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我会杀生——半娄烟沙
时间:2022-10-14 17:18:40

  外加每年的房屋整改修缮费,马匹的草料费,坛生黑袍和面具的折损费……每一笔都需要事无巨细,算得清清楚楚。
  祝坛主干了两年的账房,头顶本就不算浓密的毛发更加稀疏,经常求着栾槿让他去杀人……杀人都比这活计要轻快许多。
  栾松没干过这些,觉得祝坛主每日最多就是在房里写写算算,远离腥风血雨,是个轻快活。
  “还有,以后未经本座的允许,你不可擅自踏进药堂半步。”
  栾松动了动嘴:“为何?”
  栾槿刀子似的眼风扫过,顿时让栾松心头一颤。
  “这是本座的命令,你有何怨言?”
  栾松不敢有怨言,他知晓其中的道理,他若是有了娘子,也会不喜他接触其他男子。
  栾松嗫嚅道:“没有怨言,是属下莽撞了,请圣主息怒。”
  栾槿看了他许久,又道:“管好你带回来的人,她若是有什么可疑之处,别怪本座让你亲自收尸。”
  栾松点头道:“属下已写信给她的家人,想必很快就会来接她。”
  栾槿拂了拂袖子,垂眸道:“拿上东西,滚。”
  再一,没有再二再三,他栾槿只会给人一次机会,若是把握不住,只怪此人命该如此。
  栾松点头应是,连忙收起桌上的簿子,退了出去。
  外面的太阳热烈得刺眼,栾松眯了眯眼睛,手捧着簿子,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在长廊中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萝婵的药堂外。
  往里看去,萝婵正在院子里写着什么。栾槿的话犹言在耳,他不敢迈进院子,只能站在外面偷偷地往里看。
  眼中如诉如泣,心头化不开的哀愁不知与谁说。
  萝婵一抬头,就看到了这个怨种……
  也不能让他一直杵在那儿,萝婵招了招手,栾松眼睛一亮,随即又灭了,小声道:“圣主不让我进药堂。”
  萝婵心想,不愧是猛药,目的是达成了,但她还得再加一味,才不至于让这个苦情男主附体的蠢货越走越偏。要是几日不见,他觉得如隔三秋可就不美了。
  “无事,我自去跟圣主说。”
  栾松一喜:“那我以后还能来?”
  萝婵:“不,就今日一次。”
  一次就一次,栾松一会喜一会忧,一会儿又独自笑了起来,萝婵都怕他是不是精神不太稳定。
  栾松轻车熟路地在萝婵对面坐下:“嫂……”
  “嫂嫂”两字刚要脱口而出,他便想起了栾槿的警告,连忙改口道:“夫人在做什么?”
  “夫人”两字听着稍稍顺耳,比亲昵的嫂嫂好上了许多倍。
  萝婵:“在列秋日狩猎要用的东西。”
  栾松白衣翩翩,一副君子模样,若是不开口说话,看不出会冒傻气。
  “我极擅长狩猎,到时给夫人猎几个活物玩玩。”
  萝婵摇首:“有心了,我想要什么,自会让圣主为我猎。”
  栾松头上若是有耳朵,估计这会已经耸拉了下来,他迟疑了片刻道:“夫人,有话我不知当不当说。”
  萝婵:“你觉得不当说便不要说。”
  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像什么话?连自己应不应该说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是三岁的娃娃不成?
  栾松:……
  他按了按胸口,想了想,期期艾艾地张口道:“夫人,不知为何,这些日,在下心口总是时不时的绞痛,可谓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萝婵放下笔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症状的?”
  栾松总觉得她说得有点怪,但还是道:“打第一眼见到夫人起,便成了这个样子。”
  萝婵掐指算了算日子,一本正经道:“你刚回来的时候是夏末秋初,天气干燥,季节变换之际身体难免不适,再加上旅途劳顿,应是上火了,没事,我给你开几幅药喝喝,多排些尿就好了。”
  栾松:……他说不上哪儿不对,但肯定是不对的。
  “可为什么在下一想到夫人与圣主琴瑟和鸣,心里便不是滋味?”
  萝婵笑着道:“很正常,这浮生坛里大多都是未娶亲之人,原来大家都是单身汉,有一个娶了娘子,其他人必定也会动心思。不信你问问明图,每日见我们夫妻恩爱,他是不是也不是个滋味?你啊,就是想成亲了。”
  明图当然不是滋味,这夫妻俩全天候地撒糖,他没齁死都算有定力。
  栾松问过明图,明图那不吐不痛快,一直说到口干舌燥的样子,显然是憋大了。
  莫非,他真的是想成亲了?
  就像娃娃得了一个新玩具,其他娃娃看着眼热,便想争夺过来一样?
  栾松的内心开始产生了极大的动摇,似乎他想的,根本就不是他所想的那回事,不禁道:“那为何在下总是会牵挂夫人?”
  这话就有些逾距了,跟表白心扉没什么区别。
  萝婵心下清楚,面上堆砌起慈爱的笑容来,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道:“你是不是经常想过来看我?”
  栾松点头:“是。”
  “想给我送东西孝敬?”
  “对,栾松想把好东西都给嫂嫂。”
  栾松一激动,又说成“嫂嫂”了,萝婵也没纠正他,继续道:“我若是与圣主不和睦,你是不是会替我神伤?”
  栾松:“自然,若是不和睦,栾松便想替圣主照顾嫂嫂。”
  嗯,这孩子是重症,不洗脑是不成了。
  萝婵微颔首,一副洞彻的表情道:“兴许你没发现,但是吧,你应该是在我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谁?”
  “你娘。”
  栾松被这句话砸的有点懵,娘?他把嫂嫂当娘了?
  “不、不是的。”他有些犹豫地道。
  与栾松的满脸纠结不同,萝婵非常笃定地道:“你想来看我,那是因为你从小就生长在浮生坛,身边没有人像母亲一样地疼爱你,想必原圣女也不是会照顾孩子的性子,你陡然见了一个女性长辈,自然会亲近,从而生出依恋。”
  “你想给我送东西,大约也是因此。你生性单纯,重视孝义,自然就会想送东西来孝敬我。我若与圣主不和,与你而言就似父母不和,自然要多偏向娘亲,想要替我养老。”
  萝婵说得头头是道,彻底让栾松脑袋里变成了一团浆糊:“我,我真把夫人当娘亲了?”
  这么美丽的女子,他居然把她当成娘亲?
  “可在栾松心里,夫人是这天下最美丽的女子。”
  萝婵点头:“哪个孩子不以为娘亲是天下最美的女子?儿不嫌母丑,正是这个道理。”
  萝婵又道:“你从小生养在浮生坛,圣主他多年照拂你,你是不是把他当成了亲哥哥?”
  栾松自然仰慕栾槿,这些年的情谊可是实打实在的:“是,栾松一直把圣主当成我的亲兄弟。”
  就是这兄弟情,也没能敌过他的恋爱脑。
  萝婵眸中流转,继续忽悠道:“长兄如父,你既然爱戴圣主,爱屋及乌,便也敬爱我这嫂嫂,待我如母,也是应该的。”
  “你一向尊卑有序,尊师重义,也生不出什么坏心思来,快别吓自己了,有什么疑惑,随时可以找我解答。”
  有苗头就赶紧拔,坚决把隐患压在地里。
  栾松抱着簿子,整个人云里雾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想他幼时来浮生坛,老圣女性子狠厉,手段乖张,他确实未把她当娘,可能是久旱逢甘露,正如嫂嫂所说,遇到了女性长辈,就把她当娘了?
  萝婵看了看他手中的簿子,说道:“圣主让你跟着祝坛主学管账,说明十分器重你。坛中这么多人,每天银子如流水,可谓是坛中命脉。没了银子,我们吃什么穿什么,吃穿都没了,哪有力气去执行任务?你可不要辜负了圣主的一片苦心。”
  萝婵的嘴,张口就能吐出花来。一个苦巴巴的差事,愣是让她说成了心腹美差,还挑不出错。
  栾松没想到,这个轻巧活里,原来还包含了圣主的一片“爱犊之情”。怪不得让他帮忙整理密信,那都是信任他的表现!
  “栾松知道了,定会跟着祝坛主认真学习。”
  “好孩子,快去歇歇吧。”
  “我还不想走,想再跟夫人说两句话。”
  萝婵:“……你若再不走,一会儿圣主可就来了。”
  这孩子,莫非还有恋母情结?
  一听圣主要来,栾松便只能收拾好东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到门口还对萝婵道:“栾松改日再来看夫人。”
  萝婵喝了口双梅递上的茶,慈爱地道:“好孩子,有心了,注意身体。对了,双梅,给栾坛主包两包下火药,回去多喝点,下下火!”
  栾松:“……”
  他觉得,他其实一点都没上火,但又不好拂了夫人的面子。
  望着栾松欲言又止地脸,萝婵心里想到:浮生坛的账簿,她看着都头疼,这个傻白甜,估计短时间是来不了了。
  孩砸,自求多福吧。估计你看两天账本,火就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栾松虽然蠢,但罪不至死……
 
 
第19章 第十九页
  一切如萝婵所预料,那日之后,她便好久都没见到栾松的影子,顿时觉得松快了不少,可算把这点孽缘掐在了萌芽之中。
  刚好在栾槿了结了赵坛主手下的第二天,赵坛主的信鸽就像掐准了日子一样,准时到达了浮生坛。
  信鸽是赵坛主亲自驯养的,飞的路线与坛中信鸽刚好错开,信鸽通体乌黑,在夜里属实不太显眼。若不是赵坛主旗下的坛生如实招供,这鸽子确实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
  坛生们送信来的时候,萝婵正在给栾槿染脚指甲。
  起因是萝婵觉得脚指甲长了,想自己修一修,也不知道栾圣主哪儿来的兴致,拿过挫条便道:“本座来。”
  萝婵洗得干干净净,脚背脚趾一片雪白。她把脚架在他的腿上,笑着道:“那一会阿槿的脚指甲也得让我来修。”
  栾槿顿了顿:“本座的脚常年捂在靴子里,味道怕是不太好闻。”
  萝婵打趣道:“没事儿,我把鼻孔堵上。”
  见萝婵一脸兴味,栾圣主便只能应了她。
  该说不说,栾槿手指修长,小到挫条,大到长剑,摆弄什么都带着一股潇洒劲儿。
  栾槿挫得不慢,但一点没伤到萝婵的皮肉,还挫得个个圆滑漂亮。
  萝婵脚趾动了动,满意地道:“不错不错,阿槿居然有这么好的手艺。”
  “可还满意?”
  萝婵学着他昨日地话道:“个中翘楚。”
  说完她就笑了,栾槿身穿白袍,闲适地坐在床的另一侧,薄唇也轻轻翘了翘。
  栾槿不太会笑,但笑起来极为生动,萝婵便爬过去吃了口胭脂。
  待到她给栾槿修时,萝婵叫来双梅道:“用明矾将赤穗华碾碎了给我送来。”
  明矾碾赤穗华,那是用来染指甲的东西,双梅以为小姐自己要用,便去草堂取了来。
  萝婵拍了拍腿:“圣主,该您了。”
  栾槿今日用朱瑾泡过澡,一身的花香,就连脚底板都是香的,没有一丝异味。
  栾槿的脚很大,萝婵用手比量了一下,少说也得44的尺码,大脚趾外侧、脚掌脚底有着厚厚的茧子,都是练功练的。
  萝婵将他的脚指甲细细地修好,便让双梅将碾好的赤穗华端了进来。
  双梅一进屋就看到了圣主的脚:……小姐这是要给圣主染吗?
  栾槿不懂这些女儿家的东西,便道:“这是什么?”
  萝婵:“女子们用来染丹寇甲的。”
  萝婵握着他的大脚,狡黠地笑道:“阿槿可是应了我的,不得反悔。”
  她一直觉得栾槿生得十分俊美,女儿家的东西,用在他身上一点都不显得女气,反而平添了一股男性的色气。
  所以等坛生们送信鸽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家圣主十根脚趾用布条绑着碾碎了的赤穗华,双腿垂在床边,夫人枕在他的腿上,手里拿着一张纸在念着什么。
  两人的衣物都穿得整整齐齐,其实不怕被人看见,但他们还是乖乖地低下头,双手奉上信鸽道:“圣主,赵坛主的信鸽传信来了。”
  萝婵从清单里抬头,栾槿左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顶,右手向前一抓,只感觉到一股风,那肥嘟嘟的鸽子就被吸到了他的掌中。
  解下信,栾槿又将鸽子抛了回去,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坛生的手上。
  萝婵没打算看信,但下一秒,这信就被举到了她的眼前:“念给本座听可好?”
  栾槿喜欢听萝婵帮他念,萝婵的声音能让他平静,就连一张张淬了血的密信,过了她的嘴,听起来都顺耳多了。
  既然栾槿不避讳她,萝婵便接过信念了起来。
  信中内容很简单,赵坛主开头就问栾槿怎么样了,是不是变成废人了,与新娘子的关系如何,再就是问坛中近况,几位老坛中可好,栾松可回坛了。
  萝婵一看就明白了,这是那几个老坛主中的漏网之鱼。
  他提栾松做什么?莫非原著里向栾松透漏身世的便是他?
  “婵儿觉得这信应该怎么回?”
  按萝婵想,这信就得让写信人怎么开心怎么回,这才能让他体会体会什么叫麻痹大意,乐极生悲。
  “我觉得,就回圣主身体欠安,最近都不外出走动了,与圣主夫人并不和睦,两人离心离德。坛中几个老坛主一切如常,栾松已回坛,整日在坛中游走,无所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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