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晚发生的事情太多，职业关系，姜黎平日也见惯生死。
只是宋向楠猝死之前，她是最后一个和宋向楠有关联的人，而且宋向楠多少也是因为他的原因才会无视病情，她一想到这点，心里膈应的又隐有作呕。
碍于余程在旁边，她才勉力忍住作呕的冲动。
余程看了眼姜黎的赤脚后，去地上捡起袜子和鞋子放到姜黎旁边，又去卫生间里拿了条毛巾沾水后帮姜黎擦拭了下她脚背上的.，接着又把姜黎腕间散开的衬衫纽扣也扣回去，他不希望待会陆俊帆他们过来，姜黎又要被迫回想一遍刚才令人作呕的经历。
姜黎默不作声穿好袜子和运动鞋后，忽然开口说道，“手机里他拍了不少照片。”显然她留意到了余程刚才交代陆俊帆过来保护现场的任务安排。
余程闻言，默不作声把宋向楠随意扔在一边的手机拿起，走到宋向楠身边拿起他的手，碰触了下屏幕后，用宋向楠的手指逐个试验过去，终于把手机解锁打开。
他把手机递给姜黎，没想到姜黎并没有去接的意思。
余程拿回手机，飞快点开里面的相机删除起来，他虽然没有逐张点开批量删除，仅仅匆匆一瞥看到部分场景，心头愈发沉重。
余程确保里面有关姜黎的任何照片和手机视频都删除干净后，这才把手机放回到宋向楠旁边。
陆俊帆他们到的时候，看着凌乱的现场无比震惊。
不过得亏余程刚才收拾过，陆俊帆他们只是觉得宋向楠其人怪癖，而且庆幸余程及时赶到，并没有把地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和姜黎联系起来。
“姜黎，得亏程哥赶过来，你刚才一个人吓坏了吧？”陆俊帆一想到姜黎居然和这么个大变.态周旋了一整天，不无歉疚。
“没事。”姜黎神色冷淡应道。
陆俊帆本来还想搭讪几句，看到姜黎似乎身心俱疲，他唇角动了动，又把关心的话语咽了回去。
没多久邵洋打电话过来汇报，“查到了，你说的车子往山上开去，山顶上有座青山寺，这会车子应该还在山上。”
“监控里有没有看到个小男孩？”余程问道。
“有。坐在副驾上，看着年纪应该不大，具体相貌看不清楚。”邵洋如实汇报。
“你继续查看天眼系统，有任何情况随时和我保持联络。另外让何意珊带物证科的同事一起去宋向楠家中，楼梯转角有暗室，过去的时候带台迷你X光机，以防暗室有别的设计。他的手法像是惯犯，不排除有受害人。”余程交代好以后大步离开。
姜黎见状也跟了出去，余程以为她不想呆在出过命案的房间，没想到姜黎一直跟他走到院子里。
“你今晚在一楼休息，还是我给你再找个别的住处？”余程问道。
姜里没有回答，反而质问余程，“你是想追到山上吧？”
余程没有否认。
“对方比宋向楠更机警，可能怕宋向楠会暴露他，干脆想办法杀了宋向楠。他既然会心思缜密到用小男孩传送资料，有可能会找个别的小男孩继续混淆你的视线。目前只有我是亲眼见过小男孩的，我陪你去。”姜黎条理清晰提议起来。
余程没想到姜黎经历今晚的意外，还愿意继续涉险，一时间怔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第25章
余程自然有想到自己可能会认错小孩, 只是宋向楠对姜黎做的事情他已经无比歉疚。姜黎顶多就是个线人，完全没有义务继续陪他们涉险，他才直接放弃了这个方案。
“你会不会有点累？”他斟酌问道。
“我只是不想背条人命而已。”姜黎之前答应配合余程只是为了让姜威早点迷途知返，她知道宋向楠犯的间谍罪兴许刑罚很重, 但是在她看来, 那也理应由法律来制裁宋向楠。
眼下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突然间猝死在她面前, 她觉得心头骤然被压了座大山似的沉重，迫不及待想帮余程抓到真正的凶手, 仿佛这样她自己就会轻松回去。
余程一路疾驰过去, 离寺庙还有几公里，隔着溪对岸的公路，果然看到寺庙前的空地上停着一辆车子。
余程怕车子直接开到寺庙外面动静太大，容易被对方察觉, 将车子停在离寺庙前一公里的拐弯路段。
两人趁黑沿着山路过去。
余程丝毫不敢大意。他们这行虽然平日真正打交道的罪犯不多, 但是一旦遇上, 对手大都是真正训练有素的，搏斗技能往往异于常人。
离寺庙几百米时, 有座小小的土地庙, 两人缓慢朝前行进, 里面忽然传来喷嚏声，听着像个小孩。姜黎侧身偷瞄了下, 正好看到傍晚见过的小男孩, 她怕陌生的余程会让小男孩受惊反而误事，示意余程等在外面，她自己先进去查看下情况。
“小朋友,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玩？” 姜黎缓慢过去, 对土地公塑像前面吃东西的小男孩问道。
“这里有免费的贡果和糖果, 我经常来这里拿吃的。土地公公是我的朋友，他肯定不会怪我的。”小男孩说时，手上还拿着个吃到一半的苹果，地上扔着不少糖纸，显然都是他一个人吃的。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你爸妈不会担心你吗？”
“我妈被我爸打跑了，我爸在城里打工，他经常骂我狗杂种，他才不担心我呢。”小男孩吸溜了下鼻涕说道。
姜黎听得隐有心酸，拿出纸巾帮小男孩擦了下鼻涕，耐心询问起来，“白天叔叔给你的那个魔方呢？”
“给别人了。”小男孩坦率应道。
“为什么给别人呀？”姜黎见小男孩脏兮兮的，而且衣着破烂，现在这个年代，一般的小孩被家人疼都来不及，她难得遇到像眼前小男孩这种情况。
“他给我钱，他和我打赌，说我能拿到那个游客的魔方，就给我一百元。这一百元够我花很久了。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啊？”小男孩对姜黎逐渐放下戒心。
“叔叔没想到这个魔方是他朋友很喜欢的东西，阿姨给你五百，你帮忙和他解释下，帮阿姨拿回来好不好？”姜黎随机应变问道。
“可是我已经收他钱了，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没想到小男孩还有自己的一套逻辑。
正说着，土地庙里忽然发出诡异声响，姜黎狐疑地看了下周遭，毕竟这边不太会有地震。
余程一直在外面，也听到动静，而且感知到声源来自土地庙上方的横梁。
随着土地庙继续传来诡异声响，余程忽然反应过来，飞奔冲进庙里，一把提起小男孩，另外一只手拽住姜黎飞快往外面冲去。
余程刚冲出去，前一刻还完好的土地庙瞬间坍圮倒了下来，显然之前就被人做过手脚。
要不是余程和姜黎及时过来，第二天顶多会发现一个因为贪吃不幸被土地庙掩埋的男孩而已，没人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更没人知道真正拿走魔方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等到三人站直回去后，小男孩也惊魂未定，对余程鞠躬后说道，“我带你们去吧，大不了我不赚差价，全部钱都给他好了。”
他说完刚准备往前面走去，姜黎帮小男孩揩了下脸上的尘灰，蹲下来耐心说道，“小朋友，那个东西对阿姨真的很重要，你待会在庙里偷偷帮阿姨认出那人，然后你自己想办法躲好可以吗？尽量不要让那人发现你。”
小男孩似懂非懂点点头。
“今晚有法会，他手上戴着很大的佛珠，肯定在佛堂里听人念经，正门进去容易被看到，我带你们从后门进去。”小男孩说完矫健在前面带路，余程和姜黎紧紧跟在后面。
在小男孩的带路下，两人很快从后门进去，站在二楼楼梯拐角处，正好能看到一楼法会上虔诚的信徒在听住持诵经。
“黑色帽子的那个人。”小男孩对余程说道。
余程身上带枪，只是顾及法会上还有别的信徒，怕万一暴.乱伤及无辜，从角落里潜到法会里面去。他怕小男孩被误伤，离开前把小男孩安置藏身在二楼上面。
好不容易等到法会结束，信徒们打着哈欠散会。
余程眼见对方往外面走去，看样子是准备开车离开了。他怕引起对方警觉，揽着姜黎也往外面走来。
眼看对方快走到白色车上，余程看准时机直接扑过去。对方果然是个练家子，刚打算去拿腰间的手.枪，被余程一把砸落在地，手.枪直接被他踢到远处。余程最怕对方误伤旁人，所以刚过手就先把对方的□□卸掉。
两人打斗间，对方原本踹在怀里的魔方滚落出来，眼看就要滚出寺庙前面的空地，空地外侧是依地形沿河修建的石块墙基，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河流，一旦魔方滚下去，很容易顺着河流被飘走。
姜黎飞奔过去捡魔方，对方一脚踢起旁边的碎石朝姜黎砸去。姜黎腿被石块砸中意外摔了一跤顺着惯性直接滚出空地边缘，得亏她反应敏捷随手抓攀在空地的边缘上。
对方紧接着从长靴里掏出匕首朝余程身上刺去，刀刀毙命。余程想从对方口中问出幕后信息，举手投足间反而受制，他仰身避开，紧接着扣住对方的手腕。
两人都是顶级格斗高手，殊死较量间手上都已青筋暴起，眼见对方快有颓圮之势。对方察觉到自己不可能转败为胜，留意到不远处姜黎的动向，直接朝姜黎方向踢了一脚地上的泥土过去。
果不其然，眼见姜黎眼睛被尘土影响到，手上开始松动，千钧一发之际，余程一拳砸在对方的肩呷骨上，足够让对方骨折，电光火石间飞奔过去捡起刚才踢远的□□，下一秒紧接着抓住近乎脱力下坠的姜黎，用力把姜黎从墙基边缘拉回到空地上。
就这短短瞬间，对方早已起身，弃车跃入几十米开外的茫茫山间。
余程飞奔开枪，对方虽然健步如飞，余程还是特意避开对方的要害，精准打中对方的肩处，他刚要追踪过去，听闻动静不明真相的方丈主持等人赶来，以为余程是凭空冒出来的悍匪，紧张之下将他团团围住。
虽然只是几分钟的耽搁，余程知道以对方的身手早已错失最佳时机，刚才交手间，他甚至觉得对方的身手像是在特种部队里训练过。加上又是深山黑夜，以当下现有的条件，追踪对方更是难上加难。
他想到这里，没再上山追踪，和方丈他们大致厘清原委后，交代方丈他们安置好小男孩。之后他检查了下车内，并没找到什么有效资料。
余程怕对方去而复返，把对方的两个前胎打爆后，这才急着回到他自己的车上，用车上带的微型X光机扫描后，在魔方的最中间检查到存储卡。
余程把魔方拆卸出来，把存储卡插到电脑上，里面果然存储着大量测绘的绝密资料，其中有个日期最新的文件夹里就存着他不久前去过的藏区的最新军区测绘参数。一旦这个数据流转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把存储卡随身携带，紧接着开车下山。
公安局的刑警队很快到位介入调查命案，陆俊帆对接好全部资料后，从院子里出来看到开车回来的姜黎和余程。他之前在车上听到余程让姜黎催吐，想到这个点了姜黎肯定会饿肚子，特意把刚才刑警队朋友递给他的一瓶牛奶给到姜黎。
“先喝点补充下.体力吧。”陆俊帆说时贴心的把吸管插好。
姜黎看了眼滴在吸管附近的牛奶，脑海里不受控制浮现出很多个画面，攒了一晚上的恶寒终于铺天盖地袭来。
下一秒，姜黎打开车门跑出去翻江倒海狂吐起来。她胃里之前就已经吐空掉了，这会连胆汁都吐出来，还是控制不住作呕感。
“你怎么了？”陆俊帆无比担心，询问姜黎起来。
“你去问下刑警队，尸检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余程其实猜中姜黎作呕的原因，要是让陆俊帆知道内情，又要一惊一乍，干脆找了个借口把陆俊帆支走。
等到陆俊帆离开后，他才从车上拿了瓶矿泉水，拧好瓶盖递给姜黎。
姜黎接过去漱口，休息了几分钟后才觉得整个人清醒回去。
“你——没事吧？”这种事余程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含糊问道。
“还好。”姜黎言简意赅应道。她只要稍一回想今晚的事情就觉得无比作呕，她心里明白自己有了应激反应，眼下不想让余程知道而已。
“今晚的事——对不起。你要是觉得心里膈应过不去，要不要尝试去心理科室看下？”余程察觉到姜黎状态不太好，却又不知道怎么帮她。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翻江倒海狂吐的缘故，姜黎的眸光跃入到他的视线里，眸间隐有雾气弥漫。
他心头骤然掀起滔天巨浪，不受控制的突突直跳起来。
姜黎习惯了凡事都藏在心里，她没想到余程一眼看穿自己的症状，她并不想让余程因此歉疚，故作轻松应道，“我只是把自己当作了尸体而已，尸体不会有什么记忆。更何况，我也已经对你发过火了，所以你不用觉得抱歉。”
姜黎说得轻巧，眸间的水雾转瞬即逝。
他心里却依旧山呼海啸，欲静不止，一时间他都不忍再看姜黎第二眼。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没一会陆俊帆气喘吁吁跑回来汇报进度, “老赵他们觉得死者出门带了鼻炎药、中暑药、感冒药一大堆日常用药，居然没有心梗方面的药导致突发大面积心梗去世很可疑。刚才检验了吃剩的饭菜，还好老板留着本来打算明天喂狗。奇怪的是，剩饭剩菜里面没监测出来毒物。老赵他们现在开会重新梳理查案方向。”
“宋向楠之前是去急诊科时和你认识的, 他那会是因为什么病症才去医院的？”余程略一思索问道。
“过敏性鼻炎, 他那天赶时间, 主动催我开了他平时常吃的氯雷他定片和鼻喷剂，鼻炎症状应该是时日已久, 所以他自己久病成医很熟悉用药。”姜黎努力回忆起来。
“鼻炎严重时会诱发心梗吗？”余程隐约觉得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继续问姜黎。
“一般不至于。”
三人都各自思考起来，一时间陷入沉默。
“我想起来了，KTV遇见的那次，我听到他呼吸急促, 我有怀疑过他可能是兼有哮喘症状, 我还提醒过他有空去挂呼吸内科做下相应检查。”
“急性哮喘会有可能引发急性心梗吗？”余程立马想到了最大的可能性。
“会。他平时就有过敏性鼻炎症状, 可能混淆了过敏性鼻炎和哮喘的症状，发作初期没有引起重视, 才导致拖到这个地步。”姜黎秒懂余程的思路, 而且也觉得有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