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电梯边，戚乔在转角前，说：“马上进电梯了，信号不好，我先挂了，等下了飞机再视频。”
妈妈道一声好。
戚乔唇角的笑意还没有消失，挂了电话，左拐，朝电梯间走去。
她没想到，轿厢前，却等着一人。
他t来一眼，很快，又淡淡收回。
神情无波无澜。
戚乔的脚步几不可察地停了下，而后，又重新迈步，像是没看到任何特别之人，清清冷冷走了过去。
数字跳跃，电梯缓慢向上。
走廊静谧无声，谁都没有说话。
余光中，戚乔只看见，谢凌云神情略显不耐，抬腕，看了次手表。
他曾经最喜欢戴理查德米勒，穿运动与休闲风格的衣服。
五年过去，谁都会变。
如今谢凌云衬衣西裤，西装外套搭在臂弯，腕间一块江诗丹顿镶嵌弧形蓝宝石水晶的Fifty Six系列腕表。
连学生时代常常顺毛的短发，也半撩了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
戚乔的确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想起过谢凌云了。
可现在，这个人一出现在她眼前。
她甚至连他惯常佩戴的手表品牌变了，都一眼察觉。
“叮”一声，电梯上行，抵达32层。
谢凌云率先迈步。
他走进去，抬手按下负二层地下车库。
他没有看向她一眼。
戚乔轻轻呼出一口气，在轿厢门即将关上前，迈脚进入。
他们一左一右，互不干扰地站在轿厢两侧。
就像两个陌生人。
手机震动一声。
戚乔低头，回复小年，自己已经乘上电梯。
发出的消息旁，淡灰色的圆圈转了又转。
戚乔锁屏，只等电梯抵达。
老天爷却好像跟她作对，越是想要快，下行的速度便越是慢。
电梯停在十九层。
门外一下子涌入好几人。
一位同行，带着兴师动众的七八位工作人员。
戚乔戴了口罩，原本就低着头，并未被认出来。
为首的保镖体型彪悍，声音浑厚：“让让啊。”
电梯中只有两人。
那位保镖只扫了一眼，朝戚乔的方向靠近。
他们率先“欺负”的总是外表柔弱的女性。
他伸手，就要将戚乔拨去角落。
戚乔的反应不慢，在那人将要靠近时，便往另一侧退了两步。
人群霎时涌入。
戚乔迫不得已，又连连往电梯最深处退了两步。
“再往里点儿――郑哥，进吧。”
工作人员簇拥着一位男明星走进来。
戚乔被身形高大的保镖挡在身后，那人雄壮的背和身上微微散发出来的汗，屏息都无法隔绝。
却不想，他竟然还想往里挤。
戚乔自己踩到自己，脚下趔趄，在撞上电梯冰冷坚硬的金属墙壁前，手腕忽地被人扣住。
旋即，她落入一个干净清冽的怀抱。
“没看到里面还有人？再他妈挤试试。”
一道冷淡压迫的声音响起。
第44章 、・TBC 03
“没看到里面还有人？再他妈挤试试。”
戚乔一怔， 抬眼。
她的背轻抵着冰冷的金属墙面，窒息难闻的味道消散，鼻息中只剩下那股淡淡的、令她喜欢的青柠罗勒。
“谢导， 是您啊。”那位姓郑的男演员开口，笑得谄媚， “我这几个助理不懂事， 冒犯您了。”
他隔着几个助理的身体，冲谢凌云伸出手。
“第一次见面， 幸会，我叫……”
“往外面站点儿。”谢凌云打断他。
他一手撑在被冷气浸染得冰凉的墙面， 以一种保护的姿态， 将戚乔圈在怀中。
电梯里的其他人， 只看到他怀里藏了个人， 却谁都不知道那个人就是戚乔。
郑姓男星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空气中，见谢凌云没有丝毫给他面子的预兆， 讪讪一笑， 收了回去。
目光却忍不住， 斜着眼睛， 想要瞧一瞧谢凌云怀里护着的究竟是谁。
在接收到一道气压极低的警示目光后，又歉然一笑，站好了。
随即吩咐身边的保镖：“还不把地方给谢导让出来？”
保镖立刻听话地往外靠，角落的空间大了不少。
戚乔悄悄地抬头。
却只看见谢凌云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她抿唇， 目光随即扫过眼前不到五厘米处的那颗喉结。
鼻腔被青柠罗勒的气息充斥。
戚乔只能分辨出， 他应该已经喷完许久。
香水前调酸苦清冽的青柠与柑橘味道变得很淡， 只剩下罗勒与琥珀木的温暖沉静。
她下意识地， 轻轻吸了下鼻子。
下一秒， 却感觉到面前的人， 微微向后退了半步。
戚乔呼吸一窒。
抬眸时，与不知何时低头的目光擦肩而过。
谢凌云的视线，冷淡而短暂地在她脸上停留一瞬，很快移开。
戚乔心中了然。
不动声色往旁边站。
他只是看不惯那位保镖的蛮横行径，换成旁人是她刚才的遭遇，谢凌云或许都会出手相助。
他看起来总是比谁都骄矜傲慢，却远比很多人有颗赤城心。
是个傲娇的大少爷。
这一点，这么多年，一点都没有变。
所以戚乔也确信，他方才的举动，没有任何其他目的。
可她退无可退，无可奈何。
这时候更不可能从谢凌云怀中退出去，电梯里这么多人，都是圈内的。
一旦露面，被人认出，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样的新闻。
电梯缓缓下行。
那位郑姓男星似乎还没有放弃，好歹混了这么多年，若是有人不给自己面子就知难而退，那他也到不了今天的位置。
他忽略谢凌云的疏冷，含笑开口：“谢导下部戏照旧是外语片，还是有兴趣在国内拍摄？我听说您工作室把穆老师的剧本买下来了。”
他口中的穆老师，戚乔有所耳闻。
曾拿到过国内三金中的两项最佳编剧，在观众中有口皆碑。
谢凌云工作室买下了穆老师的新剧本吗？
戚乔却并未听闻此事。
那是不是，也意味着他的下部戏，要在国内拍摄了？
她思绪飞远的瞬间，那位郑姓男星再次开口。
“谢导，不瞒您说，我也想和您合作很久了，如果有合适的角色，三成片酬我都愿意。”
他都这样毛遂自荐了，谢凌云没有反应，戚乔却好奇。
从前只在网上见过这位男星，昨日晚宴现场，也并未特别留意他，视频和照片中的人的确长得不错，不知道实际如何……
她稍稍踮脚，想要越过谢凌云肩膀，趁此机会瞧一瞧。
才刚望过去，身前的人却蓦地往外退了半步。
戚乔微慌，那位男姓名的视线还黏在他们的方向，谢凌云再退，那人恐怕便会发觉并认出她来。
分秒之间，她条件反射地伸手，将向外退的人拉了回来。
“叮”一声，电梯到一楼。
那帮人络绎而出，只剩郑姓男星，还没有放弃。
“谢导，您考虑考虑我呗。”
谢凌云道：“再说。”
戚乔几分愕然。
既因他竟然没有拒绝，更因为这人此刻三分微扬的轻松语气。
男明星得了这么一句，笑盈盈地道别走出去。
戚乔抬起双眸，望向谢凌云，入目的却依旧是那双淡漠的星眸，和锋利的下颌线。
刚才从耳畔飘过的声音，似乎只是她的幻象。那语调夹着一丝笑意的人，仿佛压根不是他。
无人上来，电梯门重又关上。
狭小的空间再次只剩下他们。
蓦地，谢凌云开口：“戚老师打算抱到什么时候？”
戚乔：“？”
谢凌云垂眸，引着她的目光，落到他腰侧。
戚乔眼皮一跳，被烫到一般飞快收回。
耳中却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
戚乔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她动作飞快，轻轻推开面前的人，站到了电梯另一侧。
重新与他隔开能隔开的最远距离。
谢凌云理了下搭在臂弯的西装，转身，与戚乔站在同一直线上。
侧眸，语气轻佻：“戚老师躲什么，我这个被人占便宜的人都没说什么。”
戚乔抿唇：“抱歉。”
谢凌云斜倚着电梯内壁，一手抄进西裤口袋，漫不经心地扫过来一眼。
“抱歉？”
戚乔没有说话，她都道歉了，他还想要怎么样。
谢凌云仍望着她，目光却几分玩味：“戚老师这么避我不及的样子，该不会是以为，过了这么多年，我还对戚老师念念不忘吧？”
戚乔一怔。
她侧眸看向他。
她心口微涩，脸上的表情却淡极了。
“谢导误会了，您也说了过去这么多年。”戚乔轻声道，“再耿耿于怀的事，也早都放下了。谁都一样。”
话音落下，电梯抵达地下车库。
金属门缓缓打开，小年的电话进来。
戚乔接起，目不斜视，很快朝外走去。
飞机在三个小时后，抵达大兴机场。
回家前，戚乔先去江淮那里接了球球。
她到的时候，球球正在进行拆家业务，客厅垃圾桶里的垃圾被翻得到处都是，旁边地毯上，还搁着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咬坏的抱枕。
江淮已经放弃教育，任凭球球胡作非为，自暴自弃地坐在地毯上玩游戏机。
戚乔进门，他那一向的好脾气都消失了，面无表情地说：“赶紧带走。”
戚乔失笑，朝着客厅喊了一声：“球球。”
只听见一阵蹦Q着踩地板的声音。
下一秒，球球飞奔着朝戚乔跑来。
不等戚乔弯腰，便蹦蹦跳跳地扑到了戚乔腿上。
毛茸茸的小尾巴频率飞快地摇晃。
戚乔原本还想教育两句，看到它又圆又黑的大眼睛，和那条摇个不停的尾巴，心立马软了下来。
她换好拖鞋，将小狗抱起来，走进去之前还在想球球那么小的一只狗能有多大的破坏力，看了一眼就改口，跟江淮说明天给他请保洁和收纳师。
“免了。”江淮笑说，“阿姨哪天来，给我蹭一顿饭就行。”
戚乔也笑：“我妈比惦记球球还惦记你，每次过来不用我说都会自己喊你，哪里要蹭一顿饭了。”
“你拿我跟你家球球比啊？”
戚乔道：“我妈每周不和我视频，都要看看球球照片。现在球球才是她心里地位最高的。”
江淮笑着，打开冰箱，给戚乔倒了一杯他今天才榨好的果汁。
等戚乔喝了第一口，道：“我还没问，你和谢凌云……”
戚乔才抿了一小口果汁，动作暂停，打断江淮的话：“没有关系，看视频就知道，颁奖的时候只是礼节性地抱了一下，恐怕连一秒都没有，抓拍的人挺厉害的。但我跟他，就是突然在晚宴上碰到而已。”
“巧合。”她总结。
江淮挑眉：“我说什么了。”
戚乔：“……”
江淮含笑，将话题转移到工作上：“下部戏定了没有？”
“还没。”戚乔说，“改天再看剧本，你呢，还不打算进组？”
江淮“嗯”一声：“再过段时间。”
不等戚乔再说什么，他就先发制人：“这次休息之前，我三年没歇过一天，别骂了。”
戚乔不禁莞尔：“我什么时候骂过你。”
江淮淡淡地说：“最近粉丝已经开始骂我不进组没事业心了。”
“都拿到影帝了，还要怎样才算又事业心？”戚乔调侃。
“我也这么想。”江淮一笑，伸手，摸了摸她怀里的球球，这时才感觉宠物的好来，眉眼舒展几分，道，“那下次再看到这种言论，我把这句话还给他们，就说是戚老师说的。”
戚乔干脆将球球送到他怀里，道：“别，我可不背锅。”
江淮让小年先将已经打包好的球球的东西带下楼去，他自己则提着一小袋行李箱装不下的小玩具，送戚乔出门。
“对了，上次说要搬家，公司给你把房子租好没有？”
“嗯。”戚乔点头，“万柳的碧水云天。”
“那离学校不远。”
戚乔微顿，“嗯”了一声，她伸手接过那一袋子小玩具，打开扫了一眼。
“嘴上说着嫌弃，还给它买这么多玩具。”戚乔好笑道，“师兄，要不你也养一只，这次我送你。”
“千万别。”江淮婉拒，“折寿，家里也没那么多东西能给它霍霍。”
这里的房子是他几年前买下的，私密性高，安保负责，两人也都没有戴口罩，江淮将戚乔送到了小区门口。
瞧见她乘车离开，才转身。
保安打开门口闸门，一台黑色劳斯莱斯幻影平缓地驶进来。
江淮原本并未留意，这小区里见着什么豪车都不意外。
那台车从他身边开过。
半降的车窗内，一张似曾相识的侧脸从眼前划过。
江淮挑一下眉，回头，戚乔的那辆保姆车早已离开。
“老傅搬新家了，过两天乔迁之喜，谢大导演，有空赏光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