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解馋, 叶知遇还拿了些晒干的黄皮果,偶尔累了,就捞起一颗丢嘴里, 要是不幸吃到酸果, 那绝对是一秒来神, 精神百倍。
编织渔网之前将麻线两头交叉对折三次, 再用细线扎住两头, 作为网纲。
接着,开始起头,找个木桩用麻绳缠线, 一共缠32匝,也就是要将网编织成32个网兜的渔网,这样编织出来的渔网最为对称, 之后抛进海里时才能迅速地张开。
缠完后,左手握着织板,右手拿着梭子由上至下的编织, 每穿过一个网眼就打一个单死结, 反复重复动作。
只见叶知遇那双灵活的双手, 在线与线之间飞舞着,飞得陆景阳脑袋发晕, 不一会儿, 一片巴掌大的成型网兜出现在她手里。
而苏瑶本想着自己已经有了不少编织经验, 编个小渔网不成问题,等眼睛看会后,信心满满地开始。
刚上手,线就卡住了。
现实教她做人。
开始经纬线都难以固定,好不容易固定住了,手里的梭子又开始不听使唤,不是打结出错,就是缠到线里,搅得乱七八糟的。
她感觉自己像被蜘蛛丝绑住的小飞蝶。
只好扭头求助大蝴蝶,“知遇姐姐,救救我,快救救我。”
叶知遇见状放下渔网,抓起她的手一点点地耐心指导,“呐,别着急。编渔网跟草席子不一样,它有好几层,很容易绕住,你就拿着梭子从这里穿过去,再绕一圈就能结成个死结。”
这一通教程听得陆景阳的大脑直接死机。
他失去了好奇的兴致,眼睛往钟瑾手里瞅,搓皮子,又是在搓皮子,唉——
好无聊。
这一圈就他一个闲人,坐在中间好不自在,他第一次有点想念城市里的手机、电脑还有各种丰富的娱乐。他支着下巴,对着哔啵炸响的火光发呆。
“呱呱——
夜晚逐渐降临后,青蛙们趁夜出洞,蹲在草丛里呱呱叫个不停。
一道道蛙鸣唤醒陆景阳发呆的灵魂,他猛地站起身,把小尾巴捞出来丢到苏瑶腿上,“我出去一下。”
说完抄起一根烧得旺盛的火把和背篓往林子深处钻去。
苏瑶捧着发懵的小尾巴,冲着高大身影的方向大喊,“喂,你干嘛去啊?”
可惜陆景阳跑步的速度堪比疾风,倏地一下,黑森森的林子只剩下摇晃的树枝。
陆景阳径直钻进草木旺盛的地方,一进去,这片地带的蛙鸣陡然停止。但难不倒陆景阳,他把火把怼到地面,照出光亮,往那些有积水的地方找,找到后,火把晃几下,就能看到蹲在旁边一动不动的青蛙。
青蛙都是复眼,怕光,所以喜欢在夜晚出没。
而抓青蛙最好的办法也就是用光照它,一照,它呆住,然后赶紧用手逮住他的前肢,抓紧后,扔到竹篓里,收获一只青蛙。
除此之外,陆景阳还会引诱青蛙出洞的办法,可以用蚯蚓,也能用小青蛙的腿。
找一根棍子,系上诱饵,握着木棍在草丛里一跳一跳的,那些青蛙看见会动的东西就会主动上钩,这时用网兜或者用火光一照,请蛙蛙入瓮。
以前陆景阳在农村的时候,经常光着个脚丫子,跟小伙伴们在水稻田里抓青蛙,一下午的时间能收获一大堆,大的送到自己肚子里,小的送给自家的鸭子。
天天想着打猎,居然忘了有份美味一直在身边!
不一会儿,陆景阳抓了小半篓的青蛙,返程回家。
吵闹的呱呱声入耳,叶知遇等人抬头望去,只见陆景阳拎着个篓子,呱呱声似乎从里面传来,苏瑶问:“那是什么?青蛙?”
“对啊。“陆景阳嘿嘿直笑。
“你抓青蛙干嘛?”
陆景阳走到跟前,皱眉看她,黑脸上写着明晃晃的一行大字,你怎么会问这种蠢问题。靠着多日培养出来的互怼默契,未发声却已传意,气得苏瑶差点把梭子拍他脸上,她怒问,”你难不成想吃青蛙?青蛙可是益虫!“
虽然苏瑶说的话振聋发聩,但叶知遇.....一秒放下渔网,笑眯眯地蹲到陆景阳旁边,小声问,”想吃宵夜?“
陆景阳拼命点头。
没错没错!他就是这个意思!!还是知遇姐给力!
不需要叶知遇交代,陆景阳非常懂事地去旁边处理这堆演唱家。
用刀砍去青蛙的四脚和头部,开始剥皮,从头部位置用力一扯,整张皮刷地一下被撕下来,露出粉色的肉。最后剖开肚子,把黑色的内脏弄下来剁碎,扔给小鸭子们当夜宵。
等他走后,叶知遇转头,看到苏瑶露出友军背叛感到受伤的表情,忙过去用美食转移她的注意力,”你吃过蛙肉吗?“
“没吃过。”苏瑶嘟嘴摇头。
叶知遇假装超级夸张地啊了一声,一脸遗憾地说,”那太可惜了!蛙肉可好吃了,比鸡肉还嫩,你今天一定要试试呢!“
苏瑶被她说的嘴馋,下一秒看到陆景阳回来,立马抱起双臂,气鼓鼓地扭身,“我不吃,老师说不能吃青蛙。”
叶知遇见状便没说什么,扭头问钟瑾,“你呢?你吃过吗?”
钟瑾摇头。
她挑起眉毛,露出一抹引诱犯罪的笑容,“那你要不要试试?”
“可以。”
叶知遇削了些细竹签,把洗净的蛙肉串在竹签上,串了十来根,吃宵夜光吃蛙肉也不行,她还跑去拿了些菌子泡发,泡好后串成串。
在火堆上架起两排石头,中间放些不见火苗的木炭,把串架在上面,涂一些油,偶尔翻个面,让每一面都烤得均匀。
可惜没有孜然和辣椒。
叶知遇可惜地直叹气,这俩可是烤串的灵魂,如今只有些海盐和油枞菌,没事,就当吃食物最本真的味道吧。
烤了会,粉色的蛙肉渐渐缩紧,变成白色,肉香味飘出来。烤得油脂不停地滴到木炭上,滋滋直响,一簇簇小火苗趁机冒起来,把蛙肉烧得金黄发亮,洒上盐粒,出炉!
边上的牛肝菌也烤得蜷缩成瘪瘪的一小块,刷上一层油枞菌,菌香四溢,引得编渔网的苏瑶时不时地抬头偷瞄。
抓到她偷瞄的眼神后,叶知遇趁机撞了撞身旁咽口水的陆景阳,小声说,“去,把苏瑶喊来吃串。”
陆景阳自然不愿,但看见叶知遇瞪圆的杏眼,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大厨,他只好不情不愿地挪到苏瑶跟前,舔起笑容,故意夹起嗓子说,“苏瑶姐姐,别忙了,来吃串呗。”
夹子音一出,连钟瑾都蹙眉看了他一眼。
“对啊,小瑶来吃串啊,我还烤了菌子的,你来吃点呗。”叶知遇也忙出声。
苏瑶也不是个什么拿乔的人,闻了半天香味,肚子里的小气早就消没了。
她冲陆景阳扬扬下巴,抬起手臂,说:“来,小陆子,扶哀家起身。”
听到小陆子三个字,陆景阳咬紧腮帮子,顿时想甩手不干。
结果一回头看到叶知遇阴森森的笑脸,还有石头上烤得滋滋油响的蛙肉串串。
为了吃肉!
他咽下这口恶气,展开殷勤的笑颜,再次夹嗓子说:“我的苏大皇后,您请。”
说完,双手搀扶起苏瑶的小细胳膊。
苏瑶一来,叶知遇把竹签尾巴一抓,一大把冒着热气滋油的烤串出炉,放到芭蕉叶上。她给苏瑶和钟瑾一人递了一串青蛙,“来,试试,是不是很香?闻着香吃着嫩,保证你吃了一串还想再来一串。”
热情程度堪比街角卖羊肉串的新疆小哥。
钟瑾含笑接过,低头尝了一口,确实很好吃。
饱满紧实的蛙肉,轻轻一吮便骨肉分离,带着一点炭火的烟熏气。吃着还有股鸡肉的味道,却比鸡肉更嫩、更爽滑。特别是发达健壮的大腿肉,嫩到弹牙。
昧着多年良知的苏瑶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下一秒,眼睛叮——亮了,像点开了一盏破旧的老灯。
蛙肉!好好吃呀!
叶知遇看他俩脸上没露出不喜的神情,特别是苏瑶,好吃两个字快要从眼睛里蹦出来了。
她低头偷笑,看吧,我就说没有人会不爱蛙肉吧~
等吃完蛙肉,叶知遇和苏瑶又赶工编了会渔网,累到眼皮提不起来才匆匆爬进棚屋里睡觉。
第二日天亮后依旧是如此。
除了吃饭,女生们都在勤勤恳恳地编织渔网,而男生们则在做砌烤窑。傍晚时分,钟瑾看到叶知遇累到不停转脖子、捶腰,就主动提议说,”我来做饭吧。“
“哈?”三人齐刷刷看他。
钟瑾被三双不信任的眼睛看着,倒是难得有些不自在,他低头轻咳一声,“试试。”
上次听到钟瑾说试试两个字是做陶的时候,然后第一次上手的他,做出了颇为完美的陶杯和陶罐。这次做饭.....其余三人对他有股盲目的信任,便无所谓地点头,“行啊。“
”辛苦钟哥了。”
“好呀!”
累得不行的叶知遇,也乐得轻松,于是问他,“那你准备做什么吃啊?”
“......“钟瑾一怔,片刻后,清隽的脸上居然生出一抹嫣红,显然根本没想这回事。
叶知遇唇边漾出小小弧度,虽说不知道他主动请缨做饭缘由是什么,但看他犯窘的样子,忍不住弯眉。直起酸得不行的腰,走到食篓边看了会,“嗯,那简单点,煎个带鱼,炒个苋菜,再烤些姜薯吧。”
“可以么?”她问其他人。
陆景阳和苏瑶纷纷说好。
钟瑾回忆了一下叶知遇之前的做法,确认没什么难度后微微点头。
接着。
钟瑾开启了人生的第一次厨艺之旅。
在三人的注视下,看到他开始洗菜、洗鱼干,一根根地洗得特别仔细,那些脏叶子和鱼干都快被他搓烂。
光是洗菜这一环节就花了大半天时间,给其余人活生生地熬得失去观看兴致。
叶知遇做菜很干练,看他磨磨唧唧的样子恨不得抢过来自己三下除二搞熟了算了,但又不好打击大老板的积极性,她只好低头编渔网,不看他。
结果下一秒,耳边忽然炸出滋啦——刺啦——
非常巨大的炸响声。
“卧槽!炸了吗?”陆景阳大惊。
三人慌慌忙忙地抬头看去,看到钟瑾把挂满水珠的苋菜扔进热油锅里,炸得油滴飞溅,而钟瑾本人也被吓得不轻,握着木铲子一脸震惊地往后直退。
叶知遇赶忙起身拿起竹盖,往石锅上一盖,炸响声骤减。
身后握着木铲的钟瑾蹿出来。
裂出震惊的脸又缝合成冷静模样,他看着叶知遇抿了抿唇,低声说,“抱歉。”
叶知遇呼出一口气。
看他眼帘低垂,一脸歉意,她说,“没事。”
又想他也没下过厨,再聪明也不能提前预料这些小细节,安慰声音又柔和几分,“第一次嘛,来,我教你。“
“好。”
等锅里声音消失后,她接过木铲炒菜,边炒边说,”油锅里不能沾水,不然会炸锅,洗完的菜要沥干后再放进去炒。炒到颜色变深后就可以放点盐起锅了。“
钟瑾坐在旁边的木墩上,双手垂放在膝前,坐姿笔直,就像个认真听课的幼稚园大班学生。
叶知遇看他一脸认真严肃的模样弯弯眉眼。
正准备继续说,旁边人长眉蹙起,缓缓问道,“一点盐是....?多少克?是按食物比例来吗?”
“.....”叶知遇哽住。
她都是凭感觉放盐的,谁炒菜能精确到克度啊!有这闲工夫菜都糊了!而且食物比例又是什么鬼!
看着钟瑾认真求学的眼神,叶知遇长吸了口气,思索片刻,实在找不到合适的量词,索性坦言,”就...按经验,你多做几次就有经验了。实在不行,炒的时候你自己先试试咸淡。“
“那咸了怎么办呢?”
“咸了....”叶知遇又哽住。
最后微笑着看他,吐出两个字——
“喝水。”
钟瑾愣了愣,认真点点头,“好的。”
到煎带鱼的时候,叶知遇把能想到的厨艺小技巧统统倒给钟瑾了,看他紧蹙的眉,她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消化完这些知识,于是提议,“你来试试煎鱼?”
钟瑾舔舔唇。
他确实只消化了一小部分,叶知遇说的大都是些很概括性的词汇,比如一点盐,差不多就行了,变色就行...诸如此类的非定量定性词汇,总结下来,就是全凭经验。
要是以前下属给他拿出这么一份财务报表。
他肯定会直接把表甩到下属脸上。
但对面是面露鼓励的叶知遇,钟瑾看了她一会,垂眸接过木铲,小心翼翼地煎起带鱼。
石锅积温有限,想炒糊也难,只要时时刻刻地注意着就行。叶知遇在旁边时不时指导两句,这盘煎带鱼倒是完成的不错,完美出锅。
等他们俩端菜过来,习惯去火堆里翻找姜薯的陆景阳,一拨开柴火堆,除了一地黑灰,空空如也,他忙问,“钟哥钟哥,姜薯呢?”
钟瑾彻底僵住。
“你忘啦?”叶知遇也问。
“嗯.....”
叶知遇看他鬓角的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瘦削的脸上也全是些油灰,就连忙打圆场,“没事没事,小阳你现在烤,我们先吃菜,待会再吃姜薯一样的。”
“对啊,你一天天跟饿鬼投胎一样,少吃点怎么了。”苏瑶也忙为钟瑾站腿。
陆景阳脸皱起来,不明白最无辜的他为什么又变成了群攻对象,哼哼!!气死了!他今天要抓一百只青蛙来吃宵夜!
深夜,虽然没有吃到一百只青蛙,但陆景阳还是如愿吃到肚圆,因为到吃姜薯的时候,其余三人都说不饿,把自己的姜薯分了大半给他。
他捂着肚子满足地躺下,心想,今天吃饱了,那就放过青蛙吧。
直到第三日下午,苏瑶和叶知遇的渔网终于赶工完成。
两张方方正正的渔网先是放到热水里煮开后闷了一夜,第二天取出来挂晒干,晒干后再煮再晒,连续两次后,再上面缝些小木片,以保浮力。如果有新鲜动物血更好,直接在动物血里浸泡一夜,能防止渔网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