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春分——江南灼
时间:2022-10-14 17:05:51

  张队脸上绽开了笑容,连皱纹都是带着笑意的,“好小子,出息了啊。行吧,看你这次立了大功,又伤得那么严重,理应多休息休息,养精蓄锐。批你一个月的假。”
  “谢谢张队。”
  第二天,沈羡出现在了林听晚的隔壁。
  林听晚打开门,正准备去倒垃圾。正巧对门也打开了。
  “你怎么在这?”沈羡先发制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租这啊。你是……这家的业主?”
  沈羡倚在门上,语气淡淡,“对。朋友帮我买的。没想到这么巧啊,做邻居了。”
  “是挺巧。”
  本来以为,医院一别,他们以后也不会有交集了。
  谁知道,这一下子竟然做了邻居。
  “倒垃圾?”
  “嗯。你呢?”林听晚点点头。
  “来和新邻居打个招呼。”
 
 
第8章 急需降温
  林听晚没想到会这么巧,九年不见,两人竟然变成为邻居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以后可能会经常见面。
  是好事吗,难说。
  她倒完垃圾,在楼下长椅坐下,她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阴晴圆缺,过往为缺,今时及未来,是否会圆。谁人知晓,不如听天由命。
  夜深露重,寒风让她打了一个冷颤,林听晚拢了拢手臂,起身坐电梯上楼。电梯门打开,看到沈羡依旧靠在自家门框边上,双手交叉于胸前。
  林听晚皱了皱眉,“沈羡,你伤还没好,在门口呆着干嘛?”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你去隔壁小区倒垃圾了?”倒这么久。
  “……”要你管。
  沈羡见她不回答,也不恼。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林听晚没化妆,绾着头发,有几缕发丝随意的垂在耳边,脸上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他忍不住想逗她。
  “林医生,我想洗个澡。”
  林听晚不理解。什么意思,洗澡和我说干嘛?
  林听晚大脑飞速转动,理解了他的意思,“可以洗澡,但你必须注意不要碰到伤口。”
  沈羡勾了勾唇,“想借你的地洗个澡。”
  林听晚皱了皱眉。他……脑子也坏了?不在自己家洗,到她家洗?
  “你……家洗澡水不香?”林听晚挑挑眉,指了指他家。
  一个大男人随随便便进一个单身女士家里洗澡,说不过去吧?
  沈羡低声笑了出来,直了直身子,“抱歉,是我没说明白。我今天刚搬过来。家里热水器好像出了点问题。修理工人明天才到。但是我实在受不了不洗澡。”
  “……”林听晚扯了扯眼角,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所以,林医生,你可以大发慈悲借浴室一用吗?”
  大发慈悲不至于,但林听晚还是有些迟疑,总觉得他到自己家洗澡怪怪的。
  沈羡看她有些为难的样子,“为难的话就算了。我拿冷水也没事,反正我身体素质好。打扰了,你早点休息。”
  沈羡慢慢转身欲进去,余光偷偷瞄着林听晚。
  “你用吧。我稍微收拾一下,五分钟后过来。”他伤还没恢复,是绝对不能用冷水洗的。
  林听晚想到他血肉模糊被送进手术室以及后来昏迷在病床上用着各种仪器的画面,一下子就心软了。
  他为救人而受伤,差点赔上自己一条命。自己又怎么忍心知道他要用点热水还不给呢。
  沈羡的眉梢藏着一抹得逞的笑意。他转身,一脸礼貌地朝林听晚道谢。
  “谢了,同桌。哦不对,现在应该是林医生了。”
  听到“同桌”这个称呼,林听晚怔了一下,快步转身进门。
  沈羡沉沉的目光落在林听晚离开的背影,略带思索。
  五分钟后,沈羡带着自己的洗漱用品来到林听晚的家。“你家的门我没关。等我洗完出去再关。”
  林听晚看着打开的大门,“好。”他给人的安全感和分寸感还是像以前一样。
  殊不知,大灰狼是准备“先礼后兵”。
  沈羡随意地打量林听晚的房子。整体是青绿色加白色的风格,很清新。她一如从前,喜欢绿色。
  可为什么她对他,变得那么快。
  二十分钟后,沈羡从浴室出来,“林医生,可否再麻烦你一件事。”
  林听晚正在客厅看电视,她转过头,看向沈羡。
  他的短发凌厉,滴着水珠,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和宽松的裤子。随意却有型。
  沈羡走近林听晚,他的身高给人一种无形的逼迫感。本来宽敞的客厅因为有他的存在,显得空间窄小。
  “怎么了?”林听晚抬眼问。
  “我伤口可能沾到水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你不知道你的伤口很深,碰到水很可能会感染吗?”林听晚皱紧了眉头,立刻站起了身。她平时最讨厌不听话的患者了。
  更何况沈羡的伤有多严重他自己不清楚吗。
  “坐下。”林听晚拿了医药箱,以命令式的口吻让沈羡坐下。
  她把医药箱放在茶几上,一脸严肃,“衣服脱了。”
  沈羡挑了挑左眉。啧,林医生急了 。
  “脱衣服,不太好吧?”沈羡玩味地看着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怎么了,还委屈你了?那你自己弄也行。”林听晚见他假矜持的劲儿,有点来气,语气也不太好。
  知道自己再欠下去,林听晚可能真的会把他赶走,沈羡不说话了,乖乖地把短袖脱了。
  “还是你来吧,我怕我把自己弄死。”他有刀伤是在背后的,前面勉强可以处理,后面的可不行。
  林听晚蹲下,准备好棉签、纱布、酒精等。
  她轻轻地撕开贴在沈羡身上的纱布,伤口果然沾了水,有血迹在纱布上晕开。虽然缝合过,但是伤口看着还是很吓人。
  林听晚给他伤口消毒,手上力度很轻。
  沈羡垂着眼皮,神色晦暗地看着她。林听晚很认真,粉色的唇微微地抿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伤口,他可以看到她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长而弯翘。
  林听晚的手指触碰到自己的肌肤,轻轻柔柔,却好似点火似的,让他的心脏快速充血。沈羡的喉结上下慢慢滑动,神色更暗了。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抓着沙发边缘,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胸前、背后都处理好以后,林听晚松了一口气,她的额头出了一点薄汗。正当她要站起来时。脚尖却勾到了地毯的边缘。
  糟了。
  感觉自己的重心不稳,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林听晚睁大了双眼,脑子当机了。
  她的手,按在了哪?
  沈羡见她倒向自己,一只手顺势扶住她,虚虚地向后倒,另一只手撑着沙发。他感觉一个软软的东西正压着自己的小腹。
  妈的,是她的手。
  沈羡的呼吸一滞,整个人都绷紧了。这他妈谁受得住啊。
  他的声音变得沙哑耐人:“林医生,光天化日的,你在干什么呢?”
  什么光天化日啊,这都晚上了。
  等等,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高中的医务室——林听晚同学,光天化日的,你干什么呢?
  林听晚抬头看他,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
  沈羡看向她的眼睛,不同于那时青涩的控诉感,如今她的神色中更多了一抹娇俏,越发勾人了。
  沈羡凑在她耳边说,假装威胁,“林听晚,袭警可是犯罪啊。”
  他的声音又酥又麻,林听晚感觉自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迅速起身,一本正经,“不小心勾到了地毯而已。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她已经不是那个他一说骚话就会脸特红的小姑娘了,可是耳朵上的粉还是会暴露了她的一丝局促。
  “哦,这样啊。”语调被拖长。
  林听晚收拾了一下桌面:“你回去吧,早点休息,不要再碰到水了。多大个人了,别没个轻重的。”
  “嗯,谨遵医嘱。”沈羡说完就回去了,也不和林听晚继续周旋。
  毕竟,他此时急需降温。
  林听晚关了门,回来窝在沙发上。
  不知道为什么,九年后遇到沈羡,她还是会和以前一样,不自觉地紧张。
  她想到他锋利的短发滴着水的样子,他脱衣服的样子,以及他…完美的八块腹肌。他已经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林听晚拍了拍自己的脸,想什么呢林听晚。
  沈羡回到家,径直走到冰箱,单手打开一罐冰饮,喝了下去。医嘱说他不能喝冰的,可是他实在受不了了。没事摸自己干嘛。
  好吧,他承认,一切的起因都是自己。
  沈羡倚在冰箱门上,一手插兜,低头,眉眼里尽是无奈,“林听晚,真是拿你没办法。”
 
 
第9章 一身清白
  落地窗帘透着晨光微微,夜色早已悄然流转。
  沈羡睁开了惺忪的睡眼,他抿了抿唇,眼底的情还未消退。
  他昨晚……梦到她了。
  沈羡坐起身,缓了几分钟,才掀开被子下床。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回想到梦里疯狂,低头,用自己的手掌捂住脸。
  真是要,疯了。
  他竟然会做这种梦。
  林听晚走进大办公室,只见几个同事聚在一起聊天,见到林听晚就停止了讨论。
  “林医生早啊。”
  “听晚,你最近当心啊。”
  几个和林听晚熟一点的同事和林听晚打招呼。
  小于拿着药盘走进来,正好见到林听晚,看向林听晚的眼神也带着一丝担忧。
  “小于,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于凑过来,脸上还带着怒气,“林医生,有个家属投诉你,说你没收到红包不给人好好治病,把人给治死了。昨晚还来医院闹了。”
  昨晚她正好不在。
  林听晚皱着眉,心里莫名恼火,稍一猜就知道是谁,“无中生有!是之前那个陈教授的儿子吧。”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是个三十来岁的男的。”
  陈教授是林听晚三个月前收的车祸抢救病人。老人家是林听晚费了好大的劲才从死神那抢过来的。
  陈教授一生深入学术,儒雅风华,偏偏生出个不入流儿子,名叫陈肖。三十小几了也没个正经的工作,一直在啃老。
  陈肖也只是在陈教授手术时来签了个字,之后人就不知道去哪了。整个住院期间也不见他来看望过陈教授。
  有一次林听晚问起陈教授怎么没见到家属,陈教授才和她唠起了他那个不孝顺的儿子,说他一直啃着自己的养老金,担心自己以后不在了,他的日子不好过。
  老爷子说着,浑浊的眼角闪了泪。可怜天下父母心。
  林听晚在医院见多了这种家庭,但是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陈教授的妻子前年去世了,无人照料,林听晚还是不自觉地会多加照顾他。
  也正是因为年纪大了,身上基础病比较多,免疫力低下,终究是没能避免术后感染,二次手术无效,宣告死亡。
  被推上手术台前,老爷子颤颤巍巍的手招呼林听晚过去,和她说了一句:“要是你是我的孩子就好了。”
  那天晚上,林听晚在医院的天台上吹风,她俯看城市,灯火繁华之下,无数家庭,有无数种相处方式,也有无数种深浅不一的亲情。
  有的人,有待他极好的父母,却不知珍惜。
  而她呢,极度渴望亲情,却只有20岁之前每个月的转账消息,从无一声问候。
  20岁以后,更是再无音讯。就好似她生死好坏,都与他们毫无关系。
  真是可笑。
  林听晚敲了敲王主任办公室的门,“主任。”
  “进。”
  “王主任,投诉信的事情我知道了。”
  王主任往后一靠,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坐。小林,这件事你怎么看?”
  林听晚坐下,“我一身清白,没什么好说的。总之我愿意接受医院的所有调查。”
  王主任笑笑,林听晚一进医院就跟的他,他还能不知道林听晚什么性子。
  “知道是谁干的吗?”
  “应该是陈教授的儿子,陈肖。”
  “你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吗?”
  “钱。”
  王教授带着欣赏地看了一眼林听晚,不错,聪明又冷静。
  “对了。继续说说。”
  “陈教授说陈肖以前花钱大手大脚还没工作。估计是把车祸赔偿款和存款花完了,又没了陈教授的养老金,所以想通过闹事的方法和医院求赔偿。”
  王主任也猜到了,昨晚陈肖来的时候,一身大牌。自己没工作,就那些钱哪里经得起他这么花。
  王主任叹了一口气。
  “这事呢,查起来其实很简单,我也相信你的手术过程不会有问题。但是陈肖这不要脸的给了几家媒体通稿,说是如果医院不赔钱,就让媒体发通稿。”
  “这段时间医院在评选文明十佳医院,要是被恶意发稿,有的网友不分青红皂白把事情闹大了,就难处理了。”
  意思就是,不管事情真相怎么样,陈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旦闹大,结果都是对医院不利。而她林听晚,只能暂时做牺牲品。
  林听晚垂下眼帘,“那医院打算怎么解决。”
  “医院想让你先休几天。避开这个风口。这样陈肖找过来,我们也可以有个说辞。希望你能理解。”
  “站在我个人的角度,我不赞同这样的做法。但是站在医院的角度,我能理解并且接受。”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