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谢凌云道,“我哪敢。”
他停了一下,声音沉沉:“回去吧,别被吹到了,我挂了。”
戚乔着急:“等等。”
“嗯?”
戚乔这几天已经想了很多次,腹稿打了无数遍。
“以后,如果再有人跟你表白,或者要联系方式,”戚乔声音低低,“你不可以……不可以再抓我假扮你女朋友。”
谢凌云顿了顿,道了声:“好。”
戚乔又说:“我又不是你请来的演员,下一次,就不会傻傻地配合你了。”
电话的两头,同时静默起来。
只剩两个人的呼吸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凌云开口:“你狠介意?”
戚乔点头:“嗯,有一点点。”
“宋之衍那天说的话,”谢凌云忽地转移话题,“是之前跟他去球馆打球遇到的,当时我几个朋友也在,抓来假装我女朋友的人呢,是傅轻灵,你见过,还记得吗?”
“嗯,记得。”
谢凌云又说:“她喜欢女的。”
戚乔:“……”
这和这个话题有什么关系。
“戚乔乔,我再没有找过别人了。”谢凌云说。
戚乔将手机换了只耳朵,抬手,轻轻地捏了捏刚才,被“戚乔乔”三个字挠痒了的耳垂。
“这招儿以后不会用了。”
他倏地没来由地补了句。
似是还有后话,听筒那边,却传来有人与谢凌云说话的声音。
戚乔只模糊听见一位老人的声音,笑着喊谢凌云,叫他去见一位长辈。
“还有事儿,我先挂了。”
他很快说。
戚乔“嗯”了一声。
却没有办法知道,他最后那句还要说什么了。
她揉了揉脸颊,对着风口吹了好一会儿,等脸上温度降下来,才回宿舍去。
戚乔记得清楚,爸爸的画展时间,便是定在十月中旬。
她给爸妈打了电话,询问了筹备情况。
可惜那个时间不是假期,她没法儿到场。
是今年最大的遗憾了。
不过爸爸的朋友多,现在还有位经纪人帮忙打理商务工作,画展的筹备工作照常进行。
国庆假最后一天晚上给爸爸打电话,他都会还在画廊,与经纪人等商议。
“还顺利吗,爸爸?”
“当然。”
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爸爸此刻的好心情。
戚乔也跟着笑了起来,如今苦尽甘来,总算熬过了几十年籍籍无名的时光。
爸妈一定都很开心。
“妈妈呢?也在忙吗?”
“你忘了,明天学校上课了,下午你妈就回去了,这两天也够累了,我让她先回去休息了。”
“嗯好。”
“乔乔,爸爸想把那幅,送给你和你妈妈的湖山秋景图也挂出来展览,你觉得怎么样?”
戚乔道:“当然可以,这幅妈妈最喜欢了,要是有懂画的人出价,你也不能卖。”
爸爸乐得笑出声:“那当然!”
戚乔还想再询问两句,电话那头,爸爸却音调一变,语速很快:“乔乔,有个朋友过来了,爸爸先挂了,等有空再给你打。”
“好。”
也不知道是哪位重要朋友。
以前和画友聊天,爸爸也不会避着她。
或许是经纪人吧。
戚乔没有怀疑,电话挂断前,却隐隐约约,听见一声小孩子嘹亮的哭腔。
之前与妈妈打电话,随意聊起,倒是听说,那位孙伯伯家,最近好像又添了个小孩。
假期结束后的周一。
消失了半个月的谢凌云终于出现。
戚乔进教室时,他竟然已经坐在里面。
桌面上隔着车钥匙,像是今早直接从家中赶来。
于惜乐已经走到第二排落座,戚乔只好跟在她身边。
放好了书包,她微微转身。
他头发短了点,人也瘦了一些。
想必这半个月,也不是那么顺利。
教室里已经有小半的同学,戚乔不好开口询问他姥姥的状况。
只问道:“你吃早饭了吗?”
“喝了碗豆浆。”谢凌云说。
一旁的薛启文听见,回头好奇道:“你们北儿京儿人儿,早上难道不是都喝那酸臭无比的豆汁?”
戚乔掏了掏书包,抓出一只小面包,还有两颗大白兔奶糖,放在他桌上。
“给我的?”
“嗯。”
谢凌云拆了颗糖,吃进嘴里才回答薛启文:“我们北京人还都得来碗卤煮和焦圈儿,中午得上全聚德吃烤鸭去,哪天要不来口涮羊肉,胃都不答应。”
薛启文:“……”
戚乔忍不住笑了出来。
谢凌云看过来,挑了下眉。
“戚导。”他忽然开口。
戚乔被这个称呼喊得晕乎乎:“啊?”
谢凌云冲她勾了勾手指。
戚乔下意识凑近:“干嘛?”
“再过来点儿。”
“噢。”
戚乔:“怎么……”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因谢凌云伸手,从她头发上,取下来一片小小的叶子。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上去的。
他将那片小叶子放在摊开的书上,又冲戚乔道:“笔记让我看看。”
戚乔呆愣愣地扫过那片被他夹在书脊中间的小小叶片,回神,动作僵硬地将笔记本递给他。
谢凌云道了声谢,垂眸翻看。
张逸和蔡沣洋也到了,瞅见谢凌云,久别重逢似的,一连问了他好几个问题。
谢凌云漫不经心地敷衍两句,视线一直看着手中的笔记本。
下课时,才还给戚乔。
张逸和蔡沣洋一左一右勾着他肩膀:“一起吃饭一起吃饭,我可想死你了兄弟。快走,就校门外那家川菜馆,老宋已经点好菜了,半个月不见,给你接风,讲义气吧?”
“宋之衍已经去了?”谢凌云问。
“是啊,怎么了?”
“没事儿,走吧。”
戚乔抬眸时,只撞上谢凌云视线的尾巴。
看她干什么?
戚乔没明白他的眼神,
和于惜乐也收拾了书包,还没出教室门,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异口同声的起哄。
“逮到你了吧。”
迈出去,便听见雒清语含笑的一句。
谢凌云越过她就要走。
雒清语不依不饶地跟上去:“一起吃个午饭嘛,学长。”
她音调很甜:“我都知道你那天是骗我的了,拉同学假装女朋友,哼,你就这么想躲开我啊?”
“知道还问。”谢凌云回了一句。
“那你躲不开的。”
雒清语笑吟吟道:“我大伯父是你姥姥的主治医生,我爷爷还和你姥爷是战友,要不是以前搬家,我们十八年前就认识了。”
她总结:“学长,我们俩可是差点就是青梅竹马的关系,这是天定的缘分。而且,我长得这么漂亮,你就对我没有一点儿感觉?”
谢凌云面无表情:“没有。”
雒清语丝毫不被打击到的样子。
她大胆地伸手,拽住他的衬衣衣袖:“那天,你姥爷跟我爷爷说,让你在学校好好照顾我呢,还让我叫你哥哥,我可以这么喊吧?”
谢凌云一脸的不耐情绪,毫不留情抽回袖子。
然后说:“你喊我爷爷都行。”
第26章 、・REC 25
自那天以后, 雒清语成了导演系的常客。
一周中有三天,都能看到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准时准点出现在教室门口, 等谢凌云。
快成了导演系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连剧作课的老师,都知道了这桩传闻, 某次快下课时, 看见雒清语出现在教室门口,含着笑意当众调侃了句谢凌云:还要人家小姑娘追你。
班上的男生不时朝他投去羡慕的眼神。
他倒好, 每次瞧见雒清语,“别烦我”三个字跟刻在脸上似的。
这些事, 戚乔亲眼看到过, 听别人提起过, 她虽然控制不住地想去关注, 可又觉得,和自己没有多大的关系。
反正早就知道, 喜欢谢凌云的人不会少。
她或许永远做不到像雒清语那样勇敢。
戚乔接受自己的不勇敢。
所以, 她只当自己是一个旁观者。
她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之前完成的剧本, 戚乔尝试着投了几家影视公司。十月月底, 学校开始了奖学金评选,仅凭绩点而言,戚乔以0.2分的微弱优势,居于第一名。
第二是谢凌云, 第三薛启文。
两人之间只差0.5分。
但谢凌云从不参加各种所谓的“加分”活动, 文体分为零。
综合成绩排名下来, 戚乔拿到了专业的国家奖学金, 薛启文第二, 谢凌云反倒成了第三。
但他本人倒毫不在意的模样。
隔周上课, 戚乔早早到教室,才等了十分钟不到,谢凌云和张逸蔡沣洋聊着天,一先一后进了教室。
三人还在聊那部最近最近上映的《消失的爱人》的剧情。
谢凌云似乎心情不错,张逸故意阴阳怪气地酸他,大少爷能为一部电影专门飞去香港看,跟他们这些只能在网上等枪版的人当然不一样,他居然没有怼回去。
笑了两声,什么也没说。
张逸和蔡沣洋在第一排落座。
戚乔这时才抬了下头,装作才注意到他们进教室。
谢凌云脚步停在过道,蔡沣洋习惯地把边上的那个位置让出来。
他却摘了挎包,放在了戚乔身边的位置。
蔡沣洋拧身转过来:“咋的少爷,我让的座烫屁股?”
戚乔:“……”
谢凌云弯腰坐好,面不改色:“我远视,第一排受不了。”
张逸:“?”
蔡沣洋:“???”
第一排和第二排差很多吗?
戚乔侧眸,语气认真:“你什么时候远视了?”
谢凌云:“怎么,歧视我们远视的?”
“……不是。”戚乔说,“你以前好像坐过好多次第一排了,都没有听过你有远视。”
张逸转身,振振有词:“他本来就没有!你就是不想和我俩坐呗,整这么多理由干啥,戚乔身边比我们香?”
戚乔:“……”
她眨了眨眼睛,看向谢凌云。
只见他笑着,“嗯”了一声,又微微侧眸,看了眼她,说:“我们全班第一旁边,当然跟别的地儿不一样。”
三分调侃的语气,戚乔不禁笑了下。
“说起这个!戚导,国奖都到手了,到时候可得请我们吃饭啊。”张逸嘿嘿笑说。
戚乔还没回答,身边那人却先开口:“你倒是脸皮厚,请过她吃饭吗?”
“靠,你骂我……”张逸委屈道,“我不就开个玩笑?”
蔡沣洋也实在受不来了:“不是,大哥,你是人戚乔发言人?戚乔还没拒绝呢。”
谢凌云掏出书,翻了几页。
闻言,t了前排那两人一眼,漫不经心道:“少欺负她不好意思拒绝。”
戚乔怔了一秒,藏在课桌底下的手悄悄握紧。
教室又进来几人,早已听见他们的谈话,走在最前面的薛启文玩笑一般说了句:“说得对啊,戚导都拿了国奖了,不请客怎么说得过去。”
戚乔抬眸。
他的语气和平时相差无几。
可那声戚导,却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和张逸那句明显是随口跑火车的话,不太一样。
薛启文脸上挂着层笑,却不达眼底。
这话说完,戚乔没有应。
却似乎因为这一声,将周围其他同学的兴奋值直线调高。
“就是,戚乔,我们等着你请客啊。”
“要不就校门口那家火锅?”
“好歹是国奖,怎么着也得选个更贵的吧?”
此起彼伏的声浪。
戚乔没办法,正要妥协:“那你们……”
“想得美。”谢凌云淡淡出声,打断了戚乔的话,他掀了掀眼皮,问,“第一名你们帮忙考出来的?”
薛启文笑说:“玩笑而已,这么认真干什么,当然是戚乔一个人考出来的,谁又说什么了。”
谢凌云轻笑了一声,没再看他。
于惜乐在教室外啃完早餐,就听见这么一句,问:“怎么了这是?”
张逸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刚才开玩笑说让戚乔拿了奖学金后,请客吃饭呢。”
于惜乐作为戚乔室友,从平时吃穿用度也能看出几分经济情况,何况在她们宿舍,戚乔从不避讳出去做兼职,或者找各种拍片子的活儿挣钱。
听见这句,抽了本书,就往张逸脑袋上拍了一下:“请你个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