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参加也好,看这小子如此志得意满,受些打击也不是什么坏事,反正也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这次就全当练练手了。
几天后,林清顺顺利利度过了九天六夜的乡试。
出来的考生无不筋疲力尽,浑身酸痛。
林清还好一些,临考试前林如海给他准备妥当了一切,他只需安心参考便是,再加上才十六,正是生龙活虎的时候,故而除了身体疲惫些,倒也没甚大碍。
真正苦的是那批上了年纪的考生。
俗话说:五十少进士,三十老明经。
到了七老八十仍旧参加科考的大有人在。
林清看着这些年老的考生佝偻着背,面如死灰,一边咳嗽一边蹒跚着脚步艰难的从考场出来,不禁心生惭愧。
他是使了特殊手段才能在风华正茂的年纪,就与这批早已风烛残年的考生出现在同一考场。
这些人,哪个不是经过一番寒窗苦读才能出现在这的?不管结果如何,单就这份毅力也足够令人敬佩。
所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②
南柯国的读书人之所以读书,很大部分是怀揣着入仕的心的。这些年老的考生之所以坚持不懈的参加科考,也大都心存“理想”。
须知中举人虽不能像中进士那般可以直接入朝为官,但也能有做官的机会,俗称“朝廷候补官员”,听起来也是相当光荣。
要不范进中举后也不会发疯。
念及此,林清更是汗颜,简直就要羞愧的无地自容。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林清现在参加科考就是在作弊。
但无奈,林清实在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以他上一世大学生的水平再加上林如海的悉心教导,只能勉勉强强中个秀才,举人和进士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但在以考试成绩说话的南柯国官场,只有拥有优异的考试成绩才能在官场站稳脚跟,没有成绩傍身,任你天大的后台都没用,反而还会被同僚鄙视看不起。
所以,老天爷原谅他林清吧。
他保证,将后他入朝为官,必定用这个系统里的知识造福百姓,除此之外绝不滥用,更不用这“金手指”恶意打压那些正经寒窗苦读的读书人。
老天爷有没有听到林清内心的肺腑之言咱们不得而知,反正到底没有收回他这个“金手指”就是。
同年十月,秋闱放榜。
林清榜上有名,只是排名中等偏后。
不过就算如此也颇令林如海意外和惊喜。
这个结果倒出乎他的意料,他原以为这小子会名落孙山的,万万没想到竟能榜上有名。
林如海激动之余,忙叫人把林清请到书房。
他要当面和他谈谈,另外重新审视一下这孩子。
林清这时还不知道已经出了成绩,总归他心里有底,知道一定上榜,所以并不十分在意。再者当初考试确实累着了,所以这些天他连茶楼都很少去,就待在院子里休整,这会儿听到林如海请自己去书房,他才慢悠悠的踱了过去。
当然,进门前,林清还是特地整理了一番,尽量不让自己显得过于懒散。
“大哥哥。”林清站在书房门口恭敬喊道。
“进来吧。”坐在太师椅上的林如海点了点头,对门口站着的林清道。
林清进到书房后,顺势坐在了林如海下首的位置。
“你可知我今日叫你前来所为何事?”
察言观色林清可是一把好手。
见林如海面有喜色,再算算日子,林清便知已经放榜。
纵使内心明了,林清却还是扮作些许茫然的模样,道:“如清不知,烦请大哥哥告知。”
林如海见林清斯文又有礼貌,不禁越看越顺眼,感慨道:到底还是个孩子呀,即使中举,也不过才十六岁。
不过十六就能有如此成绩,真叫他这个做兄长的为他高兴。
于是和颜悦色道:“乡试已经放榜,你榜上有名哩!”
林清本以为事先知道结果的他听了会波澜无惊,但这话从林如海嘴里说出来却叫他莫名激动。
所以,他这算得到了林如海的认可么?
林如海眼睛都笑眯了,“原是大哥哥先前小瞧你了,万万没想到,我家清哥儿于念书一事如此有天份。”
林清被林如海赞扬,很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知道这成绩是如何来的,所以有些羞愧。
而一旁的林如海是不知道这其中缘由的,只当是小孩子不禁的夸,于是欣赏之余又不免生出几分疼爱之心。
念及自己活了大半辈子,膝下荒凉,仅有一女,且这唯一的女儿还被寄养在自己岳家,独留他一人孤苦伶仃,不免悲从心来。
“我这叔叔倒是好福气,能有清哥儿这样的孩子为他光耀门楣,你父母若泉下有知,得知你而今这般有出息,也能走的安心些。”
林清穿过来的时候原主父母已经去世,所以林如海这番话并未让他有多触动,不过,他倒是意外听出了林如海话里话外的悲戚之意。
蓦地,林清福至心灵。
是啊!
现下他举也中了,由头也有了,林如海此番也触景生了情,可不就是提出“过继”这一提议的绝好时刻么!
林清脑中快速转动起来,预备乘热打铁把这事趁此一并办了。
作者有话说:
注:①的故事选自明末清初西周生创作的一部长篇世情小说《醒世姻缘传》第五十三回 “期绝户本妇盗财逞英雄遭人捆打”晁近仁的故事。
②“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取自宋代汪洙的《神童诗》
预收《艾丽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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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丽安娜(庄眠),我灵魂之光,我欲念之火,我生之所恋,我死之所眷。——费尤斯·霍克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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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明:本文男女主相差四岁,故事发生时,两人都是二十来岁的年纪。
*
霍克图家族继承人与亚德家族长女婚礼当天。
场面恢宏壮观,各界名流都到场,A国最火的电视台更是对其进行现场直播,使得无数人目睹了这场梦幻的世纪婚礼。
尤其看到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新郎,执着新娘的手在牧师的见证下宣誓,无不感慨璧人成双。
新婚当晚。
蹲守在霍克图庄园外的记者们,竟意外拍到了新郎费尤斯深夜独自驱车出门彻夜未归的画面!
尾随在后的记者们虽然中途把费尤斯跟丢了,不清楚他最后去了什么地方,可谁叫这些人的想象力异常丰富,又有多年一线深挖八卦的直觉与经验,就这样,一篇名为“某显赫家族继承人于昨晚新婚之夜幽会某神秘女子,彻夜未归!”的爆/炸性新闻就此登上头版头条!
报社十分狡猾,虽未指名道姓,却把能给信息都给了,毕竟在Z州,能称的上显赫的也就那几家,又说是昨晚新婚,说的谁众人心照不宣。
这种桃色绯闻,一旦知道了故事主角的真实身份,势必要闹的满城风雨,尤其费尤斯刚以家族继承人的身份与亚德家族联姻。
果不其然,网上讨论的声潮一浪高过一浪,若非霍克图家族压的及时,只怕都要盖过总统选举的热度。
个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在兴致勃勃地猜想,故事另一主角究竟何方神圣,竟能引得以‘自律、节制’著称的霍克图家族优秀继承人在新婚之夜如此失控。
碍于费尤斯原先表现的过于完美,好奇心爆表的一众人猜来猜去楞是没猜出个所以然来,倒是留学圈隐约透出了些许风声。
神秘人许是费尤斯的前任——大美人艾丽安娜(庄眠)!
*
注:《艾丽安娜》文案第一句和一句话简介,都是套用《洛丽塔》原文开头的:“Lolita, light of my life, fire of my loins.My sin, my soul.”
第4章 过继
这头林如海还在暗自感伤,那边林清就开始酝酿起情绪。
只见林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而后又向前膝行几步,一把抱住林如海的双腿,仰着头,声泪俱下的喊道:“大哥哥!”
林如海冷不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赶紧起身,想去把林清给拉起来。
奈何林清是铁了心要跪着,任凭林如海如何拉拽他就是不起。
可把林如海给急得不行,他年纪虽说做得了林清的父亲,可他俩到底也是同辈,如何受的起这等大礼?
又见林清一副如丧考批、涕泗横流的悲痛模样,便以为是自己刚才的那番话勾起了他的伤心事。
连忙道:“哥儿这是做什么?可是方才大哥哥的话说的不妥当,戳中了你的伤心事?既是如此,那大哥哥便在这给你赔个不是,只求哥儿别再这么跪着,你我本是同辈弟兄,我如何受的起这等大礼?”
然而任凭林如海如何好言相劝,林清就是不起,也不说话,只抱着林如海的大腿号啕大哭。
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林如海长期坐机关,而今又年近半百,论精力哪能敌得过正值年少的林清?
于是二人僵持一番过后,到底还是林如海先败下阵来。
不仅没把林清拉起,还把自己搞得筋疲力竭,累的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出气多进气少。
林清见时机差不多了,忙止住奔涌而出的泪水,哽咽地再次喊道:“大哥哥!”
紧接着,放开抱住林如海的双手,“砰!砰!砰!”给林如海磕了三个响头。
“自我从房州来到姑苏,大哥哥处处予我照顾,吃穿用度,无一不比着别家哥儿的水平。我说要参加科考,大哥哥就给我宴请名师,对我悉心教导。我十几岁就没了老子娘,一直过的孤苦伶仃,浑浑噩噩,原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荒废下去了,没成想竟让我遇见了大哥哥!”
说着,竟笑中带泪,又哭将起来。
又哭又笑的模样,真真滑稽极了。
林如海此刻已然恢复过来,双眼也重新清明,看着面前哭的直抽抽的林清,淡淡道:“那你待如何?”
林清闻言,心里不禁戈登一声。
是自己做的太过表情太夸张了吗?这林如海的反应怎么反倒平静下来了?
迎着林如海似有若无的探究眼神,林清又逐渐感受到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
该死!
他忘了,对方可是年少中探花,纵横官场多年的智商情商皆绝顶的人物。
若说方才他趁着林如海震惊之余还能把控下主场,那么现在林如海显然已经反应过来了,他要再耍小心思,无异于“关公面前耍大刀”,自不量力呀!
林清重新而迅速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思路,最终还是决定坦白从宽。
再次恭恭敬敬给林如海磕了三个头,才道:“我想过继给林家,做大哥哥的亲弟弟。”
林如海闻言,瞪大了双眼,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也顾不得失态,颤抖着伸出手,指着面前跪着的林清,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你大逆不道!”
随着林如海这一声大喝,林清忍不住颤了颤身子,但还是咬牙坚持住了。
成败就在此一举。
林如海“腾”的一下站起身来,而后背着双手,在林清身后的空地快速踱着步。
也不说话,只把头埋着,重重的踱着。
独留林清一人面对空着的椅子,直挺挺跪着。
半饷,林如海才停下,对跪着的林清道:“你可知,你身为人子,不经父母准许,擅自把自己过继给别家是何等的不孝?传出去别人会如何说你?届时你这功名还要不要了?”
林清点头,“我省的。”
“你省的还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林如海的声量陡然拔高,可见的确气的不轻。
“我之所以这么说都是事出有因!还请大哥哥听我细细道来。”林清也激动喊道。
林如海见这小子还要狡辩,也不禁气笑了,“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要说出什么诡辩!”
“临试前一晚,我得了个梦。梦中我老子娘要来接我去天上,我心想,他们都是已死之人,我如何能跟他们走?便百般推脱不肯答应。正僵持间,一头部似鬼,左手捧墨斗,右手执笔,单足立于鳌头之上的人物从远处而来,旁边还跟着一位年事已高满头银发的老者。”
“我被他唬的不行,就要逃走,谁知那老者却一脸慈爱,忙拉住我,说让我去做他家的儿子,我老子娘在旁边见了,非但不阻止,还一个劲儿的把我往他那边推,说'我们本是一家,你若跟着他,日后必定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届时我们也能含笑九泉'。”
“就在我犹豫间,那似鬼似仙的人物却用他右手的朱笔往我额间一点,我便立时惊醒。”
林如海听到这儿顿时眸中一亮,神色激动道:“你可看清了,那是朱笔?”
林清点点头,“确是朱笔,那人的左脚后翘,还踢着斗哩。”
林如海闻言,不禁大喜。
这可不是一般的神,这是魁星呐!
尤其听到林清说的,那魁星还在他额间点了一下,更是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说这孩子短时间内怎么进步如此之快,乡试也有如神助,原是有“魁星点斗”这一番奇遇啊!
难不成真如他父亲梦中所言,这孩子果真是来振兴他们林氏家族的?
“那你就如何想到过继一事?”林如海虽仍旧蹙着眉头,但口气明显缓和不少。
“我这几天在府中闲逛,无意间在祠堂见到老太爷的画像,发现他与我梦中所见老者一模一样,正惊惧间,又得知自己榜上有名,这才对梦中所经之事深信不疑。”
林如海听得林清这番解释,压在心口的大石登时放了下来,接着长长舒了口气,放松了绷紧的身子靠在椅背上,望着眼前挺拔的少年,由衷欣慰起来。
不管这孩子说的是真是假,且就算是假的,能在短时间内想出如此一番让人挑不出明显破绽的理由,也是相当难得。
反应之迅速,思维之灵敏,定力之强大,更甚者脸皮之厚度,都非常人所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