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娘家,又遭夫家厌弃的话,对一个身在古代的女人来说,确实就是死路了。
萝婵点点头:“知晓了。”
萝映雪期待中的场面没有到来,她无言地瞪了萝婵数秒,想要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可惜,只等来了萝婵一句:“还有其他事吗?”
萝映雪:“……你!我看你能逞能到何时!到时可别哭着跑回来!”
说罢,转身便走出了屋子,脚步踏得震天响。
萝婵望着她的背影想到:那么薄的布鞋,脚底板一定被震得又麻又痛。
果然,没走几步,萝映雪就走正常步子了,也许是脚底板痛,步子走得不太直。
虽说萝映雪对她恶言恶语这么多年,但在萝婵看来,她年龄加起来都快是萝映雪的三倍了,实在是羞恼不起来。
况且萝映雪还摊上了钟峰那么多情的未来相公,头脑空空如她,未来的路恐怕更难走。
个人自有个人的路,萝婵不是圣母,不会多提点萝映雪什么,就当一切都相抵了。
“双梅,继续收拾东西。”
双梅整理着柜子上的书籍道:“小姐,这些书还带着吗?”
萝婵看了眼道:“那些旧衣裳留几件换洗,其余的都不要,书全都带上。”
嫁妆里有新料子,到时再做就好了。
当天夜里,萝婵又试了一遍新娘嫁衣,净身之后早早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天不亮,萝婵就被叫醒了。萝府为她请了一个专门的妆娘,给她梳妆打扮。
簪头,描眉,点唇,落盖头。
落盖头前,萝婵从哈哈镜般的铜镜里看了眼自己,镜面摇摇晃晃,又黄又闪,看得不太真切。
盖头一落,萝婵从里面睁开眼睛,这盖头的料子不是很厚,隐隐绰绰能看到外面,就是有点发红。
双梅搀扶着她出了房门,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点不像是在办喜事。
穿过中间的两层院子,等快到萝府大门时,人才变得多了起来。
门口整齐地摆放着五个绑了红花的大箱子,是萝府为萝婵置办的嫁妆。
话说那天萝涛听萝婵说完后,连忙去看了眼她的嫁妆,万万没想到只有两箱,还都是些发潮的旧料子。
萝涛立马对正妻道:“你糊涂啊!”
正妻庞氏没料到万事不挂心的老爷居然会去关心一个庶女的嫁妆,想必是从萝婵那里听到了些什么。
庞氏不紧不慢地道:“不知老爷说的何事?若是说嫁妆,一个庶女出嫁,这些足够了。”
萝涛声音猛地一提道:“什么庶女!那是咱们萝家的二小姐!”
正妻皱了皱眉,不知老爷突然发得什么癔症,难道是将女儿推火坑,现在才想起来愧疚了?
萝涛给了下人一个眼色,将房门一关,才将萝婵说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既然她以后都不是咱们萝家的人了,就当是最后给她的一点安身费。”
安不安身费的,正妻庞氏才不在乎,她恨不得萝婵死在浮生坛。但牵扯到自家女儿,她就不敢掉以轻心了。
钱财是小,女儿是大。
思量许久,庞氏才认认真真地给萝婵安排了五箱嫁妆。
萝涛站在大门口,看见萝婵出来了,便迎了上去,萝婵也不婉拒,向他做了个礼后,随着他往前走,做出一副父慈女孝的样子。
出了门口,萝婵才看到外面站了不少人,能看得出,都是武林中人。
浮生坛迎亲,武林正统人士们自然会到场。他们重名声,也重脸面。况且这次联姻的意义非凡,意味着双方新的立场。
“不知这浮生坛何时才……”
萝涛这句话还没说完,天上便刮起了一阵邪风,大风鼓鼓,席卷而来。萝婵一眨眼,她的红盖头就被卷上了高空,被风刮走了。
萝婵:……
有不少人是第一次见萝家的二女儿,光看身段确实是个美人,如今一看面容,更是堪称一句绝色。
朱唇潋瞳,此等活色生香,真是糟蹋了。
萝婵倒是不知道众人心中所想,她就在想,这头巾飞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备用的?古代的成亲仪式,没有掀盖头这环节,还算不算圆满?
她抬头向空中看去,想看看头巾飞走的方向,视线所及之处,让她瞪大了眼睛。
高空中,一行人正在踏空而来。
看到所来之人,门口的武林人士们都紧张了起来,有的甚至把手放在了剑柄上。
打头的四个人扛着一抬红色的轿子,身后跟着分成两排的十六人。他们身穿统一的黑色布衣与靴子,长发在头顶高高竖起,侧腰別了一柄长剑,脸上带了一张木头刻的面具。
白色面具状似恶鬼,脸颊两侧各呲出一段涂红的木头獠牙,面具后的双眸不辨喜怒。
萝婵还是第一次看到轻功,在空中飞确实很拉风,就是双脚不断在空中踩踏,很像她小时候玩的空中脚踏车。
两人一辆,坐在车里沿着轨道向前蹬的那种……
浮生坛的一行人慢慢落地,方才还气势很足的正派们不约而同地让出了一条路。
萝婵的视线落在了最前面的轿夫身上,不怪她注意,这个轿夫太高了,跟他一比,其余的轿夫都看起来矮小了不少。
两人的视线忽的相对,萝婵发现那人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瞧。
不是钟峰表哥那种含情脉脉,也不是普通人见美人的惊诧,而是像看笼子里的动物一样。
视线笔直的,牢牢地盯着她。
萝婵视线一转,看向了别处,过了一会,她用余光瞥了瞥,发现那人还在看她。
还好是白天,要是晚上,真有点瘆得慌。
此时,高大的男人轻轻抬了抬手,一股清风袭来,刚好将轿帘掀开。
轿子另一侧的人,从面具里发出了沙哑的声音道:“请上轿。”
萝婵听到后,点了点头,在双梅的搀扶下走下了台阶。
萝涛还想再演绎一番恋恋不舍,可萝婵懒得跟他对戏,忽略了他的眼神,向轿子走去。
到了轿子前,高大的男人动了。
走近了之后,萝婵觉得他更高了,肩膀宽阔,手长脚长,露出的双手修长白皙。
萝婵抬头,男人的眼神似乎有了些变化,他微微的动了动瞳仁。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男人的声音很低,从面具后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
萝婵想了想道:“还请各位帮忙抬一下我的嫁妆和行李,我还想带走我的丫鬟。”
一般人在出嫁前都会跟家里亲人再打声招呼,可萝婵没有什么想跟他们说的,该说的都说完了。
萝婵之前以为她们会坐马车或是骑马去浮生坛,没有想到是这么拉风的空中飞人……就是双梅不知道怎么带过去。
男人又抬起了手,右侧的轿夫微微点了点头,向后面走去。
可以看出,这个高大的男人似乎是迎亲队伍的小头头。
不一会儿,浮生坛后面跟着的众人就走到了门口,将她的嫁妆抬了出来,还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把椅子,让双梅坐了上去。
然后萝婵就看到,双梅左右两边各站了一个人,两个人抓起椅子扶手,同时升上了高空,双梅就像坐跳楼机一样升了上去。
这可把双梅吓坏了,连忙抱住右边人的手臂,高声喊道:“小姐!”
萝婵:“……双梅,你抓稳,别害怕。”
还好她是轿子……
看着嫁妆和行李都随着人升上了高空,萝婵才弯下腰,想要上轿。
“等等。”
高大的男人叫住了她。
萝婵抬头向旁边看,男人抬起手臂,手里好像抓着个什么东西。他一松手,一抹红色的影子就落了下来。
眼前一红,萝婵才察觉出来那是她飞上天的红盖头。
“好了。”
男人伸出手,似乎打算扶着她进轿子。
萝婵看了眼他白皙的大手,掌心与指肚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有深有浅,有新有旧。
她并没有扶上去,而是自己提着裙摆,坐上了轿子。
男女授受不亲,她还是不要随便搭其他男人的手掌为好,她未来的魔头夫君,想必不会想看到这一幕。
这男人的无心之举,别反倒给他添了麻烦。
男人收回手,无言地放下轿帘。
萝婵动了动鼻子,她好像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花香。
什么花呢?……
轿子升起,她想了许久,才想起来,是朱瑾花。
作者有话说:
老婆的盖头当然要自己盖,自己掀……还有自己来接~
嗯,男主出来了。
第4章 第四页
空中轿辇的乘坐感没有想象中的颠簸,可以说极其稳当,与乘坐飞机比起来差不多。
就是在密闭空间里有些无聊,她又不好随意掀开轿帘。
正当这时,她听到了轿子前侧传来的声音:“若是不怕高,你可以掀开轿帘向外看。”
萝婵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抬轿子的大高个,而这话显然是对她说的。
“谢谢。”
萝婵应了一声后,撩起了眼前的盖头,随后掀开了侧方的轿子窗帘。
坐飞机时侧方有抗压力的玻璃窗户,即使身处天空之上,也不会有胆战心惊的实感。如果一边看缓存的视频一边乘飞机的话,跟在自家客厅就差不多了。
但轿子的外面,是真实的万丈高空,萝婵扶着盖头,向下看了看,古代的建筑本来就不高,如此向下望,看到的都是一个个长方形的屋顶,就像有纹路的黑巧克力。
……真实难为双梅了,全程露天的滋味可不好受。
萝婵并不怕高,但身体本能还是有点紧张。看了半晌,她微微伸出手,高空的风很凉爽,温度比地面要低一些。
不远处飞过一只鸟儿,它与迎亲队伍擦身而过,似乎在疑惑空中什么时候多了这些庞然大物。
萝婵伸出胳膊,想摸一摸它的羽毛,鸟儿机敏地一躲,没让她得逞。
谁知下一秒,忽的起了一阵风,萝婵怕盖头吹飞,连忙缩回了轿子里。
拢了拢被吹乱的头发,左侧的轿窗帘子就被掀了起来,伸进来了一只胳膊。
男人布满伤痕的大手手掌向上,里面托着一只被绑了双腿的鸟儿,正是萝婵方才想要摸的那只。
“这是……?”
男人的声音从轿子外传来:“拿去把玩。”
鸟儿受惊似地转动脖颈,“吱”地叫了一声。
萝婵看了看鸟儿,慢慢地伸出手,轻轻地托起这只小家伙,没有碰到大掌分毫。
感觉鸟儿被拿走,男人才收回了手臂。
萝婵将鸟儿举在眼前,摸了摸它惊恐转头的鸟首,笑着道:“你陪我解解闷,到地方就放了你。”
鸟儿听不懂萝婵在说什么,可能因为比起抓它的男人,萝婵要和善得多,它才渐渐平静了下来,耸拉着翅膀,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
摸着鸟儿,萝婵想到了那个抓鸟的男人。
这浮生坛的人,似乎也并不是传闻中所说的“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反而有些笨拙。
在原著中,作者很少描写浮生坛内部的事,浮生坛只是作为一个故事背景,故事的内容大多围绕着“萝婵”嫁到浮生坛后的纠缠爱情。
按理说,已经嫁为人妇,怎么可能还会有纠缠的爱情故事?
可这本小说不可思议的地方就在于,女主嫁过去之后,见她十分抗拒,浮生坛的圣主并没有直接与她圆房,而是将她养在教里,让她替自己治病。
没有圆房这件事,仿佛让女主有了她还是单身的错觉……
当初浮生坛同意休战联姻,一方面是老圣女升天,新圣主栾槿并不想再与名门正派僵持下去,另一方面,就是他的病情刻不容缓,需要一个不会走漏风声的“家庭医生”。
听说萝家两个女儿从小学习医术,才动了联姻的心思。
女主到了浮生坛后不久,圣主的弟弟,也就是男主栾松外出回来了,对于这个嫂子般存在的女主一见倾心,继而开始在她大哥的眼皮子底下跟她嫂子暗度陈仓……
这个时候,支线剧情又开始了。
原来栾槿与栾松,当年都是被老圣女抢来的孩子,他们真实的出身是名门正派的传人,而老圣女之所以养他们长大,就是为了让他们以后去残杀名门正派。
老圣女的故事也占了点篇幅,无疑是年少已知情滋味,才道那人是正派之人。事发之后,此人被逐出师门,自刎谢罪于大门口。
老圣女可不是软柿子,自然不会一起跟着殉情,才会想出了这么一个养、成系的复仇计划,并且和正派厮杀得难舍难分,将武林搅得乌烟瘴气。
话说回男女主在大哥眼皮子底下样样酱酱,自然很快就被栾槿发现了。
直接导致本就不太正常的栾槿彻底怒了,将萝婵囚禁了起来,并将男主栾松打下了悬崖,对追随栾松与萝家的人赶尽杀绝。
浮生坛与名门正派的休战协议打破,栾槿发疯般地屠杀,使得武林又重回了一滩浊水。
“萝婵”伤心痛苦许久,痛定思痛,决定在栾槿的药里下手,让他的病情逐渐恶化。
男主栾松有主角光环罩体,掉下悬崖也啥事没有,转屁股亮明身份去投靠名门正派,联合所有门派一起围剿魔教。
结局就是,众人攻上浮生坛,栾槿负伤,走进了烈火熊熊燃烧的正殿。
栾松追上去,站在门口大喊:“栾槿,你可知,你并不是圣女的孩儿!你的亲生父母……”
栾槿在大火中转过了身,失去视力的双目毫无焦距地看向外面,面无表情地打断道:“本座来浮生坛时已有七岁,自然记得来处。”
栾松瞪大了眼睛:“……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栾槿再未回话,迈步走入属于他的结局,房梁掉落,发出“噼啪”的炙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