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四郎摇头,“表兄说,曦国的细作尽在他手,除了去河东道没回来的那些,都在咱们掌控之下。”
“所以,若不是细作,就是曦国皇室又出了什么狼子野心之人。”承王面上泛起一丝戾气和不屑,“那就送信给风子濯,本王亲自见见他。”
对承王来说,掌控曦国细作主要是为了将来大宣不旁落,当初他母妃被曦国皇室逼得家破人亡,怕他母妃携部曲报复,还想要杀人灭口,若非为先帝所救,如今他们那一支早就被灭干净了。
也幸亏有先帝在,他母妃才能救下小姨母一家子,扶持他们在曦国立足,夺回属于他们这一支的东西,跟曦国那群贪心又阴狠的老东西平起平坐。
但承王没想过回去,他瞧不上曦国的苦寒之地,比起大宣地广物博差太远了。
再说他所有的根基都在大宣,与其去陌生的地方重新争权夺势,不如在已经筹谋差不多的故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来的痛快。
他们正谈到的琳琅阁这边,风子濯和离欢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其中尤以离欢为甚。
“这死狐狸是疯了吗???”离欢瞪着报纸上被描绘于衣物上的虞国独有标志,“若是我们身份暴露了,能有她的好?”
他们和蒋云若谁也没用身份威胁过彼此。
因为他们都清楚,过去云氏用了十几年时间将彼此牵扯的太深,不管是谁身份暴露,另一方但凡有鱼死网破的意思,谁都讨不着好。
所以离欢万万没想到,蒋云若竟敢将他们联络的秘密给这样大咧咧宣之于纸上。
风子濯面色发沉,“我更想知道,她是如何得知我们的联络图腾。”
虞国细作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清楚彼此的身份,但是所有人在被派出来之前,都在不容易被人发觉的地方,刺上了根据虞国皇姓羌字幻化而来的图案,图案上还以细微变化来辨别细作身份高低。
但凡被人知道这个秘密,一旦有细作被发现,就很容易拔出萝卜带出泥,虞国细作必将遭受重创。
“主人曾说过,所有与虞国有关的东西她都没有放在梁庆伯府,就连我们都不知道在哪儿,她是如何知道的?”风子濯越说脸色越慎重。
离欢倒是没风子濯那么深思熟虑,但她想事情更直接,“这有何难,若是没人跟着,那死狐狸一旦出了门,咱们都发现不了她是谁,她在哪儿,她既然早对姑母起疑,不管是她还是她手底下的佣兵,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有何难。”
说着离欢站起身,“不行,我总觉得她不怀好意,不能让她坏了姑母的大事。”
“你打算作甚?”风子濯蹙起眉。
上次蒋云若跟主人闹翻,就是因为离欢这边出了纰漏,她想要将奇宝阁的人拿下,为她所用,去处理她父亲的烂摊子。
被蒋云若发现后,两个人吵起来,说漏了嘴让蒋云若知道二人有血缘关系,而后蒋云若才查出了更多,确认了云氏身份,逼得云氏不得不撤离宣国。
但是犹豫了会儿,风子濯到底没起身,“你不要跟她直面对上,她这是挑衅,我们偶有回击无碍,但若你触碰她的底限,她疯起来,比你还要恐怖,咱们现在耽搁不起。”
“什么叫比我恐怖,我何时疯过!”离欢狠狠瞪风子濯一眼,将邸报甩得哗啦啦响。
“挑衅是吧?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徐世子刚被退亲,想必心情不大好,若是知道自己的故事被他一直追查的奇宝阁给发出来,你猜会如何?”
风子濯略有些诧异,“你如何知道这邸报就是奇宝阁所为?”
“哦,女人不需要证据,只需要直觉。”离欢面无表情甩袖子离开,“再说,这邸报是不是奇宝阁所为,重要吗?我说它是,它就是!”
风子濯:“……”这你也敢说自己不疯?
待得离欢离开后,风子濯捏着涨疼的额角冲管事娘子吩咐,“去叫秦阿嬷过来,看着些离欢,别太过分,正事要紧。”
管事娘子福身,“是,奴这就去。”
至于徐孟戈这里,在接到离欢的信儿之前,也发现了宣京邸报上的……风月故事。
不是他自己发现的,甚至不是徐为发现的。
主仆二人这几日忙着追查大理寺吩咐下来的案子,案子可能是曦国的细作所为,他忙得睡觉都要抽空,根本顾不上其他。
是去剑南道游学回来的晋九郎买了邸报,发现那什么武侯世子和玉皇子分明就是谨威候府和三皇子,兴致勃勃拿着邸报冲到了陶乐郡主这儿。
陶乐郡主一看,好家伙,我儿竟然如此冷静睿智?
陈尚书被贬职前得了如此一个大兜比?
我儿为陈二娘彻底扫清了进入三皇子府后,可能会被人拿钟情别人来攻歼的危险?
天,那谨同一定是喜欢惨了陈二娘吧?
她可怜的儿啊,陶乐郡主心疼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虽然故事里那位玉皇子特别无辜,可蒋云若写的故事,给与皇子配了许多茶言茶语,这对陶乐郡主来说别提多恶心了。
由此她觉得,这玉皇子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又是心疼,又是恶心,又是憋气,陶乐郡主光跟晋九郎骂都不好使了,让人将刚睡下的儿子给喊了过来。
徐孟戈看见那宣京邸报后,也不知为何,竟然跟离欢有差不多的想法——虽然没证据,但他觉得,这像是奇宝阁的手笔。
陶乐郡主拉着徐孟戈的手,眼泪汪汪的,“儿啊,你若是喜欢陈二娘,早该跟阿娘讲的,大不了阿娘和你姨母进宫求圣上压下此事,其实阿娘也不介意那些。”
晋九郎还在一旁拱火,“就是,说不准那三皇子就是故意的,他小时候就嫉妒圣人对你青眼有加,只敢背后冲宫人发脾气。”
徐孟戈面无表情,扶着陶乐郡主坐下,“我对陈二娘并无男女之情,阿娘不必多想。”
“那你……”
“不曾喜欢过,选她因为您喜欢,她适合。”徐孟戈瞪了跃跃欲八卦的晋榆一眼,宽慰陶乐郡主。
可他这话还不如不说,陶乐郡主狠狠拍他一下,“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儿的?不管是圆是扁,你倒是与阿娘说,就是天仙儿阿娘也与你讨了来。”
她甚至看了眼晋榆,眼眶红得叫晋榆后脖颈发凉,“你也不必瞒着阿娘,若你真有龙阳之好……只要,只要你留下个子嗣,阿娘也随了你去。”
晋榆目瞪口呆,不是,就算徐大郎喜欢男的,可他晋九喜欢香软美人儿啊!
陶乐郡主为什么要看他?
莫不是徐大郎喜欢……
“啊,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办,我刚回京也还没去见过家慈我先告退你们慢慢说!”他猛地站起身,一口气说完话,撒丫子就跑。
徐孟戈:“……”即便他喜欢男人,也不会喜欢这样没脑子的。
陶乐郡主沉默一会儿,也犹豫道,“其实好儿郎也不少……”
“阿娘!”徐孟戈打断陶乐郡主的话,闭上眼深深叹了口气,而后认真看着母亲,“儿并无此等爱好。”
陶乐郡主更难受了,“那你是不是身子不好?虽然太医说你没问题,但徐为可是老实跟我说了,你都许久未曾扔过亵裤了!”
徐孟戈:“……”
“还是……你有心上人了?”陶乐郡主可能是被宣京邸报启发了天马行空的思维,“难道是那心上人身份低微,你怕我与你父亲不同意?”
也不知怎的,徐孟戈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双水润妖媚的狐狸眸子,随即他猛地浑身紧绷,有些气自己这样胡思乱想。
可他娘比他还能胡思乱想,“亦或是你父亲招惹下的仇家之女?你阿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你的亲事都要妨碍,若是如此,阿娘与他没完!”
好不容易接到消息,找到理由,兴冲冲过来讨好夫人的徐珉昱:“……”
他赶忙踏进门为自己解释,“不是我不是我,夫人可千万别误会,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谨同他确实有另眼相待的小娘子,人家对他也格外不同呢。”
想杀之而后快……也算是另眼相待吧?
陶乐郡主眼神亮了,“哪家的小娘子?”
徐珉昱顿了下,“不知道,只知那小娘子格外厉害。”
“那小娘子多大了?可曾婚配?”陶乐郡主用眼神威胁徐孟戈不许说话,紧着问徐珉昱。
徐珉昱艰难地摇了摇头,“这,谁也不知道她身份……”自然这些也是不知道的。
“所以要你何用!”陶乐郡主狠狠拍了下桌子,随即转向徐孟戈,“儿啊……”
徐孟戈扭头就走。
“徐谨同!”陶乐郡主才不肯放过这个好机会,她盼儿媳妇盼得眼珠子都要绿了。
徐孟戈言简意赅,“我去找这小娘子问清阿娘想知道的消息。”
陶乐郡主大喜,“当真?”
“只要问得起。”徐孟戈最后一句话消失在门口。
陶乐郡主眼神迷茫,“什么意思?”
这题徐珉昱会,他忍着笑回答,“那是位奇女子,要从那女郎手里得到解答,听说很贵,说不定将谨同卖了也不够。”
陶乐郡主翻个白眼,“那正好,连我一起卖,我们娘俩带着儿媳妇离开这污糟地儿。”
徐珉昱:“……”那还是连他一起吧。
蒋云若还不知道谨威候府一家子都惦记着倒插门,她好好歇了个晌儿。
莹纤惦记着邸报的销量,根本睡不着,见主子起身,立刻跑过来压着兴奋跟她汇报——
“主子神机妙算,五千份果然不够卖。”莹纤说到这儿有些不满意,“有人竟然拿看过的邸报转卖,比咱们卖的还贵呢,便宜那些人了。”
这不就是黄牛?
蒋云若微笑,“人家这叫物尽其用,学着点儿吧。”
莹纤也微笑:“哦,纤湘阿姐也这么说的,所以她让我告诉您,徐世子要见您,非见不可的那种,她顶不住,让您上。”
蒋云若:“……”你们可太忠心了!
作者有话说:
蒋云若:天天都被手下惦记着卖主求荣。
纤湘:您再寻思寻思,就您对徐世子的所作所为,我们卖主是为了求啥?
蒋云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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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徐孟戈从正院出来, 先去了书房。
奇宝阁阁主不可能就在那儿等着他,也不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就算蒋云若邀请,徐孟戈吃了几次亏, 不整治个百八十暗卫以最高规格守卫……他也不敢见了啊。
饶是以徐孟戈这种自认为思维缜密, 冷静细致的人, 碰上个不要脸不要皮的小娘子,也着实有些扎手。
那日收到不要黄金要原谅条件时,徐孟戈生平第一次, 除了生气竟然升起一股无力之感,这种感觉让他略有些挫败。
当然, 比起挫败, 他更想杀了这样一个不受控的祸害。
他总觉得, 若放任蒋云若继续胡闹下去,她若真是细作,作为大宣的政治中心,宣京一旦乱起来,就由不得人控制了。
而这时, 徐为送进来的消息, 更加重徐孟戈想杀人的念头。
徐为将检查过的信递给主子,“世子, 是陌生面孔送来的,属下仔细盘问过,送信的没见到人,只收到这封信还有十两银子。”
徐孟戈不置可否,接过信看完后, 面上多了几分霜色。
信里仔细交代了宣京邸报的背后主人, 与徐孟戈的直觉不谋而合, 提供消息的人甚至提供了几处奇宝阁可能会藏匿的地点。
在蒋云若与琳琅阁蜜里调油的那几年里,不管是云氏还是离欢,肯定都惦记着奇宝阁那些来无影去无踪号称无所不查的佣兵。
即便找不到人,日积月累的盯着蒋云若,她再谨慎,也总有纰漏,能发现她有几处去处,并不难。
离欢将这些去处似是而非写到信里,又将宣京邸报实则是奇宝阁为了传递消息,同时与什么人联络的目的,真真假假写了一通,送到了谨威候府来。
为啥不送去宫城里?
一来太费精力,宫城守备怎么也比谨威候府严。
二来论谁更想抓住蒋云若,定是以被偷过桃儿还偷了印信的徐孟戈为最甚。
徐孟戈合上信,“让你一直派人盯着逢喜戏园,你可曾发现什么?”
徐为摇头,“戏园子里进进出出都是普通人,偶有那么几个看着就不正常的,也是朝中的官员家里出来的,属下查过,大概是奇宝阁的老主顾,都是知根知底的宣京人,没什么问题。”
真正有问题的是他们要找奇宝阁办的事儿,可奇宝阁送货的方式他们显然无法追踪,这也是徐孟戈的心结之一。
那位阁主显然是个天才,而天才只会是更大的祸害。
徐孟戈沉吟片刻,起身,“我去宫里一趟,你准备好二十个死士和两组暗卫等我回来。”
徐为浑身一凛,面色严肃,“诺!”
徐孟戈进了宫城才知道,宣和帝正在宣御殿与大千岁下棋,他父亲谨威候作陪。
与他说这话的是周子忠,“承王来时满脸的春风得意,可见那宣京邸报是拍对地方了。”
周子忠满脸愤慨,遮掩着蠢蠢欲动的杀意,“竟然炫耀到陛下跟前来,分明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我早晚要手刃了这老匹夫。”
徐孟戈不欲与他讨论这个,承王看起来是个莽夫,可若曦国细作尽在他手,他未必如表面看起来那般莽撞。
他只淡淡道:“那宣京邸报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周子忠狠狠点头,“就是,话题人物该是陛下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