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年年是其中之一,她主动找到叶缇,说以后就我们俩一起玩,就这样她们和其他三个分开了。
韩南希和韩安的关系很好,有时带上她也是因为大家都是室友,不一起玩不是很好,叶缇深知这一点。
罗年年有别的好朋友她会吃醋,所以她不会刻意插进去。
气氛上来了,两人喝的酒越来越多。
说不想喝是假的,每当她想大口喝下去,脑子里就会出现陈既清的脸。
如果她喝醉了他会来找她吗?答案是否定的,因为他在另一座城市的某个角落抵抗病魔。
单单这一秒,她就歇了喝醉的心思,她答应过他的。
她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好好照顾自己,保护自己。
做个听话的小孩。
两人见叶缇不喝酒,一人左一人右凑过去劝她喝。
“都喝醉了我们等会怎么回去?”叶缇找了个好理由婉拒,“你们喝,我看着你们。”
她们想了一会觉得叶缇说得对,不管她,自顾自喝了。
一个醉鬼就很难搞了,两个醉鬼更难搞,把她们扶回宿舍叶缇已经出了一身汗。
看她们醉的样子让她们洗澡是不可能的了,叶缇给她们卸好妆就去浴室重新洗了个澡。
她出来时两人还是刚才那个姿势,看样子睡得很熟。
叶缇躺在床上,按理说累了一天应该很快就睡着了,但她看着天花板怎么都没有睡意。
来时是十月,半年后三月,陈既清生日。
一个多月没见了,很想他。
她有时甚至想破罐子破摔,什么等待,她想去找他,她想在他身边,治病多痛苦,她舍不得让他一个人。
但她知道陈既清有自己的骄傲,不想让她看见他被病魔折磨的样子,他想在她眼里永远是优雅矜贵的。
她打开手机,来到和陈既清的聊天页面,在昏暗的宿舍里她的脸被手机屏幕照得发白。
她起床会说早安,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认识了什么人都和他分享,睡觉会说晚安,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觉得陈既清还在身边。
一个月下来满屏绿色聊天框,她往上翻了翻,忍不住来到他们刚加好友的那天。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等她看完所有聊天记录才发现两个小时快过去了,她眨了眨酸涩的眼,想听他声音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她耳机坏了,只好悄悄下床走到阳台处,关上阳台的门,她点开陈既清的语音,一条接一条听。
不知听了多久,她拨通陈既清的电话,知道他接不了,所以按了留言键——
“陈既清,我想你了。”
-
叶缇睡得晚,俩醉鬼醒了她还在睡,她们摸了摸干净的脸就知道是叶缇帮忙卸的妆,她们把起床声音放轻,尽量不吵醒她。
她们去食堂吃了早饭,然后给叶缇带了一份,叶缇醒来时她们刚好回来,她道了声谢然后去洗漱。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韩安今天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叶缇想找个时间问韩安,没想到韩安先找上她了。
“缇。”
“怎么了?”
“你男朋友……”
叶缇没和她们说过她有男朋友,看样子是昨晚被韩安听见了。
韩安以为叶缇的男朋友和艾杰一样,想安慰安她。
叶缇笑了笑,“他很好。”
韩安有些不信。
“不要担心,他真的很好,是我见过最好的人。”叶缇继续说。
她信了一点。
韩南希倒了两杯蜂蜜水过来,打断她们的对话,“快喝,醒醒酒劲。”
“你的呢?”韩安问。
“我刚刚喝过了,这两杯给你们的。”
中午叶缇接到了赵笛的电话,叶缇是秦湘委托给她的人,她自然得把叶缇照料好。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无非就是有没有吃好有没有睡好,在这里习不习惯,打了三四分钟就挂了。
她们去睡午觉了,叶缇没困意,坐到书桌前拿出一张纸。
一张纸写得很满,她把纸装进信封,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上锁的盒子。
盒子里放满了相同的信封,草草看过去,竟有二十多封,每个信封上都写了日期,有些是连着写的,有些是隔几天写的。
收信人无一例外都是陈既清。
-
陈既清的病是再生障碍性贫血,遗传的是他父亲,他父亲就是因为这个去世的。
他的病情很严重,吃药已经没什么用了,骨髓造血功能极为衰竭,需要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移植前他要做一次大剂量化疗。
现在就在化疗阶段。
病房里充斥着难闻的药水味。
短短一个月陈既清就消瘦了不少,蓝白相间的病服在他身上显得很空荡,他靠在床头看向窗外,脸色苍白,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护士敲了敲门,把今天的午饭端进来,她先把饭放一边然后拉起床尾的小桌子,“陈先生,您的午饭。”
陈既清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来,“嗯。”
“您吃好按一下床头铃,我过来拿走。”说完,护士就出去了。
陈既清的食物李简舒特意和食堂吩咐过,都是高蛋白低脂肪的菜,色泽鲜亮,看上去很有食欲,他相反,每次看见食物他就抑制不住升起反胃感。
李简舒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他一动不动,一直不吃,忍不住推门进去,“你多少天没好好吃过东西了?你这是想治病的样子吗?”
陈既清没动。
“你忘了还有一个女人在等你吗?”
这话让他的眸子闪了闪。
他终于有动作了,一凑近,反胃感更加强烈,他努力忍住,右手艰难往嘴里塞东西,左手紧紧扣在桌子边缘上,指尖泛白,只为不让自己吐出来。
什么时候吃饭成了负担,成了折磨。
两分钟,碗里的饭空了,菜只剩一点点,陈既清语气平静,“我吃好了。”
李简舒不知道该怎么说,又无奈又生气,嘴边的话最后化作一声重重的叹息。
走之前,陈既清突然喊住她,“可以让我看会手机吗?”
李简舒想拒绝,最后还是没忍心,“别看太久,等会我进来拿。”
“嗯。”
接过手机时,陈既清有些迟疑,但还是把话说了出来,“我以后好好吃饭,能让我看手机吗?”
李简舒不知该说病魔对一个人影响真大还是该说是爱情,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什么时候用过祈求?
“可以,但我会来收。”
“谢谢。”
陈既清点开叶缇的消息,他不知道李简舒什么时候会进来拿走手机,所以看得很快但又很仔细。
看见消息,他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这是一个多月来第一抹笑。
他点开叶缇的电话留言——
“陈既清,我想你了。”
“陈既清,我想你了。”
“陈既清,我想你了。”
“……”
听了一遍又一遍。
第57章
时间一晃而过, 到了十二月,维也纳的天气没变,还是老样子。
早上叶缇收到罗年年的消息, 问她过年回不回去,她说不确定。
如果陈既清在的话她肯定会回去, 现在陈既清不在, 她一个人回去也没什么意思。
叶缇每天都会翻一遍日历, 尽管她不知道陈既清什么时候回来, 但她自己定了个日期,把这个日期当作陈既清回来的日子。
看着那个日期越来越近, 她的心情会好上很多。
一进入十二月, 整个学校都处于浮躁的状态, 因为他们圣诞节快到了, 这就意味要放假了,一直放到一月初。
放假前学校有圣诞节活动, 在十二月中旬左右。
因为是音乐学校,不管什么活动, 节目形式都很单一,就是演凑各种乐器, 如果有伴舞会稍微吸引点眼球。
总而言之这些节目就是走个过场, 做给学校领导看的。
“缇,圣诞节活动你参加吗?”韩南希问。
“你去吗?”
韩南希摇摇头, “我才不去, 省得有嘴碎的八婆。”
“为什么这么说?”
“会被人说爱出风头, 那些八婆最爱在背后嘀嘀咕咕了。”
“好吧, 那我也不去了。”叶缇怕麻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是这个麻烦事最后还是落在了她头上。
因为班里没人愿意参加, 班长提议抽签,他们班26个人,不得不说叶缇的运气是真够好的,二十六分之一被她赶上了。
叶缇看着手里写了you的纸条沉默了。
韩南希挺想笑的,但还是努力把笑憋回去,拍了拍叶缇的肩膀,“加油,缇。”
“有需要就和我们说。”韩安也走过来拍拍她。
叶缇别的不会,只会弹钢琴,好在乐器没有限制,这几天除了吃饭睡觉她有大半时间都泡在琴房里。
虽然只是走个过场,但该彩排的还是要彩排。
正式活动前两天叶缇一直呆在演出大厅,到她的节目她就上台踩位置,没她的事时就一个人坐在后台,韩南希和韩安时不时给她带点吃的。
很多人都聚在一起,就叶缇一个人坐着,其实是很显眼的,有人想上前找她搭话,但还是被她的冷淡劝退。
叶缇不想出头,她只想好好把这个任务完成。
但事与愿违,活动结束的第二天她表演的视频就传遍学校论坛,甚至外校都有所耳闻。
这天叶缇刚洗漱完,韩南希就举着手机走过来,“天啊,缇,你出名了。”
“怎么了?”叶缇眼露疑惑。
韩南希把手机给她看,“你看这个视频和下面的评论。”
叶缇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问这个帖子能不能删掉。
韩南希摇摇头,“这个论坛不归学校管,是前几届某个学长发明的,而且都是匿名发帖,根本找不到是谁,只能等帖子沉下去。”
“好吧。”
视频一火,叶缇走到哪都会被人搭讪,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最多,她能无视就无视,无视不了就随便应几句。
这里的女孩性格开放,叶缇恰恰相反,正是这股疏离和冷淡让人忍不住靠近和探索,甚至有人打赌谁能拿下她。
叶缇被缠得烦了,除了上课都呆在宿舍里,能不出去就不出去。
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见她不为所动,迟迟搞不定,大部分男生都放弃了,都是一时上头,叶缇乐得清净。
这里不像国内,国内在喜欢在节假日的前一天或前两天放,这里提早了好多天,19号人就走得差不多了,到了20号只剩零零散散几个人。
第二天还不回去的人一般就就是不回去了。
国内连过年的时候都有人开店,这里不一样,大部分人是选择放假的,食堂也没人,吃饭需要自己解决。
叶缇没经验,幸好韩南希告诉她,她提前备好了食物,学校24小时供热水,所以泡面居多。
韩南希和韩安走之前邀请叶缇去她们家过节,叶缇不好意思打扰就拒绝了。
两人走后,宿舍变得安静,叶缇看着一下空荡荡的宿舍突然觉得有些落寞,她眨了眨眼把这莫名的情绪憋回去。
陈既清没出现的时候不都是这样过来的?怎么谈个恋爱还把自己谈矫情了,叶缇骂了自己一声。
她去洗了个澡然后躺在床上,躺着躺着困意来了,手机从手里滑落,掉到被子上。
叶缇做了一个很荒诞很奇怪的梦。
梦里她是十七岁的模样,地点是大阳山,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她高二暑假夏令营的地方,也是她唯一一次参加校外的集体活动。
她记得很清楚她为什么会参加,因为顾川尧,顾川尧去了她就去了。
在梦里她看不清任何东西,刚才还嘻哈的同学隐匿在黑暗之中,她只知道不停奔跑,好像前面有什么东西吸引她。
跑到尽头,没路了。
底下是万丈悬崖,被黑暗更黑的的地方,她不想跑了,但身体不受控制。
在掉下去的前一秒,一只手拉住她,她猛地回头,身后无人,那只手也消失了。
是谁?
那个人是谁?
下一秒场景变了,她躺在病床上,看样子似乎很严重。
她以上帝视角看着这一幕,她想把自己喊醒,但没用,只能看着医生检查这个检查那个。
她住过院吗?为什么她没有印象。
医生给床上的她扎了针,轻微的刺痛准确无误传递过来,就是这一点刺痛她从梦中醒来。
醒来已是深夜,叶缇在床上缓了一会,每次做噩梦都会心悸。
最后没抵过饥肠辘辘,从床上起来,准备煮泡面,把调料包倒进去,又放了一根香肠和两个卤蛋,然后到饮水机下接热水。
吃完泡面,叶缇无意间看到手机上的日期,才发现已经是21号了,到0点就是她的生日,她居然自己都忘了。
叶缇隔空摸了摸屏幕上陈既清的脸,眼中一片柔。
陈既清,今天是我生日,你还记得吗?
陈既清,我好想和你一起过生日啊。
陈既清,我真的好想你。
陈既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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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的走廊昏暗安静,陈既清按了一下床头铃,护士很快进来,“陈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吗?”
“能给我一根蜡烛或者打火机吗?”
护士犹豫,“我需要去请示一下。”
“嗯。”
今天李简舒是夜班,她还没走,听见护士的话她皱了皱眉,以为陈既清又想搞什么幺蛾子,她让护士去处理自己的事,然后自己往病房走。
“你要做什么?”李简舒直接问。
“她生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