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既清再次点头。
在叶缇看不见的地方,陈既清紧紧看着她。
这样来来回回敷了三次,痛终于缓解了很多。
叶缇是蹲着的,一抬头,就撞进了陈既清的眸里。
他突然问:“你的动作好像很娴熟。”
叶缇下意识接话,“因为顾……”
这姓一出,叶缇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有些忐忑地看向陈既清,只见陈既清神色淡淡的,眼里也没什么情绪。
叶缇有点着急了。
“我现在是你的。”
她被自己的话惊到,整个人像受惊的兔子。
陈既清一怔,他眼里的雾化开。
“对。”
“你现在是我的。”
“你先洗?”看着男人的眼神,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尾音还没落下,叶缇再次被自己的话吓到,唇紧抿着,藏在头发后面的耳朵慢慢红了。
陈既清冷不丁轻笑一声,他站起来,把手放在大衣的衣缘,慢条斯理地脱下,“好。”
一个“好”字让叶缇满脸羞赧。
下一秒,大衣被男人脱下放在旁边的小沙发上。
叶缇的心尖跳了跳,“我去帮你买衣服!”
说完,叶缇快速转身,一把拉开门,人出去了。
陈既清看着一下空荡荡的房间,“你知道我的尺码么。”
-
酒店三楼就是各种衣服的店铺,什么类型的都有,光男士衣服就有五六家。
叶缇认真比较了一番,最后选了一家和陈既清平常衣着风格差不多的店铺。
搭配衣服她在行,以前工作的时候没少做功课。
但,他的尺码……她好像不是很清楚。
她努力回想陈既清的身形,想着想着思绪就偏了,一会想到两人为数不多的亲吻,一会想到两人的拥抱。
“你好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店员见叶缇一直站着,出声询问。
叶缇回神,摇了摇头,“我自己看看,谢谢。”
“好的。”
她凭感觉挑了个尺码,挑完衣服裤子,准备去结账时路过一个货架。
上面摆着……
男士内裤。
叶缇:“……”
陈既清大概也许应该可能是需要这个的吧……?
她不知道陈既清穿多大的,但事关男人尊严,买最大号总归是没错的。
她匆匆看了眼,随手拿了一盒,塞在衣服下面。
结账时叶缇的头一直没抬起来。
出了店铺她才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
她放慢返回的速度,但再慢,这路毕竟是有头的,她站在房间门口,又开始莫名紧张起来。
好一会,她才拿出房卡刷了一下。
门打开,陈既清也正好从浴室里出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
陈既清穿着白色的浴袍,脚上是酒店统一的拖鞋。
浴袍的带子垮垮地系在腰间,男人手里是一块白色毛巾,他擦着凌乱潮湿的头发,扑面而来的是男性浓浓荷尔蒙气息。
动作之间,擦拭头发的水珠有一滴落在叶缇手背上,微凉的感觉让叶缇思绪回归。
她快速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
“你、你的衣服。”
陈既清伸出手接过袋子,“谢谢。”
男人刚洗过澡,手指的温度是热的,和她的凉是两种鲜明对比。
男人转身之余,叶缇不知看到了什么,眸子猛地缩了一下。
酒店的睡袍都长得一样,但还是略有不同的,袖口上有不同的标号,不仔细根本发现不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件睡袍……
好像是她昨天穿的那件。
“轰——”一声,她脑子一片空白,好一会她才走到小沙发上坐下。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走的时候她同手同脚了。
很快,陈既清穿好衣服从里面出来。
和叶缇想的一样,穿在陈既清身上很搭。
男人单手系着金边袖口,慢慢走过来。
不知是不是叶缇的错觉,向来温润的眸子此时却带着一丝戏谑。
“衣服裤子尺码是对的,但……”
“内裤买小了。”
-
叶缇打理好从卫生间里出来已经接近饭点。
“我请你吃饭?”陈既清问。
“好。”叶缇没拒绝,点头应下。
两人没出去,就在酒店的餐厅吃。
这家酒店整体都是英伦和复古风,餐厅也不例外,墙壁上挂着几幅复古油画,餐厅中央有一个小舞台,上面有一架崭亮的钢琴。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他们落座,两人点了一份一样的。
菜很快上齐,叶缇觉得气氛有些冷,主动开启话题,“你怎么会在英国?”
“来看个朋友,你呢?”
叶缇耸了耸肩,“散心。”
两人一边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气氛颇好。
叶缇也从一开始的拘谨到放松。
很快,旁边的对话打断了这氛围。
叶缇也不想听别人讲话,但他们的声音略大,对话还是钻进了她耳朵。
她了解到,本该来演奏的人因为突发状况来不了了,现在临时又找不到替补,两人因此争吵起来。
“人不是你找的吗?现在来不了了你说怎么办吧?”
“我也不知道她突然不来了,等会店长怪罪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这是你的责任。”
“……”
叶缇吃得差不多了,她看向中央的钢琴,突然来了兴致。
陈既清看出她的想法,“想去弹?”
叶缇点点头。
她朝那两人走去,商量了片刻她就朝中央走,那两人脸上的担忧也卸下了。
他们已经联系了别人,人现在在路上,叶缇只需要填上这几分钟的空档。
这也正合她的意。
现在弹起来,已经变得得心应手,叶缇能完全融入琴音里,投入十足十的情感。
叶缇不知道,她弹钢琴时整个人都是自信的,她是魅力的,她是发着光的。
这一切一切都落入陈既清眼底。
这一幕不仅吸引了陈既清,也吸引坐在另外一桌的人,那桌坐着一个打扮精致的老奶奶。
一曲毕,响起热烈的掌声。
替补的人到了,叶缇回到座位上。
陈既清拿出一朵花,“送给你。”
“哪来的?”
他指了指桌上放花的花瓶。
“敷衍我。”
叶缇的语气里带着连她都没察觉到的嗔怪。
两人准备离开,对面却走来一位老奶奶,显然,她是朝这里走来的。
老奶奶一看就是中国人,她说的也是中文,“小姑娘,你喜欢钢琴?”
叶缇眨了下眼,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回答,“喜欢。”
老人脸上的笑意放大,“有兴趣跟我一起学吗?”
似乎觉得这话太突兀,她拿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考虑好就联系我。”
说完,她拢了拢围巾,转身离开了。
叶缇不知道这老太太,但陈既清知道。
老太太叫秦湘,是一位享誉乐坛的钢琴家,她是六零年代的杰出钢琴家,一直享誉盛名到现在。
她出身言情书网,五岁便登台演出,钢琴造诣极高,获奖无数。
她一生无儿无女,把一生都奉献给钢琴,她只收过一个徒弟,这徒弟也不负众望,同样也是位赫赫有名的人物。
陈既清向叶缇介绍完秦湘,叶缇顿时觉得手里的名片很烫手。
“这是一个机会,大胆去吧。”陈既清出声鼓励。
叶缇心里最后一丝犹豫也没了。
这是一个机遇,一个难得的机遇,她要把握住。
回到房间,叶缇拨了名片上的号码,秦湘约她三天后见面。
三天很快到,这三天里伦敦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在叶缇出门前却又放晴了。
叶缇在陈既清陪伴下找到秦湘给的地址,是一栋小洋房。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陈既清说。
叶缇四处看了看,看到一家咖啡馆,她指向那。
“你去那吧,外面冷。”
陈既清笑着说,“心疼我?”
叶缇瞪了他一眼,“我过去了。”
“嗯。”
叶缇按了按铁门外的门铃,门被保姆打开。
等叶缇进去,陈既清才转身走向咖啡馆。
“是小师妹来了?”
叶缇还没进去,里面就传来一道略张扬的男声。
“你是师兄,严肃点。”这似乎是秦湘的声音。
叶缇绕过一扇屏风,走过去。
“秦老师。”
她看向男人,一时不知该称呼什么。
男人长得很精致,浑身上下透着火热。
他挑了挑眉,“叫我师兄就行。”
秦湘拍了他一下,“别贫。”然后她看向叶缇,“他叫谢晟。”
“谢先生你好。”
“小师妹好。”谢晟似乎认定了师妹这个称呼。
但叶缇知道他绝不像表面那样热情,他掩饰得再好,她还是看见他眼底隐隐有不屑和轻蔑,这一声师妹叫得很讽刺。
她能理解,毕竟她只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
但不服输才是她的本性,有时候实力能证明一切。
秦湘笑着看她,“你既然来了这里,那我就当你愿意跟我一起学了。”
“是的,秦老师。”
“该改口了。”
叶缇抿了抿唇,“师父。”
“诶。”秦湘脸上的笑意放大,“果然有了个小姑娘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谢晟调侃,“师父,您可别有了小师妹就把我忘了。”
“就你会说。”
“跟我来,给你一份见面礼。”秦湘起身,对叶缇说。
两人来到书房,秦湘从柜子里拿出一份琴谱。
“这是我自己写的,没有流露到外界。”
见叶缇迟迟不敢收,秦湘把琴谱塞进她手里,“放心,这只是复印件,你和谢晟人手一份,原谱在我这里。”
“对了,我还有个东西没和你说。”秦湘正了正脸色,看上去有些严肃,“我现在经常在英国,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呆在这里。”
“我们交流什么的也更加方便。”
“等你出师你就可以离开。”
叶缇惊讶,“让我呆在英国?”
“嗯,一次可以呆半年,之后我给你一段放假时间回国。”
“我还有一套房子没人住,你考虑一下?”
-
叶缇没有在秦湘家呆很久,她出来后和陈既清提了这个事。
“你怎么想?”陈既清问她。
“我不知道。”
“你认真想一下我接下来的问题。”
“国内是否有你顾虑的事?你日后会走钢琴的路么?你会坚持么?……”
陈既清问了很多,叶缇也想了很久。
时间点点滴滴流逝,叶缇得出答案。
“我留在这里。”
“我支持你的选择。”
叶缇买了回国的机票,国内还有事情需要她去处理,等处理完她再回来,陈既清和她一个航班,两人坐在一排。
又是十来个小时,飞机降落。
陈既清把叶缇送回家后才离开。
只是没想到回国的第二天会看见一个不速之客。
眼前的男孩和叶缇有着血缘关系,她知道男孩的名字,但她从未叫过,叫出来时还有些生疏。
“黄子奇,你来这里做什么?”
是了,他就是赵姿兰和黄立国生的孩子,如果她没算错的话,黄子奇今年也有17岁了。
黄子奇看着这个从没见过的姐姐,眼里满是疏离和厌恶,让他来这里找叶缇他是极力拒绝的,只是妈妈非要他过来,他只好勉强同意。
“妈妈生病了,想见见你。”
听见生病两个字,叶缇垂在腿边的手指缩了一下,不过她没接这话。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想知道就知道了呗,问这么多干什么?一句话,去不去?”黄子奇满脸不耐。
叶缇静静看了他一会,冷冷吐出两个字,“不去。”
“就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我妈真可怜,在病床上还念叨你。”
“我妈就在二院,你爱来不来。”
说完,黄子奇就走了。
离开后,黄子奇给黄子露打了个电话,“姐,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
他们没指望叶缇能一口同意,反正把地址透露出来就行了,至于她来不来……
她是肯定会来的。
毕竟赵姿兰是她唯一的亲人。
事实证明,他们赌对了。
三天后的深夜,叶缇去了二院。
她看着医院大门,踌躇了好一会才进去。
她选择深夜来,是不想和他们对上,她不想和他们扯上任何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