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护士站。
“你好,请问赵姿兰女士住哪个病房?”
“您是……?”
“我……我是她朋友的女儿,来看望一下。”
说这话时,叶缇心里是无尽嘲讽,她不想当赵姿兰的女儿,赵姿兰也不想承认她这个女儿。
“我查一下。”
“12楼301病房,您这边左拐坐电梯就可以。”
“谢谢。”
深夜病房的走廊一片寂静,头顶电子时钟显示鲜红的数字。
病房门上有一块玻璃,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
叶缇没进去,而是站在门前静静看着,里面的女人在熟睡。
她准备离开时,身后响起脚步声。
“姐,她还真来了。”
“安静点,别人在休息呢。”
叶缇转身,黄子奇黄子露就在她身后。
“你们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有个事想和你谈谈。”
“什么事?”
“进去说吧。”
叶缇防备地看着他们,然后拉开门进去,进去时却发现赵姿兰已经醒了,黄立国就坐在旁边的陪护床上。
“说吧,你们到底有什么事。”叶缇说。
赵姿兰从病床上撑起来,苍白着一张脸,“缇缇,到妈妈这里来。”
叶缇看了她一会,慢慢走过去,她就站在床边,无视赵姿兰想让她坐在床沿的动作。
“缇缇,妈妈生病了,很想你。”
叶缇冷着一张脸,“生病了就找医生,找我有什么用?”
一边的黄子奇来气了,“喂,你怎么和我妈说话呢?”
黄子露拉住他,“别吵,安静点。”
黄子奇似乎很听这位姐姐的话,撇了撇嘴退到一边去了。
叶缇看着这一幕,心里无声嘲讽。
“赵女士,你不要和我打亲情牌了,说你真正的目的吧。”
叶缇虽然和这位母亲生活时间不长,但她的脾性她绝对是清楚的。
赵姿兰脸色不自然地僵了僵,把视线移到黄立国身上,似在求助。
黄立国起身,给叶缇倒了杯水。
“小缇啊,叔叔知道你一直没交男朋友,你妈给你物色了几个对象,你过几天去见一面?”
“是给我找对象还是给你们找女婿?你们生意上出问题了吧?”
后半句也是叶缇的猜测,她知道他们不会这么好心。
见他们的脸色都变了变,叶缇知道自己猜对了。
“怎么不让黄子露去?”
“子露姐怎么能和你比?”黄子奇再次出声。
“我不是你的女儿,以后别找我了。”叶缇没理他,讽刺地看着赵姿兰,只有她知道,讽刺下更多的是悲凉。
赵姿兰被她的眼神激到了,有些慌,“不,不是,这不是我的主意。”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赵姿兰只好转移话题,“子奇把那个袋子拿过来。”
“缇缇,这是妈妈给你买的礼物,你的……生日礼物。”
“妈妈一直没机会给你。”
“赵姿兰,母爱是装不来的。”叶缇把袋子甩开,毫不犹豫离开这里。
叶缇出了医院,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她现在哪也不想去。
她以为赵姿兰还有心。
她对母爱最后一丝期望在今天破灭。
她坐了很久,拨通了一个她最想打的电话。
陈既清来的很快,二十分钟不到。
打他电话时他还在工作室,他的工作室离这里起码要半个小时。
“你来这么快?”
“想见一个人,是没有阻碍的。”
-
叶缇到车上,系好安全带。
陈既清轻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叶缇不是很想把她的烦心事说出来,随便胡诌了几下。
陈既清看出她不想多说,只是捏了一下她的脸,“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叶缇不想回家,陈既清带她在路上兜了一圈。
叶缇突然笑着说,“我爸和我说过,我小时候闹着不想睡,他抱着我在路上走一圈,我就睡着了。”
陈既清倾听着。
等叶缇说完,陈既清说:“想看日出吗?”
“好。”
“我带你去。”
这个点很少有人爬山,但也不是没有,似乎和他们一样也是来看日出的。
走到一半,叶缇明显体力不支,爬不动了。
陈既清在她面前蹲下,“上来。”
叶缇靠上去,两腿在陈既清腰侧跨开,整个人挂在上面。
陈既清不费力,轻轻拖住她。
过了一会,叶缇问。
“我重吗?”
“重逾万斤。”
“……再给你一次机会。”
“那就……轻如鸿毛?”
“……”
到山顶的路很长,却又很短。
陈既清的步伐很沉稳,他的背厚实宽阔,给人安心的感觉。
叶缇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这个角度她能看见男人的侧脸,他的侧脸线条流畅,清晰的下颌线,很好看。
她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男人的眼睫,他的眼睫很长,比她的还长,不仅长还翘。
陈既清侧过头,皎洁的月光下,男人的眸子很亮。
两人的呼吸在寂静的山路上交融,温热、灼烫。
这一背仿佛就是背一辈子,这一走仿佛就是走一辈子。
到了山顶,陈既清坐在一块巨石上,叶缇窝在他的怀里,身前是男人的外套。
她整个人都被男人包裹住,鼻尖的空气也充斥着男人的气息。
眼前还是灰蒙蒙一片,离太阳出来还很早。
叶缇突然说了她妈妈的事,只是忽略了今晚的事。
说着说着,困意袭来,眼睛一眨一眨着。
“困了就睡,等会我叫你。”
意识迷迷糊糊之间,叶缇嘴里低喃。
“陈既清,有没有人说过——”
“你真的很好。”
声音很轻,但陈既清还是捕捉到了。
他低头吻了吻叶缇的头顶。
“没有。”
“你是第一个。”
叶缇睡着了,陈既清看着她的睡颜,他保持这个动作久久没动,仿佛要把她的样子刻入骨髓。
时间一晃而过。
一缕阳光刺破黑暗,太阳缓缓从地平线处升起,光芒四射,万物苏醒,一束束晨光透过晨雾照满天空。
陈既清没舍得把叶缇喊醒。
他看着耀眼的光,轻声说。
“叶缇。”
“我想和你看一辈子日出到日落。”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太阳愈升愈高, 光芒已经刺眼到不能直视,天空中央有一个散着金光的白球。
陈既清低头捂住叶缇的眼,以免她被刺眼的光亮醒。
过了几分钟叶缇还是醒了, 她下意识转了转脖子和身体,但身下的触感让她愣住。
她想睁开眼, 但被一双大手捂住了, 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太阳很刺眼, 慢点睁开。”
叶缇怔了怔, 思绪慢慢回归,昨晚的事浮现在脑子里, “现在几点?”
“快六点。”
说完, 陈既清补充, “看你睡得熟, 就没叫你。”
“没事,以后还有机会。”叶缇下意识回答。
这句话让陈既清眉眼弯了弯, 一时竟分不清是太阳更亮还是他眼里的光更亮。
“嗯,以后还有机会。”
叶缇反应过来这话的潜台词, 抿了抿唇,没出声反驳。
过了一会, 她侧了侧身, 伸出手凭感觉摸到陈既清的脸,再顺着男人的脸庞触碰到他的眼, 她也轻轻捂上去。
“太刺眼, 对眼睛不好。”
女人侧着身窝在男人怀里, 手捂在对方的眼睛上。
两人的动作很奇怪, 却又温馨。
山顶的风是冷的, 山顶的光却是暖的。
叶缇忍不住把心里话说出来。
“陈既清, 你真是我的光。”
音落,明明男人的眼睛被捂住了,可叶缇感受到了千百倍的炙热和滚烫,像那火山里热烈喷发的岩浆。
不知过了多久,身前的男人终于有了动作。
陈既清拉下叶缇的手,放在薄唇边,他在女人的掌心里轻轻落下一吻。
-
下山,陈既清依旧背着叶缇,两人原路返回。
系好安全带,陈既清问:“带你去吃早餐?”
叶缇刚点点头,但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我们还没刷牙。”
此话一出,车内安静了好几秒。
陈既清轻笑一声,打破车里凝固的气氛,“那买回家吃。”
车子刚发动没多久,陈既清的手机响了,是陈京姝的电话。
电话那头陈京姝的语气并不是很好,还带着一丝哭腔,陈既清也不由正了正脸色。
挂了电话,叶缇问:“怎么了?”
“陈京姝和室友出了点矛盾,让我去接她。”
“那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我先送你回去。”
“……”
叶缇想自己回去,但陈既清态度坚决,两人争执了半天。
她叹了口气,松口:“那我和你一起去吧,接到小姝你再送我。”
“嗯。”
二十分钟后,艺大门口。
今天是周末,这个点学校里的人都还在宿舍里熟睡,门口没几个人。
一个穿着粉红兔子睡衣的女孩蹲在校门口,脚上还踩着一双拖鞋,格外显眼。
陈既清一眼认出这人是陈京姝,停下车,按了按车喇叭。
陈京姝蹲在地上数蚂蚁,听见声音后立马抬头,没几步就跑到车里,兔子耳朵在后面一甩一甩的。
没人坐过陈既清的副驾驶,她也习惯性坐后座,所以她直接拉开后座的门,因此没发现副驾驶上坐了个女人。
一进去,陈京姝就瘫在座椅上,“这风真够大的,冷死我了。”
“要不是周钰白是夜班这个点还在补觉,我肯定不让你来接,你的速度和周钰白比起来慢得简直不是一点点。”
“去哪里?”陈既清没管她语气里的抱怨。
“今天周末也没什么事,回家吧。”
“小姝和室友怎么了?”叶缇觉得自己不说话也不好,出声询问。
陈京姝:“!”
她正低头玩手机,听见一道女声被狠狠吓了一跳。
她连忙凑到前面看,“卧槽,叶缇姐你怎么在这里?”
叶缇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问题,讪讪笑了笑。
陈京姝一下就嗅到了八卦的气息,她第一反应就是低头看了眼时间。
“现在七点都不到诶?你们有什么事需要这么早就碰面?”
她侧头看了看陈既清的衣领和袖口,有些发皱,这放在平常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更何况是早上,衣服是最整洁的时候,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你们……不会昨晚干了什么成年人才干的事吧?”
陈京姝越想越觉得对,两只眼睛直接瞪大,大吃一惊。
“我去,哥,你居然学会夜不归宿了,还拉着叶缇姐一起,可以啊你,牛逼克拉斯。”
叶缇下意识看向陈既清,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说两人只是看了个日出?感觉更让人想入非非了……
陈既清蹙了蹙眉,声音冷下来,“陈京姝,坐好。”
陈京姝撇了撇嘴,虽然知道这是他故意板脸色,但她还是乖乖坐好了,在内心她还是比较怕这位哥的。
下车前,陈京姝凑到叶缇耳边悄悄说:“叶缇姐,记得做好保护措施哟,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介意早点有位小侄子小侄女哦。”
说完,陈京姝一脸猥琐地笑了。
陈京姝倒是开心地走了,轮到叶缇不自在了。
陈既清:“她说什么?”
叶缇摇摇头,“没什么。”
陈既清看了她一眼,没再问,驱车离开。
家和叶缇的公寓正好顺路,没一会就到了。
陈既清下车买了碗豆腐花和两根油条,“早饭。”
最普通的早饭反而是最好的。
这家早点铺叶缇吃了好几年,一直是心里的早点top。
看着叶缇上楼,陈既清就离开了。
叶缇回到家洗漱一番,刚准备坐下吃早饭,却接到了罗年年的电话。
她匆匆吃了几口垫垫肚子,然后赶到医院。
叶缇到医院的时候,护士在给罗年年包扎,而她一脸哭像,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看见叶缇来了,她憋了好久的眼泪终于憋不住了,唰一下涌了出来。
“呜呜,痛死我了,杀千刀的设备,就砸我一个人。”
叶缇觉得她这模样有点好笑,给她递了张纸,然后坐在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