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焦朝陆云和挥刀，因为距离比较近，陆云和退闪不及，下意识用手臂挡住。
灯光打在刀面上，刺目的光闪过姜沫的眼睛。
刀狠狠划了下去，划破层层缠绕的西装，划破衬衫，划破皮肤。
鲜红的血滴到地上。
姜沫觉得好疼。
现场的状况不允许她思考。
陆云和挨了一刀，趁机用另一只手拧住对方的胳膊，凭借出色的擒拿技巧将对方压制住。
刀掉到地上，阿焦吃了一拳，吃疼地扑倒在地，面容狰狞。
眼看着他要爬过去捡刀，姜沫连忙上前，将美工刀踢远。
姜沫来势汹汹，陆云和不用想都知道她要做什么。
他睨了直播镜头一眼，将胳膊染血的西装外套解开，丢到摄像设备上盖住镜头。
直播镜头被盖住的下一秒，姜沫的高跟鞋狠狠踩在对方不安分的手。
十厘米尖高跟的威力不小，阿焦疼得尖叫。
警察破门而入，工作人员、保安紧随其后。
直播被切断。
“姜沫，安全了。”
直到陆云和握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开，姜沫才回过神，缓缓挪开脚。
视线往下挪，看到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陆云和一贯干净清爽的形象此刻已不复存在，发丝凌乱，额头冒着薄汗，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疼的。白色的衬衫破了一个口子，被血洇湿。
姜沫想碰又不敢碰，手足无措地扶着他受伤的胳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身后嘈杂一片，陆云和的视线却只专注在姜沫身上：“别哭，我不疼。”
姜沫很要强，从来不哭的。
或者说，从来不在人前哭。
就连陆纬廷被警察带走那天，姜沫质问他为什么陷害她哥时，歇斯底里仿佛浑身都在用力，眼眶通红，指甲掐进肉里，愣是没掉一滴眼泪。
姜沫抬头，视线里的陆云和模糊不清。
陆云和用没受伤的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刚被扯痛的头皮好像没那么疼了。
原本还能忍住的，现在好像忍不住了。
一滴眼泪滑下脸庞。
像是解开了封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滚下来。
“我、我是害怕。”姜沫一边抽泣，一边辩解。
只是这辩解有点无力。
陆云和眸里浮上笑意。
设计师的手就是他们的命。
想到这，姜沫的眼泪更汹涌了。
“为什么那把刀那么锋利，明明用衣服挡了……”姜沫喃喃道。
陆云和微微笑着：“受伤的是左手，而且我早有防范，这只是皮肉伤。养养就好了。”
姜沫用泪汪汪的眼眸瞅他：“真的？”
陆云和用大拇指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千真万确。”
他没注意到拇指上还沾了些红色的血迹。现在未干涸的血正印在姜沫脸上。
陆云和不禁笑出声。
姜沫疑惑地看他。
“不好意思，破坏你的妆了。”
陆云和抬起大拇指给姜沫看。
姜沫瞪了他一眼，小手圈住他的大拇指，站到一侧给过来急救的医护人员让位。
＊＊＊
临近中秋，月亮渐圆。月光拉长了人的影子，蔓延到医院门口。
医院的建筑每一层都有灯光亮着，繁忙不分昼夜。
姜沫拉着一行李箱踏进医院。
陆云和住的单人病房，这一楼层环境优雅，门口放了绿植，清静自然。
姜沫拉着行李箱进去，滚轮在地上发出骨碌碌的声音。
这行李箱一听就不轻，陆云和没见过这阵仗，发出疑问：“你要出差？”
“没啊。”姜沫在地上打开行李箱，满满当当的都是衣物。
“给你带的换洗衣服，你还要住院好几天呢。”
陆云和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衣裙：“我怎么看你掏出来的都是你的衣服？”
“哦这些是我的。”姜沫费力的抱出一堆衣服丢到床上，拿出压箱底的两套男士衣服扬了扬，“你的。”
陆云和挑眉：“就两件？比起你的，似乎有点少。”
“反正你有病号服穿。”姜沫拿起散开的衣服，开始折叠，“我就不一样了，我是来陪护你的，得备得齐全一点。”
“黄秘书有说要帮我雇两个陪护。”
“别人我不放心，我叫他别雇了，我自己来。”姜沫抖了抖衣服，带起的风吹开了陆云和的刘海。
陆云和怔了怔：“你接下来没有通告吗？”
“能延后的延后，不能的推了。”姜沫折叠着衣服，忽然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怕我不熟练，照顾不好你？”
姜沫将衣服收起来，信誓旦旦：“你放心，你这次是因为我受伤的，我一定尽我所能，全心全意照顾你，绝不给你使绊子，我保证。”
为了增加自己言语的可信度，姜沫拿起一个苹果掂了掂：“饿了吗？我削个苹果给你吃。”
话音刚落，门扉响起“扣扣”两声。
姜沫回头，看到洛蕴晴抱着一束鲜花杵在门口。
姜沫扯起一抹假笑：“进来坐呀。”
陆云和扯了扯她的脸，姜沫拍开他的手，他笑了笑。
洛蕴晴进来后将鲜花插进花瓶里：“陆总，听说您受伤了，我有点担心，特地赶过来看看。还好吗？”
“皮肉伤，不要紧。多谢关心。”眼看洛蕴晴还站着，陆云和瞥向姜沫，“陪护，招待一下客人？”
姜沫怒了努嘴，手上削着苹果，脚下一动不动：“那有椅子。”
洛蕴晴无辜地眨眨眼：“没事，陆总，不用麻烦姜小姐，我自己来就行。”
真是废话，挪两步就能坐下的距离，难不成还想要她搬？
姜沫撇撇嘴，手上动作一顿，苹果连皮带肉削下一小块。
洛蕴晴笑了一下：“姜小姐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削苹果皮是有寓意的，皮不削断，代表平安顺遂。不如让我来？”
姜沫顿了顿，抬手，洛蕴晴以为她要把苹果和削皮刀递给她，伸手去接。谁知姜沫方向一转，将刀放在桌上。
她用手擦了擦苹果，随即塞到陆云和嘴边：“带皮啃吧，美容养颜。”
陆云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咔嚓咬了一口。
洛蕴晴语气有些不甘：“这样吃不卫生吧。”
姜沫：“洗过了。”
说着自然而然地收回手，就着这颗苹果咬了一口。
“还挺甜。”
陆云和握住她的手腕，拉到自己嘴边，就着凹陷又咬了一口：“确实。”
洛蕴晴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既然陆总没事，那我就不叨扰了。SKY大秀初选的模特名单已经出来了，我到时候发您手机给您过目。”
陆云和抬了抬包扎得严严实实的白色胳膊：“行，恕不远送。”
第44章
◎我看看这墙角挖不挖得动◎
闲杂人等走后不久, 陆云和的手机不断震动，响个不停。
屏幕上跳出的消息提示“洛蕴晴”的名字，消息后的数字不断增加。
陆云和好似没听到一样, 就着姜沫的手继续咬苹果。
苹果不大，被两人这么啃，一下子只剩下光秃秃的苹果核。
姜沫将核丢进垃圾桶, 发出一声闷响。
陆云和侧目。
姜沫嘀咕道：“快看看什么事, 别扰民。”
陆云和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打开手机对话框，一时间形形色色的女生图片如雨后春笋般跳出来，如百花齐放。
姜沫微微睁大眼睛。
陆云和当着姜沫的面, 点开图片，图片便填满整个屏幕。
他手指微动, 一张张划过去看。
姜沫白了他一眼，看起来再光风霁月的男人，看到漂亮女生还是会移不开眼。
姜沫一言不发地起身，跑到房间角落蹲着。
陆云和不经意间抬头，发现墙角蹲着一颗蘑菇。
陆云和有些莫名其妙：“你在干什么？”
姜沫头也不抬：“我看看这墙角挖不挖得动。”
听起来十分阴阳怪气, 陆云和失笑；“这是SKY大秀的初选模特图片。”
姜沫语调平淡：“哦, 不用跟我解释, 我又不在意。”
陆云和无辜道：“是你让我看的。”
姜沫随手拿了个东西铲墙角：“是是是, 你睁大眼睛看仔细点。”
陆云和轻笑一声, 莫名觉得那无辜受累的墙角有点可怜。
VIP病房隔音效果很好，楼下的喧嚣传不上高楼，夜风吹来桂花香, 冲淡了消毒水的味道。
姜沫耳朵微动, 只听到鼠标点击的声音。
过了一会, 姜沫头顶传来一道声音：“还不起来吗？蹲久了腿麻。”
姜沫鼻子发出闷哼。
陆云和：“图片我都删了。”
“模特初选你不用把把关？”
“陆纬廷现在回来了，模特这一块其实已经交接给他负责了。不需要我多做什么。”
提及陆纬廷的姓名，姜沫微微一顿，他怕是不会让SKY大秀顺利进行。
陆云和低头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
姜沫回头：“什么时间？”
“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对了，带两件外套。”
什么啊，神秘兮兮的。
见陆云和已经走到门口，姜沫连忙扯了两件外套跟上，她倒要看看他耍什么花招。
两人乘电梯到了楼顶天台。
天台辽阔，四通八达，抬头便是一片天空，风呼呼吹得姜沫发丝飞扬。
天台没有灯光，借着远处的万家灯火，隐隐看见不远处有个小黄人，手上提着什么东西。
走近一看，才知道是外卖配送员，陆云和报了尾号，接过他带来的东西。
姜沫闻了闻，眼睛一亮：“烧烤的味道。”
这种夜晚街边烧烤摊的调料味太香了，诱得姜沫直咽口水。
陆云和将她的神态看在眼里，轻笑一声，拉着她选了个稍微避风一点的位置。
“一件外套披上，另一件外套垫着。”
姜沫拿外套的时候以为是一人一件，拿的他的长款黑色风衣和自己的一件薄外套。
陆云和这件风衣是SKY集团定制款，而她那件是逛商场时随手买的。
姜沫举起衣服：“穿哪件，垫哪件？”
“随你。”
得了允许，姜沫立刻把陆云和的风衣铺在地上：“那垫你的吧，黑色的不显脏。”
陆云和没说什么，帮她把身上歪歪斜斜的外套披好。
姜沫笑嘻嘻地坐下，见他还站着，扯他裤腿：“快坐下来，给我看看你买了什么。”
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陆云和不紧不慢地坐下，打开打包盒，一根根撒满孜然粉辣椒粉的烤串挤在盒子里，泛着油光，冒着香气。
姜沫馋得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没了。
平时晴姐看管她，柒柒看着她，就连造型师等工作人员都是晴姐的眼线，她根本没机会多吃哪怕一口的垃圾食品。就连今天的蛋糕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
想起粉丝见面会上被推倒报废的蛋糕，姜沫痛心不已。
好在现在有烤串安抚她的心灵，姜沫迫不及待向烤串伸手，伸到一半又顿住，斜向陆云和：“你不会告诉晴姐吧？”
陆云和勾唇，拿起一根烤肠给她：“今天是你生日，你尽管放纵。”
姜沫高兴地接过，像小仓鼠一样啃着。
陆云和笑着拿起一罐啤酒，打开时发出叮的一声，酒气从罐口冒出来。
陆云和将啤酒递给她：“原本我定了一家餐厅，可惜出了意外，直接被送到了医院，错过了晚餐时间。时间仓促，只能在这里为你庆生了。”
姜沫接过啤酒喝了一口，酣畅淋漓，清爽从口中流向身体。
“我就喜欢啤酒烤串，自从入了模特这行，我就没吃过一根烤串。这个可比烛光晚餐稀罕多了。好想念的味道啊！”
姜沫边感叹着，嘴上撸串动作不停。
陆云和又开了一瓶啤酒。
姜沫睨他：“受伤能喝酒？”
陆云和拿啤酒罐跟她的碰杯：“小酌怡情。”
“不行。”姜沫一把拦住他，“你不能喝。”
上次肠胃炎被他禁酒那么久，这次可让她逮着机会了。
姜沫一本正经：“医生说你饮食要清淡，禁辛辣，而且你还吃药呢，药物跟酒会产生不良反应的。反正，你不许喝。”
她说着夺过酒，往自己嘴边凑。一个人，喝两罐酒，一本满足。姜沫笑眯眯。
陆云和无可奈何，小霸王姜沫理直气壮指使他：“给我拿个烤翅。”
递到手上的却是一个双筒望远镜。
姜沫一怔。
陆云和：“看星星吗？上次你喝醉了就吵着要看星星。”
“看。”
姜沫将目镜贴到眼睛，明亮的星空撞入眼帘。
风轻拂过发梢，肩上的外套温暖，身边是陆云和轻缓的呼吸。
她莫名地想起那晚山地篝火崩出的噼啪声。
陆云和：“宇宙浩瀚无垠，这些星星离地球太远了。现在你所看到的星星，是几万年甚至几亿年前的星星。”
姜沫看着望远镜里的天空，感叹道：“听起来太漫长了，似乎没有比这更长的时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