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俊帆实在说不出口是姜黎的, 含糊应道, “不是我的，是程哥的。”刚说完就撒腿跑开了。
邵洋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大家诡异偷瞄余程的来龙去脉，想起刚才自己的口无遮拦，他也无比后悔, 瞬间扔烫手山芋似的全都塞回到余程手上, 尴尬说了一句, “程哥，我走了。”之后就狂奔出去。
一时间只剩下余程和姜黎两个人, 不过姜黎并没有觉得轻松多少, 她硬着头皮开口解释起来, “我、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哪里来的。”
可是这优生优育的宣传册上还印着她上班医院的名字，姜黎解释归解释, 也觉得自己的辩解很苍白。
“没事。”短暂慌乱过后, 余程这会神色已经恢复如常，把手上的东西放回到旁边的纸袋里。
“对了，那个陆向楠的尸检结果有出来了吗？”姜黎急于转移话题。
“出来了, 的确是因为食物过敏引发急性哮喘, 再导致心梗的。”
“我上次听到你让你同事去宋向楠住处看下, 有收获吗？”姜黎关切问道，她没想到余程去宋向楠住处拷贝资料，时间已经这么紧急的情况下，余程还能注意到宋向楠住处有暗室。
“嗯，在他家里找到一个暗室，暗室里发现女尸被泡在装有福尔马林的容器里，移交刑警队比对DNA后，和隔壁外省一年前的失踪女性案对上了。”余程简略说道。
姜黎没想到余程追查宋向楠的泄密案还引出了女尸案，余程只是寥寥数语，她却忍不住想象宋向楠在那间暗室里肆无忌惮对被困女性施.虐的场景，一时间身上莫名发冷起来。
“你哥呢？他最近怎么样？”余程察觉出来姜黎有点心神不宁，特意转了话题问道。
果然，姜黎这才回神过来应道，“他不劳而获的梦再次破灭了，虽然距离还清债务遥遥无期，那也是他自作自受。最近总算老老实实起早贪黑送外卖去了，至少多劳多得。”
两人聊起这些，倒是淡忘了不少刚才的窘态。
余程带姜黎到侧边的空地上，他看了眼姜黎手上拿着的格斗书，的确没想到姜黎还隆重的买了本格斗教材，眸梢间浮起一丝淡淡笑意说道，“书本用不上，危急时刻你要是花几秒时间去回忆书上的内容，就已经错过先机了。”
要是和顶级的格斗人士过招，几秒的迟滞足以定生死。
“哦。”姜黎把书本放回到纸袋里，心里怪自己多此一举，要不然也不至于有刚才的突发状况。
余程开口和她科普起来，“男女的肌肉力量不在一个级别上，短时间靠一招半式不可能突破体格的差距。遇到危机，首先要让自己在最短时间内冷静下来，冷静以后，你才有机会去找到对方的弱点。”
姜黎听得在理，刚才的尴尬逐渐消散全无。
“对方知道你没有经过专业格斗训练，你遇到危机，下意识反应肯定是对着来人胡乱出拳。这个时候你就可以出其不意，突然转身，靠转身的速度甩臂，带动拳背的力道，去攻击对方的太阳穴。”余程边说边给姜黎慢动作拆解动作。
余程回来后仔细回想那晚在青山寺前和对方较量时，对方下意识的招数。关键时刻，双方都会用自己最擅长的招数，姜黎非专业人员，也不可能长期钻研训练，他这才专门替姜黎量身想出了这个针对性的招数。
姜黎没想到余程居然会专业到预判对方的招数，她觉得很有道理，只是余程示范了一遍后还是很茫然。
余程看出姜黎的心思，说道，“我连贯演示一遍给你看下。”
姜黎点点头，下一秒她面前的余程忽然转身，姜黎只觉得面前一道影子晃过，等她反应过来时，余程的拳背已经堪堪抵在她的太阳穴前，动作快得姜黎觉得太阳穴前有道风影略过。
“现在你来试试。”余程说时浑身松弛回去。
姜黎点点头，照着余程刚才的动作依样画葫芦，她甩拳背出去时，余程侧身一避她直接落空。
“人是会有反应的，他不会等着你去完成既定的动作，所以你转身的时候要对对方的脚步方位全都做出反应，计算好对方此时和你的角度，出拳时相应做出调整。”
“还有你的拳头软绵绵，没有攻击力，拳头主要击打的是食指和中指的拳锋，这两点最为坚硬。你拳背到对方太阳穴附近的那一瞬间要自然紧握，这样才能确保一击即中，对方轻则眩晕，重则摔倒在地。不过以你的力量，只要达到干扰对方，给自己赢得缓冲的撤退或者求救机会就够了。”
余程对逃脱嫌犯的实力很了解，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急于要让姜黎掌握能够赢得缓冲的求生技能。
余程尽可能让自己讲得浅显易懂，道理姜黎都听懂了，等她自己上手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她练习了好多次后还是破绽百出，姜黎想着反正她学招数的目的主要是为了上班时万一有意外可以防身，主动问道，“这招我回家慢慢练。万一平时遇到拿着刀刃的对方怎么能够脱险？”
“你是说上班的时候？”
姜黎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瞬间被余程猜中，尴尬解释起来，“就是以防万一。”
“这种情况的对方一般不是专业人士，而是情绪激动之下做出的不理智行为，其实比较好处理，对方往你身上哪个部位挥刀过来，你首先要想办法避开。”
“避开？”
“当然。千万不要想着直接去抓对方的手腕，对方不会等着你去夺刀的，他会跟着你的动作做出相应反应。他往你身上刺过来，你首先往他内侧闪身，同时左手向外挡击，防止对方向下横刺，接着往外揽臂扣住对方手腕，踢对方裆部的时候转身扣住对方的肩井穴。挑臂擒拿落脚时要落在对方右腿外侧，否则很容易把自己绊倒。”
余程说完给姜黎演示了下，他云淡风轻间就把姜黎放倒压制住，之后松手示意姜黎自己上手重复一遍。
姜黎努力回忆余程刚才的示范，即便余程时不时在耳边提醒她下个步骤，她练习时还是动不动就犯余程刚才提过的误区。
余程不厌其烦纠正姜黎，反而姜黎自己觉得学得太慢不好意思，及时说道，“我还有点事，等回家了我再练。”
嫌犯在逃一日，余程心里就没办法踏实下来。为了引嫌犯出来，他已经拟好计划，这会本来急着想把姜黎立马教会上手，只是姜黎推脱有事要先走，他也没办法，叮嘱姜黎回家勤加练习。
周末过后，周一开会时，冯处长难得参与会议，陆俊帆和何意珊他们明显比平时拘谨很多。
会上冯处长神色严肃批评了余程他们这次行动的疏忽之处，而且还严厉斥责余程把存储卡不慎弄丢的严重失职行为，在会上做出对余程降级处分的决定。
陆俊帆他们全都没想到余程会把这么重要的存储卡遗失，不过这几年和余程一起工作下来，但凡遇到最危险的累活余程都是自己扛，他们对余程自带滤镜，明知道余程工作疏忽再先，心里还是忍不住替余程担忧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冯处长宣布散会，点名余程一个人留下来。陆俊帆他们平时一听散会跑得比谁都快，这会出于担心余程，散会后还是坐在位置上没有挪动，直到余程的视线在他们身上逐一逗留过去，他们这才不得不违心起来离开。
其余人走出会议室后，陆俊帆把会议室大门关上后，和邵洋两人很有默契地等在会议室大门外面。
里面很快传来冯处长的高声质问，没一会余程忽然开门出来，砰得一声重重关门，力道大的门框都隐有晃动，特意在外面等着的陆俊帆和邵洋提心吊胆问道，“程哥，怎么了？”
余程没有搭理，径自往他自己办公室走去。
陆俊帆和邵洋紧张的直接小跑过去找老刘商量起来，毕竟论年纪，老刘比余程还要大半轮，真遇到事了，偶尔老刘还能在余程面前说上几句。
“程哥今天是不是闷着火呀，和冯处顶什么嘴呢？弄得冯处多没面子。处长这人睚眦必报，搞不好以后会给程哥穿小鞋。”陆俊帆很是替余程着急。
“程哥会不会其实是生他自己的气，毕竟存储卡的资料那么重要，咱们费了那么大力才拿到……”邵洋弱弱反对陆俊帆的推断。
“小余平时做事不会这么冲动，等他自己冷静下，我下午再去问吧。”老刘略一思索后应道，陆俊帆他们也只得沮丧离开，连中午去干饭都提不起劲。
当天下午，给余程的处分决定就下来了，连平日相对内敛的何意珊都很震惊，她觉得自己主动去安慰余程不太妥当，也去找老刘帮忙。
老刘到余程办公室，关好门后，这才走到余程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问道，“储存卡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肯定会妥善保管，你提前和冯处长合计好的？”
余程从烟盒里掏了支烟出来给老刘扔过去，两人对面吞云吐雾起来。
“小陆他们这都工作好几年了，看事还是只看表面，什么时候他们的心智才能更成熟点。”
老刘听得出来余程话里带着倦意，他知道悬在余程头上的压力，打趣起来，“你是没看到他们替你着急的样子，我就没见那几个崽这么替我操心的时候，弄得我这个副科都有点嫉妒了呢。”
打趣归打趣，老刘还是不解问道，“你和冯处演这一出，是觉得对方还会回来？”
余程点点头。
“那你自己的安全——”老刘随即想到最严重也是最直接的问题。
“我能应付得过来。只有我和冯处交恶了，对方才会相信我是蓄意私藏存储卡，才会愿意重新出面。否则已经打草惊蛇，茫茫人海，我们甚至连追查的方向都没有。”余程苦笑应道。
余程为了引蛇重新出洞，不惜以身涉险，老刘换位思考，也许是他眼下已经有了家庭的缘故，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同样的抉择，放在他眼前，他很清楚，自己不会去选这个抉择。
“你怎么能确保这个消息会顺利传到对方那边？”老刘又想到新问题，纳闷问道。
“你也知道我们内部最高级别的机密，光阅读权限就设有层层关卡，轻易不可能泄密。不过，对方这会本来就在暗中观察我们的反应和行踪，我这种任职降级处分的消息，对方有的是渠道拿到手。”
老刘想想的确是这个理，离开前又再次叮嘱起来，“对方在暗处，你在明处，你自己凡事注意安全。”
“嗯。”
老刘离开后，余程又重新点了支烟抽了起来。
他对自己的安全其实并不是很担心，他最担心的是姜黎的安全。
只是他和冯处商量的这个计划眼下才刚布局，要是大动作在姜黎周边派人手，对方在暗处，一旦被对方察觉，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将对方引出来，所以眼下他没办法靠增加人手来确保姜黎的安全，只能等对方开始行动，到时候再相应调整安排。
余程收到降级处分的决定后，接下来他即便没出外勤，也没有准时去单位上班，倒是符合他和上级置气的情况。
一连数天，余程都是吊儿郎当，弄得陆俊帆和何意珊她们无比紧张，心里七上八下。
眼见一个礼拜快过去了，周五余程下班的时候，终于在监控里看到有陌生人多次经过单位周遭，即便只是个探路虚晃的哨子，他心里也有些激动，不过表面上还是按捺住，神色如常下班。
余程在外面街道上七兜八绕后，想到最要紧的事，打电话给姜黎。
对方已经有出动迹象了，以备万一，他得赶紧检验下姜黎练习的招数怎么样了。
姜黎这会正在家里和冯思嘉一起看综艺节目，姜黎觉得冯思嘉最近像是到了迟到的叛逆期似的，一言不合就要到她这里诉苦唠嗑，以姜黎这种小镇做题家好不容易考出大山的经历，她其实觉得冯思嘉身在福中不知福。
只能说每人都有不同的烦恼，姜黎每日最大的烦恼就是怎么搞钱，冯思嘉每日最大的烦恼是怎么脱离父母不厌其烦的唠叨。
姜黎和冯思嘉节目没看几分钟，余程打电话过来约她见面。姜黎想着冯思嘉老是对她和余程的关系疑神疑鬼，还不如让余程过来，当面说清两人关系，干脆约余程来自己家里见面。
冯思嘉看综艺看到一半，忽然从沙发上起来说道，“好想吃西瓜啊，我去水果店买个西瓜哈。”说完穿着姜黎的凉拖下楼。
余程到的时候，姜黎的住处大门还开着。
余程看姜黎的卧室和厨房都不算大，客厅倒是相对空旷，这个点了他也想着早点了事离开，刚到就开门见山问起来，“上次教你的那两个招式练习的怎么样了？”
他为了更好测验姜黎身手的真实水准，想着暂先不告诉姜黎原因，毕竟一个人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持高度戒备，等待会自己验收得差不多了，他再如实告知。
“啊？”姜黎其实已经完全把这事忘到脑后去了，莫名有种课上被突然点名的心慌感。
余程见姜黎这副表情，其实已经猜中了大半。他心里隐有焦急，把桌子靠边挪过去，给姜黎重新演示了一遍。
姜黎照做，手脚生疏的明显比那天差。
余程对姜黎的表现很失望，他没意识到自己给姜黎讲解时，语气颇为严肃。
姜黎一连练习了好多遍，余程都很不满意，姜黎觉得余程过于严苛，心里隐有不耐起来。
余程本来以为姜黎这种学霸医学生，什么都是一点就会，察觉到她陷在他反复提醒的惯性误区里实在改不过来，干脆不再提醒姜黎。
等到姜黎再次随着惯性误区，将右脚落在他的双腿之间，余程故意弯身踉跄，一旦这样，姜黎就会被她想要制服的对方一起绊倒。
姜黎果然被他累及绊倒朝地上摔去，他想着摔个一跤，姜黎兴许会长记性。
姜黎没意识到自己又陷入近身格斗的误区，还以为余程实在教不会自己，没了耐心，特意绊倒自己，好让自己吃苦头长教训，她也莫名生了闷火，急于证明自己的能力，后仰摔出去时急中生智往余程身上胡乱抓去。
混乱间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会正狠狠拽着余程的衣物，而且还是铆足了全身的劲道拽过去。
余程没料到姜黎会急中生智抓住自己的衣物，不过他突然发现姜黎的爆发力和手上的力道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看得余程意外欣喜。
只是她拽的衣物角度有点清奇，余程低头狐疑望去，就这一恍神的功夫，姜黎紧接发狠猛拽，余程走神之下脚步意外踉跄不稳，加上姜黎两只手还紧紧拽在他的衣领上，下一秒两人一起重重摔倒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