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得美,我死都要带着它们!”
闫瑞虎血红的眼睛里尽是疯癫的神色。
话音刚落,路清安抬起一脚,重重踹在闫瑞虎心口,将他踹得摔了个狗啃泥。
“你作恶多端,谋财害命。连自己的同伴都不放过。现在还这么横,不让你吃点苦头,就不知道你姑奶奶的厉害!”
说罢,路清安嗡声念咒,骨扇一展。
闫瑞虎周身的符文网灵光乍现,无数细小的符文如小虫一般钻进他的身体。
闫瑞虎瞬时觉得满身又疼又痒,真有万千虫蚁在他身体中肆意乱爬,啃食血肉,恨不得长出一百手去挠,却被符文网束缚得无法动弹,痛苦得满地翻滚。
这是路清安和同门相互捉弄时,用的咒法,人称“痒痒咒”,攻击性不大,持续时间也很短。
路清安冷哼一声,居高临下俯视着闫瑞虎。
“路家噬魂咒好受吗?诅咒已至你四肢百骸,马上你的魂魄就会被啃食殆尽,全身流脓,死于非命。”
闫瑞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自是信了她的话,以为真有噬魂咒,连连求饶:“我说……我说……仙长饶命!”
“灵石在我裤档里层的储物袋里。”
这人真是恶心了!这要怎么拿?
路清安眼睛一转,“朱厌,去把他的储物袋拿来。”
朱厌万分抗拒地摇了摇头,山海经异兽怎么能干掏人裤档这种事!
“你不拿可就别想走了。我等会把你捆了丢进储物袋。”
朱厌哀嚎一声,灵巧地扑到闫瑞虎,用力一掏。
闫瑞虎也痛苦地四肢一抽,发出一声惨厉的嚎叫。
场景太过惨烈,路清安看得感同身受,尴尬道:“额……你下次别放在那里了。”
顿了顿,她继续道:“你要老实回答,我才给你解咒。”
“好……”闫瑞虎认命地回答。
“为何在此处打劫?”
闫瑞虎脸上疼得没了血色,断断续续道:“ 我们是这一带的散修,周围的洞天福地都被世家给占了……我们无处修炼,更没有灵矿开采……灵气是修真人的命根,断了灵气,不是逼我们上绝路么?”
路清安凝起眉头,“ 你是指沈家?他们悬壶济世,普济众生。没道理干出这种事啊……再说,如果他们行如此不义之举,就不怕坏了他们的名声?”
“哼,不是他们还有谁……这周围的散修都被他们驱赶,修真问道,刀尖舔血,谁也说不准有什么意外……谁敢得罪他们?”闫瑞虎咬牙切齿,怨毒地说。
“不仅如此,沈家还在前面的永乐镇养了一条蛟龙,搞得水患连连,民不聊生。”
路清安面上惑色更重,心里揣摩闫瑞虎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
见闫瑞虎喘息声渐小,痛苦的表情也淡了许多,路清安心知痒痒咒的功效马上要消失了。
她轻咳一声,“那个既然你都交代了,那我就给你把噬魂咒解了,以后好好修道,不要作恶了。”
路清安在咒法即将失效之际,装模作样地挥了挥扇子,清风拂过闫瑞虎的脸,他身上的那种又疼又痒的感觉果真消失了。
“多谢仙长不杀之恩!”
闫瑞虎欣喜若狂,感激涕零地朝路清安磕了三个响头。
他身上的符文网也发出黯淡的微光,闪了闪。
不好,时间要到了,这网也要消失了。
“你在这里好好反醒吧。”路清安故作镇定对闫瑞虎说完,慢悠悠地转身离开。
她一步一步走得极慢,端了十二分的架子,待走进树林深处,确定闫瑞虎看不见自己了,拔腿就狂奔,也不辨方向。
心中就一个念头,快跑,快跑,快离开这里。
等闫瑞虎发现自己被忽悠了,肯定恼羞成怒,只怕要将她撕成两半才解恨。
没跑几步,听到身后“咚、咚、咚……”的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是那只白色妖兽一瘸一拐艰难地跟来了。
“你别跟着我了。”
妖兽却根本不听她的话,还是一路跟在她身后。
这样目标太大了,太容易被发现了。路清安叹了口气,对妖兽说:“你非要跟着我,我也没办法。那你先到罐子里乖乖呆着。”
就见妖兽眨眨眼,表示同意了。
于是,路清安拿出一个小陶罐放在手心里,举到妖兽面前,嘴中瓮声念咒,突然“啪”地一声,扇面一展。那一丈八的巨大妖兽应声化作一缕轻烟,飞进了陶罐。
路清安小心把陶罐收好,又开始逃命。她也不知道往哪里跑,就跟没头苍蝇一样,抓准一个方向,往前冲。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脚下被石头一绊,一路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一时间,天旋地转。
她被石头、树枝磕得头晕眼花,到后来,再好的体格也坚持不了了,直接晕了过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路清安在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姑娘,姑娘……醒醒……”
啊,我还在逃命呢!
路清安挣扎着睁开眼睛,一张剑眉星目,正气凛然的脸占满她整个视线,跳跃的火光勾勒出他英俊的轮廓。
少年公子龙表凤姿,随意张扬,一袭大红织金的紧身官服,一根发带将墨黑的头发随意的束在身后,一双晶亮亮的眼睛也瞧着路清安,面上带着几分关切的神色。
“道友,你醒啦。在下乃是御前降妖师谢谨言,属薛长安真人麾下。”谢初阳自报家门,嘴角上扬勾出肆意的笑。
朝廷为了对抗修真界各大世家,成立了玄羽门,门下修士封为御前降妖师,薛长安真人乃是玄羽门之首,几百年出一个的大乘境大能,是皇室血脉,被尊为天熙王朝的国师,有他领着玄羽门这一支力量强大的修士队伍,护着皇室一脉,各诸侯国不敢轻举妄动,对修真界有所牵制。
路清安听罢,眼睛一亮。
这是男二啊!
第10章 龙王作乱
御前降妖师职业便是斩妖除魔,谢谨言听了路清安的描述,二话不说就带着她去缉拿闫瑞虎。
见到闫瑞虎时,符文网已消失,朱厌正尽职尽责地扒在他脸上。
闫瑞虎被挠得满脸都是血印,恼羞成怒,什么招数都使出来了,但朱厌极其灵巧,跟狗皮膏药似的黏在他身上四处乱窜。
攻击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谢谨言是元婴中期修为,剑光凌然,片刻后就制服了闫瑞虎,五花大绑。
朱厌则在谢谨言动手的瞬间,跃上树梢,头也不回地跳走了。
好吧,它下班了。
永安镇背靠句临山,浔江江水穿城而过。镇子依江而建,沿岸吊脚楼鳞次栉比,青石板路两边店铺林立。
谢谨言把闫瑞虎丢在府衙门口,发出一张通讯符通知玄羽门的人过来拿人。
路清安秉持着现代人感谢的方式,非拉着谢谨言去镇上最贵的来顺楼,点了满满一大桌菜。
谢谨言杀抱着剑,脸色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大快朵颐,左手拿着鸡腿,右手不停夹菜,简直左右开工,忙得不亦乐乎。
“你怎么不吃啊?”路清安塞了一满嘴,含含糊糊地问。
“道友,你自己慢用。”谢谨言抿了口茶。“修真之人多有辟谷,像她这样胡吃海喝的着实少见。”
路清安咽下嘴里的鸡腿,笑嘻嘻道:“我本来也不想做修士的,家里人非得送我去。”
居然有人不想做修士,谢谨言也是破天荒第一回 见。不过转念一想,她这样也不像正经的修真人。
“照你的说法,路家人三番两次的栽赃你,你为什么还要救他们?”
路清安当然不能告诉他,自己是穿书过来的,社会主义的好青年,做不到见死不救这种事。
“救人是我自己的事,害人是他们德行有亏。两码事。”
谢谨言怔了怔,她小小年纪能说出这番话但是让他着实有些惊讶。
路清安弯腰把一碟榛子酥放到脚边。一团纯白色、毛茸茸的小家伙马上伸出舌头卷走一块,吧唧几下,满意地“嗷唔”了一声。
这正是路清安先前救下的那种白色妖物,它此刻化身成一只猫咪的大小,憨态可掬,受伤处也已处理妥当,完全想象不出它先前庞大凶猛的样子。
“慢点吃,跟馋猫一样。”路清安看着它大快朵颐,笑着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把低阶灵石放到它进食的碟子里。
“让你走,你不走,该不会是为了吃的吧。也罢,你就跟着我,当我的灵宠吧。嗯……就叫你‘小白’了。”路清安对着它说。
谢谨言看着路清安跟妖物聊天,面上表情跟打翻了酱油瓶一样,十分精彩,“路道友,你知道你家小白是个什么妖吗?”
“?”
“这是一只幼年的白泽。别看它现在人畜无害的样子。长大以后可不得了,能言语,通万物之情,知鬼神之事。【1】关键问题不在这里,这妖兽乃是传闻中的上古妖兽,十分罕见,炼化其妖灵丹,可以大大提升修士的修为。必会引来不少争端,而你……”谢谨言顿了顿,“只怕留不住它。”
这个世界妖物凶猛,以人为食,这小女修不会是真想养白泽吧?
路清安翻了个白眼,你什么你,意思就是你太菜了。
“妖物为害人间,修真之人都应见而诛之。”谢谨言好心开口提醒道。
路清安即刻变脸,护短道:“我们小白这么可爱,哪里为害人间呀?”
谢谨言挑挑眉,不置可否。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路清安透过雕花窗,看到一群人围在告示栏前指指点点。
一会,小二过来上菜。
路清安问:“楼下怎么啦?”
小二是个话痨,一开口就说个不停:“客官,您还没听说吗?西州路家的宗主被人杀了,现下正通过仙盟广发英雄帖,缉拿凶手呢,悬赏可是黄金万两、灵石千颗。话说,那贼人居然不是什么杀手刺客,竟是他们路家门下一个小女弟子。她居然勾结魔族,还能召唤妖物,真是个人物……”
小二看了路清安一眼,絮絮叨叨继续说道:“别说,那画像还挺清秀,跟您倒有几分相似……”话及此处,转念一想,脸色陡然巨变,“客官,您不会真是……”
路清安刚要否认,就见那小二“咚”地一声倒在地上。
她扭头,看到谢谨言从花生米的盘子里收回筷子,一脸无辜,仿佛刚刚用花生米打晕小二的人不是他。
这饭是没法吃了。路清安在桌上放了银子,跟着谢谨言从窗户跳了出去。
一出门,就听到远方吹吹打打,一支老长的队伍浩浩荡荡朝这边走过来。
哗啦啦,从天上落下来瓢泼大雨,路人们纷纷跑到屋檐下避雨。
“这是给龙王爷送亲的队伍吧?”
“可不是,又到了四月初四,咱永安镇可真是造孽。摊上这么个龙王爷。”路人们小声议论。
路清安拉住身边的说话的人问:“什么龙王爷?”
“姑娘是外地人吧?龙王爷是住在我们浔江的水神啊。常年江水暴涨泛滥,只有选择阴年阴月阴日降生的女子送到江里跟龙王老爷成亲,龙王老爷才会显神力,治洪水。”
“以前还是每年送,现在得每月送一个了。”
路清安一听,气得瞋目切齿:“哇,每月一个,这龙王老爷倒是想得挺美。送到江里说的好听,那姑娘不是没活路了吗?”
“哎……只能怪她可怜。”路人连连叹气,露出悲悯之色。“不过巫神大人说了,这是有福报的,龙王老爷会让她来生托个好人家,一辈子荣华富贵。”
“这福报给你要不要?”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
“这种破事可真是太多了。你们怎么知道这龙是公是母?每次碰到这种事就推小姑娘出去挡灾,说不定龙是母的呢,等着你们送新郎下去呢。你们一直搞错了别人的取向,所以水患一直不停!”
“你!”周围的男人们都转过头来,怒目瞪着她,有几个还撸起袖子准备打人。
路清安冷笑:“哼,这根本不是男女的事。就算你们把全镇都丢到水里淹死了,这龙王还是会作乱。”
谢谨言皱紧眉头,问道:“居然发生这种事,府衙怎么不管,也不上报玄羽门呢?”
“我们这里天高皇帝远的,玄羽门哪里管得过来。”
谢谨言眉头拧得更紧了,玄羽门确实从来没有得到关于此处的线报。
他们正争论着,送亲的队伍已到眼前,前面是仪仗,后面跟着一队小厮捧着各色贡品,还有抬着活的猪羊牛。中间,鎏金的八抬大轿上面坐着一位浑身五花大绑,画着新娘妆容,嚎啕大哭的年轻姑娘。
“我可怜的女儿啊……”一名妇人一路攀着送亲的人,哭喊着跟来,却被小厮不耐烦地一脚踹开。
路清安眼疾手快扶住被踹倒的妇人。
妇人哭得肝肠寸断,喘不过气来,满身都是泥水,把路清安的裙子也全部弄脏了。
“大婶,你别哭了。”路清安安慰地轻轻拍妇人的后背。
妇人哭了泪眼模糊,神情恍惚:“我的妍儿啊!”
看着妇人悲伤的样子,路清安恍惚间想起自己的老妈,放假回家总是河东狮吼般嫌弃地叫她起床,桌上却是摆满她爱吃的饭菜……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小心地把妇人扶稳,“大婶,你别哭,我帮你去救她。”
说罢,她抬头看了谢谨言一眼,没有说任何言语,少年面色肃然地朝她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