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拂袖:“爷不跟你一般见识。”
他气呼呼走了,走到门口还想踹秦晚的狸花猫。
大狸花肥胖的身子一个横跳躲开,高耸着尾巴骄傲的走开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气冲冲带着金斗银斗抱着四个匣子进来。
待金斗和银斗放下出去,九爷趾高气扬抬着下巴:“这些都是爷在外面特意搜罗来的好东西,这几箱都是给你的。你看看爷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爷的!”
“你还有点良心吗?”他质问。
另外三箱是什么秦晚不知道,但九爷打开的第一个匣子装了满满一匣子的珍珠。以她三辈子的经验,这都是南洋珍珠。
别管她自己用,还是将来送人,或者留给闺女做首饰,当陪嫁,都足够了。
看在珍珠的份上,秦晚给九爷倒了盏茶。
“见钱眼开!”九爷怒斥。
秦晚故意回:“说得对,我就是见钱眼开,你拿钱砸我呀。”
他又被气走了。
秦晚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直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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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爷没捞着出火,把他一腔怨气都写进了书信里。
虽然有些晕,但不影响拿笔,他甚至觉得酒劲之下他的书法比以前更好了。
啧啧,今年要抽时间好好练练,说不定年底皇阿玛还会宣他进宫帮忙写福字呢。
九爷先列了十八条门规,足足用了三页纸。然后一口气写了几十封信,每封信一页纸,内容都一样。信中,他措辞比平时严厉许多,着重要求以后所有人都必须按照他新定的规矩约束言行。
以后每个州府的商会总管都要管束好当地铺子,不许豢养歌姬献媚;不许欺男霸女鱼肉百姓;不许勾结生事侵吞百姓田产等等。有违令者,严惩不贷。
信写到一半,九爷就已经很不耐烦了,他为什么连个清客文书都没有!他就应该找一个才对!哪像现在白白担了“找代笔”的名声,还得苦哈哈总自己写这些书信。
不成,他要找一个人放在书房这边帮他写信干活,这样他才能有更多时间练习书法。
但现找来不及。
九爷把金斗唤进书房,替他抄写那一份就要写三页的门规。他自己往榻上一躺,睡觉去了。
啊,自家的床可真是太舒服了,外面根本没得比。
诶?他的被子有点好闻。且仔细一闻,书房里也香香的。
他坐起身,左右瞧了瞧:“爷书房什么时候开始摆花了?”
“回主子,是福晋让摆的。每天都换新的,爷的被子也是隔几天就拿出来晒,还用后院新制的清香薰过。奴才不知到底是什么香,反正挺好闻。”
九爷又闻了闻自己的被子,是挺清新雅致的,和以前用的香不一样。
啊,这婆娘还是干了件人事的,还是关心他的,就是牙硬爱跟他吵架。
可能十弟说的没错,女人对喜欢的、在意的人,有时候就会故意拌嘴,故意惹对方生气。十福晋就这样,可能秦晚也是这种。
九爷心情好了些。
金斗想说后院个个院子都是这般,大家都很喜欢。但看九爷已经躺下歇息了,又闭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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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斗抄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把那些规矩抄完,然后分别装好,每封信后附上一份。第二天一早九爷就派亲信去各州府他所设的商会总管处送信传话。
他名下如今有上百家铺子,这些铺子之间经常有往来,已经知道九爷忽然改了性,不仅自己不要歌姬,还不许大家在继续培养歌姬往上面献,甚至脾气比以前更大。
啊,幸亏这位爷不经常下来走动。掌柜们都恨不得他一辈子待在京城里。
但康熙爷已经下了明旨,三月南巡,到时候九爷也伴驾。
按照九爷那耧起银子觉都可以不睡的性子,这一路上他肯定会把路过州府的商会总管和大小掌柜全叫过去问话。
嘶,真怕到时候被揪住发作一顿。
等到九爷的书信和新订的规矩送到各地,有些掌柜没什么感觉,有的觉得立些很规矩正好。毕竟上了这艘大船,就是要长长久久的跟着九爷赚大钱,规矩越严,才能越长远。
有些原本想仗势欺人的、不太规矩的、或者已经做了些过分事情的,都赶紧哀嚎着收手。若不收手,等将来被九爷发现了,被他打死了沉江清理门户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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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这边,自九爷气呼呼走了以后,秦晚打开匣子都瞧了瞧。四个匣子,两匣珍珠,大小不一,形状也不一。有的适合做手串,有的适合做项链,有的能做戒指,有长长的能做耳坠子,还有的适合做头面打珠钗。
另一匣是一些彩色宝石和一些籽料,一打开差点晃瞎她的眼。
第四个匣子,一个里面装的是两个望远镜,镶着宝石的望远镜。
秦晚觉得九爷可能有点布灵布灵综合征,或者多少有点公主病。他好像非常喜欢亮闪闪的东西,连望远镜都要镶宝石。
狸花猫被那些珠宝晃了眼,“喵”了一声:“主人,虽然九爷总是和您拌嘴,但有一说一,他确实有钱。”
秦晚拿了一颗珍珠出来诱惑它:“挑一颗给你做项圈戴怎么样?这珍珠的颜色和你胸前那一片白色的皮毛很般配。”
狸花猫喜欢,过来蹭她。
秦晚眯眯笑:“所以,你要不要生一窝小猫出来?”
“喵?”大狸花背上的毛瞬间炸开,躬气身体猛地向后跳了一步。
秦晚叹气:“不是我想逼你生一窝崽崽,而是弘晖对你一直念念不忘。去了猫狗房好几回,始终没寻到合他心意的猫儿。”
“先前上元宫宴上,四福晋玩笑似的问我来着,能不能让你生一窝。”
狸花猫伸出猫爪:“上元宫宴问的?如今二月底?一个半月了,您才想起来?”
“先前天天忙慈仁医馆的事儿,我哪顾得过来这茬。好不容易医馆走上正轨了,我才有心思问你。”毕竟要给狸花猫配个伴的话,就得去猫狗房走一趟才行。
附身在狸花猫身上的小系统想了想:“到底是让我生,还是让猫生?”
“我不行的……”大狸花来回踱步,摇了摇脑袋:“人家还是未成年呢。而且人家是男孩子呐,生不了的。不对,我们小系统,就算成年了,也生不了……”
“要是让猫生的,这只猫也是公的呀。”
虽然看不见,但秦晚总觉得小系统脸红了。她笑了一下:“傻蛋,肯定要给你找个猫伴来。”
“那,好吧……”大狸花来回踱了几步:“等找来伴,我便从这只大狸花身上出来。猫猫的事,让猫猫们自己解决。”
“希望生出来的小猫能聪明可爱些。”秦晚感慨。
那只大狸花歪着脑袋看秦晚,已经看到自己这个小系统不仅要服务主人,等小猫们生出来,它可能还要带崽崽……
第二天,秦晚进宫去猫狗房,挑了一只十分乖巧的白猫带回府。小系统从大狸猫身上出来,又回到秦晚脑海中,两只猫自去培养感情。
秦晚换了身衣裳陪两个孩子,大门上小太监火急火燎跑来禀告:“福晋,五福晋要生了。”
“套车,去五贝勒府。”让周嬷嬷看好孩子,把好府邸后,秦晚便带着傅嬷嬷朝五贝勒府去,同时让人去给九爷递话。
先前她生孩子,五爷五福晋都来陪着,如今身份调转她和九爷自然也都要到场。
九爷这两天没什么差事在身上,正在弄他先前那个关于瑜伽的想法。
约摸着先前他安排让人找的天竺瑜伽人和翻译都快到了。
他准备在城里开一家瑜伽馆,位置就选在慈仁医馆旁边,已经派人去谈买院子的事情。同时要在城外修一座园子,正在考虑到底是修在小汤上那边还是潭柘寺那边。
三月份就要伴驾南巡,九爷觉得自己必须抓紧时间在南巡前把后续计划、具体的方案都弄好。就像秦晚开慈仁医馆之前,每一步都列好章程计划,然后多次推敲,最后一步步推进调整那样。
不,他要比秦晚做得还好。
九爷不爱办差,但只要和生意有关的,他很乐意花心思。
忽然听说五福晋要生了,一瞬间先前许多回忆涌上心头,上回五嫂的胎没保住,希望这一胎能顺利!九爷骑马朝五贝勒府奔去。
一开始胎位不是很正。秦晚一听这话,连忙派人去慈仁医馆把邹婆婆请来帮忙。
天色擦黑时,五福晋顺利生下一个儿子,母子平安。
和十福晋家的儿子早产不同,五福晋这一胎比太医算的日子足足拖了十天才降生。
小阿哥七斤八两,比当时弘霈大了一大圈。
五爷抱着成婚多年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嫡子,喜不自禁。
九爷和秦晚都凑过去。九爷仔细看了看:“眉眼像五哥多些。”十四家的儿子也像老十四。
郁闷,怎么自家的弘霈偏偏像秦晚多些呢?
从五爷怀里接过小侄儿,九爷抱的很熟练,笑道:“乖侄儿要快快长大,等你长大了,九叔送你一匹马驹和一只海东青,到时候你跟着弘霈哥哥一块去城外跑马放鹰。”
怀里的小婴儿听不懂,握着小拳头“哼哼”了两声。
“小侄儿不想骑马,想习武是不是?”九爷哄他。
但“噗叽”一声,臭味从包被里散了出来。原来方才小娃娃是攥拳头使劲。
小阿哥在他亲亲九叔怀里拉了人生第一泡粑粑。
乳母连忙过来把小阿哥抱走,九爷有点郁闷。
这些小婴儿是不是故意逮着他欺负?先前他被华裳尿,被弘霈又尿又拉,现在又被小侄儿拉……
五爷笑着替儿子赔了个不是,九爷无奈:“小屁孩都这样,无妨。”
回去的路上,九爷没骑马,进了秦晚的马车。
等了那么久,两人都有些累,便都沉默着。
秦晚快在车上睡着的时候,忽然听九爷道:“五哥五嫂能顺利添个嫡子,多亏了你。”
“也是五嫂自己运气好。”她毕竟搬出宫早,又一直在调养。先前没有,大约是每次时间都不对,再加上心里压力大。
“你的功劳,爷都会记在心里。”九爷又想起先前老爷子说过要赏秦晚的事儿:“对了,你献上去的算排卵期的法子和你想出来的蓝大褂、口罩等物,皇阿玛都说很好,要赏你。你想要什么,回头到了御前,爷寻个何时的机会帮你向皇阿玛讨赏。”
秦晚想要花不完的银子和不会受任何人管束的自由,以及无论怎么作或者怎么躺都不会被别人打扰,不会被皇帝看不顺眼的悠闲人生。
但这些康熙爷给不了。
那就换个现实点的吧。在这个时代,最好的东西很明显是爵位。
“我想当郡王福晋,你能讨来吗。”秦晚难得对他微笑。
九爷觉得这天没法聊了。
他是个做生意的皇子啊,封爵前皇阿玛原本给他订的爵位是固山贝子呀!
能封多罗贝勒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九爷仰头,看着马车顶,然后默默在心底算了一会儿,给了秦晚一个答案:“那你这些功劳还不太够。起码爷得捐个六七百万两银子,甚至一千万两,爷才能得个郡王的爵位。”
看了一眼秦晚的神色,九爷继续:“你真的想当郡王福晋?”
当然想啊,秦晚在心底呐喊。就算她作破天也没法和离或者被休,顶多被赐自尽。她当然想要个更高贵的帽子戴戴。
“想。”秦晚给了他一个极其肯定的答案。
“就那么想?”九爷有点挫败:“你知道外面人给爷编了个顺口溜吗?”
“什么顺口溜?”秦晚最近没关注京城的八卦消息。
“金一山,银一山,九爷府里山摞山。意思是九爷我,有的是银子。”九爷看着秦晚:“这样的滔天富贵,难道还不如一顶郡王福晋的帽子?”
“要是铁的更好。”秦晚笑了一下。
九爷气到要掐自己人中。先前的病根还在,他觉得似乎有口血要涌上来了。
“铁·帽子郡王?你还挺渴。”九爷觉得他婆娘有点疯,可又有些不同凡响。
“不是铁的,给我个亲王福晋的帽子戴戴也行。我不挑的。”秦晚笑眯眯的。
“你是不是想把爷的金山银山全都献出去,一点都不留?”
秦晚一本正经:“您听说过那句话吗?”
“哪句?”
“散财保平安。”
“……”
他到底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敢咒自己夫君的贼婆娘。
而且,他有种诡异的,秦晚要把他的命吸干,献祭出去给后世子孙挣王爵的感觉。
若是别的女人,绝对不敢和他说这样的话。但九爷除了心里有点不爽,并没生气。以前他以为秦晚清心寡欲,今日才知,她竟然是有点野心在身上的。
不过,这点野心,竟然不令他讨厌。
九爷忽然有点明白秦晚为什么对慈仁医馆耗费那么多心思了。
“你为什么那么在意爵位?开医馆也是为升爵铺垫?”
秦晚莞尔:“先前皇阿玛不是说过吗,嫡福晋生的儿子就是世子。既然弘霈能袭爵,我这个额娘自然希望他将来的爵位高一些。就算爵位不能升,可是将来的事情也不是咱们能做主的。我自然要尽我所能,为孩子们积点阴德。”
秦晚说的没错。
他就一个儿子,他也不想弘霈将来只能承袭到一个“固山贝子”的爵位,真的太低了。
九爷失笑,他婆娘的确挺敢想的。而且,她的想法很别致。他去泉州,她不要珠宝,只要橡胶树。
他要帮她讨恩赏,她便狮子大张口,让他见识见识她从没显露过的野心。
“橡胶树的事儿,爷问了。”九爷一想到这茬心里就有些挫败:“泉州那边所有的洋人,爷全都问过了。但是没有人见过或者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