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得五官都扭曲得全部都错位了,口水不断从嘴里溢出来,哗哗往下掉。
原本俊秀的脸简直丑到了极致,恐怖到了惊悚, 比丑陋的妖兽还吓人。
惨。
祁然想对付的人,下场简直不要太惨了。
路清安看着李子霖, 感觉自己的下巴都隐约有点疼了。
“你把他下巴卸了, 我没法问话了。”
路清安软软的声音听在祁然耳中,有点抱怨的意味。
祁然第一次认真地思考,他做的是否太过暴戾了, 至少不该在女孩面前如此。
毕竟, 他们是不一样的人。
思及此处,祁然又伸手“咔”一声, 把李子霖的下巴给接了回去。
路清安对食神说:“你的小宠物吃累了吧, 先停一停。”
食神吹了个口哨。
李子霖便浑身不再抽搐, 痛苦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目光还是呆滞无神。
路清安对着李子霖念了一个“清心咒”,他才仿佛找到了自己的灵魂。
路清安:“说吧。谁是幕后主使?”
李子霖的嘴巴哆哆嗦嗦地抽动了一下,嘴巴里似乎有声音冒出来。
然而声音太小了,如蚊蝇般微不可闻。
路清安根本听不见,她将身子凑近些。
“圣…………圣…………”
食神不耐烦地说:“这家伙嘟嘟囔囔在说什么?”
路清安正待再度凑近。
李子霖眼睛突然暴突,嘴巴张到不可思议的大小,整个身体朝路清安猛扑过来,像困窘的猛兽耗尽生命所有力量的最后一击。
“小心!”食神已来不及去救她,大喊一声。
祁然一把拽住路清安的胳膊,把她往后拉。
路清安也早有防备,骨扇如铁刃,削向李子霖的大嘴。
“噗”
李子霖身体被祁然原本定在心口处的长剑刺了个对穿,生生保持即将跃起的姿势,停在半空中,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可恶!”路清安郁闷地说:“居然真的让他死了!我以为他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反抗了。我的阵法、你的长剑分明已经定住他了啊。他怎么还能动?”
祁然面色凝重地环视四周,最终将目光定在远处的虚空中,“他确实不应该再动了。驱使他攻击你的力量,不是他自己。”
“那又是谁?他最后那句话说的是什么啊?”食神越听越困惑。
“他说‘圣’。”祁然语气短促,沾染了这漫天的风雪,显得越发冷酷。
“圣?圣使?”路清安立刻反应过来,她想起在沈家山下,那群神神叨叨布阵献祭的黑衣人,还有那整个镇子离魂的惨状。
路清安愤怒地捏紧拳头,“又是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搞些邪门歪道的‘圣使’、‘圣尊’。上次屠了人家的镇子,这回拿玄翎宫整个门派来作妖。真是披着人皮,不干一件人事!”
食神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包果干,一边吃一边点点头:“恩,这些‘名门正派’我打交到的多得去了,最是标榜自己崇高正义。十方杀境的傀儡如此厉害,玄翎宫那些小弟子修为一般,又难得知道其中关窍,只怕现在都已经凶多吉少。”
“有人在监视我们。”祁然将滴血的长剑从李子霖的身体里面抽了出来,走到裂谷边缘,向下望去。
片刻后,祁然回过头来,问路清安:“你跳过崖么?”
这问话,正经地就像在问,你跳过舞吗?
请问谁跳过崖啊?跳过的人能活着告诉你‘我跳过’吗?
要不是话本里面的人,早就死透了好吗?
不对,路清安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穿书,就在话本里啊!
但此时已经晚了。
祁然已经一只胳膊将路清安扛了起来,飞身跃下万丈深渊。
当路清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候,已经在裂谷中自由落体了。
路清安简直要疯了,这人是不是有病啊!也太疯了吧!大哥!
“祁然……你神经病……你疯了!”路清安疯狂咒骂,张一张嘴,裂谷中的灼热空气就咕噜噜灌满了她的口腔。
“我去,你们两个殉情啊!把家当先留下啊!还有那些零嘴!”食神的大喊声从地面上遥遥传过来,在裂谷间层层回荡。
殉你全家的情啊!路清安气得眼泪狂飙。
下落好一阵,忽然间,急速下坠的感觉骤然消失了,巨大的阻力将他们两人托了起来,飘飘荡荡地往下落。
路清安抬起头去,发现祁然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油纸伞,这似乎是什么法宝,跟现代社会的降落伞一样,让自由落体变成了跳伞。
不用死了!然而路清安更生气了,有法宝为什么不早说啊!怎么是要当霸道总裁吗?耍人好玩是吗?她刚刚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啊。
又落了百丈,祁然寻到一处突出的大石块,像是伸出来的平台,转动伞柄,轻巧地落在石台上。
祁然低头看向自己怀中那个把头深深埋进他胸膛,连头也不敢抬的家伙,感受到前胸微微的湿意,那是被她眼泪打湿的。
不知是什么时候,两人姿势由扛变成了抱,或许是从谷顶跳落的瞬间。
祁然心中也不知为何十分畅快,胆小鬼。
他压抑住唇边即将溢出的笑意,道:“好了。”
忽然,祁然笑容一僵。
心口被人狠狠咬了一口,又疼又麻的感觉直传到心底。
祁然揪着那人的后衣领,将她提了起来,“咬我?”
“咬的就是你,你这个疯子,混蛋,神经病!吓死我了!呜呜……”最后的两声是不带眼泪的假哭。
路清安伸手去打他,无奈手太短,压根够不着,一时间更气了。
“你不是说总觉得有人看着你,即将破阵之时,临时被打乱么?在这里解阵是最好。他看不见。”祁然先前是有心故意想吓她一吓,见路清安是真的被吓生气了,于是难得有耐心的解释道。
“怎么会看不见,在哪里不都一样?”路清安冷哼。
祁然将路清安放到地上,嘴角微勾,将手中的油纸伞一转。
那纸扇竟然自己旋转着飞了起来,越转越大,越转越大,最终居然变得和裂谷宽度一般,将上方的天空遮了大半。
祁然看向路清安因惊讶而瞪得更加圆润的鹿眼。
他嘴角的笑意一不留神,没压住,偷偷跑了出来。
但路清安压根没看见,她忙着满心感叹:我的天,还能这样遮监控呢?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阵法主人
幻境之外, 黑色斗篷的男人面色铁青,他手中的宝塔已经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圣使,这可如何是好?”一旁穿夜行衣的男人焦急地问。
黑衣圣使看着满目疮痍地地面,只剩下一个圆胖的男人百无聊赖地坐在裂谷边啃着糕点, 那个被称为“变数”的女孩和她身边的男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圣使面露凶光, 血红的眼睛里充满了翻涌的杀意,“既然这十方杀境困不住他们, 那就让他们和这幻境一起毁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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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清安望着头顶巨大的伞, 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法宝?”
祁然道:“这是炼器宗的羲和伞。”
羲和伞是炼器宗的镇宗之宝, 可以吸收法术和剑击造成的伤害, 是保命的神器。
“这伞怎么会在你手上?”路清安问。
“他们的少宗主芮君昊图谋宗主之位多年,他爹一直不死,于是花钱买他爹的性命,这是酬劳之一。”祁然平淡地答道。
祁然因这先前恫吓路清安的事,此刻显得异常地有耐心。
平淡里语调里面,讲述的是父子相残的人间惨剧。
“所以, 你给我的储物袋里,那些法器、灵符, 都是这么来的?”路清安不经意间将目光扫过祁然的手。
那双手骨节分明, 修长有力,充满了男性的张力。
然而,这双手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 见证过世间最赤.裸、最丑陋的悲欢和欲.望。
想到这里, 路清安的心忍不住地一抽,因为她见过那个阳光肆意的少年, 有些傲娇和话痨, 显得稚嫩可爱。
路清安忽然警钟敲响。
她笑自己, 哦豁,你不对劲哦,心疼是喜欢的开始。
他只是一个纸片人!难道你玩的乙女游戏还少,怎么能投入真感情呢!何况眼前这人,没有感情!
不该如此!不该如此!
祁然敏锐地察觉到路清安的目光,还有她面上变了几重的表情。
他怔楞了一瞬,回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还有李子霖的死,他若有所悟。
祁然脸上稍显柔和的表情瞬间散得一干二净,装作若无其事地将双手背到身后,后退一步,冷声道:“破阵吧。”
祁然心里已经在短短地几息之间,唱完了一整部跌宕起伏的内心戏。
路清安压根没有察觉到。
她点点头,拿出骨扇,开始破阵。
虽然他们所在的地点不在阵心,而是处于极深的地底,向上辐射覆盖的范围可以很广,但对破阵之事影响不大。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路清安这次破起阵来,速度非常地快。
毕竟,同一类型的题目,做三遍,就算换了已知条件,也会效率很高。
不消一刻,阵就即将破了。
路清安停下手里的动作,四周张望了一圈,确认周围没有什么人再来打乱阵法以后,终于,吐出一口气,带着自信的微笑用扇子写下最后一笔。
这一笔刚刚落下,就像拧动了构造繁复的机械机关,整个天地都开始晃动。
“轰隆隆……”
顷刻间,整个世界就像被推倒的沙堆一般缓缓垮塌,路清安脚下的岩石簌簌下落,两边陡峭的崖壁也往下飞速倾倒,碎石如雨点般砸下来。
所有的一切,不可控地落向无底深渊。
路清安不可置信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喃喃自语:“不可能,明明已经破阵了啊!”
祁然牢牢抱紧处于震惊和茫然中的路清安,另一只手抓住羲和伞的伞柄。
“怎么可能呢?”路清安还沉浸在破阵失败的打击中,先前有多自信,现在就有多打脸。
“笨蛋,抓紧了。”
伞柄飞转,像一个旋转的螺旋桨,虽然不能往上飞,却可以维持在原来的高度,暂时摆脱了落入深渊的命运。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连串杀猪般的嚎叫从遥远的上方传来,很快声音越来越大,似乎落到他们身边。
四周都是烟尘,如置沙暴中心。
路清安听音辩位,展开骨扇,倏然招出一道符文绳奔着声音的方位飞去。
眨眼功夫,符文绳飞了回来,带回一个惊恐万分的小胖子。
“我的天,你们干了什么?幻境怎么塌了?你到底会不会破阵啊?”
路清安被戳到痛处,恶狠狠道:“再说?就把你扔下去。”
说话间,食神感觉腰间绑着的符文绳松了些许,吓得哇哇大叫,连连告饶:“姑奶奶,我错了!”
路清安叹气:“此刻若是有座飞舟就好了!”
祁然看了一眼怀中的路清安,她的双手紧紧环抱住他的腰身。
柔软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清晰地传来,让人无法不去在意。
清甜的发香钻入鼻尖,毛茸茸地碎发在风中不断撩着他的下巴。
一下,一下……不知是谁的心弦也被轻轻拨动……
她好似对归元剑宗的印象很深,祁然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问道:“你喜欢飞舟?”
“我就是那么一说,那东西太豪气了。我也没有用不着。”
“你若喜欢……”祁然迟疑着开口。
“呛”
祁然话未说完,腰间的长剑被路清安拔了出来。
路清安:“这是你的本命剑吗?”
祁然怔了怔,答道:“我不是剑修,没有本命剑。”
路清安:“那将剑便借我一用吧。”
说完,路清安用力将长剑掷了出去。
长剑向前急飞,陡然撞上什么无形东西,径直.插了进去。
“咔咔咔……”
巨大破裂声不断扩散……
路清安咬破自己手指,抹在骨扇上,密密麻麻的金字符文飞向长剑所在之处,附着在裂痕之间,洋洋洒洒极其壮观。
金字闪烁,颜色逐渐变深,竟然显血红的色泽。
“这法阵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啊?”食神好奇地问道。
“废话,你都看了两遍了,能不熟吗?”路清安口腔中满是铁锈般的血腥味。
食神这才反应过来,眼睛瞪得跟他的脑袋一样圆,“这是十方杀境的守护阵?”
路清安用手背抹掉嘴角溢出的血液,“既然有人要毁灭这个幻境,要拆了地基,我就偏要给他再加几面承重墙,把这房子重建支撑起来……”
说到这里,路清安忍不住咳出一口血来。
一颗糖球被塞入路清安的嘴里,浓郁的奶香在唇齿间化开,冲淡了血腥味。
路清安难以置信地凝视祁然,“你什么时候买的糖?”
这是路清安拉着祁然在夷临城逛街时买的糖,后来全部送给了比肩,她一直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再回到夷临城去买。
没想到,祁然居然会有。路清安怎么也回想不起来,他是什么时候买的呢?
祁然不说话,耳尖隐隐泛红。
幻境中所有的一切都化为微尘,漂浮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