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颠沛流离的过去,造成了景泽安孤僻狠辣的性格,他登基后,以雷霆之势吞并周边国家,在遇到月国的公主后将其视为白月光,和太傅不断争抢,最后落败于太傅的聪明才智之下,国家也被吞并。
可以说,景时玖就是书中的炮灰。
作为他的娘子……好像还不错啊?
未来反派景泽安,半年后就会被景时玖送回帝京,而病弱夫君景时玖,也将病死在近海村。
也就是说,半年后,她就自由了!
这半年里,按照书中的剧情,景时玖必定忙于权力斗争,无暇顾及她,她也约等于是自由的。
而且,近海村的海啸也要一年后才会出现,她有足够的时间来打算。
和末世相比,这里的生活条件,已经好得多了啊!
既然上天让她重获新生,那么既来之,则安之,从今天起,她就好好地做许叶吧!
许叶呼出一口浊气,想清楚后觉得神清气爽,只是嗓子还有些干涩,暗处的桌子上放着套茶具,壶中有水,只是早已凉了个透彻,她也不嫌弃,咕咚咕咚喝了两杯下肚,才解了渴意。
身上的嫁衣还带着潮气,不晓得这幅身子底子如何,未免遭罪还是该把衣服换了。
包袱不大,里头整齐地放了几件洗得发白的衣裙,样式普通,有几件明显大了许多——那是她大姐穿剩下的,最底下有一块包好的帕子,打开后是十枚铜板。
许叶将那几件不合适的衣服放到一边,找出一套粗布衣裙来换上。
肚子“咕噜”了一声,许叶将思绪从回忆中抽出来,摸了摸肚子。
她好像从昨晚就没吃什么东西了,爹娘怕她跑,将她关在了房里,早上也是匆匆忙忙的。
眼看着快中午了,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许叶无聊地又坐了会,才推开了门,当然,是好的那一边,被弄倒又扶回去的那一边只是勉强卡在那里,动不得。
石家住得偏,也没什么左邻右舍,这附近就只有他们一户人家,但地方倒是大得很。
许叶到处乱转的时候,另一边。
景时玖带着景泽安进了门,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心口处的伤依旧抽疼,手脚都没有什么力气,喉咙泛起的痒带动胸腔震动,整个人都泛起一阵疲惫。
“小皇叔,小皇叔!”景泽安抓紧了他的衣袖,关切又害怕地看着他。
“……小安。”景时玖缓过这一阵,撑着桌子坐了下来,看向景泽安,语调平缓却有深意。
景泽安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咬着嘴唇,叫了一声“爹爹”。
“嗯,去看书吧。”景时玖摸摸他的头,让他去窗前的书桌边坐。
景泽安一步三回头,见景时玖一直含笑看着自己,才略略放了心,爬到凳子上坐下,翻开了一本薄薄的书。
景时玖等他专注下来,才收回目光,闷咳一声,轻轻抬手抚了下嘴角,毫不在意地将指腹上殷红的血迹缓慢地擦到深色的袍子上。
他抬眼往远处看,目光似乎要透过门板,去看那个才过门的小娘子。
太奇怪了。
明明……她应该早已咽气了的。
景时玖惊疑不定地抚着右手虎口处的一道疤,将从自己醒来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又捋了一遍。
从小娘子推开房门的那一刻起,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会带来什么变化吗?
说来蹊跷,这已经是他第七次从这张床上醒来了。
第一世,大皇子夺权,太子被软禁,他带着侄儿受到追杀,隐姓埋名躲在海边小村,重病缠身,一边教养侄儿一边暗中谋划,将侄儿送回了京,就病死了;
第二世,他吸取教训,更快地重组势力,暗中襄助太子,送回侄儿,却在准备近海村的前一天遭遇山崩,双腿被压断,不久后,在上一世的同一天病死;
第三世、第四世……此后的每一世皆是如此,或是刺杀,或是中毒,不论他准备得如何周全,最终总是缠绵病榻,不甘地死于近海村。
他以为自己就要陷于这无限的循环中,可这一世,却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前几世,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娘子投河自杀后,便以石家媳妇的身份下了葬,她那难缠的娘家还讨了不少银子回去,却从未去祭拜过那小娘子一次。
可这次醒来,那小娘子却生龙活虎地,看过来的眼神像猫儿似的,机警又防备。
他沉寂的心短暂地躁动了一下,又平静下来。
这会是他的转机吗?
他的命运会发生变化吗?
心口处的伤又疼起来,伤口大概是裂开了,可又不好当着景泽安的面换药。
不论那小娘子有多蹊跷,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照前几世的路子,先将大皇子解决了。
景时玖捏紧了拳头缓过了疼,才站起来,走到书桌边,拿了张纸,执笔写下几行字,卷好后交给景泽安。
“小安,去把这个交给贺叔叔。”
贺东是他暗卫队的首领,拼死护着他们到了这里,伤了一条腿,每一世都对他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现在的身份是村里一个独居大爷的远房侄儿。
景泽安点点头,推开门出去了。
*
从屋子里出来,许叶左右看了看,随后推开了几间空房,当然,用的是左手。
不像晶核内的能量需要意念才能调动,力量系异能融于她的右手,完全是不受她控制的,刚刚换衣服的时候,都险些将好端端的衣服给扯了。
她并不熟悉力量系异能,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慢慢适应和学习如何掌握右手上的力量。
许叶所在的这间似乎是正房,左右房间都空着,刚刚没看错的话,小王爷景时玖和小反派景泽安似乎是住在左手边的第二间屋子,而石婆婆大概是住在右手边的第三间。
走到拐角处的一间屋子,光线有些暗,许叶没看到门上的锁,又一时不慎忘了换手,就用右手“轻轻”推了一下。
手上感觉到微不足道的阻碍,与此同时,许叶眼睁睁看着一把断裂了的锁“当啷”落在自己脚边。
闯祸了!
许叶弯腰捡起锁,试图将锁重新挂回门上,却突然被门内的光线晃了眼。
挂锁头的功夫,她不经意瞥了眼,立刻瞪大了眼睛,差点把手上的锁头捏碎。
门只开了一条缝,闯入的光线映照到墙上,将满满一墙面的金条照得熠熠生辉。
许叶:???!!!
这是石家的金子还是景时玖的金子?
许叶蹑手蹑脚地关好门,转身思考着,书中并没有描写到景时玖和景泽安是如何顶替了石家人的身份,也未对石家有多少着墨。
难道是……杀人灭口?
嘶——
许叶先将疑问放在了心里,又连续打开了几间空房,才找到了做饭的地方。
厨房意外地不算太空,米缸是满的,柜子里各种五谷杂粮都堆了不少,有一些甚至都已经被虫蛀了发了霉,墙角的缸里还有一块猪五花,得亏是天气凉才没坏。
记忆里,近海村靠海吃海,饮食以海鲜为主,收入也全靠卖海货,肉、菜和粮食都比较昂贵,像石婆婆家里的这些存货,可不是一般人家能见到的。
石家到底是做什么的?还是……这都是景时玖的人准备的?
许叶想了想,拐出门,问了石婆婆她能不能用厨房里的东西做饭。
“你随意便是,不用来问我。”石婆婆看着远方,轻声回答。
“还有,拐角那个屋子的锁坏了,您看……”许叶咽了咽口水,仔细地看着石婆婆脸上的表情。
可石婆婆连眉毛都不带动一下,姿势半点没变,说:“换把锁就是,跟我说什么?”
她应了声,一边往回走,一边思考,虽说石婆婆目不能视,可她的孙子和重孙子都换了个人,她是真不知情呢,还是假不知情呢?
许叶越发觉得这个头发花白又目不能视的老婆婆神秘起来,想得脑子打结,等走到厨房,才甩甩头,清空了思绪。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许叶拿起五花肉掂了掂,一瞬间脑海中闪过无数道美食。
红烧肉、回锅肉、小炒肉、蒜泥白肉……
馋!
天晓得自从末世来了之后,她已经多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不过食材有限,还是红烧吧!
又翻出来几个干辣椒,八角什么的倒是没有,不过也算凑合。
外头的水缸是满的,许叶瞧了瞧,应该是用来喝的,上头有盖子压着。
厨房里有两个灶台,许叶打算一个做饭,一个炖肉,刚好。
她用盆子舀了些米出来,将石婆婆还有那父子俩的份都算上了,才拿着盆子去淘米。
院子角落种了一株很大的不知道什么树,许叶也不嫌麻烦,一趟一趟地将淘米水都倒在了那里,全当浇花了。
将淘好的米和水一并倒进锅里,盖好锅盖,许叶想了想,决定先将肉切好再起火。
猪五花沉甸甸的,可能有两斤多,反正天气冷不怕坏,而且许叶原先饭量就大,虽然换了个身体不知道胃口怎么样,但现在,许叶觉得她饿得能吞下一头牛,所以还是有备无患全做了为好。
习惯性地右手拿刀,左手拿肉,结果一刀下去,肉切开了,砧板也切开了。
许叶:……
第3章 红烧肉
换了左手拿刀,就着被劈成两块的砧板,许叶艰难地将五花肉切成了小块,感觉比杀丧尸还累。
洗手的时候,许叶认真考虑了一下是训练自己做左撇子快,还是训练右手的力量控制快。
但显然,还是她肚子饿得快。
甩甩手上的水,许叶决定先生火,填饱肚子再考虑别的问题。
要说原先她是绝生不来火的,但在末世什么煤气灶电磁炉都没法用,她也慢慢学会了生火的法子,只是……
找到的柴火都潮乎乎的,不晓得是才砍了没多久呢,还是前些日子下雨柴房漏了水,许叶费了好大力气,火苗都弱弱的。
好不容易将煮饭那边的灶台升了起来,屏住呼吸看了会火苗,估摸着能挺住了,许叶才小小地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小矮凳上。
刚才火灭了好几次,她又饿又累,现在就有些放空,发呆的时候,突然瞧见了自己手上的五行手套。
傻了这不是,她都能调用火系异能了,还苦哈哈在这里生火!
许叶抽取一丝火系晶核的能量,聚成一颗小火球丢进了灶膛,果然,在异能的加持下,灶膛里的火焰就熊熊燃烧了起来。
准备做菜的那个锅里,洗锅留下的水被烧干,发出“呲呲”的声音,许叶急急地站起来,先出去舀了一大盆水倒进锅里。
五花肉要先焯水去腥,她没能找到姜,便只倒了些酒进去。
火势旺,锅里的水很快沸腾了起来,许叶将五花肉捞出控干后,又将锅里的水倒了并洗了遍锅。
锅里的水分蒸发后,许叶将灶台里的柴抽出了一部分,才开始煎五花肉。
她将右手背在身后,生怕自己忍不住用了右手,就将锅底给捅穿了,然后笨拙地用左手翻肉。
要炖五花肉,先稍稍煎出一些油来,才比较好吃。
许叶灵巧地给锅里的肉翻着面,圆底的大铁锅不如现代的平底锅好用,她翻得勤快,以免煎焦。
锅里汇聚的油越来越多,黄澄澄的冒着小泡泡,许叶盛出了一部分油,又拧了几个干辣椒下去,加了点酱油和水下去炖。
一旁灶里的饭也咕噜咕噜地翻腾起来,肉香和饭香交织着,袅袅地顺着窗子飘了出去。
房间里的景时玖放下了手里的笔,将写满了字迹的纸吹了吹,放进盒子里,才推开了门。
从贺东家送了信回来的景泽安吸吸鼻子,摸了摸肚子。
门口的石婆婆空茫的眼神往院里扫了扫,又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将拐杖往地上敲了敲。
等着饭熟肉软的间隙,许叶才有了空,拎着小凳子坐到厨房门口,正打算仔细琢磨琢磨怎么更好地生活,就见前面的房门推开了。
那个一脸病气的贵公子温和地对她点头示意,慢慢地走了过来。
想到书中描述的“不良于行”,许叶不由悄悄打量了一下他的腿,有些惋惜,又傻傻地站起来,将屁股下的小凳子让给这个看起来比她更需要坐下的人。
“你坐吧,干净的。”许叶拍拍裙子上不存在的灰,笑了下。
时玖眼神在她身上扫了圈,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许叶瞧见他的发顶,晃了下神——病秧子发量还挺多。
她很快就觉得这样俯视这个小王爷不好,便一屁股坐在了门槛的最边上,和小王爷拉开了一点距离。
头顶有飞鸟掠过,留下一串清脆的鸟鸣。
“婚事……”景时玖见她一直不开口,想了想,才试探地问了句。
“嗯?”许叶被他打断了思路,抬起了头。
景时玖本就比他高,再加上凳子,整个人便比她高了许多,眼下微低着头和她说话,整张脸便都落入了许叶眼里。
他长得极好。
面上的病色减弱了几分英气,便更像个文弱的美人。
剑眉入鬓,眼尾上飞,肤色很白,便突出了眉睫的黑和薄唇的红,更妙的是,鼻尖上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将整张面目都变得鲜活了起来。
许叶眨了眨眼,不争气地咽了下口水。
美色误人!
而且,在书中的描写,景时玖就是一个顶顶温柔的小王爷,风光霁月,清隽矜贵,温文儒雅,又足智多谋。
作为深度颜控的许叶,对这样的温柔美人最没有抵抗力了!
许叶眨眨眼,摇摇头,才想到他的话。
“婚事……不碍事的,你要是不介意的话,维持现状更好。”许叶眼珠一转,又说:“不然的话,爹娘不会轻易放过你们,也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若是他们这里闹了起来,许家爹娘少不得要从石家再讹一笔,至于她,定是再找个“好人家”嫁了。
景时玖闻言点了点头。
他摸不清眼前这个人的底细,前几世都死去的人现下却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更显得蹊跷。于他而言,一方面是不便打草惊蛇,引起大皇子注意,另一方面,将捉摸不透的人放在眼前,也更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