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女生来给他送情书。”
甚至有一次,宋枝蒽也不可避免地帮人送了一次。
想到这些,她微微有些感慨,那时候的她大概想破头也想不到,未来的某天,她会坐在祁岸的家里和他弟弟吃饭。
祁颂的声音把她拉回神,“嗨,正常,在我们学校也那样,有阵子还夸张到那些女生根本就没见过他,就给他写情书勾搭他。”
“最好笑的是,我跟祁岸不是长得像吗,那会儿有人就总把我认成他。”
“刚巧慕名来认识祁岸的一个隔壁学校的女生,是我早前就过一点儿眼缘的,不过那会儿吧,她有对象,我就没好意思主动出击,没想到兜兜转转的,她跟那人分手了。”
宋枝蒽小口喝着粥,抬眸问,“然后呢?”
“然后她就成为我女朋友了呗。”
祁颂笑,“不过我用了点儿不正当手段。”
宋枝蒽眨眨眼,“什么不正当手段?”
说到这个,祁颂筷子一顿,压低声音,“我跟你说了,你可别告诉我哥啊。”
宋枝蒽表情有点茫然,但她又好奇,于是点了下头。
像是终于可以倾诉这个“秘密”,祁颂舔了舔唇,不大好意思地说,“当初跟那女生在一起的时候吧……我一直跟她说我就是祁岸。”
宋枝蒽浅浅啊了声,“什么意思。”
反正也是说了。
祁颂就索性说开一点,“就是那段时间,祁岸在家里养身体,一直都没来学校,我就借着他的身份,经常穿着他放在学校宿舍的衣服,大晚上翻墙去和那女生谈恋爱。”
他摊手,“反正她也不知道祁岸长什么样,我跟祁岸又长得那么像,我就替我哥代劳一下咯。”
说完他又笑,“不过别说啊,我装成我哥的样子,别说外校人了,那会儿就连隔壁班的学生有时候都认不出来。”
话音落下。
宋枝蒽笑容滞在嘴边,脑中像是过了一遍电流,瞬间激活过去某段如鲠在喉的记忆。
同时耳边,祁颂的声音喋喋不休,“我俩那会儿身高都是185,侧脸最像,要说区别就是我比他正脸圆润点,骨骼感没那么强,而且我还话痨。”
“但只要我当时把这几个地方都绷紧了,穿着他的衣服大晚上的一出去,谁都以为是祁岸。”
“不过现在不行了,我现在再怎么装,看着也不像他。”
“身上的气场太不一样。”
说完祁颂吊儿郎当地往嘴里扔花生豆。
宋枝蒽眸色震颤,不可置信地开口,“你那时候,戴过他的手环吗?”
祁颂手一顿,“什么手环?”
宋枝蒽哽住。
心头希望火苗像是摇曳的烛火,就在要熄灭的一瞬间,祁颂突然想起什么,啊了声,“你说那乌银手环啊。”
“……”
宋枝蒽心神一猝。
祁颂摸了摸下巴,啧了声,“你不说我都忘了。”
“就是因为我那阵子偷偷戴他那破手环想要提升考试运。”
“他回来后发现。”
“他妈的也不顾什么兄弟情义,直接给了我一拳。”
作者有话说:
祁颂: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祁岸:我日你大爷
第五十四章
当时那一拳打得既突然又钝痛, 导致从小到大都没挨过揍的祁颂,额角直接肿了好几天。
那几天里,他每天都跟身边人抱怨, 说祁岸太小气, 自己不过是戴了一阵他的破手镯, 他至于那么生气么。
身边不知情的人有的安慰,有的嘲笑他太菜鸡。
但家人这边,除了祁仲卿, 基本都是帮祁岸说话。
就连平时比较疼她的老太太都说他活该, 好好的碰人家小岸东西干嘛。
刚巧那阵子祁岸刚“疯完”脱离掌控, 祁家孙子辈的其他几个兄弟姐妹也都语重心长地拍肩, 说他惹谁不好, 非要惹祁岸那个疯子。
正因如此,祁颂才得知这阵子消失的祁岸都在家干了什么。
后来还是和祁岸关系不错的老幺,祁沫告诉的祁颂, 说祁岸那手镯,是和他喜欢的那个女生有关的信物。
而祁岸在家“发疯”,也跟这个女生有关。
总的来说, 他手欠欠到了一个最不合时宜的时候。
祁颂一听这才傻了眼,倒也不再敢四处喊冤。
再后来,两兄弟冷战了一阵子, 祁颂就主动上去求和好了。
只是从那以后, 他再也没见祁岸戴过那个手环。
而今被宋枝蒽一说, 他才想起来这次见祁岸,他手上又重新戴了那个手环。
想到这, 祁颂嘴角抖了抖。
不是吧这人……
都有新对象了, 还惦记那白月光?
这边他在心里吐槽着, 宋枝蒽那边喃喃出声,尾音带着不敢相信的轻颤。
“所以那年冬天,在学校巷子口那边和女生接吻的是你……”
不是祁岸。
是她误会了祁岸。
那个冬天,他并没有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也不是因为别的女生,而放弃和她考同一所大学。
可惜她声音太小,祁颂没听清,“你说什么?”
宋枝蒽神色微滞,顿了顿,“没说什么。”
祁颂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转念又想到什么,“不过你是怎么想起问手环的事,这事儿我都快忘了。”
被他一问,宋枝蒽慌了下神,“没有,我随便问的。”
不太想把当年那件傻事让其他人知道,宋枝蒽干巴巴地胡扯,“我就是,看到祁岸总戴着那个手环,感觉那东西好像挺重要。”
“是重要啊。”
祁颂颇为感叹,“毕竟那东西可是……”
“嗯?”
想到这是祁岸刻骨铭心的“初恋往事”,说出来难免会让现女友不开心,祁颂搔了下鼻尖,改口道,“那东西可是寺庙求来的,对考试灵着呢。”
“……”
宋枝蒽点头,“也是。”
就这么,两人各自把各自的心事“揣”回肚子里,又随便聊了聊其他的,不吃不觉就吃完了这顿丰盛的早餐。
祁颂是在家闲不住的性格,吃完饭就去了俱乐部那边。
宋枝蒽则满腹心事地回了家,陪外婆给阳台量尺寸打柜子。
木匠早早就到了,又是熟人,跟外婆边聊边探讨,好几次问宋枝蒽的意见,她都心不在焉的,“你们定就好了。”
“我们定怎么行,到时候都是你在用,要是上镜不好看,那岂不是白做了。”
外婆嗔怪她。
宋枝蒽这才意识到,这个位置是她未来暑假里直播的地方,于是在脑中过了遍颜色搭配,又拿起手机,“那我在软件上搜一搜。”
两个长辈都不急,就这么等了会儿。
最终宋枝蒽选了当下流行的米白色,简约款,说是一周内就能打造好。
木匠走后,外婆又拉着她量卧室的尺寸。
说她的床太小了,睡着不舒服,这下把书桌都挪走,能宽敞不少,还能买个大点儿的床,和一些小家具。
宋枝蒽靠在门口笑,“你这么一折腾,那点老保不都花我身上了。”
老太太一时高兴,嘴上没把门的,“哪有,都用你妈的钱——”
话到这里。
宋枝蒽笑容微僵。
老太太讪了讪,“枝蒽,你也别怪外婆自作主张,我知道你那钱不会收,就替你存起来了。”
“这部分钱是你妈打给我的,我想着反正我也没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不如都花在你身上。”
“你这些年将就惯了,就这床都嘎吱嘎吱好久,我早就想给你换。”
“你妈也说,你这些年过得苦,有钱了肯定要给你改善生活条件,这不,最近赚了点钱。”
宋枝蒽眼里没什么温度,“她倒是会借花献佛。”
也不知道她的现任知道她花钱给前夫的女儿会是什么心情。
不过那人那么有钱,应该也不会在乎。
说到底,为这点钱产生情绪波动的就只有她自己,对李望秋来说,这只是微不足道的,用来打发她的九牛一毛。
老太太稍微量了一下宽高,问她,“什么借花献佛。”
宋枝蒽敛眸,到底没把李望秋的事说出来。
她是自己的母亲,可赵淑梅也是她的母亲,她们母女之间的事,宋枝蒽不想参与,也没资格参与。
想明白这点,宋枝蒽神色平淡地勾起唇,“我是说您会借花献佛,一点儿都不知道为自己着想。”
赵淑梅嗔她一眼,“小孩子家家的都会揶揄我了。”
宋枝蒽慧黠地笑。
折腾大半天,就这么过了饭点。
宋枝蒽难得回来,赵淑梅就给她做了几道丰盛的菜,还有最拿手糯米糕,卤鸡爪。
等两人两个坐在饭桌上,已经是下午了。
赵淑梅怕她饿,一个劲儿地给她夹菜,还问起祁岸今天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提到祁岸,宋枝蒽眼角眉梢舒展许多,声音也带着一丝轻盈,“他今天有考试,还都是很重要的科目,我不想打扰他。”
“再重要也得吃东西啊。”
赵淑梅早有远见,“锅里还有糯米糕,卤鸡爪,回头啊,你记得给他送过去当宵夜,他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了。”
提到祁岸小时候。
宋枝蒽莫名来了兴致,眼巴巴地问老太太,“他除了这两样,还爱吃什么啊?”
老太太对这方面记性好着呢,随便就说出来五六样,“你也不用特别记,想吃就带他回来。”
宋枝蒽点头。
老太太又想起昨晚她过生日,就问声她生日过得怎么样。
“很开心。”
宋枝蒽翘起嘴角,“他们都送给我很喜欢的礼物。”
最主要的是,祁岸一直陪着她。
甚至在今早,她还得知了当年的那个真相。
想到这,宋枝忍不住问赵淑梅,“外婆,你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会随着时间产生变化吗?”
本以为赵淑梅会问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哪知赵淑梅抬眉,理所当然地看着她,“当然了。”
宋枝蒽筷子一顿。
赵淑梅说,“感情本就是流动的,你今天喜欢的,说不定明天就腻了,不然怎么有那么多夫妻会离婚?”
宋枝蒽一时无言,可又觉得没问到点子上,想了会儿才又开口,“我的意思是,如果一个人以前很明确不喜欢另外一个人,那么几年后,那个人有没有可能——”
“当然可能了。”
赵淑梅年轻时候也是个心直口快的,她十分不解地看着宋枝蒽,“你外公那会儿就是过了好几年才喜欢上我的。”
宋枝蒽眼底晃过一道不可思议,“外公早年不喜欢你吗?”
“不喜欢。”
赵淑梅叹了口气,又笑,“我跟他算是包办婚姻,早早就被家里定了亲,但是他呢,那会儿有喜欢的对象,也不想留在小县城,就拒绝的很明白。”
“我也是个心气高的,那他都拒绝我了,我还往上凑什么,一生气,就跟家里说不嫁给他了。”
“当时家里的态度模棱两可,后来我就进了粮库当工人,你外公呢,在城里混得也不是很好,没多久就回来,也被安排到粮库。”
宋枝蒽笑了声,“那你们俩还算久别重逢呢。”
赵淑梅眼角笑得堆起皱纹,“是有点儿哈,他当时还跟我说,没想到才两年没见,我就变了个样。”
“变什么样?”
“当然是变好看了。”
“我年轻时候婴儿肥,还不会打扮,到那会儿才长开,他啊,就对我见色起意了呗。”
话到这里,宋枝蒽若有所悟了什么。
因为她跟祁岸,也是相似的状况。
可如果真的是因为她变好看,祁岸才动心……那这群男人可太肤浅了。
不知不觉间,她把后面那句话嘀咕出来。
赵淑梅笑出声,“这哪能是肤浅啊,人都这样,不分男女,不然现在哪有那么多追星的小姑娘?”
“只要这个人,喜欢你以后是真心的,实心实意的对你好,那你还在乎过去什么样干嘛。”
“你要是接受不了他这个态度,大不了就不理他。”
“但你要是也喜欢他,总计较着过去,那就是自寻烦恼了。”
这话听着浅显,道理却一分不打折扣。
句句没提祁岸,又好像字字都在说他。
宋枝蒽指尖微拢,心里泛开层层涟漪,好像一直想不通的什么,就这么被外婆点透。
赵淑梅短叹一声,把话说到明面上,“其实一开始,我也不赞同你和祁岸在一起,毕竟以前你因为他难过了那么久,他的家境也不是咱们能高攀得起的,外婆再喜欢他,也是更疼自己亲孙女。”
“但自打上次他来家里,我看到你俩的相处,他对你那劲儿……我就觉得吧,你们俩这次,倒是你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
宋枝蒽眨了下眼,“真的吗?”
“我还能骗你不成。”
赵淑梅煞有介事道,“我这老姜还不比你眼光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