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既清笑了一下,没说话。
叶缇看着低头正在给她剥虾的男人,心里倏地冒出来一句话。
他的温柔和耐心都是真的。
万家灯火,终于有属于我的那一盏。
吃完,两人坐在院子里,耳边是叽叽喳喳的昆虫声。
过了一会,陈既清起身去弹琴,叶缇坐在原地,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晚风轻拂而过。
悠扬的曲子流淌在这一片小天地,漫长又温馨。
倏地,叶缇起身,坐到钢琴的台阶下,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放在手心里。
“陈既清,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字和花。”
“猜对了……我就和你在一起。”
-
回到家,叶缇坐在落地窗前,看着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看着川流不息的马路,她又把那枚硬币拿了出来。
硬币安静地躺在手心里,她忍不住出神。
陈既清猜的是花,投的也是花,但她没有把答案告诉他。
其实,在她拿出那枚硬币起,她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叶缇不死心,又抛了几次,答案一样。
都是花。
抛着抛着,叶缇突然笑了,她把硬币收起来。
不光是她,命运也选择他。
陈既清是唯一选项和唯一答案。
-
那日在332号分别,算起来两人也快一周没见了,陈既清又去了英国,秦湘最近有个演出不在英国,所以叶缇去英国的日子也推后了些。
今天是3.18号,陈既清生日的前三天,叶缇给他发了条消息。
-21号,我想给你过生日
她又补充一句。
-如果你回不了国,我就去英国找你
叶缇发消息时陈既清正好从治疗室里出来,此时他的脸色微白,手臂肘关节处贴着止血贴。
看见消息,他脸上露出一个笑,单手回消息。
-回的
维鲁斯也从治疗室出来,看见他脸上的笑,内心有些好奇。
从他决定治疗这个中国男人起,他还从未在他脸上见到过什么情绪,就连治疗时那些难以忍受的痛,他也只是微微蹙眉。
“什么事这么开心?”维鲁斯问。
“女朋友发的消息。”
维鲁斯“哦”一声,脸上了然的样子。
“下次会诊在一周后,别忘记。”
“嗯,谢谢。”
陈既清订了张机票,回酒店休息了半天就启程去机场。
-
20号晚上,叶缇隔几分钟就看一眼手机,生怕错过0点,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23点59分。
聊天框里是早就打好的生日快乐四个字。
手机时间跳到59分时,她一直看着秒数,一边看一边在心里默数。
这时屏幕上方跳出来一条无用的消息,叶缇心跳了跳,连忙把它往上划掉,此时距离0点还有十秒。
她把页面切换到聊天的地方。
00:00
-生日快乐
四个字一发出,叶缇像是完成了什么艰难的任务,重重地呼了口气。
这时候陈既清刚下飞机。
工作用的手机交给郭川打理,这是他的私人手机,私人手机里联系人很少。
因此,手机刚接收到信号。
第一条,也是唯一一条就是叶缇发来的。
陈既清没着急回复,他走到机场大厅,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拨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叶缇发完消息,就忍不住期待陈既清的回复,好一会聊天页面都没动静,她不由失落,想到他可能在忙,一丝失落就自己化解了。
她准备退出去的时候,一个视频通话吓了她一跳,看见是陈既清打来的,她想也不想就挂掉。
她现在在床上,头发乱糟糟的,还没洗脸,她怎么好意思接。
让陈既清见到她这邋遢模样,她不如找块豆腐撞死。
叶缇犹豫一会,发了条消息过去。
-我现在在床上
-想见你
仅仅三个字,就击破叶缇的心理防线。
仅仅三个字,就让叶缇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生不出拒绝的心。
她勉强理了理头发,重新拨视频通话。
陈既清接得很快。
谁也没先说话,最后还是陈既清先开口:“我到了。”
男人的声音夹杂着机场的广播,从听筒里传出来。
叶缇还是不好意思以这种形象面对陈既清。
“你会不会觉得我丑?”
“不丑。”
说完,陈既清怕叶缇觉得他说得敷衍,又补充:“很美,很漂亮。”
“我的小朋友全世界第一美。”
叶缇一下笑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讲什么严肃文学。”
陈既清的行李到了,两人聊了几句就挂了,挂之前陈既清喊住叶缇。
“想要一个亲亲。”
叶缇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还是她出现幻觉了?
“你说什么?”
“想要一个亲亲。”
“你从哪学的肉麻话?”
“无师自通。”
两人隔着屏幕无声对峙,叶缇率先败阵下来。
她忍住无尽的羞耻,嘴慢慢靠近上方的听筒,隔着两三厘米,叶缇轻轻“啵”了一下。
做完这个动作,叶缇缩在被里的脚趾都紧紧揪住,浑身发烫,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屏幕。
余光瞥到男人脸上的笑,眼里的光,她突然又觉得这些羞耻不算什么了。
一种无法用文字的描述的甜蜜在叶缇心底升起。
多巴胺分泌的感觉,爱情绽放的感觉,是人一生最无法摆脱的羁绊。
在这种不可控的感觉中,却有一种让人着迷的尘埃落定。
-
3月21日晚上7点。
两人来到叶缇订的餐厅,这家餐厅的私密性极好,每桌都隔好几米远,中间有屏风挡着。
叶缇把提前买好的礼物递给陈既清,她纠结了很久到底要送什么,最后还是买了一颗袖扣。
袖扣正是陈既清代言的牌子,judge,是最新款的。
jugde设计师的品味真的不错,一颗简单的袖扣设计得低调奢华。
吃完,叶缇把亲手做的蛋糕拿出来。
蛋糕的样子不错,但最上面生日快乐四个字写得歪七扭八。
“你亲手做的?”陈既清问。
叶缇抿了抿唇,“你可别嫌弃我。”
“不会。”
“那就好。”
叶缇点亮蜡烛,“许愿吧。”
陈既清看着眼前不停摇曳的烛光,有一瞬愣神,他很少过生日,许愿更是从未做过的事。
看着叶缇期待的眼神,他伸出手交叉放在下巴下,动作略显生疏。
在许愿前,陈既清突然看向叶缇,他问:“生日愿望都能实现么?”
叶缇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微张着嘴,“那……那得看你的愿望是什么了。”
“我的愿望很小,只有一个你。”
心脏急速跳动,而大脑为了继续供应,浑身血液都从心脏处贯穿而过。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叶缇却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恍惚的梦。
一场意识清醒,又在不停沉沦的梦,深陷沼泽,痛苦又享受。
理智告诉她不要追随光,但光一次次划破天际,一次次猝不及防带来黎明。
他是高不可攀的光,可光却为她倾倒。
陈既清继续说。
“其实,硬币拿出来那刻,我就知道你的答案了。”
“叶缇,我很开心,很开心你能选择我。”
-
他们走在无人的小道上,他们贴得很近,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颀长。
在空旷孤寂的夜晚,所有隐晦的秘密都昭然若揭。
叶缇亦是,她想,她再无法忽视心声了。
在日新月异的日子里,她想要义无反顾一次,她想要找寻人生中最正确的答案。
陈既清在她的人生中留下了最重的一笔,她很贪心,她也想要,她想要陈既清一直一直记住她。
陈既清就在她旁边,这个念头让她有种隐秘的愉悦。
她停下脚步,陈既清也停住。
她慢慢踮起脚尖,两人的唇只差几毫米。
晚风吹过男人的气息,清冽干净,像林涧的泉水。
叶缇听见之间紊乱的心跳声,在躁动不安的深夜,她的唇轻轻贴上他的。
唇齿相依,叶缇不得不承认此时的她是紧张的,就连整个人都显得紧绷僵硬。
眸光潋滟,她的手抵在男人滚烫的胸膛,他的每一寸肌肤都是灼热的,像是透过一层薄薄的皮肤直接烫化她的心。
陈既清一愣,他没想到叶缇会主动吻他,反应过来后,不再犹豫,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叶缇口腔里尽是男人清冽的味道,这是她第一次接吻,还不会换气,脑袋昏沉沉的。
她恍惚地睁开眼,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陈既清让人上瘾,陈既清的吻更让人上瘾。
叶缇慢慢退开,但没有退出他的怀抱,他的手还放在她的软腰上,禁锢着。
女人的唇瓣上沾着水渍,男人凑过去,薄唇微启,轻轻含住,本想舔舐掉,未曾想水渍愈发光亮。
“陈既清,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我心甘情愿。”
他心甘情愿为她倾倒,他心甘情愿粉身碎骨,他心甘情愿画地为牢、终其一生。
他们之间最后一道屏障轰然倒下。
他们额抵额,微风轻卷而来,和他们不稳的气息搅为一体,滚烫的血液、激烈的心跳让叶缇的声音微颤。
但。
陈既清还是听见眼前这个让人怜爱的小女人说的话——
“陈既清,你的愿望实现了。”
作者有话说:
在一起了!
第34章
以往海市的天总是被一片蒙蒙雾霭笼着, 到了晚上只有黑色的天,看不见星星。
今天不同,今天的星星很亮, 一抬头就能看见一闪一闪的烁星。
黑色的车子缓缓停下,停在它经常停的地方, 隐秘在一片夜色中。
车内安静到不能再安静, 两人起伏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叶缇能感觉到陈既清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她不禁揪了一下身侧的包, 良久都没听到男人的声音。
她咽了咽口水,开口:“你……”
“要不要上去坐坐?”
“……”
此话一出, 车内又安静下来, 甚至比刚才还安静。
叶缇被自己的话吓到, 一在陈既清面前她说话就不经脑子, 意识到这话有点歧义,她连忙补充, “我的意思是……上去喝杯水?”
“……”
要死,还不如不说。
上去只是喝杯水这话谁听谁不信。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以免再说些令人误会的话, 叶缇抿紧了唇,不说话了, 只能在心里祈祷陈既清不上去。
可惜的是老天并没有听见她的心声。
和叶缇的不知所措不同, 陈既清的眼眸依旧澄澈透亮,他眼里的笑意加深, 缓慢地说了句, “好啊。”
……
这个点楼梯间没什么人, 很安静, 只有两人的脚步声。
叶缇走在前面, 故意放慢速度, 陈既清也不说话,就静静跟在后面。
楼梯里的灯是声控感应的,两人走到哪,哪里的灯就亮起,只是三楼的那盏前几天坏了,物业还没找人修。
其实接着二楼的余光也能看清一点,但叶缇有轻微夜盲症,在黑暗中她的视力很差。
离三楼越来越近,这回叶缇的脚步是被迫放慢,想到陈既清就在后面,她连手机都忘记拿出来照,凭感觉走。
叶缇在心里默数着台阶个数,前几节走得很顺利,三楼楼梯快走完了,她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些。
就在这时意外出现,她的注意力又放到陈既清身上,因此少数了一节。
她以为自己走完了,脚下意识像走平地一样,下一秒,脚被最后一节绊倒,她来不及反应,因为惯性整个人直接往前倾。
她伸出手想摸旁边的扶手,但什么都没摸到,无奈,她只好闭上眼睛捂住脸,做好脸朝下的准备。
陈既清一直和叶缇保持两节之远,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脚上,他最先察觉她脚步幅度不对。
他伸出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叶缇的思绪还停顿在前面,她的人就已经被陈既清抱在怀里。
男人的手掌还虚扶在她额前,以免突然的冲击力让她撞上他坚硬的胸膛。
他的掌心温热干燥,手腕上仿佛残留着他的温度。
陈既清微低头,在黑暗中精准捕捉到女人的脸,他的嗓音依旧平静,却又带着无声安抚——
“女朋友,当心点。”
叶缇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连个楼梯都不会走。
明明晚上没有喝酒,却有一种酒精充斥大脑的微醺。
“站稳了吗?”男人的声音再次从头顶响起。
“站稳了。”
“那走吧。”
陈既清扶了她一下,然后把手收回。
楼梯很快走完,家门就在眼前,叶缇站在门口,从包里摸索出钥匙来。
钥匙和钥匙扣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叮呤声。
不知是不是紧张的情绪在作损,叶缇插了好几次都没把钥匙插进去,对不上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