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你闭嘴,把所有人折腾了一晚上结果全是你的假想,你们几个煽动我抓人的,去戒律堂领罚去。”
说完,虞汐等人被放了回去。
其余的人则哭嚎着被拉走了。
可是,回去以后,虞汐并不轻松。
一个月不长,但对于还在等她的书院那边来说,却又太长了。
向阶和虞汐想的不一样,一听说一个月要出成效,一直在摇头,“你们族长是不是没下过地啊?一个月的时间有点短啊,这里的土要彻底恢复正常,至少也要五年。”
龙鸾刚想问怎么办,虞汐却开口道:“我等不了那么久。半个月的时间内,是否能完成?不一定是要完全恢复,至少做一些可控范围内的试验,能看出一点成效也行。”
向阶猜她估计有急事,既然都提出要求来了,向阶也只能答应,“给我一点时间,我想想办法。”
“好。”
深夜,虞汐打算去找今天跟他们作对的那几个人来聊聊。
但去了那里,一连几家都没发现人。
奇怪。
大晚上的上哪里去了?
虞汐在村子里转了转,忽然听到了某处房屋后传来啜泣声。
虞汐放慢脚步,悄声地靠了过去。
然后便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大哥,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知道错了。”
沈欲站在一处台阶前,明明在悠哉的踱着步,却宛如催命的阎王,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面前的人跪成一排,昏暗的月色下能模糊看到这些人一个个都鼻青脸肿的。
虞汐扫了一眼过去,全都是今天指责过他们,甚至还捆过他们的人。
沈欲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藤条,“记起来了没有?到底是谁让你们嫁祸的?”
“没有人啊。”
“真没有,我们就都是一起吃饭的时候听说的。”
“听谁说的?”
“是……赵家的人。”
沈欲用藤条指了指希捷,“你再来说说,地图到底哪里来的?”
希捷抖得跟筛糠似的,“是我发现的啊,不是谁给的。”
沈欲把藤条丢到地上,面不改色来到他的身侧,直接卸了他的胳膊,“看来你是嫌活着太容易了。”
希捷疼的五官都扭曲了,却还是强忍着没叫出来,颤声道:“是……真的意外碰到的。”
沈欲走到了他的另一只胳膊面前,“太久没动手了,有点生疏,那我再来一次。“
“是赵家!”
希捷吓得脱口而出。
沈欲松了手,一脸不耐烦地瞥了他们一眼,“行了,滚吧。”
这群人今夜被他吓怕了,屁都不敢放一个,互相搀扶着站起来逃命似的跑走了。
虞汐远远看着沈欲,那一刻,他身上笼罩着一层和她现在所认识的沈欲,截然不同的气质。
有些阴郁的。
病态的。
甚至是疯狂的。
就像是另一个人。
一个让她觉得有些熟悉的人。
虞汐一直在原地等着他,直到他过来,才发现虞汐竟然也在。
沈欲脸色微变,“你来多久了?”
“问出赵家的时候。”
沈欲注意到她刻意和自己保持了一些距离,眼眸微沉,“你害怕我?”
虞汐没听清楚,“嗯?”
沈欲有些急,没听出她语气里的疑问,说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我没有。”
虞汐叹了口气,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我只是在想,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作者有话说:
沈欲:这不是我想要的掉马!!!
第21章 第二十一欢
沈欲黑瞳里有耀眼的光闪烁着。
他没有回避虞汐的目光,反而迎上去问道,“如果……见过呢?”
虞汐没想到他会反问自己,认真地想了想,应该不可能吧?
像他这样带着如此浓烈个人色彩的人,她不应该会忘记的。
可是记忆里搜刮了一圈,好像真的没有过。
虽然刚才的他给她一种极强的熟悉感。
但理智分析的话,父亲弃政从商以后,便和朝廷没什么往来了,她也不在华京待着。
首辅家的儿子,和她的确也没什么交集。
虞汐看了他一眼,说道,“如果真见过,不如你给我一些提示?”
沈欲似是松了一口气,明明在期待着什么,但又同时害怕着什么,“那不如你说说,为何会觉得我们见过?”
“刚才我在你身上,想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
“忘了。”
“……”
虽然虞汐非常努力地想要记起那个人的样子,但就是想不起来。
只是某一刻的熟悉感罢了。
尤其现在的沈欲身上,又恢复了平时那副气质干净倨傲难驯的模样,刚才那种一晃而过的熟悉感,想再寻,也寻不到了。
沈欲眼底的失落毫不遮掩,低叹道:“忘记一个人,还真是容易啊。”
“?”
虞汐不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这句话是感慨她,还是在感慨自己?
“赵家果然问题很大,你打算怎么做?”沈欲没有继续再追问,而是转移了话题问道。
虞汐对于他一会儿一个样的脾气,早就习以为常,也没多问,接着他的话头说道:“口头的表达不会形成任何证据,我们还是得有实际的证据证明矿是赵家的才行。”
沈欲:“这一次没能解决掉我们,他们下一次只会更小心,痕迹也会清理干净。”
“所以,我们需要让赵家自己上钩。”
“你想到办法了?”
“嗯。”
虞汐点了点头,道:“赵家算得上是村子里的大户,但是人口毕竟有限,想要开采这样的矿只靠一家人,肯定是不够的。村子里一定还有不少帮手。我们得先去找一找,赵家还有哪些帮手。”
“这个恐怕藏的会很深。”
“的确。但没关系,我们只需要找见到光,容易流泪的人就行。那是长期在黑暗中的人才会有的毛病。”
听到她的话,沈欲的情绪再次波动起来:“你如何知道的?”
虞汐瞥了他一眼,语气很是轻描淡写,就像是在叙述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情一样,“我在黑暗中生活过一段时间。”
“?”
所以,其实也没有完全忘记不是吗?
只不过,忘记的是他而已?
罢了,至少她还记得在黑暗中生活过这么一段事。
兴许是时间太久远了,一时想不起来也正常。
他多少年都等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虞汐心里一直在琢磨着赵家的事情,没太注意到沈欲的情绪。
临睡的时候,只发现他今夜回来似乎话比较少,但估计是累着了,也没去打扰他,吹了蜡烛就让他安心休息了。
次日,两人去找了龙鸾,要来了那份赵家人给村民们的配方。
向阶看完配方以后,之前所有不理解的地方全都懂了。
向阶:“这个配方看上去的确没什么问题,甚至配方还是极好的。”
虞汐愣了一下,“怎么说?”
“这配方里的成分都是能缓解土地酸化的。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因为用了这份配方,那这地完蛋的会更早,而且也会更容易发现问题出自水源。”
虞汐思考了一会儿,说道:“看样子这矿还没挖完,他们需要继续在这里待着,但又不能让人发现,所以用这种方式,看似在帮大家,但其实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向阶点头,“是有这个可能。我前几日去研究过水源,发现他们家背后的山上有一个蓄水装置,连通的是他们家里。估计这家人用的是没有被污染过的水源。但其实这山上的泉水本就是同根同源,只要一条被污染了,另一条也不可能绝对的幸免。只不过比较起来,可能影响没那么大罢了。”
沈欲指尖点着桌面上的配方,“这地的问题如何能改善?”
向阶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它的这份配方里用到的很多东西,都是对土壤属性改变有用的,因为汐汐比较着急,没有时间一个个去试,去调配,我记得前朝有人写过一本《农典》,里面有一篇《问土》是关于这种情况的改良配方,能找到这本书估计就好办多了,我们可以用现成的配方来试。”
虞汐沉吟片刻:“这本书并不好找。”
“我记得虞先生当年重新编写整理过这本书?”
“是。”虞汐应了一声。
民生是一切生意买卖的根基,所以父亲对这些方面的事情都很在意。
为了能给后人在种植留有一些可以研读的经史书籍,这一套书父亲弄完之后,就免费制作好送给了各大书院。
家里也就留着原稿。
只可惜,三年前父亲自缢,一场大火把家里全给烧了,什么都没留下。
“这套书目前只有五家书院有。如果按最近的地方,恐怕等拿到手,最快也得半个多月了。”
“那怎么办?”
虞汐想了一下,她的记忆力一向很好,这本《农典》因为是跟着父亲一起弄的,那会父亲太忙,基本都是她来执笔完成,甚至这本书后来的运送也都是她来的。
“上面的内容我还记得一些,我试默写出来吧。”
向阶没反对。
虞汐回到房间就开始写。
许是这些天太累了,一直奔波也没好好休息过。
她才写了一半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等再醒来的时候,那篇《问土》已经完整的放在了桌子上。
虞汐看着后续补上的部分有些意外,她没记得自己写过了啊。
那是谁写的?
沈欲懒洋洋地在对面喝茶,听到动静轻声问道:“醒了?”
虞汐拿起纸卷:“你有见谁动过这些纸卷吗?”
沈欲:“只有我。”
虞汐:“那上面的内容……?”
沈欲:“看你太累,就帮你补上了。”
虞汐惊了一下,“你也看过《农典》?”
沈欲倒是一脸平静,似乎这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一样,“家里最多的书便是虞先生的著作,家父每天都看,我耳目濡染自然也都看了一下。”
“……”
这些天总装寻常百姓,她都忘了,他可是金科状元。
这点东西,应该难不倒他。
她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连这种类型都会看。
若不是心怀天下,的确思考过如何能改善百姓生存环境,这个类型的书籍一般人是真的看不进去的。
更何况,里面涉及到的很多专业知识,更适合的是类似于向阶这样的人,或者农户。
金尊玉贵的身份,却还有一颗实干的心,他的成功想必也绝不会是偶然了。
虞汐看着沈欲眼底那隐隐若先的倨傲,忽然觉得,他身上的光芒还真不止一点点而已。
想到昨晚沈欲的询问,如此耀眼的人,她不可能没有印象。
真没有的话……那恐怕就是的确没什么交集吧。
此时,龙鸾也正好来看他们,“我听向阶说你在默写文章,怎么样了?”
虞汐晃了晃手里的纸卷。
“写完了啊?真快。”
龙鸾急忙接过去看了看,“一看你就是分了好几口气写完的,累了吧?我给你们准备了好吃的,一会儿去吃?”
虞汐怔住了,“你没发现这上面的字并不相同?”
龙鸾前后翻看了一下,“没有啊,虽然这个字后面有些不太一样了,但你看风格是一样的啊,明显是一个人写的啊。”
虞汐拿过纸张重新看了看,龙鸾不说她都没注意到,沈欲的字和她的,气韵乃至书写习惯都是一致的。
严格来说,字如其人,每个人的字都不会相同。
但对于很多学子和家族来说,字也是一种脸面,所以练字几乎是每个人的功课。
除非是同一个人教授的书写,能在落笔和收笔上看到一致性,否则,绝对不会出现两个人写出一样的字。
虞汐的字是父亲教的,可沈欲又不认识父亲,那他字的这些书写习惯和技巧从何而来?
虞汐总觉得他似乎瞒了自己什么,敛眉走到了沈欲的面前,问道:“你的字……是谁教你的?”
沈欲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啊。”
“我?”虞汐愣了一下,“我什么时候教过你?”
总不至于是之前那封感谢信吧?
一封感谢信就能让他模仿出自己的字了?
况且,她这一手行书,以前常常都因为太过随性,被家里的哥哥们笑话,就算真模仿,也骗不到钱,那他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沈欲看着虞汐皱起的眉,笑了。
看着她终于开始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之前的失落瞬间一扫而空。
面前的虞汐,好奇看着自己的样子,莫名有些乖。
尤其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的时候,微尖的眼角隐隐透亮,看着就和山蜜一样的沁着甜意。
沈欲目光明亮,语气散漫中却又透着隐约的期待,道:“谁知道呢。”
“???”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