好，胸腔的心跳，强有力地提醒着她刚才发生了什么。
老师们到齐，新老生见面会很快开始。
整整两个小时，戚乔却一直不在状态。
她的注意力，她的魂魄，一一飞去了后排，听见一声遮挡的喷嚏，才回了一次头。
下一秒，却撞上了谢凌云的视线。
那双眼眸若点漆，幽深似渊，叫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自己却仿佛被这样一眼尽数看透。
戚乔心一乱，又立马回身坐好。
之后，一直克制着，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教室里已经到了两位班导组织成立新老两级导演系大群的环节，张逸交际花似的，主动跟好几位大一学弟学妹加上了好友，聊得热火朝天。
半晌平时咋咋呼呼的那几个男生，挤眉弄眼地撺掇着去加学妹的消息。
秒变大型联谊现场。
于惜乐瞥见薛启文也加入了那几个男生的队列，心里憋着一口气，拉着戚乔要去卫生间，眼不见为净。
戚乔没法拒绝。
走到教室门口时，回了一次头。
谢凌云还是坐在那儿，有人拿着手机走过去，他拿起棒球帽，头上一扣，盖住了整张脸。
连表面寒暄都懒得做，又变成了那副冷淡的狗脾气少爷样。
于惜乐抱怨了一路，将薛启文从头数落到脚。
戚乔忽然羡慕她的性格，喜怒哀乐明目张胆，不用委屈地藏在心里。
那人随意一个举动，她却要在心里百转千回地思索――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教室时，见面会已经结束，只留下还在交谈经验的部分学生。
谢凌云并不在。
戚乔心中闪过淡淡的失落。
一位听闻她大一学年各科成绩名列前茅的学妹主动前来讨教，戚乔自知没资格教什么，只加了QQ，之后给她聊聊自己的经验。
两个同班男生准备离开，戚乔顺耳听见一句。
“听说今天表演系也在隔壁教室开见面会，要不要过去看看？”
后半句语气中的意图不遮不掩，戚乔蹙了蹙眉。
教室的窗帘被风吹得在空中舞动，戚乔看了会儿，拍下一张窗口照片。
今天的小画，是随意撩拨别人的，讨人厌的风。
拿了书包，才要准备离开教室时，一抬头，忽地瞥见谢凌云迈步进来。
原来他还没走。
戚乔望过去，下一秒，却见他身后，只隔了两步的距离，跟进来个穿着新生统一文化衫的女孩。
才从军训基地回来，大一新生几乎都黑了一圈。
那个女孩儿却有着白的发光牛奶皮肤。
气质出众，身材纤瘦，又玲珑有致，五官精致又漂亮。
却与妆容无关，她身上有种天然去雕饰的美。
明媚又张扬，一踏进来，便吸引了不少目光。
远远地，只听见那女孩说。
“你别这么无情嘛，学长。”
戚乔愣了下。
谢凌云脚步不停，抬头，朝教室后排望了过来。
戚乔分不清，他是不是在看她。
可那目光的方向，的确朝向此处。
饶是如此，她都无法确定。
女孩紧追不舍，谢凌云却毫不留恋，头也不回一次，大步流星走来。
最终，在戚乔身边停下来。
戚乔抬眼看过去，只一秒，又装作并不关注地看向别处。
“学姐。”
跟在她身后的那女孩开口，
又重复了一腔，戚乔才发觉她是在喊她。
“什么？”
女生笑容明艳，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学姐好，我是14级表演1班的雒清语。”
她一顿，手指悄悄指了下黑衣冷酷男子，问：“学姐和这位学长是一个班的吗？”
“嗯。”
雒清语笑意更深：“那学姐，你能告诉我学长叫什么名字吗？”
戚乔抿唇，看向谢凌云。
“我要说吗？”
谢凌云没出声，只看了她一眼。
戚乔读不懂他的眼神，人家等着，不好意思回绝：“他叫谢凌云。”
谢凌云面无表情：“你倒是大方。”
戚乔顿了顿。
雒清语望着他们，眼神探究：“那谢凌云学长，有女朋友吗？”
戚乔又一次侧眸看他。
谢凌云一副不胜其烦的神情，拿起搁在桌面上的帽子，勾在指尖，一副要准备走的架势。
又不回答。
戚乔征询一般：“学妹问你，有女朋友吗？”
谢凌云勾着帽子，转了两圈，垂眸看过来。
他问：“你说我有吗，嗯？戚乔乔。”
第24章 、・REC 23
谢凌云神情恹恹， 许是有些感冒的原因，微哑的嗓音说出这句话时，像古堡中传来的奏鸣曲。
“你说我有吗？”
戚乔声音很淡：“你自己回答。”
雒清语显然是个不爱等待的人， 又问了声：“所以到底有没有呀？”
戚乔低头收拾书包。
谢凌云看了她一眼，一字字道：“还没有。”
戚乔揪着书包带子的手紧了紧， 装好最后一支笔， 才抬眸，看过去。
与此同时， 谢凌云手机震动。
他低头，瞧见备注显示谢承后， 皱了下眉， 没接也没挂， 按了静音。
见他似乎要走了， 雒清语抓住时机，扬声落落大方道：“那学长， 我能追你吗？”
当事人没有反应， 教室中尚未离去的人整齐划一地开始起哄。
所有人都看着谢凌云。
戚乔不再躲避， 当观众中的一员。
可她的心， 没有办法只当一个事不关己的看客。
谢凌云仍那副表情，看不出一丝被一个女孩子当众表白的波动。
“你这是，问我意见的意思？”他开口。
雒清语毫不怯懦，点头：“差不多？”
“行。”谢凌云也跟着点了下头， “那不可以， 别来烦我。”
说完， 扣好帽子， 潇潇洒洒地走了。
雒清语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 在原地愣了好半天。
脸上却没有一丁点被人利落拒绝的沮丧难过， 片刻，居然还笑了起来。
转向戚乔，笑问：“学姐，他一直都这样……”
雒清语想了想，找到个词：“拽了吧唧吗？”
下一秒，又叹气：“可是更帅了，怎么办啊。”
表演系新生里，最漂亮的那个女生在追谢凌云这件事，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学院。
戚乔没有登录学校的BBS，却躲不开，宿舍有个热衷于八卦新闻的楚菲菲，边逛论坛，边实时转播。
昨晚的事情，到现在还在闹版。
戚乔干脆戴上耳机听歌，写好下周的to do list，又将晾干的画，贴进日记本中。
提笔时，却不知道要写什么。
纷乱的心情被那幢新闻全部扰乱。
她以为她不会在意。
却骗不了自己的心。
那个女孩，耀眼得像春日的花，便是在玫瑰丛中，也是脱颖而出，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的那朵。
她舒了口气。
慢吞吞地写几个字：
【不喜欢xly一秒。】
“不喜欢xly，”楚菲菲咬着雪糕路过，无意扫见，控制不住天生的好奇心，问道，“xly是什么？”
戚乔立马合上本子，警惕地护住不让楚菲菲看。
楚菲菲着急：“什么啊？到底是什么？啊啊啊啊乔乔宝贝你快告诉我，不然今晚我能猜到天明，xly，夏令营？”
戚乔反应飞快：“小鲤鱼，刺多，不好吃，不喜欢。”
楚菲菲：“我也不喜欢！还是黑鱼好吃，突然饿了，我们晚饭就去吃学校外面那家酸菜鱼吧。”
去超市购买日用品的计念与计念与于惜乐正好此时推门进来，在门外就听见了楚菲菲的声音。
于惜乐：“那家一条鱼要六十八，食堂一份才六块。”
楚菲菲：“食堂的就两块肉，走嘛走嘛，我好久没吃肉了，就去吃一次吧于导。”
于惜乐起一身鸡皮疙瘩，最受不了她来这一套，破天荒地妥协了：“行行行，嘴闭上，换衣服，现在走。”
“爱你哦，于导。”
“别，受不起。”
笑闹声掩盖了戚乔心尖的纷乱，趁这个槛过去，迅速将日记本藏在了书架上最不起眼的角落。
九月底，是北京秋日景色最好的时节。
秋高气爽，风清月白。
四个人出门时，天际正好悬着半边落日，霞光漫天，流云渐染。
楚菲菲让给她拍照，几人停在观看日落最好的路口，戚乔掌镜，于惜乐动作指导，计念偶尔加入模特队列。
她们所处的位置离男生宿舍楼不远，原本没人在意，路过的同学津津乐道地指着男生宿舍楼下说着什么，声音传入耳中。
戚乔只听见谢凌云三字。
校园大道上，不停地有人向那边涌去。
紧赶慢赶地要去围观什么大事似的。
快门按下，却只抓到一张任务虚影的图，再一抬头，楚菲菲已经跑出去十米远。
“快走，我们也去看看！”
戚乔计念和于惜乐：“…………”
男生宿舍楼下的空地，聚了不少人。
戚乔她们靠近时，一道含笑的女声从扩音喇叭中传来。
“别看了别看了，你们这么多人，会把他吓走的。大家远远地围观好吗？谢谢啦。”
戚乔脚步微顿。
这道声音，像是那位学妹。
她踮了下脚，从人潮的缝隙中看见了被围观的女主角。
女孩穿着一条很漂亮的小裙子，背着一只镶嵌着双C标志的小羊皮包，露出一双白皙笔直的双腿，从头发丝精致到脚趾间，显然经过了精心打扮。
像是等待与男朋友约会的模样。
雒清语并不怕人看，言笑晏晏，和围观群众们软声商讨。
这种热闹在大学校园最不缺乐见其成的观众，虽然期待，但大家在雒清语的祈求下，吃瓜群众们很快四散开去，为有勇气的小学妹创造了最佳氛围。
于惜乐道：“这不是那天那位跟谢凌云表白的学妹吗？她在等谢凌云？”
“原来就是她？”楚菲菲惊喜道，“长得好漂亮哦。”
计念也道：“没事，谢凌云也帅，挺配的，是不是？”
楚菲菲：“嗯嗯。”
于惜乐：“确实。”
计念晃晃戚乔的胳膊：“乔乔，你说是不是？”
戚乔怔了怔，风拂过发丝，她点了下头，诚恳道：“嗯，很相配。”
她忽地伸手拉住最近的计念：“我们也走吧，去吃饭。”
楚菲菲依依不舍：“好想看完，谢凌云怎么还不下来，让人家学妹都等多久了，真是不解风情。”
不知道是人群中谁的声音：“下来了下来了！”
戚乔忽然不敢看向观众们目光的中心。
再一次拉住室友的手，声音几乎祈求：“去吃饭吧，好不好。”
计念和楚菲菲不肯错过这种热闹场面，只有于惜乐附和了一声。
“走，饿死了。”
戚乔如见救兵。
却在她转身的瞬间，谢凌云的声音闯入视野中。
不是从宿舍楼上下来的，而是从通往校门的那条路上走来。
戚乔呼吸一窒，
好像老天爷，都喜欢捉弄她。
她并不想亲眼目睹喜欢的人，被人表白的场面。
谢凌云双手插在裤兜中，身上还备着网球包，一身黑白系运动装扮。
像是刚打完球回来，
戚乔迅雷不及掩耳地移开目光，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下一秒便要与他擦身而过时，垂在身侧手腕却被人握住。
谢凌云低头看了过来。
“急着干什么去？装看不见我。”他道。
戚乔挣了挣那只手。
谢凌云眉尖微蹙，非但没松，反而握得更紧。
“怎么了？”他声音低了三分，近乎耳语。
话音落下，雒清语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学长。”
谢凌云抬眼看了过去。
蹙了蹙眉，没什么情绪地问：“你整天就没点别的事儿干？”
戚乔抬眼，这才看见他的目光是在看前方。
这样的语气，倒像在昨晚之后，他们还见过面吗？
她侧身，才瞧见已经靠近的雒清语。
“有啊，但来见你也是我的人生大事。”雒清语语调很甜。
所站的角度正正好，她并未看见那两人相触的手。
谢凌云淡淡地扫了眼周围二三成群的观众，眉间不耐更重：“是我还没说清楚？”
雒清语道：“我知道呀，你还不喜欢我嘛，但是这又不妨碍我要追你。”
她停了下，认真道：“除非你哪天真的交了女朋友。”
戚乔再次挣了挣手腕。
谢凌云低头看过来，依旧不为所动。
只听雒清语又说：“我买了10月2日《消失的爱人》首映的电影票，学长，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
于惜乐吹了声口哨：“哇哦。”
这部片子，还没上映便已经饱受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