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祝棠有些无奈,这人怎么听不懂呢,她暗示的不够明显吗?
祝柳不知她想法,他施施然起身:“多谢四妹款待,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祝棠撇了撇嘴,起身送人出门:“三哥慢走,回头我将冰糖雪梨的做法教给常乐。”
“有劳。”祝柳微微颔首,挺直着腰背离开。
见他离开,祝棠转身欲回院中,却见老太太身边的丫鬟来请,说是请了大夫,瞧瞧她头上的伤。
那大夫看了两眼,说是没伤及内里,给了一瓶药膏便走了。
老太太拿着药膏,轻轻涂抹在祝棠秃掉的头皮上,轻声道:“过两日便是重阳,我琢磨着叫你二伯母领着你们去登高,也算是散散心,只是你如此容貌不整,定是不行。”
“没事没事,我脸皮厚,不怕人看。”祝棠坐在小凳上,掀眼看着头上的药膏,无所谓道。
“你丢人不要紧,可别丢了我祝府的脸。”
祝棠半点不生气,嘻嘻哈哈道:“那我当时候蒙个脸,自己单独爬山去,不叫人发现我是祝府的。”
“瞎说。”老太太轻点了下她的后脑勺,将药膏装好交给一边的小喜,仔细吩咐道,“这几日,一早一晚必得敷上,可不能怠慢。”
小喜微微弯身,恭敬答是。
涂完药膏,祝棠便被放了回去,她抱着那罐药膏,边走边想:登高有何重要的?还这么急不可了?
直到登高那日,马车一路到了郊外,她看着停车处二姐祝槿的身影,才恍然大悟:这是要给她相亲呢。
“真是巧了,你们今日也来登高?”
祝棠看着祝槿脸上的惊讶之色,忍不住扶额,她没想到祝槿演技这么好。这一看就是两家商量好的,怎么就是巧了?
她尬笑着回应:“巧巧,还真是巧。”
祝槿并未在意,叫来了一旁站着的小公子,热情介绍:“这是我婆家小弟,林霍。”
那公子穿一身月白色的直缀,上头绣着竹子,很是俊雅。他缓步上前,浅笑道:“诸位好。”
“这是小弟祝林,你们见过的。”祝槿介绍,见两人点头问好,转而又看向祝柳,“这是我三弟祝柳,他身子不大好,才被接回来不久,与棠棠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她说完,直接上前拉出祝棠:“这便是我四妹,名叫祝棠。”
“四姑娘。”林霍垂下目光。
“我好久没陪过母亲出来游玩了,你们小的自己去玩吧,不用担心我们。”祝槿走到秦氏身边,挽住她的胳膊。
几人齐声应是,转身朝山上走,气氛有些尴尬。
祝棠深吸一口气,先开口:“你们要去爬山吗?”
“爬爬爬。”祝林十分积极,拉着祝柳就往上跑,“我们比谁爬得快,最后一个到的要给第一个到的一两银子,我和三哥先走了!你等着输钱吧。”
祝棠看着两人远走的身影,心里骂了句脏话,这两人可是想得起来,把自己的亲姐妹扔在此处,和一个外男孤男寡女,这样真的不会被祖母骂吗?
“四姑娘。”
“林公子。”祝棠硬着头皮,看向林霍。
四目相接,林霍快速撇开眼,这时才看到她右额角稀松的碎发,他喃喃道:“这是?”
“前两日做饭,不小心烧了。”
林霍先是一愣,而后露出浅浅笑意:“原来如此,想不到四姑娘还会进厨房。”
祝棠摆了摆手:“嗨,瞎弄弄罢了。对了你可以喊我祝棠,或者别的什么都行,四姑娘听着怪怪的。”
林霍又愣了下:“那在下便称祝姑娘,可好?”
“也行也行,不要四就行,我原先排行第三的,后来我三哥回来了,便排了四,我老觉得这个数字不吉利。”
林霍被她的话逗笑了:“好,我知晓了,不会再称你四姑娘了。”
“多谢多谢。”祝棠抱拳,“咱们也去爬爬山?这里我还没来过呢,整天都呆在家里,属实是没什么意思。”
“也好。”林霍伸手请她先行,随之跟在了她身后。
祝棠今日穿了件鹅黄色的衣裙,裙摆上绣着不知名的黄色小花,一步一摆,在满眼苍翠的山上,格外显眼。
一口气爬至山腰,她实在是有些累了,插着腰站在山腰处的亭台处吹着风,微微喘气。
“不曾想祝姑娘竟如此有毅力。”林霍站在另一侧,微微偏过头去看她,此时他才看清她的容颜。
祝姑娘生得很是标致,但若真论起来,她算不上美人,可她身上总有一种灵气,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开怀。
“一般一般啦~”她抬袖擦去鼻尖上的汗珠,“也是许久没出来运动的。”
“祝姑娘。”
“嗯?”祝棠一转身,看见林霍递过来的帕子,素色的,上面什么图案也没有。
林霍稍稍解释:“我没用过的。”
他都这般说了,祝棠自是不好再拒绝,她接过帕子,大大方方道谢。
“祝姑娘不必多礼。”林霍转过头去,看着山下的风景,又问,“还要继续往上吗?”
祝棠收起帕子,活动了下四肢,看着台阶坚定道:“继续,我要去山顶看看。”
两人继续一前一后地往上去,祝棠时不时会和林霍说上两句话,而林霍也不会再刻意避开眼。
一路行至山顶,两人已有几分相熟了。
“我以为上面会是个小山峰,原来这上面还这么宽广。”祝棠用手扇着风,朝远处眺望。
林霍笑道:“其实此处可以乘车上来。”
“啊?”祝棠一脸震惊地看着他,“那你不早说?”
“我见你这般欣喜,便没有多嘴。”
“好吧...”祝棠卸了力,靠在树干上,满脸无奈。
两人的情形被高处的祝柳祝林收入眼底,祝林道:“我看这个林霍还不错,为人儒雅端方,是个君子,和姐挺配。”
“嗯。”祝柳没有什么意见,这些日子祝棠很少与他作对了,若是能一直如此相安无事,他很是乐得见祝棠嫁一个好人家的,毕竟同为祝家人,她若是嫁得好,以后对他在官场也有助益。
他心里正盘算着,一阵微风吹来,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祝棠听到熟悉的咳嗽声,转头朝上头看去,惊喜道:“三哥!”
“四妹。”祝柳淡淡回应。
“三哥,你身子不好,别站在风口处,当心着凉。”她说着,跑上前要去拉他,却被祝林给挡住了。
他可没忘记祝棠喜欢祝柳这事,他忙道:“在外头不要这般风风火火的。”
说罢,他拦开她,叫祝柳走下去。
“唉?”真是奇了怪了,老六也能有这么正经的时候?她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三公子,六公子。”林霍向两人招呼,两人也点头回礼。
“这山是爬过了,还有什么好玩的吗?”祝棠从上头蹦蹦跳跳来。
祝林看她一眼,有些不忍直视,他觉得林霍不错,但人家能不能看上他亲姐那就不一定了,还得创造机会。
他提议去骑马,几人没有意见,一起朝前方的马场走去。
祝棠不会骑马,她本想让祝柳教,却被祝林拦下扔给了林霍。她瘪了瘪嘴,心中埋怨,什么人嘛这是。
林霍倒是不介意,他牵着马匹走了过来:“祝姑娘,我扶你上马。”
“谢谢。”她被扶着,小心翼翼地坐在马上。
马儿像是感到身上重了,站在原地甩了甩马蹄,吓得祝棠趴在马背上,紧紧抱住马脖子。
“祝姑娘,莫怕,我牵着绳子呢。”林霍举起手中的缰绳晃了晃,牵着马匹慢慢朝前。
祝棠一开始还是害怕得不敢睁开眼,走了一会儿,在林霍的鼓舞下,她终于敢坐直身子,朝前看去。
“我不害怕了。”祝棠欣喜欢呼。
林霍回首看她一眼:“下次我再教你自己控马。”
“好!”祝棠兴奋应下,眼中充满了星光。
林霍握紧的手心微微松开,看来她是同意下次邀约了。
祝棠自是不知晓他的想法,一门心思扑在了马上,忍不住笑起来,整个草场上充满了她的笑声,惹得周围之人侧目来看。
就在此时,马儿却不知为何突然躁动起来,它扬起前蹄,嘶鸣一声,猛地朝前奔去。
“祝姑娘!”林霍立即上前去追,可已来不及,马儿早已跑远。
他立即拽过一匹马翻身而上,朝前追去,却见草场另一边,一身竹青色衣裳的男子架着马飞奔直上。
第20章
周遭的风声呼啸而过,祝棠感觉自己的心要跳出来了,她咬了咬牙,紧闭双眼,俯下身紧紧抱住马身。
听闻被马甩下地的人,要么残要么伤,现在自救已是不能了,她能做的只有祈祷自己直接摔死,万一要残了该有多痛苦啊,她不要一辈子躺在床上。
她正想着,好像听见了人说话的声音,她屏气凝神,竖起耳朵:
“祝棠,祝棠!”
还真是有人在叫她,她转头向声源处看去,只见祝柳骑在马上疯狂地在身后追着。
马儿颠簸太快,她几乎看不清他的脸,但这一刻她觉得他身上好像镀了一层金光,格外帅!
“呜呜三哥!”她的眼泪飘落,像断了线的珠子朝后飞去,她太感动了,她从前那样对他,他居然还来救她。
“祝棠,别哭,把手给我!”祝柳大喊一声,策马向她靠近,朝她伸出手。
祝棠连忙紧紧拉住他的胳膊,听从他的安排。
草场边缘,马背之上,祝棠被祝柳纤细有力的胳膊带到了身前,她鹅黄的裙子像是一朵花在空中绽放,而后又收起。
她被祝柳搂在身前,心突突直跳,她抬头看着他的下巴,忍不住感叹,三哥真帅!
“三哥呜呜...”她靠在他身前,紧紧环抱住他,在他怀里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她确实是有点害怕,但再害怕也不会这样不管不顾,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人搂搂抱抱。
但这可是他自己送上门的,她怎么能放过这样的机会,不好好走走剧情呢?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开始只是扯着嗓子干嚎,后来越嚎越委屈,真的哭了,哭得一抽一抽的,眼泪鼻涕糊了满了祝柳身前的衣裳。
直到马停了,她还哭着不肯放手。
“四妹,先下马。”祝柳拉着缰绳,眉峰微蹙,他已经将语气尽量放得柔和了,可身前的人像是没听见一般,仍然在哼哼唧唧。
他实在有些不耐,冷声道:“别哭了!”
这一声,短暂地将祝棠稳了一会儿,可紧接着的,是她更大的哭喊声:“你凶我,你凶我,我都这么惨了,你还凶我...”
她的哭喊声引来了人群的围观,感受到无数目光的祝柳,实在觉得有点丢脸,只能又放缓语气,哄着求着将人抱下马。
他站在马边,试图用马身挡住旁人的目光:“四妹,别哭了。”
“我不我不。”祝棠仍然缠着他不放手。
“吁——姐,你有没有受伤?”
祝棠抬起头,看见祝林坐在马上看着她,林霍也站在一旁,她连忙撒了手,擦了把眼泪。
“没事没事,没受伤,多亏了三哥。”
“那便好,刚刚差点吓死我。”祝林翻身下马,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见她只是发丝凌乱,裙子被划破了一块,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祝棠原地转了个圈:“你看,真没事儿。”
“祝姑娘。”林霍打断两人的话,一脸愧疚地走上前,垂着眸子道,“抱歉,方才是我大意了。”
“林兄,此事不能怪你。”祝林拍拍他的肩膀,朝祝棠祝柳解释道,“方才我们已经将那疯马给送回去了,那管事的说,是这马犯病了,还给了一笔赔偿。”
他说罢,从腰间接下荷包,上前塞到祝棠手里:“你受惊了,拿着这赔偿去吃顿好的。”
祝棠乐滋滋地抛了抛手中的荷包,听着里头银子撞击的声响,嘴角咧得更大了:“行,那我就收着了,改天请你们吃饭。”
“林公子,此事也不怪你,况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也不必自责。若真过意不去,便给我赔偿些好吃的。”
“姐,你还真是不客气。”祝林瞅她一眼。
林霍却露出淡淡笑意:“多谢祝姑娘不咎,在下一定登门道歉。”
“林兄,我姐她与你说笑呢,不必放在心里。”祝林道,又看向祝棠,“你和三哥赶快去整理下仪容吧,现下看着着实不雅。”
祝棠掀眼看见了自己头上飞起的毛发,又转身朝祝柳看去,只见他的长发也炸起来了,忍不住乐出声:“还从未见过三哥这样呢。”
祝柳淡淡扫了她一眼:“先失陪了,我与四妹先去换身衣裳。”
他拉拽着祝棠往马场休息的客室而去,他实在不想再在外头丢人现眼了。
客室之前有小厮守着,祝柳交了银子,便被引着朝里头的小室走去,他与祝棠一人一间,里面洗漱用品一应俱全,倒是很方便。
洗漱完毕,他站在门口等祝棠出来,只见她再出门时已换了身衣裳,海棠色的衣裙层层叠叠,其间一条绣着花枝的腰带,将她的腰束得更是不盈一握。
祝柳微微撇开眼,淡声道:“怎么换了一身衣裳?”
“先前那条破了,那服侍的丫鬟说可以提供,我就又买了一条。”祝棠摆动的裙子,看了两眼,感觉还不错啊,怎么祝柳的眼神奇奇怪怪的?
“嗯,换好了便出去吧。”他并不想知道的这么详细,方才也只不过是在找话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