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他!使劲夸!哪里不好了!多么大气磅礴!
“愿医天下女,再无苦情人。”秦晚念了一遍:“感觉口气太大了些。我这一家小小医馆,哪有如此之大的能量。就算有, 那也得几十年之后。至于再无苦情人, 您这对联心意是好。可女子苦情与否, 并不单单由一个小小医馆看几样病来决定。”
“您这对联里的名头太大,我怕我把握不住。”秦晚感觉这对联要是挂上去,可能会把她自己拐到沟里去。
一个天天跟人说自家爷有的是银子的女人, 竟然会嫌他的对联口气太大?九爷觉得秦晚一定是不好意思用, 他得劝劝。
“你的本意不就是为天下女子讨个好处吗, 不然何必找当朝太后做主?爷看你写的那几页章程很像模像样, 你要是怕名头大赔的多, 大不了爷多给你拨些银子过去。”既然老爷子和太后都已经同意开这医馆,九爷觉得索性就按照秦晚讨恩典时的想法,干一票大的。
看他那期待的表情, 秦晚松口了:“好吧。”
毕竟用的都是他的银子,这副并不对仗的联子,要挂便挂吧。
秦晚继续思考:“这医馆叫什么名字好呢?”
“别费功夫了, ”九爷露出臭屁欠揍的表情:“老祖宗既然都要给你这医馆赐牌匾了,还缺再给你定个名儿?”
啊……若九爷这话当真,甚好!
秦晚便丢下心思, 去陪两个孩子。
两个奶娃娃已经断了夜奶, 目前作息非常规律, 每晚九点左右就会入睡。年底府里事情多,白天她都没怎么和两个孩子贴贴, 要抓紧睡前时间。
弘霈和华裳现在能坐起来了。秦晚进来的时候, 两个孩子面对面坐着, 中间摆着两个和三淑一样的皮球。两个孩子正互相用手扒拉球玩。
华裳有时候扒拉不准,小手在空中挥动好几下,才能把球戳动。
瞧见她进来,两个孩子都不玩球了,一齐伸手要额娘抱。
“叫额娘。额~娘~”秦晚最近一直再教。
“呐呐。”
“啊啊。”
两个孩子很默契,都不会喊。但秦晚站在嬷嬷和丫鬟中间,问他们“额娘在哪里”时,两个孩子都会用手指向她笑。很明显已经知道哪个是额娘,哪个是嬷嬷,哪个是阿玛了。
转过天来,十四福晋带着她儿子来找秦晚说话。伸手一抱弘晖和华裳,惊叹道:“这两个孩子长得真快。我打手一抱,感觉竟和我们家阿林差不多。”
“阿林?”秦晚看向八个月的小胖墩:“十四弟给起的小名?”
“嗨,这还是我催了好久,十四爷才给起的。”十四福晋摊手:“先前我催他起个小名,可他总说没必要起,说反正早晚皇阿玛都会给赐名的。催的紧了,他就说按我们府上的排行叫老二就行,贱名好养活。可一直老二老二的叫,我觉得实在不像话。”
“还是前天我狠狠催他说,再不起名就让他儿子叫铁柱叫狗蛋,更好养活。他才给起了个小名。”
秦晚把才有了乳名的阿林抱到怀里,“满语阿林是山峰之意,这名字挺不错,将来你们家二阿哥定能如山峰般威武伟岸。”
“可别说笑了,”十四福晋失笑:“阿林比弘霈大两个月,现在斤两竟然和弘霈差不多。”
“我们家是两个孩子在一块,吃饭更香所以长得快。”
“瞧出来了,这小肚子鼓鼓的。”十四福晋轻轻拍了拍弘霈圆鼓鼓的肚子:“快点长大,长大了婶子带你去我们府上,把你阿林哥哥那些好吃的全吃光,看他还挑不挑食。”
阿林八个月,添饭许久,已经开始挑食了。十四福晋愁,瞧着秦晚总是有许多很好用新奇法子哄孩子,便隔三差五来蹭。
待三个孩子玩到一块去,又瞧瞧问秦晚:“先前那个事儿,嫂子打听了吗?”
“放心吧,九爷已经派人去了。慢的话,来年三四月也能来到京城,你且安心等等。”
十四福晋心里松快了,又小声嘀咕了几句她府上的几个不听话妾室,然后狠狠羡慕了秦晚这边,九爷做主把兆佳氏章佳氏和刘氏送到庄子上的行为。
秦晚不好多说什么,只听着。十四福晋到底年纪小,不像别的嫂子有什么能憋住,发泄几句就发泄呗。
只不过瞧十四福晋对九爷那高度赞扬的样,秦晚在心底狠狠摇头。这辈子他这样,还不是因为她开外挂,出了几口恶气!要不然,分分钟都想掐死狗老九!
带着弘霈在秦晚这里蹭了顿饭,十四福晋才套车回去。
年底要置办年礼走动,各府间往来是一等大事。不过秦晚这里简单的很,她一不管这些皇子们爵位高低,二不管这皇子们是成婚还是未成婚,一股脑全给一样的。
周嬷嬷问是否要根据已成婚的没成婚的分两种礼单,秦晚直接摆手:“不必,左右都是九爷的兄弟。只给太子的比别人厚两分就可以。”
至于回娘家的礼单,秦晚没小气,比往年厚了一倍。先给厚礼堵住嘴,等她将来有空了才好说说父兄别掺和朝堂上的事儿。
除此外无论是当官的,还是九爷所在旗的,又或是九爷的门人,全都不来往。
九爷知道后,默许了秦晚的做法。只是让秦晚备了两分礼物去看他当年念书时的师傅。
秦晚知道九爷每年都要去看看他的师傅,早就给备好了。准备的时候也没少腹诽,这狗男人对他的好兄弟、好师傅都重感情的很,就是眼里没女人。
忙忙碌碌,康熙四十五年的春节到了。
年底,九爷和秦晚一起,去潭柘寺给小十一上了炷香,刚回到府上就见一个黄马褂在九贝勒府门口下马。
“给九爷九福晋请安,万岁爷口谕,宣九爷明儿一早进宫。”
侍卫说完就骑马走了,赶着去下一家。
九爷挠头:“今儿个腊月二十五,老爷子都封笔了,怎么还叫爷进宫呢?”
“瞎猜有什么用,明儿个去了不就知道了。”秦晚进了后院。
九爷忐忑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用热毛巾敷眼睛敷了好大一会儿才套车进宫。
到了乾清东门,就瞧见太子爷从毓庆宫那边过来。行礼后聊了两句,才知道是有活要干。
一直到晚间掌灯,九爷才回来。
他胳膊发酸,累得要命,但还是兴冲冲来了后院。
秦晚正泡脚。
他朝旁边一座:“给爷也弄个桶解解乏。”
说完就美滋滋道:“你猜猜今儿个皇阿玛赏了爷什么~”
瞧这臭屁的样,秦晚便大着胆子猜:“千两黄金?”
“铜臭!你掉钱眼里去了?”九爷板起脸:“文雅点。”
“皇阿玛给你写诗了?”秦晚觉得不至于吧,不就是献了五十七万两银子吗,老爷子不至于给他写诗吧。
“酸腐!你以为人人都是三哥,动不动吟他那几句酸诗?”
“我猜不出来。”
“你再猜一回。”九爷还没玩够。
秦晚端起茶盏:“您爱说不说。”
“真是无趣的女人,”九爷哼了一声,可是不说憋得慌:“是皇阿玛的墨宝。”
秦晚脑中灵光一闪:“御赐的福字?”
九爷点点头,觉得他婆娘总算还没笨死。
“赏了两对,一对给你贴后院,一对贴爷前院。”九爷美滋滋道:“今儿个皇阿玛可着实赏出去不少福字。可除了太子的、三哥的、四哥的、咱们的、老十的、老十三的,还有老十四的、几个内大臣的,是他老人家亲笔写的。别的,都是我们兄弟几个代写的。”
秦晚终于想起一个事儿来。
上上辈子,康熙爷也会在年底御赐给皇子和文武百官新年福字。能得到这个,便说明圣宠在身,是个荣耀事儿。不过以前九爷从没被康熙爷叫去干过这活儿,更没得到过老爷子亲笔的福字。
“你今儿个被叫进宫是去……”额,是去帮老爷子写福字了?
但是九爷的字在皇子中属一般书评,要论字好的,那还得是太子、三爷、四爷、十二爷这四人。
秦晚打量了他一下,故意揶揄:“你不会是去乾清宫排队领福字排了一天吧?”
“怎么说话呢,”九爷看她那神色,心有点痒,继续道:“爷今儿个是去代皇阿玛写福字了。你要是不信,回头可以问问太子、三哥、四哥或者十二弟。”
秦晚真的不太相信,九爷的字和一般人比当然是好的,可比不了方才他说的这几位。
“你真写了?”秦晚又确认。
九爷点头,等着秦晚夸他。
“哎,不知道哪个倒霉蛋会拿到九爷写的臭字。”
“嘿,找打!”九爷撂下茶盏,虎着脸。
秦晚不理他,自顾自擦干脚涂趾甲去了。
·
腊月二十八,秦晚美滋滋把康熙爷亲手写的福字贴上。
贴之前倒还纠结了一下:要不要留着压箱底?说不定几百年后就值钱了。
不过转念一想,九爷都这么有钱了,有什么好留的。贴!
等阖府的对联都贴完,鞭炮一响,穿着崭新红色衣裳的三淑奔过来找她讨压岁钱,两个奶娃娃也有样学样,咿咿呀呀冲她伸手的时候,年味一下就上来了。
秦晚给孩子们都发了红包。每人五百两银票,拿她特意让人做的小红包装着。
不仅孩子们有,完颜氏、冯氏和佟氏也有。后院安静和谐,秦晚身为主母,也乐意在过年的时候给她们一份体面。
不过佟氏虽然身子好了许多,但还不能出来吹风,她的红包是让紫玉送到颂竹院。
完颜氏、冯氏接了红包后,没打开,但暗暗捏了一下,都知道不比孩子的少,脸上的笑更真诚了几分。
紧接着秦晚便给奴仆们打赏。阖府仆人除了本月的月钱外,格外恩赏三倍月钱。
一时间,人人脸上都带笑,九爷府今年的年味浓厚极了!
只九爷说不出来心里什么滋味。
头几年过年的时候,秦晚会给他准备礼物。今年竟没有。
哦,不光过年的礼物没有,先前四月份大婚纪念日也没给他礼物。
得亏他安慰自己说当时她怀孕,想不起来。结果孩子都生下来六个月了,她还想不起来吗?
九爷怀里揣着一对极品羊脂玉镯子,有点不想拿出来了。
傍晚,秦晚挑了一套中规中矩的头面,装点妥当便准备出门去参加晚上的除夕宫宴。
皇家规矩大,不仅有除夕宫宴,明儿一早还得和妯娌们一起去太后宫里磕头,然后去太子妃宫里,接着是佟贵妃宫里,最后才是她婆婆宜妃宫里。
上马车的时候,九爷打量了她两眼:“今日怎么如此素淡?爷带来的那些宝石,明明给你打了新头面,怎么不戴?”
“太招摇了。”今儿个她又不像上回参加中秋宫宴似的,非要气谁一顿。
“放心,没你的脸招摇。”九爷抱着胳膊。
秦晚琢磨了一下,这狗男人说话没个好气,但姑且就当是夸她好看吧。
九爷没地方出气。他不说话,秦晚也不说话,两口子就这么到了宫门口。
在宫门口,遇着四福晋和十四福晋,秦晚便自顾自走过去。
九爷看着他媳妇那潇洒的背影,差点憋出血来。这婆娘到底怎么个意思?在马车上不和他说话,一下了车见到妯娌就开始叽叽嘎嘎!
八卦妇人!男人和女人就天生没共同语言!
哼!
九爷背起手,闷哼哼往前走。
老十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把揽住他的脖子:“九哥!”
九爷转身把气撒到老十身上:“呦,你舍得出府了?你媳妇竟然放你出来?”
“嗨,琪琪雅不是不懂事的人。前阵子是刚生完,她有些不舒服,所以总要弟弟陪着。”老十没听出来九爷话里冲天的不爽劲:“说起来那小崽子长得可真快,还没满月就大了一圈。那头发,都直站着。”
九爷撇他:“你上辈子是个女人吧?”
兄弟俩小声嘀咕了一路。
到了地方,秦晚打眼一瞧,众人都差不多到了。妯娌中,十福晋刚生完还在坐月子,五福晋、七福晋、十二福晋和十三福晋都怀着,不能来。
是以皇子福晋这一桌,太子妃坐上首,大福晋、三福晋、四福晋、秦晚和十四福晋依次落座。
太子妃扫了一眼,对四福晋道:“听说先生最近又夸弘晖功课了。弘晖如此聪慧上进,四弟妹真是好福气。”
“可不是吗,”三福晋接话:“我们家弘晟临过年还调皮一回,惹得三爷回府后说,都是我惯的。”
三福晋看向四福晋:“四弟妹,你平时都是怎么教导弘晖的,跟咱们说说。”
四福晋没炫耀育儿经,只笑道:“弘晟还小,调皮些很正常。弘晖小时候也闯过祸,长大些就好了。况且又有弘晴带着,转过年来弘晟准保也能被先生夸奖。”
“但愿吧。”三福晋拈了块点心。
大福晋笑道:“往年咱们妯娌能把这桌坐满,今年猛地好几个没到,我还真有些不习惯。”
她说着看太子妃。
太子妃捏着手帕的左手微微紧了紧,看向秦晚:“诸位弟妹能接连有孕,是皇室之福。这还得多谢九弟妹。”
以前这些个皇子们,除了感情很好的老十两口子,一般不会在初一十五之外的日子往嫡福晋院子里绕。
且哪怕是有祖宗家法要求的初一十五,很多皇子也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歇在书房。
再加上先前还有那档子事,所以皇子嫡福晋们想怀孕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儿。
可自从秦晚把那个奇奇怪怪的法子教给大家,各个想要嫡子的嫡福晋都和皇子们挑明了直说。身体调养好了,两口子再一掐着时间努力,很容易就都有了。
如今妯娌们要么已经生了嫡子,要么正怀着。就算怀着的不是,将来也能再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