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纬廷:“旧伤了,不疼。”
姜沫一副护犊子的样子:“是里面的人打的吧?不行,我要找他们讨个说法。”
陆纬廷一把拦住姜沫:“里面的世界你不懂。弱肉强食是潜在的规则,我是得了一个疤,跟我打架的人也掉了三颗牙。”
见姜沫冷静了些,陆纬廷才继续说道;“要讨说法,也不能搞错了对象。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拜陆云和所赐。”
提起陆云和的名字时,陆纬廷是咬着牙说的。
姜沫一顿,眼神逐渐失去了温度。
陆纬廷抚上自己额角的伤疤:“这块伤疤是我的勋章,每一次照镜子,它都在提醒我,一定要把被陆云和夺走的一切抢回来。”
“沫沫,你会帮我的,对吗?”
面对陆纬廷的注视,姜沫坚定地点头:“会的。”
一辆黄色的摩托车突突突驶过来。
姜沫看到身着黄色服装的配送员从摩托车后的配送箱里拿出一束花,走了过来。
“请问是陆纬廷先生吗?”
陆纬廷:“是我。”
配送员将花递给他:“这是陆云和先生订给您的花,请您签收一下。”
陆纬廷眼神一凛。
花束里大概有十几朵花,玫瑰、郁金香、百合、向日葵等经过花艺师的精心穿插,色彩明亮和谐,花瓣上透着水汽,鲜艳欲滴。
若是平时,姜沫会很喜欢这束花。
可惜这束花来得不是时候。
姜沫看到陆纬廷变了的脸色,顿时火气涌上头,陆云和,他怎么好意思?
花束上插着一张卡片。
陆纬廷用手指夹出来,上面写着:“欢迎归来。”
陆纬廷解读道:“是他的作风,看似祝贺,其实是以胜者高高在上的姿态跟我宣战。”
“毕竟,我现在确实是失败者。”
陆纬廷的语气悲从中来。
姜沫一急,抢过花丢向不远处的垃圾桶:“不需要他惺惺作态。”
花束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准确的掉进垃圾桶里,与垃圾混为一体。
姜沫视线划过配送员,正想着被人家看笑话了,却看到对方表情毫不意外,并从容地从配送箱里又掏出一束一模一样的花来,递到姜沫面前。
姜沫满脑子问号:???
配送员:“陆先生说了,同行的姜小姐肯定会把花丢掉。所以多准备了一束,等姜小姐解气了再拿出来。”
这个陆云和,好,真好!姜沫能想象出陆云和说这话时运筹帷幄的模样,她所有的反应都在他预料之中。
姜沫咬牙切齿,真想当面把花砸他脸上。
正当姜沫拿着花,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时,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
“留着吧,你不是最喜欢花吗?”
姜沫看向陆纬廷:“是送你的,又不是给我的。”
陆纬廷意味深长地瞧了花一眼:“你不懂,这是借花献佛。”
姜沫一头雾水,哥哥出狱后,说话是越来越令人听不懂了。
姜沫一手捧花,一手挽着陆纬廷的胳膊走向车子。
看到红得张扬的阿斯顿马丁,陆纬廷笑了一下:“这辆车是好几年前的款了吧,还开着呢?你不是最喜欢赶时髦,什么都要最新款的吗?”
姜沫快速眨了眨眼:“哎呀,红色喜庆嘛,适合今天开来接你,”
“就你鬼点子多。”
糊弄过去了,姜沫松了一口气。
陆纬廷说的情况是只存在于以前,姜家那时还在鼎盛时期,她的亲生父亲陆铭佑时不时也给她打钱,陆云和和陆纬廷宠着她,新款礼服首饰一出就会买来当礼物送给她,遇上大节日还会送豪车游艇。是以她车库里的车跟她衣柜里的高定一样,常换常新。
可是这种情况在三年前那场巨变后就已经没了。现在的姜沫只是个连高定服装都难以借到的二线小模特。
马路边的景色快速后退,姜沫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窗外的风将她的头发吹起,柔软飘逸。
“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姜沫回过神来,单手将文件袋递给他:“这呢。”
陆纬廷打开牛皮文件袋,里面是十几份装订好的股份转让合同。
陆纬廷翻了翻,满意地对姜沫说:“收购这些股份,费了不少力吧?辛苦你了,妹妹。”
姜沫是陆家的女儿,但陆铭佑不要她,她的亲生母亲也不要她。姜家有姜芸,对他们来说,她姜沫是一个外人。
这个世界上,只有陆纬廷是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亲人。
每当陆纬廷注视着她,唤她妹妹的时候,她被黑压压的巨石压住的人生才透进一束光来。
姜沫脸上的梨涡乍现:“不辛苦,哥,能帮到你我可高兴了。”
陆纬廷看着手里的文件:“这些东西是时候派上用场了。挑个好日子,去集团那边拜会一下老朋友吧。”
姜沫忽然想起在陆云和手机瞥到的东西:“今天SKY集团似乎有个重要的会议,高层应该都会出席。”
“又是你的线人给的消息?”
不是。
怕陆纬廷追问,姜沫没有否认,只是笑笑。
陆纬廷没有多想:“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掉头,我们去集团总部。”
第9章
◎她应该开的是红色阿斯顿马丁◎
SKY集团在槐城城中心最繁华的坐拥三栋大楼,二十几层的主楼顶端SKY集团的标志是由当年集团的顶尖设计团队设计的,黑白色调,高雅时尚,其设计理念至今仍被国际奉为经典。
今天是SKY集团总裁陆云和回国后正式到集团上班的第一天。一大早,集团高层、各地分公司一把手汇聚一堂,现在正站在大门口等着迎接陆云和。
黑色兰博基尼Urus驶到集团大门口,秘书从副驾下来,打开后座的车门。
率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只笔直修长的腿,随后陆云和整个人从车上下来,量身定制的暗金纹西服既低调又不失贵气。
陆云和扫了大门口一眼,集团花圃前的车位停满了各种品牌的车,仿佛大型豪车车展。
他的秘书黄正立刻会意,上前汇报:“听说您今天来,集团底下各个公司都派了人来。碰巧集团副楼那边今天有个小型设计展,业内来了不少专业人士,地下停车场车位停满了,不得不停到上面来。”
门口等着的领导们迎了上来,走在第一位的是负责会务接待工作的综合部门负责人杨利良,正巧听到了黄秘书的话,立刻接上话:“陆总放心,您的车位早就预留好了,在这。”
他指了指不远处出入最方便、又有遮阳棚的车位。
陆云和看向他:“综合部门作为后勤保障部门,工作细碎,不常居功于人前,却是集团公司得以正常运作的幕后功臣。杨总办事周到,辛苦了。”
后勤保障部门历来不受重视,陆云和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肯定他的工作,杨利良感动万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陆总过奖了,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陆云和颔首,交代司机:“车开到外面去,这个车位留着。”
又对黄秘书说:“你在这里等。”
司机应声,开着兰博基尼出去找车位。
杨利良疑惑道:“陆总,要等什么?”
陆云和想了想:“今天这日子,她应该开的是红色阿斯顿马丁。”
杨利良还想问,黄秘书已经会意,提醒道:“杨总,可以进去了。”
杨利良一看,陆云和已经抬腿走向集团大门了,连忙跟上,可惜已经晚了,陆云和身边已经被后头跟过来的各个领导围着。
陆云和淡笑着,游刃有余地应付着这群人七嘴八舌的寒暄客套之词,行走间不动神色地扫了一圈,也不是所有高层领导都来迎接了,还有一部分人没来,例如集团副总裁詹云满之流。
云朵在空中飘着,随着时间流逝,悄然无息换了位置。
宛如狮子嘶吼的引擎声渐近,黄秘书耳朵一动,来了。
一抹耀眼的红霸气地驶入集团大门。比阿斯顿马丁超跑更耀眼的是驾驶位上的女人,墨镜红唇,一身小香风套装,抬手拨一下被风吹乱的卷发,清甜香水气息溢出,尽是风情。
姜沫单手拿下墨镜,眼线细长的双眸扫过门口密集的车辆,最后定格在唯一一个空车位上。车位旁站着的那位,姜沫一眼认出是陆云和身边的黄秘书。
看样子,这是陆云和的车位。
姜沫想也不想,换挡倒车,车子拐了个弯,稳稳当当地倒进车位里,不左不右,停得正好。
黄正走上前来:“姜小姐,这车位是陆总……”
留给您的。
姜沫没好气地打断他:“写他名字了?真以为SKY集团的东西全是他的了?凡事都要讲先来后到,反正我占了。”
下了车,陆纬廷抬头深深看着楼顶的集团标志,眼底暗藏风暴。
黄正还想说什么:“姜小姐,您误会了。”
陆纬廷目不斜视,告诉姜沫:“别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姜沫点头,对黄正说:“这事我担着,他要是怪你,让他直接找我。”
说完跟上陆纬廷的步伐。
进入集团主楼的一路畅通无阻,集团的员工是认识陆家的大少爷陆纬廷的,是以没人敢拦着。只是眼神闪烁,背地里窃窃私语。
姜沫猜也猜得到她们在议论什么,无非是陆纬廷的事情。
陆纬廷额角的伤疤没有遮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大概又给那些闲人增加了些许谈资。
她的哥哥,曾经的天之骄子,陆氏集团的太子爷,如今在集团大楼里被人戳脊梁骨。
姜沫忍不了,高跟鞋在地面蹬出一声不小的动静,宛如蚊子绕耳的细碎讨论声戛然而止。
姜沫冷冷地环视了一圈,被她眼风扫到之处,众人纷纷回避她的眼神。
陆纬廷:“沫沫,刚说的话又忘了?”
别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姜沫想起来了,撇撇嘴,跟上陆纬廷。
电梯直上,到达会议室所在的楼层。
推开会议室厚重的实木门,姜沫和陆纬廷站在门口,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在他们俩身上。
偌大的会议室一瞬间鸦雀无声。
坐在主位的陆云和正面着门口,眸光如冷冽的清泉落在他们身上。
陆纬廷的目光扫了一圈,嘴角勾起:“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最后,他跟陆云和对视,空气仿佛凝固,两人的视线之间如万马齐喑的战场,风起云涌。
杨利良率先反应过来:“陆先生,姜小姐,请移步VIP接待室,我先代陆总招待两位。有什么事待会议结束后再议。您看如何?”
接待室,这是把他们当外人招待了。
陆纬廷的笑容没有温度:“什么时候,我陆纬廷回陆氏集团都要先去接待室了?”
陆云和岿然不动地坐着,他身姿挺拔,周身的气势完全不逊于站着的陆纬廷。
后头跟上来的黄秘书做了个“请”她们走的姿势:“陆先生,请不要影响会议的正常进行。”
姜沫开口正想为陆纬廷说两句公道话,冷空气窜入喉咙,不禁咳嗽起来。
这声咳嗽缓和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陆云和不动声色地瞥了姜沫一眼,对黄秘书说:“无妨。”
他朝陆纬廷和姜沫抬手,示意他们坐下:“刚好会议告一段落了,不如坐下聊聊?”
“正合我意。”
陆纬廷缓步走下,不知道是有意为之还是巧合,正坐在了跟陆云和面对面的位置。
姜沫在陆纬廷身旁的位置落座。
“我们今天这个会议主要是讨论集团时装大秀的事情。往年这场大秀都是在诸如米兰、纽约、巴黎等国际知名大都市举办。今年咱们陆总不想走寻常路,别出心裁说要在国内办。纬廷,你怎么看?”
说话的是詹云满,集团副总裁,四十多岁,在集团公司干了二十多年了,可以说是元老级别的人物。
说话期间他有意无意地看向陆云和,当着集团总裁的面问一个早已被免除职务的人意见,明眼人都看得出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实质上是在挑衅陆云和。
毕竟,在座的都是老狐狸,集团高层这几年的明争暗斗实际上就是围绕陆云和和詹云满之间展开,谁都看得出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现在又来了一个陆纬廷,集团这趟水是搅得更混了。
“SKY内部的事情,就应该内部解决。陆纬廷先生毕竟已经不是集团的人了,没道理过问咱们集团内部的事情。”
女声咬字清晰,不紧不慢。
姜沫下意识抬眸,施容,她听过她的名字,SKY集团总设计部的现任负责人。
她是陆云和一手提拔的,才三十几岁,穿着自己设计的半长袖条纹西服裙,在这一众年纪较大的领导里显得年轻有活力,却又不失干练。
陆纬廷闻言,扬了扬手里的文件:“不知道我手里持有的这些股份,够不够格过问集团的事情?”
这可是陆纬廷的王炸啊。姜沫紧盯着陆云和的表情,试图盯穿他的脸,看穿他的想法。可他仅仅是扫了一眼文件,视线都没有多一秒的停留,仿佛没有丝毫意外。
没想到陆纬廷刚刚回来就持有这么多股份,众人一怔,几秒寂静后立刻沸腾。
“这敢情好。陆先生是陆铭佑董事长的亲儿子,以前主管过设计部,在任期间主办过好几届时装大秀,经验丰富。陆先生回来的话,时装大秀这项目就稳妥了。”
“并不是所有集团的股东都有资格参与事务运营。SKY这些年办过的秀还少吗?时装大秀是比其它秀隆重许多,但也不必束手束脚,设计部这几年在陆总和施总的带领下引进了不少新鲜血液,我们不缺人才,也没有必要借他人之手办SKY的大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