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时说的是这个?
宁有鲤惊讶不已,她光想着剧情,也就不觉得需要履行承诺了,没想到男主还牢牢记得。
真是个好孩子。
宁有鲤满是欣慰。如果没猜错,帮忙收鱼只是其中一件事……
果然,等把鱼分拣好后,秦楚又从锦囊里掏出个包裹来。
少年垂着眸子:“这是师姐借我三百灵石中剩下的两百,我也拿来了。”
宁有鲤看着他,笑问:“你自己不用?这才进内门一个月吧。”
秦楚赶忙解释:“内门弟子一个月发三百灵石,若是修炼得好,通过峰主考核,还能再加一些。”
宁有鲤感慨万千,踏过内外门的门槛,不仅能在修为上更进一步,还能变得更有钱。像男主这样有天赋又勤奋努力的,补贴更是少不了。
就跟奖学金一样。
宁有鲤便接过了包裹,“那师姐便收下了。”
她顿了顿,心道男主若真严格履行承诺,以后每季都来帮她收鱼也怪不好的,便又开口:“秦师弟,你刚入内门,还需尊师指导,只管修炼的事就好,先前帮忙的承诺师姐心领了,以后……还是少来吧。”
秦楚动作一顿,并没有答话,而是埋头继续收网。
宁有鲤摸不准他心思,只好站在一旁,不好多言。
半个时辰过去,第三池的成鱼全部收好,宁有鲤刚要收网,却见秦楚自己把网拢了起来,“宁师姐,下一处去哪个天池?”
宁有鲤没料到秦楚居然打算帮她把所有鱼收完,当即更是不解,便伸手要去拿他手里的网。
“师姐不必劝我,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少年躲开了她的动作,表情温和了一些,真心实意道:“我初来乍到时什么都不懂,凡事都是师姐引导我,如今进了内门,心中更是感激师姐真心待我,这点小事,就无需师姐亲自出力了。”
宁有鲤听了顿时明白,这孩子是被欺负了啊。
之前她只是力所能及地给了些帮助,不算什么大恩大德,充其量算前辈对后辈的友爱,而秦楚进了内门一对比,就对比出她的好来了。
她想了想,直接问:“我看你入内门那日重测了灵根,之后就被带走了,是出了什么事么?”
她在明知故问。宁有鲤对秦楚回答真话没抱期望,毕竟资质变动这种事如同机密一般,何况是从薄弱变成天资这样惊人的跨度。
不料,秦楚答了。
“是灵根……变了。”
宁有鲤听着秦楚将那天之后的事情讲了一遍,在被带走后,峰主深入探查了他的经脉,发现他之前真正的资质被禁制压住,如今是自行突破了。
“但还是有些不通畅的地方。”秦楚想起那天的石柱,通身的红色却有几处瑕疵,那便是结症所在。
“那该怎么办?”宁有鲤下意识追问。
没想到啊,单凭男主自己突破还不行吗?必须有外力相助?
她想起十三池石窟里的老疯子,不行……那人已经没了,修为和功法也都——
传给她了!
宁有鲤的脸色微妙地一变。
但秦楚没有注意到她,垂着眼说:“只能继续修炼,依靠自身化解阻碍……李峰主和谢峰主都没找到办法,他们去询问了宗主,宗主也只说顺其自然。”
宁有鲤点了点头,“秦师弟也不必太过担心,就如宗主所言,‘顺其自然’最好。”
她也不能说,少年,你伸出手来,我给你通通。
帮助别人的前提是保全自己,先看男主能不能自行突破吧。
或者……她找个机会……
宁有鲤有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那边秦楚已经起身了,“宁师姐,还有哪座天池?”
宁有鲤下意识回答了,等回过神来,秦楚已然看不见踪影。
就这样,一下午的时间,宁有鲤事半功倍地把工作做完了。
这次收获的鱼实在太多,两个锦囊装满还有两大筐,实在没有办法,宁有鲤便叫秦楚帮自己把筐搬到第一池。
两人御剑搬鱼的时候,正好越过天池水面,让苏予川看了个正着。
赤红的大鱼目光沉沉,原来这几天忙是忙着跟别人一起?之前不是还说让这家伙远离这里,眨眼的功夫就改了主意吗?
岸边,秦楚又帮宁有鲤检查了隔离网有无破损,再把鱼投入池内的隔离网,一趟下来又是两盏茶的功夫。
已经是申时了,大约下午三点。
“宁师姐,我该走了。”秦楚站起身来,“我下次再来。”
没等宁有鲤说出“你下次不用来了”,少年就召出御剑,飞快地离开了。
望着秦楚远去的背影,以及那熟练的御剑动作,宁有鲤怔了半晌,回头叹了口气。
可就是这一回头,她与架在竹床边上的大鱼视线撞在了一起。
心跳骤然一停。
“小……小红……?”
苏予川看见宁有鲤惊恐的眼神,忽然想起,他好像忘记回到水里了。
晾了快一下午的苏予川,身上已经形成了一层用于自我保护的粘液,颜色比正常浅了太多,就像掉色了一样,鱼鳍粘在身上,形成一种好不狼狈的观感。
但在宁有鲤眼中,这大概是已经晒成鱼干了。
完了。
凉了。
作者有话说:
苏予川: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
第四十四章
之后的事情, 苏予川不愿再回忆,那都是堪比折磨一般的折腾,比如把他按到水量巨大的管口前呼吸, 比如把竹床移到阳光暴晒的位置, 比如把他放到奇怪的药膏里翻滚……
尤其是最后一项, 简直像是裹面糊, 让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此刻,苏予川终于能喘上一口气,呆滞地浮在水里。
但同时,他又是被少女抱在怀里的。
苏予川不适应地动了动,换来了更紧的环抱。
算了,就让她抱着吧。
月明星稀, 蛙声阵阵。
漆黑的夜色把水面也映得漆黑, 里面闪动着淡白的波光与月色,宁有鲤坐在浅水里,池水没过了她的腰, 也刚好将她怀里的大鱼全部浸泡起来。
苏予川静静地待着,飘逸浅透的鳍随风自水中飘荡,也已经脱离了下午时那黏软的状态。
他本就是魔修,纵然原形是鱼, 也不怕脱水日晒,下午的事……完全是意外。
但他现今不能口吐人言解释, 也只能受着了。
苏予川瞥见少女略显透明的袖口, 以及愈发白皙的手腕,心下竟有一丝愧疚。
她已经在水中坐了有两个时辰了。
这个时节入夜还有几分微凉, 不过宁有鲤已经习惯了水里的温度, 纵然衣服被水打湿紧紧裹在身上, 也不觉得有多冷。
身后的草丛出现了异响,一只壮硕的青蛙蹦了出来,叫了几声,又钻了回去。
宁有鲤这才知觉:已经很晚了。
她低头摸了摸大鱼冰凉的身体,心情忐忑地松开了手。
这里没有加热棒,直接上火符箓又控不好温怕变水煮鱼,她这个人体加热应该还可以吧?
养鱼老三样,升温、换水、加盐,她都做了一遍,应该大差不差?
宁有鲤拖着因浸水而愈发沉重的衣服站起来,目光一动不动,见大鱼流畅地在水中游动,鱼鳍也完全舒展着,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可真是命悬一线……差点就变成葱姜蒜老三样了。
宁有鲤慢悠悠地走到岸上,对着月光就开始拧衣服。
“哗啦啦……”
同样的声音响了十几遍,宁有鲤脚下已是一滩水迹。
苏予川凝望着岸上的少女,又不禁回想起对方柔软的怀抱与清浅的香气,颇有些不自在。
他还从来没有跟一个人离得这么近过,何况是一个女人……
大鱼不自然的游动被宁有鲤看在眼里,但这被她理所当然地视为了后遗症——她完全想不到平时聪明灵动的大鱼到底是用什么姿势把自己挂在了竹床床壁上,又是怎么在上面呆了许久的。
难道是被钉住了吗?
把大鱼救下来之后,她仔仔细细围着竹床检查了好几遍,试图找到任何可能成为危险源头的因素,但完全没有收获。
毕竟,这个竹床是系统出品,蓝图做的,完美打磨,怎么可能有尖锐的刺和钉子这种东西。
那就只能是……
想到大鱼很有可能把脑袋撞傻了,宁有鲤又担忧地把大鱼捞去灌了半个小时的氧,希望充足的氧气能让大鱼的大脑活跃起来。幸运的是,灌氧好像很有效果,大鱼在那之后也恢复了活力。
宁有鲤在岸上吹着冷风,再度盯了波光粼粼的水面好一会儿,确认大鱼状态良好后就回去了。
第二日,光荣感冒。
“不是说资质都快到顶了吗,怎么还会感冒……”云居里,宁有鲤晕乎乎地从床上爬起,确认了一下自己只是有点发烧。
【资质提高,并不代表体质提高。】系统解释道,【与体质相对应的,应该是修为。即便宿主是筑基修为,也未脱离常人范畴。】
宁有鲤勉强接受了这个答案。她一直压制着自己的修为进度,但还是不到三年就涨到了筑基中期,马上快到后期,再往后的话……就要结丹了。
要不结个丹先?
好歹要做到大冬天泡在水里十小时毫发无损的程度吧。
系统听见了宁有鲤的打算,吐槽欲飙升——为什么能把结丹说得像搓泥丸这么简单啊?而且为什么冬天要泡水里十小时啊!
宁有鲤没有理它,径直开启了今天的日常工作。
收拾好床铺后,她先来到桌案前,打开工作记录簿,提笔写道:
五月廿一,今日继续准备宗门试炼事宜,上午巡视前十池,晌午巡视后七池,午后晾晒金拂珠与青玉籽,择优取种。
这本写完,宁有鲤又从柜底拿出另一个本子。
这是她的私人日记。
与工作记录不同,日记里写的都是更加详细的工作内容加心得体会,譬如一条鱼的观察日记。而自从捞到大鱼,她日记的主角就变成了它,从开始那天算起,大约也写了几十页了。
宁有鲤皱了皱眉,在上面先写了句:小红疑似犯蠢。
蠢。
蠢不可及。
宁有鲤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写起了下一句:
心痛到无以复加。
之后又强提起精神,写了一串乱七八糟不知所云的东西,等到脑子空空如也,才合上本子。
“笃笃笃。”
这个时间,是仙鹤送饭来了。
宁有鲤打开房门,取过仙鹤叼着的篮子,奖励它一条小鱼。
掀开盖子,今天又是咸菜小粥。
宁有鲤对清匀宗统一清淡的早饭实在有些吃腻了,但也没空嫌弃,几口喝下,又让另一只仙鹤把碗捎了回去。
她扶着门框站了一会儿,任由清晨的凉风把脑袋吹得清明,温度也好似降了不少,待觉得没什么大碍后,就直奔着第一池走去。
【宿主应该稍作休息。】系统道,【根据检测,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宜高强度工作。】
【要是以往我就划水休息了,但今天不行。】宁有鲤回应,【昨天大鱼才恢复过来,得看它状态稳定了才能放心。】
末了又加一句,【我就去看一眼,没事我就回来。】
系统于是安静下来。
很快,宁有鲤来到了第一池。
宁有鲤先看了一眼昨日收上来但没能运走的鱼群,很好,都很活跃,等下再打包让信差弟子运走。
再之后,她走向了大鱼所在的竹床。
回想起昨天大鱼浑身触目惊心的痕迹,宁有鲤甚至有点不敢走近,微微眯起了眼,只盯着竹床外围的墨色。
她生怕下一秒出现在视野里的不是赤色的大鱼,而是白肚皮。
直到那抹赤红流畅地游入她的视线,宁有鲤这才放心地把眼睛完全睁开。
大鱼一如既往地美丽灵动,昨日的晾鱼干仿佛是错觉,甚至还冒出头来,像是与她打招呼示意。
宁有鲤终于长舒一口气,蹲下摸了摸大鱼的脑袋。
而这一摸,苏予川就觉察到了不对。
少女的手心一向是温暖的,而非今日的燥热。
再抬眼,少女白皙的脸庞浮上一层桃红,眼尾更是有些湿润,那本就艳若灼桃的面容此刻更像盛开了一般,连绵了一片绯色。
明显是病态。
苏予川心头一动。
可他随即又担心起来——若是少女栽倒在这池子里,他是救……还是不救?
苏予川略紧张地注视着宁有鲤,不放过她每时每刻的神情与动作,所幸,直到她回到岸边,也没露出半分撑不住的模样。
宁有鲤的确有些头昏,但一看到大鱼安然无恙,人就精神了,随即又想起今日还没喂鱼,便从锦囊里拿出一个大木桶,但往里看,鱼饲料只剩不到三分之一了。
是该再添点了。
宁有鲤语气轻飘飘地对池中大鱼道:“小红,等我一下,马上回来喂你。”说罢,转身就走。
苏予川看着宁有鲤步伐软绵绵地走远,完全没想到对方生病还惦念着他,盯着她手里的木桶有些出神,想说的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直到宁有鲤走远,他才恍然想起自己想说什么——
那个一粒一粒的东西,这次能不能换个味道?
宁有鲤活动了一番,感觉精神状态好了一些,早晨起一阵一阵发冷的感觉也淡了许多,但她依旧有些眼晕,加工的时候尤甚。
“哎?”忙乱之间,她好像把双枯草怼进去了。
加了双枯草的鱼饲料闻起来还是香喷喷的,只不过颜色有些诡异,或深或浅的紫色附着在表面上,像极了一块一块的霉斑。